刑宋(校对)第1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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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捕快翻转刀刃,当啷一声,狠狠砸在络腮胡手里的杀猪刀上,把杀猪刀打落,用脚踩着,然后一脚把他踢翻,叫道:“你个狗贼,追杀孩子算啥本事?有本事来杀你家爷爷啊。”
  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地上,反过手来,从腰间取出一根细铁链便将他锁上。
  矮胖子跑过来双手乱摆道:“官差老爷,不是,不是这么回事。是那孩子用刀把我大哥给捅伤了,我大哥气急了,这才追杀他的。”
  这捕快哪管那些,抖弄着铁链道:“孩子被你们追到了肉铺下面躲藏,你们却倒打一耙,说孩子杀你们。你们连孩子都敢冤吗?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矮胖子没办法分辨。这时又来了若干捕快,却都是这一带集市上巡街的。因为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这儿赶集,购买物品,所以就怕会有人闹事。结果听说有人动刀子杀孩子,于是都赶了过来。
  有捕快招呼着躲在肉铺下面簌簌发抖的皮蛋,叫他赶紧出来,可是皮蛋已经吓坏了。被对方举着杀猪刀追杀,这场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估计没有谁经历过,而他现在就经历了,这让他除了躲藏在摊位下面之外做不出任何别的举动。
  捕快们无计可施,这时一个老捕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麦芽糖,然后蹲在肉铺的摊前,晃了晃手中麦芽糖说道:“快出来吧,来了,这麦芽糖就给你。”
  皮蛋亲眼看见这些捕快将刚才拿着杀猪刀追杀他的络腮胡按倒在地,并准备用铁链锁他,便知道这些人是帮他的。可是他刚才已经被吓坏了,下意识的躲在下头不敢出来。而现在看到麦芽糖,竟然忘却了害怕,欣喜的从铺下钻了出来,一把便将老捕快手里的麦芽糖抢了过去,拿在嘴里不停舔着,满脸的幸福模样,浑然忘了刚才的惊恐。
  老捕快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怎么回事?跟我说好吗?”
  提起这件事,皮蛋顿时呆了,拿着麦芽糖转过身,指着挂在铁钩上的那片猪肉悲声说道:“他们偷了我家的猪猪,还把它杀了挂在这,我认得,那是我们家猪猪。我骂他们,他们就打我耳光,还踢我。”
  说到伤心处,皮蛋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老捕快一边安慰他,一边看了看四下里,然后问道:“你是哪的人?你爹娘呢?”
  “我是祁家庄的人,我爹娘在家,我出来找我家猪猪,就看见他把我们家猪猪挂在那儿了。”
  旁边一个年轻捕快指着不远处血淋淋的躺在雪地中,抽搐的络腮胡壮汉的那条血淋淋的腿说道:“那是不是你用刀子捅的?”
  皮蛋瞧了一眼,顿时吓得下意识的不停的摇头,却不敢说话。
  旁边的矮胖子立刻说道:“当然是他捅的,我亲眼看着真真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呢。他把我大哥给捅了,捅在了腿上,刀子是从别的摊位抢来的。”
  老捕头生气地瞧着他说:“你的东西能被一个六岁的孩子抢走吗?”
  “那就是他偷的,他拿着刀子,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一刀,把我大哥给捅伤了,——你们赶紧找郎中来呀。”
  旁边一个捕快道:“已经让人去叫去了,至于能不能赶得上,就看你这倒霉大哥的命了,谁叫他拿着把刀要杀人家孩子。”
  看得出来,并没有谁同情络腮胡,那矮胖子也就不敢多说。过得片刻,一个山羊胡老郎中赶到了集市上,而那络腮胡壮汉已经停止了抽搐,躺在那儿,翻着白眼。老郎中蹲在旁边,瞧见他腿下一大滩血迹,便就摇了摇头说道:“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是没命了。”
  说到这,蹲下身,抓过络腮胡的手腕诊脉,又翻了翻眼皮,摇摇头接着说道:“准备后事吧,他死了。”
  那矮胖子听到这话,立刻指着皮蛋吼道:“是这兔崽子杀了我大哥,找他爹娘来,这事要没个说法,我就到京城告御状去!”
