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1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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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卓然拿着绳索对推官说道:“我们去比对一下,在绳索上的痕迹与猪脖子上的是不是一致的,如果是,那那头猪就是祁家的肯定无疑了。”
  推官很是惊讶,说:“这个能看的出来吗?”
  “跟我去自然就能看出来。”
  卓然又对云燕说:“你到村里头各处查看一下,看看案发那天这矮胖子和络腮胡有没有到过祁家庄,有没有人见到过他们。”
  云燕答应,带着捕快走了。卓然和蒋峰则一起离开了祁家庄,来到村口。卓然仰望远处烟雨蒙蒙,不觉很是清爽,又见田埂上结着薄冰,铺满了白雪,田里打过稻子,留下的秸秆一圈圈的围着,像一个塔楼,顶上铺上白雪,样子颇有些滑稽。
  卓然忽然来了兴致,对蒋峰说道:“让他们从大路去,咱们抄小路,到前面的驿道会合,顺便经过田埂,看一看田园风光。在城中为官,很难有这样的雅致。”
  蒋峰当然是不会拒绝的,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着陪着卓然,提着官袍前襟,避开了泥泞的地方,走上了田埂,沿着田埂慢慢往前走。因为这儿不是主要的路径,而且现在临近年边,村民们也都各自忙着过年的事,很少再有到这里来的,这田埂上也就没人走。
  卓然一边兴致盎然的东望西瞧,一边跟后面蒋峰说着话。走到田埂处,他忽然站住了,吸了吸鼻子,然后四处张望,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蒋峰在后面好奇地问道:“卓大人,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我好像闻到了些奇怪的味道。”
  卓然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但是非常淡,若有若无的,而且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飘来的,又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味道。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嗅了半天,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于是便继续往前走,虽然他们是步行,马车是走官道,却要绕绕路。因此他们到驿道上的时候,马车还没赶到,倒是他们提前了,便站在路边等。卓然一言不发,低头瞧着手里的绳索,在注意绳索的每个细节。
  马车终于到了,各自上了车,返回了怀州城。
  他们径直来到了络腮胡家,矮胖子和络腮胡的娘子见他们去而复返,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紧张的望着他们。这时家里只有一些老妈子小媳妇之类的,正在帮忙办丧事,原先的那些来站脚助威的男男女女再也不敢露面。
  卓然吩咐云燕去把先前领头的那个,持蟠龙拐杖的老头给带来。
  那老头很快来了,云燕已经解开了他的穴道,老头知道云燕的厉害,再不敢猖狂,加之身边已经没有站脚助威的人,耷拉着脑袋。见到卓然,赶紧点头哈腰的施礼,他敢对捕快叫嚣,却又哪敢对官老爷怎么样。官老爷一瞪眼,便可以叫他皮肉受苦。
  卓然说道:“你是他的叔叔,所以这个案子你也做个见证人,本官要当着你们的面确认这头猪是不是祁老三家的猪。
  矮胖子赶紧陪笑说:“怎么可能呢?这是我们…”
  “你闭嘴,本官审案,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卓然摆出了官威,在古代,官威其实是很有用的。特别是法制不健全的时候,只要自己确认是真相,就可以用官威来认定真相。
  果然卓然一发火,矮胖子不敢再说什么,连声答应低头,不敢再说。
  卓然抖了抖手里的一段绳索说道:“这根绳子是我跟推官蒋大人,我们一起从祁家庄的祁老三家提取到的,是他们家拿来栓猪的绳索,这是从他院子里拿到的。我现在要确定一下,这绳索绑的那头猪,是不是你们家厨房挂的那头猪。现在我们去比对一下。”
  丁氏他们几个跟着卓然蒋峰他们来到了厨房,那一片猪肉还平放在木桌上头。卓然先将被剪断的绳套,套在了半片猪的脖子上说道:“大小基本合适,你们觉得呢?”
  老头和矮胖子也都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那老头陪着笑说:“不过猪的大小也都差不多,这个好像不能证明是他们家的吧。”
  卓然没理睬他,拿着绳索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痕迹,然后将绳索放在了猪脖子的勒痕上说道:“这痕迹是两股拧在猪的脖子上,这绳索也是由两股构成,你们侧着看就能看的很清楚了,在猪的脖子上有两道麻花状的痕迹,看到了吗?”
  蒋推官首先上前,侧着身仔细观察,频频点头说:“的确如此。”
  矮胖子和丁氏也都看过了,老头又想说话,却被卓然冷冷扫了一眼,马上把话咽了下去,不敢辩解,先让老爷把话说完再说。
  卓然接着指了指绳索和猪脖子上的沟痕说道:“这两条,这两股麻绳每一股的直径大小是差不多的,你们觉得呢?”
  蒋峰比对了一下,点点头,老头等人也都看了,也都点头。
  卓然又说了:“你们注意到了吗,猪脖子的这个位置各有三个缺损,而猪脖子上的那个沟痕的相应部位也有三处缺损,这是绳索上缺损的位置造成的。因为这猪是拴在院子里的柱子上的,所以基本上是同一个方向用力,锁沟也就长时间在基本相同的位置,这就造成他们的距离和缺损的样子都是一致的。因此本官断定,这根绳索就是捆这头猪的脖子的,你们以为呢?”
