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947部分在线阅读

　　“因为人的胸腹部如果受到锐器创，不会马上就死掉，会持续一段时间。而人的脖子被砍断，会当即死亡。由此判断，胸口的外伤应该是在前面的。——是谁向少爷刺出了胸口的这一刀，在老爷用斧子砍断他的脖颈前？”
　　白老太目瞪口呆的望着卓然。她显然对卓然准确的推理感到异常的震惊。
　　卓然接着说道：“你说他砍断了老夫人的头，老夫人从屋顶跑了出来，头歪在一边。血洒在了抄手游廊的地面，留下了一滩的血迹，她的尸体摔在了门边死去了。是这样的吗？”
　　白老太太点点头说：“没错，是这样的。”
　　“可是你说反了，从地上血迹来看，血滴行走的方向是从门外朝祠堂流淌的。你或许不知道，观察水滴的形状，可以判断人行走的方向，也可以判断伤口的高度。从血滴形状来看，出血的人应该是从屋外朝其他屋里跑。你却说反了，这是为什么？”
　　白老太还是咬着牙不说话。
　　终于李老汉说了。他笑嘻嘻说道：“她当然要说反。因为实际上那天晚上杀人的不是白老太爷，而是她。那些人都是她杀的。”
　　卓然等人望向李老汉。
　　卓然以为白老太会立刻加以否认。但是没想到白老太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李老汉于是接着说道：“大老爷，你想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吗，你要想知道，再给我一片金叶子，我就告诉你。”
　　肖巧儿怒道：“先前都说好了，给一片你什么都说。怎么现在又坐地起价。”
　　李老汉耸耸肩说：“没关系。如果不答应，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卓然平静地点头说道：“好，你说，我会再给你一片金叶子。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不把其中的秘密说清楚，经过这一次之后，你很快就会死掉，会被人杀人灭口。所以说你帮我，实际上也在帮你自己。”
　　李老汉却耸了耸肩说：“没关系。反正三十年前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卓然眯着眼瞧着李老汉，说：“好，你要这么说，我或许就已经猜到一些了。”
　　李老汉同样眯着眼瞧着卓然，说道：“你猜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实际上你就是那位少爷。你没有死，在床上被砍死的并不是你。”
　　说着，他又转头望向了白老太。说道：“你是那位少夫人，行凶的不是老太爷，而是你，是你这位白家少夫人。是你行凶杀人的。”
　　李老汉一直都微笑着听着，听到最后他愣了。望着卓然说：“你的聪明远超我的想象。好吧，你现在告诉我，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卓然说道：“从你们三人的关系来推测的，表面上看，你怕这位胖胖的胖女人。而胖女人怕白老太太，白老太太年纪明显比你们俩大。进入这白府之后，我注意观察你们俩，总是走在李老汉的身后，很少超过他前面。”
　　“就算跟他说话，也是下意识的侧着身子。这是一种下人对主人的尊敬，也是因为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你们不自觉的都会这么做。虽然你们刻意的要掩饰，但是很遗憾，你们掩饰不了。因为你们天生不是演员，就算是天生的演员，在多年习惯的反应之下，常常也是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李老汉笑了，点点头。望了她们俩一眼说：“我说了吧。咱们的事迟早要败露，过不去。”
　　随后他望向卓然说：“你真的很聪明，一下就看穿了。没错，我就是白家大少爷。床上被砍死的是我姐姐。三十年前，那时候我只有十几岁。我父亲突然发疯，拿着刀子砍人，大家到处跑。”
　　“但是我姐姐天生就很害怕我父亲，他让她不跑，她就真的不敢跑。我那时吓坏了，冲上去抓着我姐姐的手，拉着她跑，一路跑回了我的房子。我爹拿着刀子追来，一脚把我踢翻了。用刀子一刀就捅在了我姐姐的胸口，于是我姐姐倒在了我的床上，她却还一直没死。”
　　“接着我爹从我院子里拿来了一把斧子。因为当时我屋子要做一些修缮，有木匠在做工，我将那些都吓跑了。他抓着斧子就把我姐姐的脖子给砍断了。然后他出来又要找别的人杀。”
　　“结果他看到我娘正往前面跑。我娘都快跑到内宅门口了，但是她摔倒了，她起不来。不知道腿是不是伤到了，还是太害怕了。结果我爹追了上去拦住了她，我娘站了起来，我爹一刀砍在我娘的脖子上，我娘捂着脖子转身往祠堂跑，跑到台阶就死了。”
　　“我们两个躲了起来。我爹到处找我们，我们就跑出了宅院，才发现宅院里很多人都在相互砍杀。我们东躲西藏，一路跑到了坟地，在坟地躲着，才躲过了这一劫。这一点我们都没有骗你。”
　　卓然说道：“她们两个是你什么人？这位白老太难道是你的童养媳吗，而这位胖女人是你的妾室？”