第114章
另有隐情
  卓然背着手站在签押房的窗户前,窗户开着的,寒风凛冽,他却好像感觉不到赤骨的寒冷,背着手,望着漫天的大雪。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在他承继的记忆中,今年的雪简直是铺天盖地般,比往年都大得多。这让他想起了去年刚穿越过来不久侦破的那起皇家园林的盗伐林木案。老百姓因为没有可以生火的木炭,所以连生命都不要了,翻进皇家园林,盗伐林木烧火做饭取暖。
  当时连做饭吃这样基本的生活需要都不能满足了,这才引得体惜百姓的韩王默许四周百姓砍伐皇家林木,最终韩王自杀,替百姓顶罪。而到现在,这种场景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甚至于今年反倒更加严重了。集市上的木炭价格简直比肉价不差几许,几乎没有多少人家能够花得起钱买柴火生火做饭。
  京城朝廷降了不少,所以从其他地方调集木炭到京城销售,但是总给人以杯水车薪的感觉,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好在卓然家这一年来,因为卓然开创的近视眼镜和老花眼镜这门独家的技能使得他二哥的眼镜铺生意兴隆。虽然每一副眼镜都要花若干时间才能打磨出来,费时费力,但是每一副眼镜能换取的利益却是很可观的。加上卓然的薪水,这一年卓家寒冬腊月日常生活所用的木炭倒不用担忧。
  吃完饭,一大家子人围在堂屋中取暖聊天,其乐融融。
  自从上次从马家庄逃出来,卓然和云燕原以为天池宗会追来的,都小心戒备着。没想到却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眼看到了年底,两人便将先前的那一段惊恐的经历逐渐忘却了。此刻虽然眼望窗外漫天白雪,但是卓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这段日子,武德县虽然也发生了一些刑事案子,不过都没有什么难度,可以从容应对。至于主簿方面的工作,卓然虽然不擅长,但是他善于抓大放小,把该办的事都分配下去,让手下人,人人手里都有职责,集思广益。所以他这主簿的活也干的顺风顺水。
  正在他望着窗外白雪出神的时候,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说道:“卓县尉。”
  卓然扭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圆领宽大袍袖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在满脸卑微的望着他。卓然微微一愣,这人却不知道是谁,忙上前拱手说道:“请问老先生是…?”
  跟在他身后的门房满脸尴尬,似乎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味道。那老先生呵呵笑着,看了旁边跟着来的门房一眼,然后对卓然说道:“卓大人,是老朽让他们不要通报的,老朽自己来就行了。没有打扰到卓大人吧?对了,忘了介绍,老朽乃是怀州推官蒋峰,在十年前曾经是武德县的知县,呵呵呵。”
  卓然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老头是前任的武德县知县,这是回故地来了,难怪他没让别人通报,径直自己来了。门房那表情也可以看得出来,似乎跟着老知县认识,但是不通报又不行,所以一副诚惶诚恐,又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尴尬样子。
  卓然便冲着那门房挥了挥手说道:“既然是老知县来了,当然无需通报,你退下吧。”
  想当年十年前,这可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他自然对这里有一种特别的情怀,要是自己回自己的老属下所在地却还需要通报的话,那种感觉是很不爽的。卓然完全能够体会这老知县心中的想法,于是上前拱手道:“不知道蒋大人回归故里,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呀。”
  蒋峰忙客气的拱手说道:“卓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老朽来得唐突,没有打扰吧?”
  “说的哪里话?蒋知县回归故里,我等该当在城门外迎接才是,你也不先给个信。却不知是什么春风把老太爷您给吹回来了?”
  卓然在武德县一年多,却不大经常去怀州走动,所以两人不熟悉。
  蒋峰道:“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朽是有事前来求助卓大人的,还希望卓大人不吝赐教。”
  卓然忙客气了两句,然后请他到会客厅,分宾主落座,侍从奉上香茶,卓然才说道:“老知县有何吩咐尽管说,下官一定尽力。”
  “这可不敢当,事情也有些着急,我就不耽误时间了。是这样的,怀州集镇之上发生了一桩命案,一个六岁的孩子手持杀猪刀,把一个卖猪肉的屠夫给捅死了,原因是因为那小孩坚称他们家的肥猪是被那屠夫偷走的,屠夫还打他,他一气之下才伤了人。”
  “这案子很是棘手,知府老爷几次与我商议,到底是一桩命案,而行凶者又是个孩子,虽然才六岁,不可能把他下狱处罚,但是他们家是否要承担赔偿,以及这桩案子的真相又是如何,这死者到底有没有偷他们家的肥猪,这些诸多端倪,须得查个清楚。”
  “因为死者家属一直不肯将死者下葬,非要孩子家说个明白,作出巨额赔偿才肯罢休。现如今马上便要过年了,若是这桩案子在城里这么喧嚣下去,实在是有失祥和。因此知州大人这才让老朽来请卓大人,前去帮忙勘察处置。”
  卓然一听这话,笑了笑说:“既然是老知县亲自登门,按理说我是不该推辞的,只是这案子不是武德县之内的,我越权办案,不知是否妥当啊?”