  蒋峰对比了一下,点头说:“的确如此,这条绳索就是捆猪的脖子的。”
  说罢望向了他们三人,这三人也只是看了看,觉得卓然的认定并没有什么问题,三人都脸上变了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然瞧着那老头说:“你刚才不是一直想说话吗?我现在说完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老头讪讪的笑了笑说道:“老爷刚才的分析的确很清楚,老朽完全同意。这绳索应该是捆这头猪的绳索,不过我孩子们说这头猪是别人运过来卖的,那个人他们不认识。是不是那个人偷了猪,卖给了他们的呢?因此也不能证明是是他们偷了这头猪啊。”
  卓然点点头说:“你这个推断未尝没有道理,不过我现在正在派人调查,看看他们到底在头天晚上有没有去过齐家庄,如果有,那就证明他们在说谎。”
  矮胖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不语。
  卓然他们来到了大厅坐着等候,过了一会儿,云燕终于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祁家庄的村民。三人进来之后,云燕说道:“启禀老爷,我们先前调查发现,案发头一晚,死者和他的弟弟曾经在祁家庄出现过,这两位村民可以作证。”
  卓然便转头向那两个村民问道:“你们两个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第118章
牛棚
  两个村民相互看了一眼说道:“那天晚上我们俩兄弟到邻村去吃酒,回来晚了些,在村口的时候,见到他们用独轮车推着一头猪正往外走。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但是认得出来,因为他们经常在这附近收猪,我们还给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却支支吾吾的推着车走了。”
  云燕又接着说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在城门洞,遇到守城的,随口问了一下,他们说那天晚上的确有两个人推了猪回来的,还给了他们一吊钱,把城门打开了让他们进来的。他们认得,是经常下去收猪的,其中有一个是大胡子,如果需要,他们可以进行辨认。”
  卓然冷笑瞧着矮胖子说道:“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有人见证,你们当晚在祁家庄推了一头猪出来,那猪是怎么来的?哪一个人卖给你们的?你想清楚再回答,因为本官会去查访,如果你说的跟别人对不上,本官可要大刑伺候,对于你这种刁民,本官不会客气。”
  那矮胖子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老爷饶命,那猪的确是我们兄弟俩从那家院子里偷出来的。那天,邻村的请我们去杀猪吃酒,我们也推着车去的,想顺便收头猪回来,但是又因为对方出的价太低,没收到,我们推着空车回来。路过齐家庄时,我哥就说我们进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收到猪。我们以前实际上也去过祁家庄,只是次数很少,因为不顺路。”
  “我们进去之后,天已经黑了。这时候是不好收猪的,敲门人家一般不会开。但我知道我哥说的话的意思,其实他是想顺手牵羊,看能不能偷一两头猪走,以前我们下去也曾这样干过。我们挨着门缝的看,结果就看到了那家院子里拴着一头猪,当时已经开始下雪了,所以我就蹲在地上,我哥踩着我肩膀上了墙。他说里面有一个梯子,正好可以用。于是他就翻墙进去,用杀猪刀把猪敲昏了,然后绳子割断,把猪扛着,从那梯子上来,把猪给我,然后把梯子推了回去。我们就把这猪偷了出来,捆在独轮车上,推着回来了,在路口的确遇到了他们两个。”
  卓然立刻吩咐怀州捕头将那矮胖子拿下,治他偷盗之罪。当人被带走之后,那老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卓然瞧了一眼老头,对丁氏道:“本官告诉你们,孩子到集市上找到了他被偷的猪,要把猪说要回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丈夫居然手持杀猪刀对孩子进行威胁,这是盗贼护脏,人人得而诛之。莫说是一个孩子把他杀了,就算是一个可以受到处罚的成人把他杀了,那也是你丈夫活该。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氏涨红着脸低头不敢说话,老头讪讪的,一张老脸烧的通红:“是老朽管教无方,求老爷恕罪。这事也是他咎由自取,老朽再不敢说二话。”
  回到衙门,推官蒋峰对卓然十分感激,抱拳拱手道:“卓大人当真破案如神,又化解了这棘手的案子,今日知州大人说了,要设宴款待,感谢卓大人的帮忙。”
  卓然摇摇头说:“咱们只怕还不能够高枕无忧的喝酒啊,好像你们地头上还有别的麻烦。”
  蒋峰有些吃惊,忙问道:“什么麻烦?”
  “今天我们从祁家庄出来,在田埂的时候,我曾经站住了,用鼻子到处嗅,那是因为我当时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最终确定是尸臭。——我对尸臭这味道很敏感,因为专门搞这一行,不过当时尸臭的味道非常淡,而且若有若无的。可是周围却是田坎,并没有坟场,这就奇怪了,这尸臭的味道到底是从哪里飘来的呢?所以我决定去看看,查个究竟。如果真的被我说准了,那尸体只怕就有问题,是谁把尸体埋在那儿?又为什么埋在那儿?大人不觉得应该查个明白吗?”
