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59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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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轮到她休息,正在家里洗衣服,衙役飞快跑进来向她禀报。虽然有值守的捕头,但是一旦发生命案等重大案件,所有休息的捕头捕快取消休息,参与处理紧急事情。
  所以云燕听到发现尸体,并且有明显被谋杀的迹象,赶紧吩咐备马。她本来就住在衙门中,马匹很快备好。南宫鼎已经出去逛街去了,她没有再等南宫鼎,吩咐人去找,然后带着几个捕快衙役最先赶到了现场。
  命案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得到消息来凑热闹的。里正吩咐几个民壮阻挡瞧热闹的人进入现场。见到云燕过来,赶紧上前施礼,禀报事情经过。云燕点头,卓然不在,她只有靠自己。
  王安石是不擅长破案的,这段时间她深有感触。王安石甚至连基本侦破案件的程序都不知道,所以云燕不指望等他到了现场。她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那个胖女人叫来。见到胖女人,云燕认出了他,因为这胖女人经常跑到衙门去坐着。
  当下胖女人把发现尸体的经过说了。云燕下到那木桥底部,脱了鞋子,裤腿挽起来淌水下河。水很冷。但她顾不得了,她没有采纳里正和其他捕快的建议,把尸体拖上岸去勘验,她要查看第一现场,这是跟卓然学来的。
  卓然但凡遇到命案,不管有多么的困难,都是亲自查看的,所以这对她是一个学习的榜样。云燕淌水来到木桥下面,木桥很矮,她必须要弯着腰才能进去。水不深,只到脚脖子,但是水下满是垃圾,脚踩到上面,她觉得有些恶心。可是必须要面对这一切,谁让她是捕快呢。
  云燕在距离麻袋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她仔细查看四周有没有可疑的物品。但是查看之后,没有让她引起警觉的东西,那麻袋上面松松的绑了一根绳索,是打了一个活套。也许是水流的冲击,使得活套松了,几乎要解开。
  假如不亲自下来查看,让仵作或者捕快把尸体拉上去,仵作和捕快又不清楚这绑带盖子上面的这根绳索的重要性,也许就会直接把尸体和麻袋拖上去。而在拖的过程中已经很松的绳索就会从麻袋上脱落,还遗留在现场,混入那堆垃圾之中,从而使得证据灭失。
  因为这绳索是用来捆装尸体的,那说不定就跟罪犯有过接触。卓然曾经说过,有接触就会有痕迹,找到接触部位,并从中探查,可能就能找到重要的线索。所以她上前小心的查看了那根绳索的情况,书吏详细做了记录,并画了草图。
  核对无误之后,云燕这才让衙役拿了一根绳索下来,从中间绑住了装着尸体的麻袋,小心的把尸体拖了出去,一直拖上了岸。
  两个衙门仵作过来把那一袋尸体抬到了一块油布纸上放了下来。云燕又查看了那绳索,这才把它解开放到一边,解开的时候她尽量减少触碰的部位,以免把自己的痕迹留在上面。这是卓然教她的。
  接着仵作把尸体从麻袋里取了出来。那尸体确认是一具女尸,已经高度腐败,尸体裸露部位满是腐败静脉网,成墨绿色,看着让人触目惊心。云燕学着卓然的样子,用剪刀把尸体身上的衣裤小心的剪开了,露出尸体体表。
  进行初步检查,发现是在脖颈紧紧勒着一根绳索,勒得很紧,深深的陷入了颈部肌肉中,形成很深的索沟。而且打了死结,绳索跟腰上的显然是同一根,外形和质地以及麻绳的股数都相同。只是是否与捆麻袋的那根绳索是同一根,还需要进行检测。
  尸体头部有肿胀,牙齿有脱落。暂不知道是以前就脱了的,还是死亡前被人殴打脱落的,鼻梁骨折断。整个脸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胸部腹部有多处锐器伤。数了一下有十几处,但是伤口的大小差不多,似乎是同一种锐器造成的。
  云燕没有解剖,因为她不懂。她只是把身上伤口部位记录了,脖子上的那根绳索也没有解下来,现在还不知道死者是谁,在确定尸源之前她想留下来。这时南宫鼎和侯小鹰都赶到了,眼见尸体已经捞上来,云燕正在检查,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等云燕检查完毕,南宫鼎说道:“怎么样?死的是谁?”
