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585部分在线阅读

　　卓然说道：“我劝你现在还是先不要去，因为你看了之后可能哭不出来。她整个人上半身都烧成了焦碳一般，下半身因为倒塌的矮墙盖住了，烧的没那么厉害。我说的是真的，所以你最好呆一会儿再去看，可能会感觉稍好一些。”
　　长工怔怔的望着卓然，随后说道：“是谁杀了她？老爷，你们抓到人了吗？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蛊媚娘哼了一声说：“行了，别演戏了。你不是很恼怒冯氏没有等你，嫁给了这唐挑夫吗？怎么着，现在又要为她报仇了？别忘了，人家不是你什么人，甚至都不等你就嫁人了，你还在这儿自作多情的要替别人报仇。”
　　长工一脸痛苦，说道：“是我没本事赚钱娶她，可是我真心喜欢的。我也正是因为得不到她，所以…”
　　“所以你才杀了她。”蛊媚娘冷说道，“提刑官老爷说过，有些人就是因爱成恨，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愿意给别人。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宁可把她杀了，烧成炭，也不留给姓唐的，对吧？”
　　“没有，我真没杀她！我虽然很生气，可是我从没想过要杀她，我只想着她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赚钱就嫁了。我后来想通了，没有钱什么都别说，还是安心赚钱吧。所以我那之后就天天在外面奔死奔活的赚钱。”
　　“今天一天我都在外面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刚刚才回到村子，还没吃饭呢，衙门的人就来了，就把我带到这儿。路上我问他们什么事，他们也不说，没想到却是这个事。天哪！我竟然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卓然说道：“你刚才说你这两天都没在村子里，那你去了哪里？”
　　“我去做工了，我原来是给人打长工的，打长工可以旱涝保收，一年到头包吃包住还能赚点钱，但是赚不到大钱，所以我把工辞了，我去跟别人打工做生意。这两天有个村子的一个财主，在山上把石头拉回来修房子，请苦力背东西，给的钱挺多的。至少比我给别人打长工赚的钱要多的多。”
　　“虽然累，没有打长工那么轻松。但也就是农忙的时候忙一点，平时都闲着。于是我就去了，所以这两天一直在那忙着呢，忙到今天才结束，所以才回来。早知道她会出这种事，我就不去了，一定留下来守着他。谁要敢伤她，我就跟他拼命。”
　　他说到后面几句时，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就想把心里的情感都吐露出来似的。
　　卓然点点头说：“你去了哪一家，那家人叫什么，有谁可以给你作证？你等一会儿一一都说出来，我们会记下来，前去核实。假如经过我们核实，证明撒谎，那你可有重大嫌疑，——你明白重大嫌疑的意思吗？那就是基本上你就是罪犯，你知道罪犯是什么意思吗？”
　　蛊媚娘抢着，伸手在脖子上横着拿了一下，显示断头的样子。
　　长工苍白着脸，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一定如实说。这两天我真是在那里给别人背石头，那地方的人都知道，而且我背石头，交的牌子可都是有登记的。”
　　卓然瞧了一眼蛊媚娘，蛊媚娘朝他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你猜对了。”
　　卓然说道：“那好，我们会马上带人带你去找你说的人和事。看看你这两天是不是真的没来过石头村。”
　　“真没来过，而且就算我来也不会杀她的，虽然我对她很恨，但是心里却很痛。我想着既然没有缘分，那就只能这样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跟她别说没有夫妻之缘，连见面的缘分都已经没有了。”
　　说到这几句，声音悲切，竟然怔怔的流下眼泪了。蛊媚娘原来只是冷笑的望着他，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眼圈也红了。挥手道：“快出去吧，外面的人会带你去的。”
　　他们推开，衙役等在外面。卓然给他们简单交代了任务，便把谢长工带出去了。
　　蛊媚娘等他走了之后，用手搂着卓然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一言不发。
　　卓然有些奇怪，瞧着她说：“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是呀，若真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像刚才那长工说起冯氏那样，说起我的时候掉眼泪啊？”
　　说出这话，蛊媚娘自己已经眼泪簌簌流淌了下来。
