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815部分在线阅读

第1256章
上朝
　　卓然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加早朝。以前也只不过是练习就走了，而这一次他要作为正三品参加早朝了。
　　卓然的马车来到东殿门，这里有一个等候区，是几间暖阁。大家便在这儿坐着聊天喝茶。等着早朝到了再一起进殿去参加会议，相当于会议的休息区和等候区。
　　卓然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人齐刷刷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但其中一大半卓然不认识，因为卓然以前在开封府当判官，级别太小，不够格参加早朝的。后来当了提刑官，又是外放到川蜀。
　　参加早朝的人都是京官，外方官员不可能千里迢迢跑来参加早朝的。除非有奏折需要亲自面圣，又需要与众大臣一起商议。而现在卓然已经身为京官，自然可以参加。但是眼前的同僚们很多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不过从旁边的人低声议论，便知道他就是新任提刑院的神秘失踪了将近两年的破案如神的提刑官卓然。当然，卓然负案潜逃的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在执行什么秘密使命。望向他的目光都是充满敬畏的。
　　宋神宗专门为他成立了提刑院，还经常有事没事的在早朝上以他为榜样，教训一些办事不力的大臣。通过各种渠道传达给卓然，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找他麻烦，希望他赶紧回来继续当他的提刑官。所以这些大臣没少听到宋神宗夸赞卓然，此刻见到卓然真人了，自然是露出讨好的神色。
　　而与卓然交好的几个大臣，王安石，韩琦，欧阳修，司马光则上前来亲热的打招呼。询问他这些日子都跑哪去了。卓然只是含糊的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像自己真的在执行什么神秘使命不能说而已。
　　王安石特意的把卓然扯到一边，兴奋的在他肩上拍了两巴掌，说：“太好了，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嘛，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现在可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他这雨过天晴几句话说得极低，只有卓然才能听得到。卓然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微笑点头，拱手道：“你替我在朝上多多美言，这些事我都记在心里。多谢！”
　　“咱们兄弟还说什么？我还要靠你美言呢！”
　　卓然见他神色尊重，微微一愣神，说：“怎么了？你的变法不顺利吗？”
　　王安石有些吃惊，说道：“怎么你刚回来就知道我的变法的事了？”
　　“倒没有，只是官家找你来，就是要变法的嘛！而你心头关心的事，除了变法还能有什么呀？”
　　“不愧是提刑官，眼睛真毒，一下就看出来了。是呀，变法没想到推行得这么艰难，以前我在江南，包括后来在川蜀都很顺当。虽然执行中出现很多问题，但是都能够得到及时纠正。而现在在全国推广之后，真的太难了。”
　　“我没想到阻力会这么大。包括司马光都不同意，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都坚决反对。”
　　卓然点点头说：“你是想让我帮你说服他们？”
　　“是呀！太皇太后最看重的就是你。你在她面前说的话才能说得进去，虽然官家是坚决支持我的。但是如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后面不给力的话，这件事皇帝也会很为难的。”
　　卓然说道：“我知道了，遇到适合时机我会帮你说话，不劳你吩咐。因为我知道，这场变法革新对大宋的意义，我在川蜀也看到了它的效果。我觉得你的很多措施都是相当的有实效，能帮到我们大宋革新除弊，实现中兴的。”
　　王安石赶紧道：“你可千万不能说实现中兴之类的话。我以前在朝堂之上这么说，被言官弹劾得体无完肤。说我明明生在盛世，却编造出一大堆所谓极贫极弱的话来说，分明是诋毁朝廷。甚至说我有眼无珠，我可不想你跟我一样成为靶子。”
