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790部分在线阅读

　　因为这件事在先帝驾崩之后，这些人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对当时事情经过不知道反复说过多少次，而当时是马上就进行的，记得很清楚。
　　反复多次之后，这些场景都深深的记在脑海中。此刻虽然相隔了几个月了，但是由于不断的重复了很多次。所以依旧能很清楚的记得。
　　卓然让郑太医回去了，然后他让焦总管把他带到了高皇后的寝宫。虽然已经经过了好几个月，高皇后似乎还没有从丧夫之痛中恢复过来，神情哀伤。提起这件事，眼中又隐隐有泪花。她已经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说有个开封府的捕头奉皇令来调查先帝被毒杀的案子。
　　才刚接到圣旨不久，卓然就到她寝宫了。她对卓然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赞赏的，只是卓然让她回忆当时的情况，让她又一次经历了回忆的痛苦。
　　卓然问她：“先帝驾崩前的两天，娘娘是否一直陪同着先帝？”
　　“是的。先帝病重期间，哀家一直陪同在先帝身边，衣不解带。即便是困了，也都在先帝寝宫旁边的小床上打个盹。特别是最后几天，我没有离开过。”
　　“你能否将先帝病重期间，你在旁边伺候似的整个过程说一下？尽量详细，每个人当时的情况都最好回忆一下。”
　　高皇后点点头，哀声说道：“先帝在驾崩前半个月，病情就危重起来了。当然，他在两个月前就开始有些恍惚，不能理朝政了。后来才下旨委托提刑官卓然去寻找黑狼心。因为张天师说了，先帝是被邪祟侵入了魂魄，纠结纠在一起。需得黑狼心才能够将之驱走，并能够被他所收服。”
　　“黑狼心被卓然找到送来之后，钟总管说这东西关系重大。须得在皇太后和我面前一同打开，并马上入药为好。”
　　“太后听罢，觉得有道理。于是太后，哀家以及两位太医，加上两位总管，还有张天师我们几个坐在一起，挨个的检查了。确认密封完好无损，再由太后亲自将密封的盒子打开，取出了两颗黑狼心。”
　　“开始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两颗呢？请教了张天师之后，张天师说黑狼王究竟有多少只不清楚。也从来没有人说只有一只的，也许卓大人福泽深厚，一下就找到了两只。于是就马上把其中的一只交给太医入药，另外一只则封存在了尚药局。”
　　“尚药局的张奉御当时不在场吗？”
　　“他不在，他在旁边的便殿等候消息。寝宫里就我跟郑太医我们两个，需要用药再通知他，他再亲自把药取来。”
第1218章
配合调查
　　卓然说道：“你先不着急说当天的事。你先把前几天你伺候先帝，当时在场的人或者事都回忆一下。然后再说当天。”
　　“是，半个月前先帝精神恍惚，但是黑狼心一直没送到。哀家非常着急，便去找太后商议，是否派人进入西夏寻找提刑官卓然做个接应。若是卓然没有找到黑狼心，还可以一起寻找。但是皇太后说，卓大人深谙侦破的人都无法找到的话，其他人去了也是白搭。”
　　“太皇太后相信卓大人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使命，让我们耐心等候。果不其然就等到了，卓然送来的黑狼心我们经过开封之后，当下给太医进行配药。”
　　卓然又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说：“娘娘不着急讲当天的，我想知道前几天有谁接触过官家，都做了些什么事？都有些什么治疗或者抓鬼驱邪之类的行为。”
　　高皇后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说：“瞧我，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这黑狼心来之前那半个月，官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有时偶尔清醒说说话，但很快又说一些胡言乱语。说有人在屋里走动，在房梁上飞，还有人的手和头会突然的出现在房顶上。由此惊声尖叫，钻到被子里不肯出来。”
