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618部分在线阅读

　　卓然道：“在现场发现了三处起火点，可以断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但至于你儿子是被杀了才放的火焚尸，还是被活活烧死，这个需要尸体解剖才能确认。我们今天来就是解剖尸体的。”
　　“好好，只要能查清谁害死了我儿子怎么都行。求你一定要抓到凶手替我儿报仇，他死得好惨。”
　　这之前侯小鹰已经带人到这里对尸体进行了控制。并按照卓然的要求把尸体转移到了屋里一间屋子放好了，两张四方桌用油布纸铺好。
　　卓然进了屋，检验了尸体之后，发现已经高度碳化，烧的面目全非了。死者的后脑有多处跟郑王爷头部的伤很相似的，圆形缺损，凹陷性骨折。有好几处直接被敲成一个个的圆窟窿。里面的脑组织有部分已经被火烧毁了。
　　尸体在剖开表面的碳化层之后，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锐器伤或者钝器伤。由此可以判定，死者是被猛击头部而死。
　　当然，还需要确定他是否在死之前被下了毒药或者蒙汗药之类的。但剖开尸体发现，内脏虽然有严重的烧灼，但还能基本辨认。
　　检查后发现尸体的气管和肺部没有吸入灰烬。灰烬只到喉咙处，这就说明死者是被杀之后才放火焚烧的。
　　卓然解剖了死者的胃，里面的食物基本能够辨别。可是看了胃里的食物之后，卓然发现跟了解到的基本案情不太一致，不觉很是诧异，陷入了沉思。
　　思索良久也没找到合理解释，只能先暂时放开。
　　卓然决定先查尸源。因为尸体已经高度碳化，根本没办法进行面部识别。卓然问蒋老汉：“你儿子有什么特征吗？——我是说他有没有受过伤之类的？因为皮肤表面已经烧毁了，只能从骨头查看。”
　　蒋老汉说道：“我儿子撑船的，川江路险，跌倒摔倒受伤那是常有的事，最厉害的一次是大概快二十岁时，那次他拉纤，打滑从河边的悬崖摔了下去，磕到右边脸，磕到一个石头上，把一颗牙给磕掉了。是右边下面牙齿，好像是从后面数来的第三还是第四颗。”
　　卓然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说道：“从后往前数第三或者第四颗？”
　　“是呀！他笑的厉害的时候就能看得到。所以村里面好多人都知道他牙齿缺一颗的事情。”
　　卓然立刻返回屋子查看，这一瞧之下心头一喜。原来这尸首的右侧下牙从后往前数的第四颗真的缺损了。证明尸体就是蒋三郎了。
　　不过明白这一点之后，卓然却有些迷茫。因为其中重要的端倪还没有得到合理解释。
第956章
颅骨还原
　　卓然测量了身体的长度，的确个子比较高，高出自己半个头，骨架也比较大，说明人比较结实。但右手是否长满老茧已经难以确认，因为已经被火烧毁了。
　　现有证据证明凶手可能是两个人，虽然蒋三郎死了，可是另一个同伙下落不明，必须查出来。
　　卓然出来，把蒋老汉夫妻单独叫了过来，问他儿子有没有要好的朋友。蒋老汉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村里的。卓然立刻叫南宫鼎派人去把那几个人叫了过来进行查问。可是这几个人在王爷被害的那天，证明都在村子里，没有外出。而且有多人作证，这一来也就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卓然把继续排查的任务交给了南宫鼎，让他继续排查蒋三郎的社会关系。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有仇人以及与他有关系的人。不仅要弄清楚谁杀了他，还要弄清楚他的同伙是谁。
　　卓然又询问了蒋老汉他们，得知蒋三郎的确右手长满老茧，就像他两个哥哥。卓然把他两个哥哥叫来查看，这一看就知道为什么那客栈伙计会有这么深刻的印象。因为这右手的老茧的确是厚厚一层，就像松树皮似的。
　　卓然又问了蒋三郎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哥哥，当天晚上他们吃饭吃了多久，吃了些什么东西，蒋三郎吃了多少？
　　蒋老汉告诉卓然说，他们一直吃到了傍晚天黑。天黑之后才结束，他儿子蒋三郎才离开的。当时吃的比较多，他们当船工，做体力活，饭量都比较大。虽然喝了酒，还是吃了一大碗米饭，吃了不少菜，每个人都吃了。
　　这让卓然更加疑惑，因为这一点跟尸体解剖的胃里面的情况不一致。死者的胃却是排空了的，吃饭时间跟胃内容物排空规律不吻合。
　　接着卓然对蒋三郎晚上在父亲家里吃饭时的饭堂进行了检查。询问有没有蒋三郎使用过的东西。根据蒋三郎的娘回忆，儿子来的时候，自己用茶壶倒了一杯给他喝，他喝了一点就放在柜子上了。那茶还有一小半。因为头天晚上两个媳妇把碗洗了，却还没有把茶杯洗，所以茶杯是蒋三郎用过之后还没清洗过的。
　　卓然立刻对茶盏用指纹刷进行了刷取。提取到了两枚具有识别价值的指纹，将指纹与毛竹上的血手印指纹进行了比对，认定其中一枚同一。
　　由此锁定，蒋三郎就是杀害郑王爷的凶手。