  “也正因为这个缘由,考虑到卓大人的种种顾忌,所以知州大人这才让下官亲自前来请卓大人。卓大人破案如神,连破奇案,令人刮目相看。特别是怀州知州李大人拐卖风尘女子,送往辽朝贩卖,以换取马匹的那桩案子,这样的案子,卓大人都能从容侦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咱们这桩案子倒没有涉及权贵,只是很是棘手,毕竟这死者一家的家族庞大,又是抬棺游街,又是停尸衙门的,闹得不可开交。但他们又是受害之家,所以这桩案子已经是涉及到怀州新年的祥和了,若是不及时处理,这年,大家可都别指望过了。”
  卓然听了这话,顿时会意,便说道:“既然是知州老爷有令,那下官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这案子能否侦破,下官可不敢打保票啊。”
  蒋峰听卓然口气有些松动,哈哈大笑说道:“卓大人尽管放心,这案子不是你们武德县的,你只是去帮忙。能否侦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需多虑。就算破不了,也与大人政绩无关,这事知州大人已经早就说了的。”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即刻启程吧。”
  卓然带着小厮郭帅,背着自己的勘察箱,里面装了一切应用装置,在带着捕头云燕,给主簿交代,让他处置县中事宜,然后便跟着蒋峰启程,前往怀州。
  怀州城可比武德县繁华的多,毕竟是州府所在,卓然也才来过几次。特别是上次,怀州司马的那件案子还是怀州知州亲自邀请他前来协助侦破的。而这次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杀人案,这个案子让卓然颇有些惊喜,在他看来,一个六岁的孩子,敢于动刀杀人,若不是这孩子脑袋有病,那就是仇恨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是什么东西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呢?
  车马来到州府衙门,卓然跟着蒋峰进入衙门,径直来到知府的签押房。
  怀州知州姓朱,卓然作为武德县的代理知县时间不长,在此之前,与上官打交道,基本上都是庞知县前往,所以卓然他们实际上与朱知州见面并不多,交往也不深。在庞知县调任之后,卓然成为
武德县的掌印官,与朱知州见面的机会就多一些了,要时常向他禀报武德县的相关事宜。不过每次见面,朱知州都是刻板的公事公办地交代好事情,基本上没有假以辞色。没想到这一次,卓然再见到他,却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对卓然连连拱手,吩咐捕快赶紧上好茶。
  分宾主落座,香茶奉上,众人退下后,朱知州这才微微拱手说道:“卓县尉,这桩案子说实在,其实是不用劳烦县尉老远的跑到怀州来查办的,我们怀州也不是不能够处置这等案子。只是这案子其中还有隐情,而本官告诉卓大人,就是为了让卓大人对案件有一个完全的了解。本官这就将其中的隐情说一下,让卓大人心中有个数。”
  卓然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里头还有另有隐情,而不是自己所想见的那么简单。当下拱手,静听下文。
第115章
耀武扬威
  就听知州说道:“这案子的死者家属抬棺游街,停尸衙门前,都还是小事,若是仅仅这些事情,本官倒也可以处置。可是这死者一家乃是当地一霸,发起横来竟然无所顾忌。死者的娘子康氏竟然跑到京城包青天包大人的监察御史门口敲登闻鼓,鸣冤叫屈。说是她丈夫在集市上被人唆使孩子捅杀,要求缉拿真凶,为夫报仇。磕头把脑门都撞烂了,很多人围观,不明真相。”
  “因此包拯包大人批示下来,要在年前把此案查清。这样一来就很棘手了,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要在年前把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真是棘手。于是本官亲自督办此案,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去查,查来的结果却是,这孩子的确是家中有一头肥猪被人偷了,他认定集市上这头猪是他们家的,又被屠夫打了一耳光,还踢了一脚,一气之下,这才拿着屠刀将他捅了。”
  “这捅人的经过集市上诸多人也都目睹,没有问题。关键是孩子有没有受人指使?是不是仇家杀人?想借着孩子实施?毕竟六岁的孩子是不可能被处罚的,这些事情我们却没查个明白。因为这孩子的父母跟死者素未平生,并没有任何仇怨。那是不是他受其他人唆使?”