　　“我一直守着他，安慰他没有什么鬼怪，不用担心。有张天师在，再强大的鬼都能把它收服了。除了逍遥子那样的活神仙之外，要论道行就属他了。”
　　“虽然张天师来画符捉鬼了，但官家还是非常的害怕，总说屋里有鬼。即便把屋里到处都点满灯笼，亮如白昼一般，也是如此。”
　　“当时在寝宫中主要就是我跟两位总管，太医都是在隔壁伺候着。当官家情况不妙的时候，便把他们叫过来诊治，有时针灸火罐什么的。用上之后官家神智恢复一些了，他们又到隔壁去侯着。”
　　“太后年纪大了，她熬了几夜熬不下去。哀家跟她商量，只让她白日里来，晚上还是回宫休息，不要累倒了。太后便答应了，所以白天里她在寝宫，夜里她则回她自己的寝宫安歇，但天不亮就会来。”
　　“寝宫中那半个月没有其他人靠近。因为总管说了，人不要太多，否则官家不能好生休息。若有什么差遣，就他跟焦公公两个就足够了。若需人手，再到外面叫就是。”
　　“因此那半个月里，听使唤的就他们两个，忙前忙后的。包括搀扶着更衣全都是他们两个，因为他们两个一直跟着先帝，深得先帝的器重。所以他们两个照顾也尽心尽力。”
　　卓然说道：“我听说在这之前，就是先帝驾崩头一天，官家曾经跟钟总管说过什么事。只能他一个人听，其他人不能在旁。却不知是什么事，能不能说出来？当然，如果关系重大，又与案件无关，那就算了。”
　　“当时钟总管在官家耳边说了好几句话，官家把他叫过去的，至于说了没有我不清楚。”
　　卓然说道：“请娘娘接着往下说。”
　　“那几天反正就是这样过来的，官家经常发生错觉，总觉得屋里有鬼似的。其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再后来卓大人找到的黑狼心就送到了，就开始备药。——对了，可以开始说这天的事了吗？”
　　卓然赶紧惶恐的说道：“可以，当然就说这一天了。”
　　“黑狼心送到之后，我们几个在一起打开的。那密封都检验过，没有任何破损。——这密封一旦破损，根本没办法恢复的。所以确信这黑狼心没有问题，张天师确认这黑狼心的确就是需要的东西之后，便开始入药。”
　　“药煎好了，是太后亲自给官家喂的。我扶着官家，让他靠在我怀里。结果官家服了药之后，没一会儿就开始抽搐，全身发软，口鼻流血。太医来检查，说七窍都在冒血。然后赶紧治疗，但是没用，很快官家就驾崩了…。后面还要说吗？”
　　卓然说道：“说一下吧，我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端倪。”
　　“好的。先帝驾崩之后，皇太后马上把太子叫来，还有几位宰相。叫来之后在陵前宣读了先帝立下的遗诏，官家在陵前继位。继位之后便询问先帝是怎么驾崩的，我们便哭着把经过说了。”
　　“官家要求亲自调查此事，他将所有人挨个叫来询问。并且查看了密封的容器封印，又用银针检测了剩下的那颗狼心和汤药药渣，然后又叫总管去牵了一条狗来，亲自将药水拌了肉给狗吃，结果狗很快毙命，同样七窍流血。”
　　“由此官家认定，是提刑官卓然在黑狼心中下了剧毒鹤顶红谋害官家，决定下旨缉拿卓然归案，交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但是皇太后不同意，说卓然没有谋害先帝的动机。”
　　“官家说有些人居心叵测，并不是旁人所能揣测的。不能因为找不到动机就说他不是凶手，把人抓来之后就能查清楚他到底是何居心，为何谋害先帝？但是太后坚持说此事需谨慎，因为先帝曾经赏赐给卓然免死金牌，不宜轻易将他下大狱，但是官家坚持把人先拿回来最后商议结果。便派大内侍卫秘密前往川蜀将卓然缉拿归案…”
　　卓然摆手说道：“关于提刑官卓大人的事不说，毕竟与这件案子关系不大，而且涉及到皇家秘密，我听了不合适。”
　　高皇后点点头说：“那就没有了。——你说这个案子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谋害官家？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那半个月以来，就没有其他外人进入过先帝的寝宫，就我们几个。我细细的每一个人都想过了，都没有可能。”
　　“因为是在黑狼心中下毒，药渣和另外一份备用的药经过检测没有任何毒性，只有黑狼心有毒。而接触黑狼心的只有太皇太后和两位太医，但是太皇太后根本不可能下毒毒死自己的儿子。”
