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774部分在线阅读

　　侯小鹰和南宫鼎都拱手答应了。
　　接下来便分头行动，南宫鼎侯小鹰她他们去部署蹲守的事。卓然在把四个案件所有卷宗都调来，他先要搜集到书面上的证据，然后他要看少卿的尸体。这是最近的一起案件，距离现在还不到十天，因此勘验会有相当的意义。但是毕竟对方是少卿，对一个少卿进行解剖，只怕有一定的困难。
　　卓然没有毅然的让云燕去告诉上头，允许他对少卿的尸体进行解剖。因为天底下只有四品提刑官卓然擅长通过尸体解剖来寻找破案线索，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这个招牌性动作，身为杨二郎的卓然不敢毅然动用，否则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只有在有非常必要的时候卓然才会想到这一招，现在来看，解剖尸体查清死因，这个基本上可以忽视。因为死因从四个案件来看，应当是一致的，那就是血吸干死去。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在范围比较小的嫌疑人明确的案件中，会有很重要的意义。因为可以用来排除作案时间，锁定最后嫌疑人。
　　但是对于这种大范围的收网式的寻找嫌疑人，则暂时还没有其他直接排除凶手的作用。因此解剖，提取胃内容物判断死亡时间这一招也没有，所以他没有提这个要求。
　　他把所有卷宗全部看完之后，他把云燕叫来，说自己要到几个现场去看看，了解一下现场情况。因为有不少的案件，你只有到现场才能真正感受到当时案件的情况，甚至能找到一些卷宗本身没有记载的东西。
　　不仅仅是线索，还包括一些灵感和思路。在缺乏现场照片，现场摄影这些现代化科技手段的情况下，卓然只能亲自到现场去看，即便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了。
　　卓然让侯小鹰带路，带了两个捕快，骑着马来到了少卿家。通报进去之后，老管家亲自跑来开门迎接，连连作揖，说道：“云捕头，您来了。您可好些日子都没到府上来了。”
　　卓然这才知道，云燕跟这位少卿家应该比较熟。不过这也好理解，因为云燕的父亲是包青天。包拯曾经在大理寺当过主官，这少卿也就是当年包拯的部下，云燕曾经跟着父亲到少卿家来做客。
　　云燕简单介绍了来意，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屋里，我去叫吧！”
　　云燕说，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请她来一趟，我们案子上的事可能需要向她了解。另外，当时案发的时候，跟着少卿大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叫来。
　　吩咐完之后，云燕看了看卓然，意思是确认一下他是否还需要叫其他的人？卓然摇摇头说：“暂时这些吧，我主要想看一下现场。”
　　说着，卓然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后花园，一直到了那棵腊梅树下。
　　侯小鹰知道当时尸体所处的位置。
　　卓然大致看了那位置和侯小鹰的描述之后，根据当时在场的情况，确定死者应该是正站在腊梅下抬头瞧梅花，被人从后面袭击栽倒在梅树之下。虽然地处桃林村梅林之中，距离凉亭还有十多步远，但是现场已经被踩得十分凌乱。好在老爷去世之后，少卿的夫人很伤心。所以并没有对丈夫去世的这块区域让下人进行清洁，还依旧保存着那天晚上的情景。
　　这是卓然最高兴的，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已经过了好几天。而这几天虽然也在下雪，可是雪下到地上很快就化了，因为没有前两天那种突然降温的寒冷。而前两天受寒之后，形成的冰层在众人踩踏之下，也就成了冰。
　　虽然寒风吹过，可是后来降下来的雪花却没有再结冰，而是在气温回暖的时候就化掉了。如此一来，地面还隐隐约约残存的有不少脚印，其中有一些背阴的地方则还留着残雪。
　　卓然仔细的把地面所有脚印寻找了一遍。他企图用排除法把所有的鞋印逐个排除，便会找到凶手留下的脚印，可是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发现地上的脚印基本上都是不完整的，而且没有什么特征留下。毕竟过了这么多天，虽然没有太大的雪，而天气又不是很冷，所以现场脚印大部分留了下来。可是正如侯小鹰所说，他们找不到端倪，卓然也找不到。