　　卓然便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说道：“你呀，脑袋瓜想些什么呢？能不能正常一点。你别忘了，你是蛊毒师，天下第一的，你驻颜有术，长生不老，我都老死了，你还是会像现在这么年轻。等到那一天你忽然想起有个老头曾经跟你好过一场，但是这老头长得什么样已经想不起来了，你不会掉眼泪，只会…”
　　“呸呸！”蛊媚娘连声呸着，抬起纤纤莲藕般的手挡住了他的嘴，娇声说道，“我不许你说这些丧气话。长命百岁万万年，坏的不灵好的灵！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比我长。这样我死的时候才不会太难过，就让你难过吧。”
　　卓然哈哈笑道：“你这是什么心理。让我难过，你逍遥自在，到阴曹地府去跟阎王爷喝酒聊天去？”
　　蛊媚娘扑哧一声笑了，说：“不许瞎说，阎王爷哪能随便拿来说着玩儿的，将来总有一天是要到地下去见阎王爷的。到时候他老人家不给你好脸色，你可别后悔。”
　　卓然说道：“我就说着玩而已，我这人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明日忧。以后到阴曹地府的事，那时候再说吧，现在先过个逍遥自在再说。”
　　蛊媚娘掐着他，压低声音说道：“既然这样，要不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我伺候你。”
　　卓然正端着一杯茶喝，差点呛到，说道：“别逗了，你老是拿这些话逗我。当心哪天我当真了。”
　　“你当真，我还当真呢！你心里呀就只有你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有我这一百岁的老太婆？罢了，不逗你了，逗你也没有用，你还是静下心来想案子吧，我这老太婆回房睡觉去了。养好精神才能够保证容颜不老，如果睡不好啥都没用，就算仙丹吃了同样会老的。”
第906章
传道受业解惑
　　卓然微笑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对。好像就只有睡眠足了，才能够保证青春。”
　　随后蛊媚娘含情脉脉的瞅了他一眼，迈步出去了。屋里便只剩下他。
　　卓然双手抱肩，瞧着眼前忽明忽暗的油灯，他脑袋根本没有想案子。因为这个案子他先前望着废墟的时候想了个通透，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想了。因为长工的回答已经在他预料之中。
　　所以卓然站了起来，决定出去走走。他迈步来，药葫芦守在外面，马上上前：“师父，你要出去？”
　　卓然抬头看看月色，说道：“今天月亮不错。出去随便走走。”
　　“要不要把师姐叫上？”
　　“不用了，我就在外面随便走走，不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月光。”
　　说罢，背着手慢慢踱步往前。药葫芦跟在身后，出了院门，沿着不平的小路，往前走去。县尉和知县得到门房通报的消息，说卓然出去了，赶紧着急忙慌的跟上来。卓然也没有让他们不吭声，只是没有理睬，依旧自己往前走。知县和县尉往后拖延了几步，后面跟着就是了。若是提刑官老爷有召唤要说话的意思，那时在抢步上去答应就是。
　　卓然一路往前走，忽然听到了有哭泣声和喇嘛念经的声音。不由有些意外，回头对药葫芦说：“怎么了？”
　　药葫芦说：“应该是在给那冯氏办丧事吧。”
　　“那唐挑夫不是说他们家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吗？哪里还有钱请和尚念经，请人哭丧办丧事呀！”
　　卓然听出哭的人不像是唐挑夫，或许是他花钱请来的人。在那个时代，如果觉得自家孝子贤孙哭的没力气，又需要有这种热闹的时候，便会花钱请人帮着哭。反正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谁也不认识谁，哭了就是，外面的人也就听个热闹。并且可以从哭声来感受这些子孙对死去的人的孝顺，得到一言半语的赞美，就达到目的了。
　　卓然说道：“咱们过去瞧瞧。”
　　当即迈步，跟着那哭声和和尚的敲着木鱼念经的声音一直往前，便来到了一处房舍前。只见这房舍门前搭了一个凉棚，飘着白色的经幡。凉棚外面有不少人坐着，吆五喝六的在吃酒说笑，而屋里放着一口薄木棺材，一个香炉。香炉后面则是一块门板，上面躺着尸体，盖着白布。
　　有人跪在地上烧香，有人跪在旁边呜呜的哭。在农村办丧事有个讲究，就是主人家该哭的哭，该伤心的伤心。但是来吊唁的人该玩儿的玩儿，该高兴的高兴，喝着酒赌钱说笑。
　　卓然是穿着便服来的，没有走到前面，而是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站着。所以办丧事迎宾的人并没有上前来招呼，知县和县尉则往后又拖了数步，隐没在黑暗之中，就更加没人看见了。
　　卓然举目望去，忽然发现灵堂上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坐在那垂泪，还低声说着什么，不由心头一动，侧耳倾听。虽然里面和尚念经的声音，众人喧哗的声音都有。可是卓然在服下了悬浮石之后，身体机能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所以他的听力也远超常人。