  一听这话,蒋峰立刻点头说道:“卓大人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真是有人谋杀之后把尸体埋在田埂,那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咱们这就去看看。”
  于是他们便立即启程,又返回祁家庄,来到先前他们走过的那片田埂。卓然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尸臭味,这一次他要寻个究竟。所以把官袍撩起来扎在腰间,好行动自如,免得被泥水弄脏了。
  卓然摸索着到处东嗅西嗅,终于在不远处的田埂下方的一个斜坡处站住了,他用力吸着鼻子说道:“我想应该就在这了。”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蒋峰已经把怀州的仵作也叫来了,当下吩咐仵作立刻将卓然所指那一片用锄头小心的挖掘。
  只挖了没几锄便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仵作立刻放下锄头,刨开泥土一看,确实是一个人的一条腿,已经只剩下骨头。骨头上被锄头挖伤了一点,但是不严重。
  卓然说道:“记住,这块疤痕是在掘尸的时候留下的,不能跟尸体上的其他伤害痕迹混淆了。”
  仵作立刻在尸格上做了记录。
  几个仵作开始改用小锄头挖掘,绕着尸体四周小心的刨着,逐渐把尸体暴露了出来,根据卓然的指示,并没有翻动尸体。
  卓然一直盯着查看仵作刨开尸体的整个过程,尸体基本上已经白骨化了,身上没有衣裳,全身赤裸。根据尸体的骨盆形状,确定是女性。
  在尸体附近发现了许多蛆壳和甲虫的壳,当发现这些小虫子的壳之后,卓然便让仵作全部推开,他亲自进行检验。他将尸体周围所有的蛆壳都集中起来进行观察,这些蛆壳有三种不同程度的变化,一种是比较新鲜的壳子,属于甲虫壳,另一种是带网眼状结构的壳子,还有一种则只剩下虫壳的留细小碎片。
  在卓然的尸体农场,他不仅记录了尸体的变化,也记录了尸体四周各种动物,特别是昆虫在尸体上留下的痕迹和蛆壳的变化,并做了详细的记录。所以对这三种蛆壳和甲虫壳立刻做出了判断,根据昆虫发育成长的规律,和昆虫壳腐烂的程度推断出,这具尸体至少应当经过了三个夏天。
  这一点与白骨的腐烂程度也大致相当,但是如果没有这些蛆壳,单凭一具白骨,卓然是难以作出准确年度判断的,这些都得益于他尸体农场观察到的资料。
  卓然将尸骨翻了过来,仔细检查尸骨,发现尸骨的舌骨大角骨折。由于整个尸体已经基本排固化,没有其他可供判断性质的东西,但是这种骨折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卓然将蒋峰叫来,指着舌骨大角骨折处说道:“死者的舌骨发生骨折,舌骨在喉,人的喉部三块骨头中,舌骨的抵抗力是最弱的。另外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一般不会骨折,但是舌骨大角在外力作用下是容易骨折的,而这种外力最常见的就是掐脖子。因此可以初步断定,死者是被人勒颈而死,然后埋在了这里。尸骨是女性,身上的衣服又全被脱光了,因此很可能涉及到情杀或者奸杀。”
  说罢,卓然站起身,绕着现场走了一转,指了指现场上留下的几个窟窿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这几个窟窿应该是吊脚楼打地基时,木头插入地面形成的窟窿。所以这里在三年前,应该有一处房舍或者是牛棚之类的、你马上派人去把里正叫来查证一下。”
  蒋峰立刻吩咐捕头去把村里的里正叫了来,那里正很是紧张,来到田埂处,一眼看见那具尸体,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的说道:“怎么,怎么会有一具尸体埋在了这儿?”
  蒋峰冷声道:“你是村里的里正,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里正吓得差点跪在地上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报官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卓然问道:“你们村是否有习俗把尸体埋在田埂上?而且什么衣服都不穿,不用棺材,直接将尸体埋在土里的吗?”
  “没,没有这种习俗,应该是被人谋杀的吧。”
  卓然问他:“你在这儿当里正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小人就是本村人。”
  “那好,那这个地方三年前就是这样子的吗?有没有房舍或者牛棚什么的?”
  那里正四下里看了看,点头说道:“没错,这里以前是有一座牛棚,是祁大郎他们家的牛棚,三年前拆掉了,把牛棚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蒋峰把卓然叫到了一边,低声对他说道:“我立刻派人,去把祁大郎抓来。”
  卓然摆手说道:“先不用,我们先从外围搜索,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找到进一步证据再说。现在是不是他干的还不好说,因为我只能确认此人是三年前死的,但我没办法确认她究竟是三年前的什么时候死的。而祁大郎的牛棚也刚好是三年前被拆毁的,究竟是拆毁前死的,还是之后死的不好确认,因此需要找到新的证据才行。”
  卓然又问里正道:“这祁大郎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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