　　卓然站起身巡视四周，发现这后花园占地很广。从凉亭到围墙边有两三百步远，其间有无数的梅花，还有假山松柏之类的。但是显然主人很爱梅花，后花园基本上种的都是梅花。而这路径四通发达，有不少是直接通到围墙边的。卓然站在那儿思索着，凶手该从哪翻墙进来，又如何接近被害人并杀害他？
　　他看过卷宗，发现一个问题，目前京城发现了四起杀人血案。被害人都没有明显的抵抗伤，那么凶手是如何制服被害人的？这在黄龙县的那些案件中，凶手是白袍仙长老，他有某种法术，可以让对方失去反抗。但这种所谓法术，卓然觉得更像是某种迷药，或者类似于点穴的。
　　卓然曾经找过左长老那本书留下来的法术，但没有找到这一招。京城的杀人凶犯难道也像白袍仙那样，施展法术让对方无法反抗，并将对方制服吗？难道凶手也是白袍仙吗？
　　卓然不大相信这一点，因为根据左长老所说的供词，以及他给自己的那小册子记载，这种召唤亡灵的法术才需要鲜血，其他的法术是不需要的。而这召唤亡灵的法术只有他会，其他人并不会。当然不能排除白袍仙还有其他也需要大量人血来施展的法术，只是左长老也不知道。卓然一上来并没有直接把这件案子锁定在白袍仙身上，就是因为这原因。
　　另外，尸体上没有发现左长老施法特有的纸钱。根据左长老所说，召唤亡灵的法术非常关键的一环就是纸钱，必须要用纸钱去收买鬼差，从而能够召唤亡灵上来。
　　卓然决定寻找到凶手潜入的入口，看看是否能够寻找到不被人发现的凶手留下的痕迹。
　　他一直往前找，终于找到了一处角门。在梅花掩映深处，很小，也就够人单人进出，连挑担子进去出来都比较困难。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很结实。
　　卓然问道：“这门平时打开吗？”
　　管家说道：“不打开，门是锁着的。”
　　“谁有钥匙？”
　　“这钥匙只有老爷、太太有一把，还有我有一把，别人都没有。连负责打扫花园的老妈子都没有。夫人说了，这钥匙不能多给。这后门一年到头基本上很少打开过。”
　　卓然说道：“你把钥匙拿来我看看。”
　　管家赶紧拿来钥匙，卓然接过，试探着打开了那把铜锁。铜锁应声打开，卓然点点头对管家说道：“这铜锁不像你所说的很少打开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铜锁应该是锈住的，难以打开。但是这把铜锁一下就开了，没有任何迟滞，说明经常有人开的。你跟我说实话，这门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管家苦着脸，挠挠头说道：“捕头，我们老爷都死了。有些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深究吧？”
　　卓然愣了一下，缓缓点头说：“也罢，我暂且不问。”
　　卓然已经猜到，这小门不是一个正常出入的门，应该是给那些托关系走后门的人用的。所谓“走后门”这个词就是这样来的，是因为现实生活中很多不好走前面的人，行贿受贿请托送礼都是需要开后门的。
　　至少目前没有发现这后门跟死者被害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所以卓然没有深究。
　　他继续沿着围墙走，想寻找凶手的线索，而且围墙修得都比较高。卓然到了围墙边仔细看了看，围墙的高度比一般的人家高出一截。而且围墙十分的光滑，没有任何缝隙。除非是像他那样拥有壁虎功的人，不然没办法做到飞檐走壁，轻松越过高墙的。
　　必须要借助一些常用的工具，比如飞索，或者树木、梯子之类的。梯子的可能性相对比较小，除非凶手就住在附近，否则晚上扛着一架梯子太引人注目。
　　卓然找了半天，他拿了根棍子沿着围墙边走边捅，看看下面有没有空洞之类的，但是把整个后花园的围墙都检验了一遍，没有发现这样的狗洞，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借力的。凶手既然能进来，他就必须要出去，而出去显然不是走前门，他应该会原路返回。所以如果有出去的路的话，那进来的路也是能找到的，但他现在没有发现。
　　他抬头观察整条围墙，发现上方的积雪毛茸茸的很厚，白雪外形保持完好，没有翻越碰撞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从围墙上方的松软的积雪来看，凶手不可能是翻墙过来，除非象电影里武功高手那样，轻轻一纵，直接飞跃高墙。
第1193章
歪牙
　　但是穿越到了宋朝，卓然对于古人的跳高能力还是做过普遍了解的。事实上宋朝人也并不比汉朝人跳的更高，跳的更远，甚至比不上现代的人，这是就普遍而言。