　　卓然点点头说：“的确，若是朝堂之上针对这件事进行争议，我还真不能发表意见。因为我既然是提刑官，就应该是居中裁决的身份。特别是涉及到这种事情，我只能暗中帮忙。明里我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免得损害提刑官形象。”
　　所谓司法独立，在宋朝乃至整个古代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卓然当然知道这一点。宋朝的提刑官其实是兼任了现代公检法司所有政法部门的职能的，已经不可能中立。对于罪犯也是采用纠问式的，不可能有无罪推定之类的制度出现。
　　而卓然要慢慢的灌输这种思想。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对外需要军队守国门。对内则需要司法机关守住法律这条红线，执掌法律的人就是提刑官。他对国家的安危同样起着相当大的作用。
　　卓然的话王安石是听不懂，不由瞧了他一眼，说道：“居中裁决？啥意思？”
　　“就是必须要超脱于各种势力和影响之外，以超然的角度来审视眼前的罪犯和案件。独立判断他是否构成犯罪？是否被冤枉？做出这样裁决的人必须有一个超然的身份和心态。就是这个意思。”
　　王安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算了，我不能破案。我在川蜀被你那些案子已经折腾的脑袋都发晕了，这时候你就别拿这种事来再让我脑袋成浆糊了。你就私下帮我使使劲就可以了，我也不指望你在朝堂上帮我说话。而且现在暂时也不需要人帮我说话，因为在朝堂上还没有谁公然质疑革新呢！”
　　此刻改革刚刚推开不久，宋神宗踌躇满志，力度极大。甚至不允许朝臣在朝堂上议论诽谤或者评价贬低王安石的革新。将一些反对改革的重要官员都贬出了京城，为王安石的改革开辟道路。
　　王安石改革开始，他就已经被提升为参知政事，也就是宰相。已经赋予了他最高的特权，保证他的改革得以顺利推行。所以这一时段的王安石在朝堂上基本上是没有敌手的。
　　特别是宋神宗替他打压了一批对手之后，他担心的是暗流涌动。他看出来了，全国各地对革新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公文也像雪片一样飞到他面前，让他应接不暇。他才知道这革新推到全国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千差万别，完全的一刀切真的会出很多问题。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调整措施，根据各地情况做适当变通。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那些反对派私下里的小动作？所以他需要卓然在这方面帮他。让小动作尽可能小一些，尽可能对自己不造成障碍。
　　正说话间，上朝的梆子响了，官员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到了外面，便开始按照官品秩序走了，高官走前面，品阶低的在后面。王安石却拉着卓然一直往前走。卓然开始没留意，发现旁边有异样的目光之后，他才有点醒悟了。
　　宋朝官员品级高低从衣服颜色上是可以分别的。自己跑到这跟他的颜色不一样的宰相级别的队伍里来了，难怪别人会有异样的目光。
　　他赶紧说道：“有什么话后面咱们再慢慢聊，先上朝吧。”说吧，赶紧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卓然虽然已经是正三品，但是在京城里面并不是顶尖的存在。在他前头是正一品，甚至超品的王公大臣还多着呢。所以在上朝的这些人中，他只不过是中上的位置而已。
　　按道理，上朝之前的官员是要到礼部学礼的，礼部要告诉他如何上朝，该遵循哪些礼节。但是宋神宗太着急着要见他。直接下旨让他第二天早朝了，礼部都来不及跟他言礼。
　　但是礼部侍郎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派了官员专门引领他到了他的位置。并简要的跟他说了一下相关礼节，趁着早朝没开始之前做短期培训。其实宋朝上朝的礼节相比已经畸形化的清朝要简洁多了，也随意多了。有些身有残疾，年迈体衰的大臣甚至还可以有位置坐。
　　卓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手里拿着笏板。耳听着四周嘈杂的群臣议论的声音，这些大臣都是士大夫，崇尚自由。文人又喜欢发牢骚，即便上朝了，嘴巴也不闲着，反正皇帝还没出来。