  云燕摇头,把里正叫了过来,说:“你看看你是否认识死者?”
  里正偷偷瞧了一眼,顿时吓得全身发抖。双手乱摆,说:“不认识,都腐烂成这个样子谁认识呀?鬼都不会认识的。”
  云燕点点头说:“把死者的衣服脱下来,让衙役拿着到街头巷尾跟过往的人查看。看看有谁能认出这衣服裤子来?同时调查一下失踪人,看看有谁家女人不见了?就在近段时间。”
  南宫鼎说道:“近段时间?多长时间能不能有个谱?”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我就是卓大人了。”
  云燕没好气的说,又有些沮丧。卓然推算什么时间这一招,在他们看来太神奇了。
  她曾经仔细问过卓然,卓然也跟她说过,可是她还是不会。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知识,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要综合各个种类知识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特别是需要大量的实践和对尸体的观察,才能准确掌握。
  卓然不仅有现代社会的医疗经验,破案掌握的经验更关键。他还有刚到宋朝之后自己家后院开设的尸体农场,对尸体进行观察的丰厚经验。这些是来自于尸体,书本上学不来的感性认识,所以云燕没办法判断。
  但是卓然告诉过她大致的判断方法,既然已经出现高度腐败,在寒冬腊月,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月左右。所以她就说了一句:“半个月前吧,半个月前失踪的。咱们以此为范围先进行调查核实,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什么遗物?”
  仵作小心的检查了死者身上衣服裤子和内袋,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知道是被人搜过还是这个妇人原本就没有带东西。
  云燕本来想跟卓然一样,对尸体的下体进行检查,看有没有被强暴的痕迹,可是她又作罢了。因为这尸体从体型和皮肤的松弛程度来看,应该有些年纪了。而这种女人多半都已经成亲,所以是否被强暴不好查证。
  她又不像卓然,能够拿根小棍子缠上丝绵提取一些体液,再用一些神神秘秘的药水,莫名其妙的器械进行鼓捣一番。便知道是否被强暴,甚至还知道强暴的人一些基本情况,最终能够进行比对。这些本事她也学不来,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没好气的嘀咕:“死哪去了?去这么久,不会又被哪个女人给绊住了吧?”
  根据云燕的安排,侯小鹰拿着死者的衣服裤子,鞋子跟当地的里正一起到附近的一条街口摆了张桌子。出了一个告示,让过往的人去辨认,确定尸源。
  围观的人很多,但上来辨认说话的很少,侯小鹰很不耐烦,对看热闹的道:“认不出来就赶紧走,别围在这儿,瞧什么热闹?干扰衙门查案可是有罪的。”
  虽然这么威胁,可是那些人还是嘻嘻哈哈的围着说笑。大不了往后退一退,让出更多的空间来,总不能不让人家站在路边吧,只要不妨碍就好。所以侯小鹰懒得多管。
第921章
里正
  旁边的仵作和里正大声的叫着,说这是今天上午发现的一具被人杀害的女尸的衣服,有谁认识这衣服的过来相认,以便确认尸源。
  从早上一直喊到了下午,天都快黑了。这时一个老汉带着一个一对年轻夫妇着急忙慌的跑来了,到人群外就说“借过借过,让我看一下是不是认识?”
  于是众人又都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进来,到了之后,一瞧之下,老汉五雷轰顶,但是又不敢确认,回头望向旁边的年轻人和那小媳妇。这是他儿子和儿媳,他儿媳也是脸色惨白,走上前,伸手哆哆嗦嗦的摸了摸那湿漉漉的结着冰沙的衣裤。
  翻过来,又把针角和里面缝补过的地方仔细瞧了一下。转脸过来,眼中已经满是泪水,说道:“果然是婆婆的,这是婆婆的衣裤。我替她缝补的,我认识。”
  侯小鹰一听,赶紧问道:“你们认出死者是谁了吗?”