　　当然，宋朝的武功高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般，非常的轻松。这是卓亲眼所见，而具有这样的能力的所谓高手，是需要经过长期磨练的。
　　卓然转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云燕，南宫鼎，侯小鹰都满怀希望的望着他。可是他们从他眼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收获的眼神，所以他们也都失望了。
　　回到了案发现场，卓然问了已经等候在那儿的两个丫鬟当时的情况。述说跟侯小鹰所说的相同。
　　卓然又询问了少卿夫人，没有什么新的收获。末了他说自己准备开棺验尸，问对方是否会同意。
　　少卿夫人愣了一下，说道：“仵作都验过尸了，还需要验什么呢？”
　　云燕立刻在一旁帮腔说道：“开棺验尸是很正常的，在很多情况下，一次检验也许不一定能发现所有的问题。因为有一些线索是后来才发现的，那就需要对尸体重新进行检验，以便验证发现的线索是否有价值。这关系到破案，所以请你理解。”
　　少卿夫人终于点了点头，说：“既然是云姑娘你说的，你爹是包青天，为民伸张正义的好官，我当然信得过你。你说有必要那就开棺验尸吧。”
　　卓然谢过少卿夫人，派管家带了两个人跟着卓然一起去开棺验尸。南宫鼎和侯小鹰很是有些意外，低声议论了两句，问云燕说道：“开棺验尸有这个必要吗？他又不是像卓大人那样能够开膛破肚，几下就查清楚破案的线索。如果单单是表面这么看上几眼，我倒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当时我已经看到很仔细了，我对此很有信心。”
　　南宫鼎在一旁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开棺验尸的手段？兴许卓大人已经把这本事传给了其他人了。”
　　“根本不可能。”
　　侯小鹰非常肯定的说道：“卓大人说过，这种开膛破肚的办法他不是不想传给别人，而是没有人能学的会。因为这种法门要涉及到很多知识，很多知识不掌握的话是学不会的，我不相信区区黄龙县的一个捕头有这样的本事。”
　　卓然立刻说道：“我不是要开膛破肚，我只是想再检验一下伤口。虽然你们描述的非常准确了，但是有些东西用语言的描绘不如眼睛看，这叫眼见为实嘛！不是怀疑你的意思，而是眼睛看能看得更准。”
　　侯小鹰扫了眼卓然，说道：“没关系，你就算怀疑我的描述，重新看看也没问题的。只要能破这个案子，大家都有好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燕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好，但凡是为了侦破案件的需要，不用在意。皇帝官家为了破案，连御林军都派出来巡街了，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卓然原本想趁机在棺材里悄悄的对尸体开膛破肚检验一番，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过他现在发现，这基本上是做不到的，这几位捕快肯定会在旁边，甚至管家也会在。所以只能像刚才自己随口说的，对伤口进行一下检验了。
　　这实际上也是卓然非常想开棺验尸的一件事，那就是对伤口的判断。伤口实际上可以提示很多有用的线索。包括致伤物，打击方位，打击力度，甚至能通过伤口推出凶手的诸多特点出来。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骑马出城，很快到了城外少卿的坟地。这少卿是京城本地人士，所以坟地就在京城外。到了坟地，看门的听他们说明来意，有些迟疑。不过管家亲自告诉他必须服从，他这才退了开去，没说什么。
　　这次出来卓然已经有了这个思想准备，所以带了仵作来的，很快仵作上来七手八脚就把坟给刨开了，把少卿的尸体从坟里抬了出来。卓然一看那口硕大的金丝楠棺木，不由心头微喜，因为尸体保存的越好，留下的线索就越多。而这种金丝楠棺木质地异常坚硬，用它来做棺材因为价格昂贵。所以除非是木匠手艺极好的人，否则也不敢接这种活。
　　木匠手艺好，也就意味着能打造出一副更好的棺材来。密封性好，是尸体得以较好保存的非常重要的因素。果然，棺材打开之后，把表层的殉葬的衣物掀了开去，便看见少卿的尸体。虽然已经出现了腐败，但是没有达到高度腐败的程度，这主要得益于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气温很低，有利于尸体的保存。加上尸体是存放在地下，由于土壤和棺材将其与外界隔绝，使得尸体的腐败速度减慢。