　　“而且当时她一直捧着那颗黑狼心。而太医将黑狼心拿过之后，直接放入了药罐中。众目睽睽之下也根本不可能下毒的。而两位总管就根本没有接触过黑狼心。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官家的判断是对的，就是提刑官卓然在黑狼心中下毒。”
　　“当然，也可能他在得到黑狼心将它密封之前，已经被人下毒了。他不得而知，将有毒的黑狼心敬献给了官家。所以准备将他缉拿归案之后再做调查，可是他却畏罪潜逃了，若是他没有罪，为何要逃呢？所以还是他害死了先帝。至少目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敢确定。”
　　卓然点点头说：“多谢娘娘！要问的暂时就这么多。若有其他疑问，我再来向娘娘讨教。”
　　高皇后点点头，叮嘱卓然说道：“这件案子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把真凶抓到。到底是谁害死了我丈夫？查出来不管是谁，我都要与他周旋到底。我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幕后有很大的阴谋。我不管他是什么阴谋，既然他杀了我丈夫，我即便洒干一腔热血也要讨还公道！”
　　卓然听她这话，当然也完全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意思了。看来高皇后也在怀疑天池宗在其中搞鬼。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天池宗是怎么搞鬼的？卓然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但是现在他需要找到证明答案的办法，来让官家、太皇太后他们确认天池宗害死宋英宗的这个事实。
　　现在卓然得到了太皇太后和高太后两个宫中最关键人物的坚决表态，心中踏实了许多。若真是查清楚了天池宗谋害官家的铁证，至少自己多了一个强大的同盟。
　　一旦天雷要继续对自己下毒手的时候，就会有无比强大的同盟军了。当然，这只同盟军到底会怎么样很难说。
　　卓然心中多了一个安慰，很是有些高兴。从高皇后的寝宫告辞出来，他让陪同在外的焦公公带他去找张天师。
　　张天师是卓然的师父逍遥子离开皇宫之后，接替他位置成为国师的。这人也在终南山修行。只是他很瞧不起逍遥子，当时宋仁宗曾经派贴身太监专门去请他。希望他能够跟逍遥子一起到皇宫来修行，并传经布道。
　　但是这位张天师很高傲，说一山不容二虎。既然官家请了逍遥子，就不用请他，他不想跟逍遥子见面。只能在他们中任选一个。先帝当然更看重逍遥子，由此便请了逍遥子，而他留在了终南山。
　　后来宋仁宗驾崩之后，逍遥子离开了京城，云游天下去了。继位的宋英宗需要一个国师，他也信奉道家。所以找不到逍遥子，便又到终南山去把这位张天师请来了。张天师也就成了宋英宗的国师，一直主持宫廷中的重大庆典和各种法事活动。
　　而宋英宗专门给他修了一座豪华宅院，紧挨着皇城。在先帝驾崩之后，张天师依旧留了下来。被新任皇帝宋神宗封为国师，依旧住在他的豪华宅院中。
　　卓然他们来到道观外，通报进去。张天师也得到了官家圣旨，说开封府的御赐黄马褂杨捕头奉旨调查宋英宗中毒死亡案。得到传报之后，他有些不爽，因为他觉得不该查到他身上来。
　　但是太皇太后圣旨中说了，所有人都要配合卓然的调查。不管是谁，都不得拒绝回答任何与案件有关的问题。因此他只好忍住气，吩咐道童把卓然请入了道观中，在他装饰豪华的会客厅见了卓然。
第1219章
张天师
　　卓然进入宅院，眼见这宅院如此富丽堂皇，哪像修道之人住的地方，不由在心头暗自摇头，且不说别的，但就这一点，张天师就远远比不上自己师父逍遥子。师父才真的是不贪慕世间繁华的世外高人。
　　最早跟自己相见的时候是个邋遢道长，还穿了个破草鞋，在寒冬腊月里。后来到了皇宫依旧很是简朴，皇帝和太后赏赐给他的无数金银财宝他都没用，直接包成了一堆留给他自己。两手空空云游天下去了，这才真的是超然物外。