  “她是我婆婆,姓刘。是天天到衙门里去坐着等提刑官老爷来的那个女人。”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四处寻找,今天一早就出去寻找去了,到傍晚才回来。听人说发现了一具尸体,在附近的木桥下臭水沟里发现的,被人杀了的,是个女尸。但是面目全非,肿胀认不出来了,衙门的人把死者衣裤拿到路口让来往的人辨认。得到这消息,一家三口这才着急忙慌的赶来,一眼就认出了是刘大婶。
  侯小鹰听了,不由苦笑。因为这刘大婶这些天,天天都在衙门的老槐树下坐着,等提刑官老爷回来,自己可没少见过她,还跟她说过话。怎么死了之后变成这幅模样?自己根本就认不出来了。
  原来人死之后,腐败会使面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侯小鹰立刻派衙役赶回去向云燕跟南宫鼎禀报,同时自己则带着里正和剩下的几个衙役前往衙门的殓房辨认尸首。
  里正听说这尸体就是刘大婶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也不跟刘老汉和他的儿子儿媳说话,只是表情冷漠的跟着侯小鹰往衙门走。侯小鹰有些奇怪,问道:“里正,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里正勉强笑了笑,摇头说:“没有啊,挺好的。”
  “他们来了之后你的神色就不对,怎么?你跟他们有什么隔阂吗?”
  “没有啦,只是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里正神情尴尬,不说话。而另一侧的刘老汉却说话了:“不是隔阂,是仇怨。他欺负我们家欺负到头了,我怀疑我老伴儿就是被他或者他雇人杀了。”
  里正一听,立刻咆哮:“你放什么狗屁?谁杀你老伴了?我说了,她有本事她就去告,别说是见提刑官老爷,就是到京城去见皇帝我也不怕,人正不怕影子斜。再者说了,你们告的那些屁事别说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还不至于砍我脑袋吧!我干嘛要杀她?”
  侯小鹰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原来刘大婶一直到衙门来想找提刑官老爷反映事情,反映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位里正欺压他们家并贪污受贿的事。而这里正也没想到,他们一直在找寻的确认身份的这具尸体,竟然就是到衙门去告状的刘大婶。
  侯小鹰马上摆手,说道:“行了,你们两边先都不要说,这事到底怎么办还得听提刑官老爷的。等他回来自有公断,现在刘大婶被人杀了,这个案子是谁做的必须尽快查清楚。咱们先查证,是不是里正做的也一样会查个水落石出。在这之前都不要胡说。”
  刘老汉这才哼了一声,不言语了。里正则愤愤不平,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似乎在表达心中的不满。自己做了事却得不到别人理解,还要被别人诬陷。他们到了衙门把这件事跟云燕说了之后,云燕瞧了里正。
  吩咐把刘老汉和儿子儿媳带到殓房去认尸。实际上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无法从面上认识了,只是看看身体的其他部位有没有可供辨别的伤痕、刀疤、胎记之类的,来进一步确定死者是不是刘大婶。
  刘老汉他们辩认之后,在死者的小腿处发现了一处伤口,是陈旧性伤疤。
  他们三个回忆,这次应该是在一年前刘大婶不小心跌倒,刚好被树桩尖头在腿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当时还流了很多血,送到郎中那里缝了几针,过了大半个月才慢慢好的。他们认出了这个伤疤,从而确定尸体的确就是刘大婶。
  云燕先把刘老汉和他儿子儿媳叫到了班房,让里正在外厅等候。云燕说:“你们有没有怀疑对象?觉得刘大婶是怎么死的?是谁杀死了她?”
  刘老汉狠狠的说道:“肯定是里正,我老伴一直在告他的状。我听说他曾经私下说巴不得我老伴死掉才好,免得到处像疯狗一样乱咬。”
  云燕问道:“你老伴除了锦官城外,还去过哪里告状?”