　　卓然将尸体的的衣服解开，仔细查看了伤口，他很担心伤口的情况。因为，在很多情况下，伤口是最先被破坏的，尤其是苍蝇之类的昆虫，最喜欢从伤口处出入，由此会破坏伤口。而现在少卿的尸体伤口还保存的相对完好，没有被昆虫之类的侵蚀破坏。
　　卓然查看了伤口，伤口果然是撕裂的，形状跟咬下来的差不多，跟黄龙县发生的三件案件非常相像。不同的是嘴巴伤口比黄龙县的要大一些，这让卓然想起了侯小鹰之前曾做过的测试，他叫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仵作来模拟了在死人脖子上咬一口留下的痕迹。
　　卓然对侯小鹰很有创意的这个侦查实验非常赞叹，这种寻求证据的态度是首先值得肯定的。而这方法又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侦查实验同样证明了凶手的嘴比普通人要大。因为膀大腰圆的仵作和黄龙县的左长老他们咬下来的这块肉，范围明显比现在这个凶手要小一些。
　　不过这一点虽然卓然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在听取侯小鹰案情汇报的时候。但是他没有把他作为一个侦破方向，他担心会误导这帮捕快。一旦寻求破案太刻渴望的话，就很可能会对所有大嘴的人都进行逼供，那必然会造成很大的混乱。也会使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遭受拷打或者羁押。
　　所以大嘴这个线索可以作为一个辅助线索，在获得关键线索的时候拿来作为比对用，但是绝对不能拿来作为侦破的主要方向来进行布置。因为嘴大的人很多，到底多大才算大嘴是不好界定的，即便是也不好用尺子测量的。这就很容易给执行这道命令的捕快以太多的自由裁量，从而会导致他们根据自己的判断来抓捕嫌疑人。
　　卓然仔细观察那道脖颈上的伤口，就像在黄龙县他曾经做的那样。可惜那一次，他从伤口中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次他希望自己能运气好一点。
　　忽然，卓然眼睛一亮，他发现这条伤口边缘不规则，不过人的牙齿本来就是参差不齐的，我们所说的整齐的实际上那只是肉眼看上去，真正拓一个牙印下来，就会发现牙齿还是有里外参差的情况存在，不可能绝对整齐。除非是假牙。也正是因为这种程度不同的参差不齐，才使得牙齿的痕迹跟指纹一样，都可以作为同一性的认定标准，也就是牙印跟指纹一样。
　　目前没有发现两个一模一样牙印的人，所以只要能够得到牙印的完整的拓印，就可以像指纹一样进行侦破。但是得到牙印的条件非常苛刻，不像指纹那么容易提取。因为牙齿接触的大多是食物，很难留下来。在一些被害人身上会出现凶手的牙印，特别是一些情杀或者仇杀，但那种概率很小。
　　而这件案子除了脖子上这处伤口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发现牙印。牙印只有位于同一个平面的时候它才有比对的价值，如果咬切的痕迹进行比对的话，是非常困难的，除非使用现代的高科技技术。
　　但是这种咬切的痕迹虽然没有留下有鉴定价值的咬痕，但卓然还是找到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痕迹。那就是他发现了门牙的切痕有一处是朝里侧着的，在死者创腔上形成了一个稍微向内线的一个半ｖ字的切口。卓然从各个角度来进行观察，确认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卓然心头又多了一个认定凶手的参考的线索依据，但是这一点仍然不能成为他锁定凶手的依据。因为人的牙长得歪的多了去了，就算朝里歪的也还是比较常见的，同样不适合来作为锁定嫌疑人的主要方向。
　　看完之后，卓然吩咐把棺材盖好。
　　他们骑马往回走，因为这半天时间过去了。太阳已经落到天边了，再不进城城门就要关了。
　　眼见左右无人，侯小鹰忍不住问卓然说道：“杨大哥，有没有什么发现？”
　　卓然说道：“我们先回到衙门，再来分析这个案子。”
　　云燕说道：“其他三个案发现场和尸体不去看了吗？”
　　卓然摇摇头说：“暂时不需要，因为那三件案子隔的时间比较久了，现场留下线索的可能性非常小。尸首也已经很可能高度腐败，没有什么勘验价值。我之所以选择少卿的尸体进行开棺验尸，主要是因为他死的时间不长，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破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