　　这个消息让卓然精神一振，告诉了知州和知县，因为他们两个精神高度紧张，一直期待着案件有突破。现在听卓然说已经锁定凶手，顿时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寻找蒋三郎的同伙。杀死蒋三郎的会不会是跟着蒋三郎一起去杀郑王爷的人？两人是否因为分赃或者什么原因自相残杀？必须对杀蒋三郎的人进行摸排，这人很可能就是蒋三郎的同伙。
　　摸排很快有了结果。跟着蒋三郎一起撑船的船工，其中有一个叫老六的。这人也是有前科劣迹，曾经因为打架被衙门打过板子，在前段时间神秘失踪了。”
　　卓然立刻带人到他们所在的船帮进行调查，船主确认了他们两人经常在一起共事。那名船工并不是本地人，所以吃住在船上，他们的船在附近装货。所以他们就回家了，而这船工说是去找朋友，结果就一直没回来。蒋三郎也没有来，而他们的船准备第二天就要出发了，还派人上门找他们两个，没找到。
　　从岸边来到了跟蒋三郎要好的那船工睡的船舱，这是一艘大货船。船工就睡在船舱里。
　　卓然检查了那老六留下的财物，眼睛一亮。在包裹中有一张汗巾。这汗巾一看质地就相当好，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他马上把那个汗巾拿了起来，将跟随他们一起来的王爷的几个护卫叫了过来，让他们辨认。护卫一眼就认出这汗巾是王爷贴身用的，不过有好几条。
　　王爷死的时候因为是脱光了衣服，安葬入殓的时候换了另外一套衣服，没有用他当时脱下来的那一套。所以当时没有注意上面的汗巾是不是丢了。但确定这条汗巾应该是王爷的无疑。
　　卓然精神一振，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证据，已经基本锁定这老六应该就是蒋三郎的同伙。可是老六到哪去了？卓然马上将衙门的画师叫来，让他们根据船主和其他船工的描述，描绘老六的画像进行通缉。
　　通辑令下发之后，知州和知县大大松了口气。对卓然说道：“提刑大人，这件案子应该已经完满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抓捕凶手。抓捕的事情，那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着急也没用。啥时候抓到他归案啥时候这案子才能彻底完结。但是我们能做的可能就这些吧？”
　　卓然摇了摇头，说：“这案子还有一个重大的端倪没有明确，所以还不能结案。”
　　知州和知县赶紧问是什么。
　　卓然说道：“我剖开了被烧死的蒋三郎的尸体，发现他的胃里面的食物已经基本上排空了，也就是说他最后一次进食至少应该是三个时辰之前。可是根据蒋老汉他们所说，他们吃饭一直吃到了天黑，而天黑到发现火起之间只有一个时辰。中间差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他在吃完饭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就被害了，他胃里面的食物应该正在消化，绝对不可能排空。而实际上我查了死者的胃，食物已经完全排空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端倪。”
　　知州和知县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当然不明白卓然所说的这是怎么个意思，因为这涉及到现代法医知识，对他们来说难以理解，所以一起疑惑的望着卓然。
　　卓然便又解释道：“这么说吧，我怀疑死的这个人不是蒋三郎。虽然他也有颗牙齿缺了，但是，牙齿是可以拔掉伪造的，但胃里面的食物的消化程度却是客观存在不会骗人的。”
　　这话让知州和知县似懂非懂，但是他们理解了卓然的意思，那就是火场里烧毁的尸体，不是蒋三郎。
　　这下知州和知县简直像从半空云层坠落一般。怔怔的望着卓然，半晌才问道：“卓大人，没有弄错吧？”
　　卓然说道：“你们如果问的是，根据胃内容物来判断时间是否弄错，这个我可以直接回答不会错。但如果是问我那具烧焦的尸体究竟是不是蒋三郎，这一点我不能确认。因为可能会有别的原因使得这个推理出现错误，这毕竟只是推理。只要有这种可能，在没有得到合理解释之前，被烧死的人究竟是不是蒋三郎还得打上一个问号。”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各个路口要到设卡拦截，画像海捕蒋三郎和老六！”
　　立即，衙门动了起来，按照卓然的要求，在整个川蜀各处要道都设了卡，由当地官员派厢军民壮负责盘查过往行人。
　　蒋三郎的画像是由画师根据蒋老汉和他哥哥描绘的情况画出来的。经过他们辨认，有七八分像了。马上叫画师进行刻板，印来发给各地，设卡拦截。
　　当蒋老汉一家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是杀死郑王爷的凶手之后。不由得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一般。
　　部署下抓捕之后，卓然他们便撤回了锦官城。在锦官城更方便发布施令，能更快的送达各处。