  “她没去过其他地方,就在锦官城。因为这件事别的地方管不着,她本来想去京城来着,可是路途太远了。不过她倒是到锦官城的各个衙门都去投个状纸,原先她投给知府,知府不理睬。还投给都察院,包括当地的驻军都去投过,只要大小是个官的,她都去投状纸。”
  云燕点头,心想难怪如此。说道:“到底你们跟里正有什么仇怨,他做了什么事要让你老伴这么四处告状?”
  “他处处针对我们家,比如去年发大水。每家每户出劳力一个去扛沙袋筑河堤,我们家我儿子去了,可是他说我也要去,因为我儿子太干瘦了,扛不动。我虽然年纪大,但是两个加起来算一个,我老伴不服气,说哪有这样规定的?都是一家只出一个。修河堤不管瘦弱还是健壮,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没得换。为什么要叫我也去,也不见他找别家,分明是故意整我们。”
  “那他为什么要整你们呢?”
  “还不是他家娶媳妇发请柬,实际上是变着法的要钱,给他送礼。请柬送到我们家了,我老伴却不接,说没钱。送请柬的虽然嘴巴上说不要钱,就是去热闹着呢,我老伴儿心直口快,就说天下没有不要钱的酒宴。”
  “不相信对方办喜酒不收礼,所以就说没钱送礼,不接他的请柬。这话让里正知道了,当时很多人说我们家不识抬举,以后走着瞧。”
  云燕又问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有。”
  当下把里正针对他们家乱派苛捐杂税的种种事情倒豆子一般都倒了出来,这些事本来刘老汉是记不得那么全的,但是他媳妇儿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不想去做也没用,有些事他其实个人觉得不算事。但是跟别的事合在一起,还是觉得里正要故意整他家。而且左邻右舍都在传言,说里正用各种机会敛财,收受他人贿赂,为他人谋私利。
  当然这些只是传闻,最近的一次让刘大婶开始四处投状纸的是派差事,他儿子生病了,重病在床。刘老汉又去走亲戚去了,于是就请求他们家不派了。可是里正说这是朝廷的差事,谁敢不派?只要没有病死就得去完成公差,谁也不许偷懒。所以派了两个民壮强行把他儿子从床上架起来,带到工地上去了。
  他儿子在工地上受风寒劳累病情加重,差点死掉。幸亏找了名医才救活过来,为这事刘大婶几次去找里正理论,里正都冷冰冰的不予理睬。这把倔强的刘大婶给激怒了,差点失去儿子,让她愤怒不已。这才请人写了状纸四处投递,发誓要跟里正周旋到底。
  云燕问明白了这边的事之后,便开始着手询问里正。云燕马上把里正叫到了班房,问道:“你跟刘大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否知道她被害的事?”
  里正敢在刘老汉面前咆哮,却不敢在云捕头面前放肆,他只是委屈的摊着双手说道:“捕头,你看我像随便杀人的人吗?真心不是我。说我贪污受贿也不是她一个人,那些人眼红我里正这位置,想把我弄下去,他们就能做里正了。于是编排各种话来污蔑我,我是不会怕的。”
  云燕很想查问对方是否有作案时间?可是她发现这很困难。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云燕没有办法确认刘大婶具体的死亡时间,比如哪一天哪一刻,也就无法用作案时间来排查嫌疑人。而且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够凭借双方有仇怨就把他认定为凶手,当然列为嫌疑人是可以的。但是要进行排查,而这一点云燕做不到。
  云燕只好让里正走了,告诉他在破案之前不许私自外出。不过也不用太过紧张,该抓的工作还是要接着抓。
  里正抱怨了一番好人难做,然后就告辞走了。
  云燕把南宫鼎和侯小鹰叫来,三人商量,先进行必要的外围调查。调查完了之后再回来碰头。
  随后两天,三人分工分别对刘大婶的社会关系,是否有仇怨以及里正的动向和以往的所作所为都进行调查询问。
  进行了两天,云燕把他们两个召集过来,三人在班房里商量这几天外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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