　　等到尖着嗓门的太监高声宣布官家驾到之后，众人的议论声这才渐渐低了下来，最终没有了。宋神宗款步来到龙椅前端坐，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了卓然的身上。竟微微笑了笑，卓然立刻也报了个微笑。
　　按道理官员是不能够直接瞧皇帝的，除非要奏事。但卓然不知道这个细节，也不理睬这个细节，这才得以发现了宋神宗的目光。从这个目光卓然心头也就坦然了，看来杀死宋英宗那件冤案彻底烟消云散。
　　早朝议论的事情跟卓然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啥兴趣。听得有些昏昏欲睡，整个早朝快到中午才结束。
　　如果说早朝中午不能结束，下午要继续的话。皇宫中会有工作餐，一人一个食盒子，在金銮殿外面台阶上自己吃。吃完之后有太监收走，然后休整一会儿再进去接着开会。
　　不过今天控制在中午便结束了。诸位大臣都鱼贯而出，退出了大殿，卓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因为圣旨告诉他让他进皇宫面圣。但是他不知道从早朝的地方怎么进皇宫内院去。这时一个太监微笑着朝他走了过来。定睛一瞧，却正是焦公公。
第1257章
妻妾不分
　　焦公公微笑施礼，说道：“卓大人，官家让咱家领你到皇宫内院去说话呢，请随咱家这边走。”
　　卓然假扮的杨二郎认识焦总管，但他的本尊卓然则是没有见过的。虽然他实际上知道，因此故意打探，等焦公公做了介绍之后，卓然说了几句奉承话。
　　焦公公压低声音说道：“大人等一会儿，太皇太后会跟你商议明懿公主婚事的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公主为妻，其他所有女人都只能为妾，这君臣礼节切不可乱，所以你心里有个数。”
　　卓然心头一凛，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古人对礼节太注重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能有二君，一个家里也不能有两个妻子。一夫一妻多妾才是标准的配置。所谓的平妻，在封建礼法上根本不可能允许，属于只能做不能说的事情。
　　他脑袋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怎么处理，现在焦公公说出来了。也在他意料之中，却又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低声说道：“这其中有个难处，我们家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而明懿公主又很谦和，所以我想能否在娶明懿公主的时候，不要把这个制度定下来。也不要刻意的区分妻妾，免得大家生分了。你看有什么办法更合适一些？”
　　焦公公有些发愣，说道：“让公主跟其他人平起平坐，恐怕太皇太后不会答应。这件事官家已经全权委托给太皇太后，他忙不过来，所以太皇太后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
　　“就算你找到官家，官家也会让太皇太后来定的。这件事在咱家看来改变不了，不过事在人为。等一会儿我看看太皇太后是否语气有松动。若是可以，咱家再再帮你敲敲边鼓。成不成的咱家也不敢给你打包票啊！”
　　卓然点拱手说道：“老人家能够替卑职美言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卓然其实最担心的是，这话如果说到明处，那将来婵娟就麻烦了。因为婵娟也是公主，她将来身份定了，要正儿八经嫁过来的。那时两个公主打架可就惨了，别的人都还好说，从婵娟的表现，便知道她对这个名分是非常在意的。所以自己必须要说服太皇太后，不能把这话说死，否则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卓然跟着焦公公不是去太皇太后的寝宫，而是来到了官家的寝宫。卓然便知道，宋神宗要先见自己谈工作，回头再去找太皇太后谈私事，这叫先公后私。
　　通报进去，宋神宗传见。卓然迈步往里走，会见他的地方是宋神宗的御书房。宋神宗端坐在龙案之后，瞧着他。卓然快步上前躬身一礼，说：“微臣拜见官家！”
　　宋神宗点点头说：“上一次咱们见面我还是太子呢！这一晃已经两三年了。”