　　哪像眼前这位张天师，家中富丽堂皇，奴仆成群。身穿绫罗绸缎，脑袋上顶着的道帽镶嵌的玉一看就是价格不菲。手里拿的拂尘，手柄之上也都镶嵌着各种珠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卓然施礼之后，焦总管做了介绍。卓然定睛观瞧这位张天师，见他倒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须发皆白，飘荡在胸前雪白一片，连眉毛都是白的。而且一根杂质都没有，就好像染过似的。
　　当然，宋朝应该还没有可以染头发的染料，所以这应该是自然的纯白。正是因为这种皎洁雪白的头发、胡须和眉毛，便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令人肃然起敬。
　　没等卓然说话，张天师先开口了。说道：“杨捕头是要问先帝驾崩那件事吧！这件事跟贫道没有关系。贫道尽心竭力想为官家祛除纠缠他魂魄的邪祟，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这都是那姓卓的搞的鬼，若不是他在黑狼心中下了毒，先帝何至于此？”
　　卓然不动声色问道：“天师，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问吧，长话短说。因为贫道正在修行，可能没有更多时间来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不好意思，天师，你修行的事可能得暂时放一放。我的问题没有问完之前我不会走的，而且你的回答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也不会走的。因此请天师静下心来认真回答我的所有问题。”
　　张天师顿时面现怒容，一闪就过。随即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问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卓然这才说道：“黑狼心入药驱除鬼邪，这是怎么个说法？为何天师会要求用黑狼心入药？”
　　张天师很是不满的横了卓然一眼，说道：“这是涉及道法，你懂道法吗？”
　　卓然说：“请道长将此事说明白。我需要了解全面的事情。”
　　张天师阴沉着脸，缓缓点头说：“好吧。先帝之所以神志不清，经常见鬼，并且不能辨认人。就是因为其魂魄不聚，而魂魄被邪祟所侵入，导致魂不附体。需得想办法将邪祟从魂魄中驱离。”
　　“贫道曾经起坛作法，但是没有用。经过贫到道再三探测，发现这邪祟已经纠缠聚集于先帝的魂魄之中，无法分开。一旦强行驱出这邪祟的话，会损害到仙帝的魂魄。先帝必然会魂魄受损，如行尸走肉一般，那样可就出大麻烦。”
　　“因此贫道想起了西夏的传说。西夏有一种黑狼王，其毛发能够在黑暗中闪现光泽。就像夜里的萤火虫一般，能够自己发光。这黑狼王在西夏被称为瘟神，所到之处会发生很多不寻常的事情，谁见到他就会倒大霉，人鬼都不能免。即便是邪祟也不敢靠近他，否则也要倒大霉的。”
　　“所以只要黑狼王所到之处，动物能逃则逃，邪祟能避则避。只有蠢不可治的人，无法探知他的到来，才会遭到他的祸害。牛羊成片死去，人也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或者灾难。”
　　“贫道就在想，这黑狼王竟有如此能耐？能够驱离邪祟。若是杀了他来入药的话，必然能够驱离先帝魂魄之中的邪祟。一旦那些邪祟被驱离出先帝的魂魄，贫道便可以出手将他擒获，这样先帝就能恢复神智。不至于在白日见鬼，神志不清了。”
　　卓然说道：“这么说来，黑狼王入药不是你从什么医书典籍上得到。而完全是你根据西夏的这传说才想到了这一招，才决定让卓然去搜寻这黑狼王来入药了。”
　　张天师冷笑道：“贫道修行数十载，贫道决定如何做法？不仅依据祖传的道法，以及道家的典籍之外，也有贫道自己的一些见识。不能够完全照抄照搬古人的东西，可根据自己的修为加入一些新的。而对黑狼王入药这一点，就是贫道修道的结果。若不是卓然在其中下毒，先帝的病已经治好了。”
　　卓然点点头说：“我懂了，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没有其他依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