　　因为案情重大，卓然专门写了奏折禀报皇帝，请求临近川蜀的各路州县也进行协查，以防凶手逃窜到其他地方去。
　　宋英宗接到卓然的奏折之后，立刻下旨各地进行协查。特别是靠近川蜀一带的州县，海捕公文下发全国。
　　终于，在一个多月之后，一道公文迅速反馈到了卓然这里。
　　看了通报公文，卓然无奈摇头，——这是靠近西夏的大顺城传来的通报，说边防巡逻宋军曾经发现了一个跟画像上蒋三郎长得很像的人。这人的右手就是长满老茧，而且左侧牙齿缺了一颗，当即把他扣了下来关在一间屋子。可惜这家伙竟然在墙上挖了一个洞，钻出屋子跑了。
　　官兵立即追赶，眼见他跑进了西夏地界。追赶的士兵就没有进入西夏，眼睁睁的看着他跑掉了。
　　卓然简直头大，凶手居然逃入这里。有两条信息，一个就是蒋三郎果然没有死，那死的又是谁？会不会就是他的同伙？
　　可是在之前调查得知，那老六并没有缺牙。不过这好解释，或许蒋三郎已经打算要把尸体烧毁，但是必须要留一个证据来让别人知道是他，以便认定他已经死了。所以便将他一颗牙拔了下来，而且跟自己的位置是一致的。将身体整个烧毁之后，却还是能够根据牙齿来确定是他。
　　卓然决定进行颅骨还原，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非常麻烦。但是这一次为了确定尸源，将杀害王爷的案子弄个水落石出，他也只能辛苦自己了。所以在这一个月里，卓然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颅骨还原。
　　颅骨还原，就是把骨头按照人的面部肌肉各处的比例，用粘土将它恢复出来。然后再对粘土包裹的头颅进行绘画，并把头发之类的加入，然后进行着色，就相当于做木偶似的。只是里面的胚胎是死者的颅骨，虽然颅骨的后部和颈部已经凹陷性骨折，缺损了一小部分，但这并不影响面部的识别。
　　这项工作非常的费劲，反复测试。最终一个月后才完工，得出来的相貌跟画出来的老六的相貌有七分相像。
第957章
黑狼心
　　由此肯定，死的是蒋三郎的同伙老六，而不是蒋三郎自己。
　　而这时，卓然收到了宋英宗的圣旨，让卓然务必将真凶缉拿归案。大宋驻扎西夏边境的军队将提供必要协助。
　　卓然收到这份圣旨有些郁闷，心想，难道宋英宗不知道提刑官只管审案不管抓人吗？怎么拿他当捕快使唤，让他去抓人呢。
　　卓然也从这件事体会到宋英宗对杀死郑王爷的凶手恨之入骨，已经下决心将其缉拿归案。因为对卓然侦破案件的本事有强大的信心，这才决定让卓然去负责抓捕。
　　如果抓捕是在境内倒还好办，可是现在是在敌对的西夏国境内。蒋三郎肯定已经知道他杀的人居然是王爷，大宋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所以才一路避开哨卡，到了边境，想潜入西夏。没想到边境防守森严，居然将他抓住，幸亏看守出了问题，被他抓到空子逃走了。
　　既然已经下了圣旨，而这种圣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宋朝很多情况下是可以抗旨的，比如接受任命。皇帝任命某人出任某个官职，尤其是一些高级别官职时，文人的酸味就会冒出来，抗旨不遵，或者拒绝个两三次才勉为其难接受。这是文人的做派和习惯的做法，觉得好像不推辞个两三次会让人觉得贪图名利，对自己的名节有损似的。这种抗旨是可以的，不会受到皇帝追究。
　　但是如果是一些强制性的没有商量余地的圣旨，那就必须要坚决执行，否则抗旨不遵要论罪的。
　　卓然当即着手前往大顺城，冰霜死活要跟他去，即便是进入西夏她也要去。她不会武功，胆子却不小，反正身边有一大堆人保护，卓然没法拒绝。
　　卓然也需要人手帮忙抓捕蒋三郎。冰霜身边的十五个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可以用来组成抓捕小组执行抓捕任务。
　　除了冰霜的十五人护卫队和柳叶青这绝顶高手之外，卓然要带的当然小白小青，这是冰霜送给他的贴身丫鬟，另外卓然带上了蛊媚娘和药葫芦。云燕他们几个捕快就没有带，因为他们武功不是很好，而且人手已经够了。
　　正在卓然准备出发的时候，那美貌的西夏客商李珊来见卓然。
　　卓然在花厅见了李珊，她穿了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眼睛亮亮的望着卓然问：“小弟弟，你是不是要去西夏？”
　　卓然每次听到她称呼自己为小弟弟，就会下意识的瞧她的红唇一眼。这次又有这种冲动，赶紧咳嗽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有什么不好知道的，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经常跟衙门的打交道，因为西夏边境送信什么的，会托他们带些小东西，当然要付钱的。所以只要是有到西夏去的事情，他们就会告诉我们要不要带东西？这次他们告诉我说，提刑官你要带一队人到西夏去执行任务。他们知道我跟你关系不错，提醒我可以拖托你帮忙带点东西过去，我就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