　　吩咐赐坐。能在皇帝面前坐着说话的官员不多。除非是些年迈体衰，居功甚伟的老臣，像卓然这样的小年轻能够坐着的几乎没有。卓然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有座位，那是因为宋神宗觉得对自己有愧疚，想表达一些安抚的意思。
　　但卓然也只敢侧着身，只坐了半拉屁股。
　　宋神宗挥了挥手，焦总管便朝御书房伺候的两个小太监努了努嘴。随后朝外面努了努嘴，随后带着小太监退出了御书房，把房门拉上。屋里就只剩下卓然跟宋神宗了。
　　宋神宗微笑说道：“卓爱卿，先帝那件案子，一个叫杨二郎的捕头已经替你查清楚了，你是被冤枉的。在这件事上你受了些委屈，朕是知道的。”
　　皇帝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是在表达歉意了。卓然哪还敢让官家直言不讳的说一声对不起呢。
　　卓然赶紧起身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官家对微臣的关爱。微臣那时候有些害怕，所以就跑了。实在惶恐。”
　　宋神宗笑了，说：“你跑对了。你若当时真的被抓回来送到刑部、大理寺，那帮人严刑拷打之下，案子会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准。你不仅皮肉受苦，说不定还有危险，毕竟这罪名太大了。”
　　“所以有时候朕想想也感到后怕。朕不单单是害怕这个案子，而是觉得刑狱生杀予夺这样的大权真是太可怕了。一个人的生命就在掌握大权的人的一念之间。”
　　“所以朕才决定成立提刑院，由一个审慎的人来执掌。替朕为天下那些含冤受屈的人平反昭雪，洗脱冤屈。朕把这个重担交给你，朕相信你不会辜负朕的期望的。”
　　卓然又是深深一礼，说道：“微臣谨记在心，一定尽心竭力做好冤假错案，坚决一查到底。使无辜的人不受追究，真正的凶犯难逃法网。”。
　　宋神宗点点头说：“正是这个意思，你坐下。”
　　卓然欠身坐了下来。宋神宗又说道：“那个叫杨二郎的，朕给他交代了一个任务。因为朕知道杀死先帝的实际上是天池宗主天雷指使潜伏在皇宫中的人干的。这是杨二郎最终查出的事情真相，铁证如山。”
　　“天池宗宗主谋害先帝英宗，朕如何能容他？杨二郎与朕联合，毁掉了天池宗宗主天雷的飞升。——这是种种迹象表明的。天池宗主天雷已经陨落，否则他要成了神仙，怎么可能会放任他的徒子徒孙作鸟兽散，甚至被人追杀呢？”
　　卓然表情惶恐地听着。宋神宗却接着说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朕要把这些机密的事告诉你？那是因为朕知道你就是杨二郎。”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官家何出此言？”
　　“虽然你变成杨二郎之后，相貌和声音变了，完全不一样。但是你的眼睛没变，这一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一点，我相信天底下没有谁能学得会，你的本事，而他就会。而且他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你的同门师兄弟。甚至不认识你，他怎么可能知道你的那些破案手法？甚至能够使用你家里只有你才掌握的那些神秘机械。”
　　“还有一点，让我明确判断你就是杨二郎的。那就是天池宗主天雷是半只脚踏入仙界的人。他需要你协助他飞升，他就肯定会弄清楚你的身份，而以他的本事，不可能被一个相貌根本不像卓然的人蒙混过关的。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朕虽然不清楚，但这个结论太匪夷所思。”
　　“所以朕断定天雷知道实际上你是真的卓然，至于为什么会换一个相貌，换一个名字，他或许不在意，但他在意的是你的真的身份。而朕相信天雷的判断。”
　　“真相信，天雷肯定是确认你是真的卓然之后，才可能让你接近他。不然飞升成仙这么重要的事，又是最后至关紧要的关头。怎么可能让一个假的卓然到他的身边去，他就不怕坏了他的事吗？”
　　“所以这一点实际上在朕把杨二郎派出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朕知道你是杨二郎，而杨二郎就是你，朕才把那些话告诉你了。——好了，你现在告诉朕，天池宗发生了什么？”
　　宋神宗语气十分肯定的瞧着卓然。卓然脑袋里心念如电，飞快的作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