　　他要集中听某个人说话，数十步外，对方就算窃窃私语他也能听清楚。更何况对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就听唐挑夫说道：“岳父岳母，多谢你们掏钱给我娘子操办丧事，她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们的。”
　　那老汉摆手说道：“行了，这话你说了不止一遍了，没必要重复。她是你的娘子，也是我们的女儿，这是人之常情嘛。对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以后我只能重新慢慢置办这个家了，房子都烧光了，已经没有可以仰仗的。我甚至已经无家可归，剩下的残垣断壁也没什么用处。所以我想等把娘子的丧事办完了，然后就远走他乡，去重新打拼吧。”
　　那妇人垂泪说道：“可惜了，我们家没这福气留你。”
　　她丈夫哼了一声，说道：“这是他的志向，你又何必找些理由来阻拦，还是各奔东西好了。丧事办完我们便回去了，以后天隔一方，何日再能相聚不好说了。”
　　唐挑夫笑着：“不管怎么样，在我心中你们都是我的爹娘。若有朝一日能够返回故里，一定登门拜访二老。”
　　“行啊，到时候再说吧，对了，款待宾客的宵夜该怎么办呢？”
　　“这个不劳二老牵挂，你们能够掏出银钱办这丧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那中年男子拍拍手，说道：“按理说这些钱不该我们花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就是你们唐家的人。但是念你房子被烧，实在没办法处理这丧事，所以我们才勉为其难，答应帮忙。”
　　“孩子你带走，这办丧事的钱事情我们暂时借给你的，将来赚了钱，可得先把这笔钱还我们。还是那句话，她是你们唐家的人。”
　　唐挑夫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低下头，想了想，又点头说道：“好，按照你们说的做。我挣了钱会还给你们的。”
　　那冯氏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嘴角都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们没想到这女婿这么干脆，还以为要费些口舌呢。便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啥时候开始挣钱？啥时候能还清欠款呢？”
　　“这件事后我就马上去做活，应该不出半年，就能把二老的钱都还了。我也觉得心中惭愧，她嫁给我，虽然是我唐家的人，劳烦两位已经是很惭愧了。”
　　在不远的黑暗中，卓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低眉垂目，思索不已。好半天，卓然转头把跟在身后的知县和县尉身后的村正叫过来，说道：“你等一会儿去把冯氏的父母叫来，我有话要问他。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特别是唐挑夫。”
　　村正赶紧答应，拍胸脯保证不会的。
　　卓然调转身，带着药葫芦又回到了住处。敲了敲蛊媚娘的门，蛊媚娘问：“是谁？”
　　卓然说了，蛊媚娘欣喜不已，很快便拉开了房门。只见她穿着贴身小衣，光着脚丫子，清纯烂漫的样子，从脸蛋身材来看，简直跟二十出头的闺女没有什么两样。
　　蛊媚娘说：“你来找我有话说，是吧？快进来吧，外头凉。”
　　卓然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只是看看你睡了没有。”
　　“哪有那么早就睡，我坐在床头练功呢。你来就不用练了，快进来吧。”
　　蛊媚娘伸手抓住卓然，一把将他扯了进去。把门关上了，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亲嘴。
　　卓然回吻，说道：“好啦，别闹了。”
　　蛊媚娘哼了一声，拉着他走到炕头。然后自己钻到了被子里，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头，只路出一个小脑袋。掐着他说：“看你高兴的样子，就知道案件应该有突破了，对吧？”
　　卓然说道：“或许是吧，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眉目了。”
　　“你坐着冷不冷，进被子里来，把外套脱了。”
　　卓然笑了笑，站起身说道：“瞧你说的，越说越不像话。我可是你师父啊。”
　　蛊媚娘笑了笑，说道：“要不我穿上衣陪你坐着聊天？”
　　卓然伸手在她脸蛋上拍了拍，说：“我要找人过来说案子的事，他们来了我就回屋子。所以你乖乖的躺着，说两句话你睡觉，我去办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