  “我们也反复问了这孩子,孩子却始终只说,是这络腮胡杀了他们家的肥猪,还打他,没有受任何人的唆使。可是这查验结果通报了死者家属之后,他们却不依不饶,说我们有意庇护,不肯接受,继续在京城敲登闻鼓,又在衙门前头烧纸钱,设灵堂。”
  “本官一气之下下令,谁敢在在衙门前胡闹,通通抓起来,这才将这帮刁民撵了出去,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何等事情。后来又请示包大人,包大人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们请能人妥善处置。这几个字实在颇有神妙,究竟如何妥善处置,本官实在琢磨不透。私下里请教包大人身边的侍从,最终才得到其中一个侍从指点,说,怀州地界便有能人,这等棘手之事,为何舍近求远呢?”
  “本官回来思索再三,这才领悟,包大人所指能人应该是卓大人莫属。因为卓大人侦破的若干案件,包大人都是赞誉有加,这件案子,想必包大人的意思也是让我们请教卓大人。”
  卓然静静的听他说完,笑了笑说:“其实这种案子已经不是案子本身了,而是案子背后的需要。因为这桩案子,不管查到结果如何,至少这孩子是不用下大牢的,只不过如何息事宁人,让苦主一家咽下这口气,把事情了了,以至于能够平安度过新年,是这样的吗?”
  知州捋着胡须呵呵笑道:“正是如此,这件案子实在棘手,还请卓大人你鼎力相助。”
  卓然说道:“好说,不就是帮你们擦屁股嘛,我试试看。”
  这句话有些粗俗,让知州很是有些尴尬,不过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
  卓然出来之后,蒋峰跟在身边,赔笑说道:“卓大人准备下一步做什么?老朽好安排,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一定按照卓大人的吩咐来办。”
  卓然站住了,望了望铅云密布的天空,对蒋峰说道:“这桩案子关键是死者是否偷了孩子家的肥猪,如果是,那就犯下盗窃之罪。既然是死者偷盗财物在先,失主当然有权追回,而失主不管是成人还是孩子,都是可以的追回。在追回的时候,却被对方持刀威胁,以至于发生冲突,将对方杀掉,这也就在情理之中。别说他还是一个六岁孩子,便是成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承担责任的。因此,这件案子若要化解,最关键的还是死者是不是偷了肥猪。”
  听到卓然这么一分析,蒋峰和旁边跟着的云燕都频频点头。
  蒋峰忙又陪笑说道:“是呀,可是最关键的难点就在于此,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偷孩子家的肥猪,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他若不是偷猪贼,那他到底是无辜的,这孩子家肯定是要做个交代,要赔偿人家烧埋银的。若是孩子幕后有人指使,那更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但假如这死者就是偷猪贼,那就是死有余辜,谁也不会同情。谁要敢闹,就把谁下狱法办,这就好办多了。知州大人之所以一直不敢下决心对苦主一家进行处置,问题就在于此,不过我相信,如果真要查个明白,这死者就是偷猪的贼,那他们家也就脸面无光,也不敢再闹了。”
  卓然点了点头说:“是呀,你说的一点没错,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去查案吧。”
  “去哪里查呢?”
  “当然是去案发现场啊,既然小孩家的猪被偷了,那猪被偷的地方总得去瞧瞧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对了,那孩子说的猪肉在哪里?有没有扣下?那可是罪证。”
  蒋峰很是尴尬,忙赔笑说:“这个倒没有,应该还在他们家吧。当时我听衙门捕头捕快说,那家伙被捅死之后,他的家人也就没在街上卖猪肉了,所以摊上的猪肉也都运回家去放着了,也不知道是吃掉了还是卖掉了。”
  卓然跺跺脚说道:“那才是关键,走走走,赶紧先到死者的家中去,看看那半片猪肉到底还在不在,那可是认定这个案子最主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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