　　李老汉挑了挑大拇指，对卓然说：“没错。她比我大差不多十岁，她进我家的时候我才五六岁，她那时候已经有十五六岁了，到哪都带着我。别人说她是我媳妇，可是那时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媳妇。”
　　“但是我爹常说，要听她的话，让她带着我，到哪都带着我。所以我就跟着她，处处听她的。到后来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爹让我跟她圆了房。我才知道什么叫媳妇，可是我还是很怕她，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们圆房后两年，她也没有怀孩子。所以我爹就让我纳了一个妾，就是她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胖女人。
　　胖女人瞪着眼说道：“怎么，我做你的小妾你不乐意吗？”
　　白少爷缩了缩脖子，说道：“哪有不乐意呀，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老太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叫胖女人别说了。这胖女人便不敢说话了，看来胖女人还是很怕这位年纪大他们十来岁的少奶奶的。
　　卓然说道：“回到先前的最主要的问题。厨房盐罐子里面的砒霜，到底是谁下的？那盐巴应该是在三十年前发生那场巨变的同时，或者之前，到底是谁做的？”
　　白少爷他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摇头。
　　白少爷说：“很抱歉，我真不知道。因为那之后我就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甚至没有进过屋子。老尼姑说这屋子里有鬼。”
　　卓然又说：“那你们为什么要隐瞒你们的身份，还编出什么倒插门女婿之类的故事来？”
　　一说到这个问题，白少爷似乎是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对卓然说道：“因为老尼姑说了，这场灾难是白家引起的。她们两个女的不是白家的人，所以活了下来。村子里幸存的都不是白家的人，倒插门的女婿有少量的活了下来的。”
　　“但是目前为止，姓白的没有一个逃出村子的，全都死了。只有我躲在坟里才没死，他说我要想活命，就不能够让那恶鬼知道我是白家的人。所以不仅我不能够进屋子，还要改姓。而且要改身份，这样才能满过鬼怪，才能保住我的命的。所以我们一合计，才想出了这一招。你觉得我演得像不像？”
　　卓然摇头说道：“说实话，很不像。因为你骨子里就是富家的子弟，从小就在富贵圈里长大，骨子里形成的那种气质是怎么都没办法掩饰的。你演不出上门女婿的那种夹着尾巴过日子的样子。”
　　“而且你刚才说的故事，我觉得有些牵强。你以为你宣称你是倒插门的女婿，你不是白家的少爷，鬼就相信了吗？鬼不需要问你的问题，也不需要跟你交流。你是白家的少爷，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可见你刚才说的这个故事有漏洞。”
　　白老太点头说道：“是，因为其中还有一些隐情我们没有告诉你。”
第1438章
抹布
　　卓然说道：“我现在再说一遍，现在已经不是探险游戏，——我们一个同伴已经死了。虽然她的直接死因是意外。同时还有人在盐罐子里面下毒。”
　　“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下毒的人，是想害你们还是害我们，还是阴差阳错，——本来是三十年前想害你们的人，结果三十年后反而来害我们了。不管怎么样，我要弄清楚。因此我的问题你们最好完整的不要隐藏的告诉我，这对你们是有帮助的。”
　　白老太想了想，说道：“既然老爷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其实那个老尼姑是我们老爷年轻时的情侣，后来我们老爷始乱终弃，抛弃了她并且把她赶出了白家。她非常的愤怒和伤心，便发下了毒誓。”
　　“因为她是修炼道法的人。她诅咒我们白家村所有活着的人都会相互残杀而死。在那个道姑离开三年之后，她的诅咒就应验了。果然发生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我们的很多人相互残杀而死。”
　　“这一点刚才我已经描述了，只有我们三个最后躲到了村外的坟地里，才逃过了这一劫。因为她当时发诅咒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白家的童养媳，当时的事情我都历历在目。”
　　“因此我跟少爷说，让他隐姓埋名，不能够再进屋子。也不能够再宣称自己是白家的人，否则那诅咒会应验的。我们改了之后，果然就好一些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遇到危险。”
　　肖巧儿好奇的问道：“你是说那个被你们老爷始乱终弃的道姑，是一个能够施展巫术的巫师。是吗？”
　　白老太点了点头，说：“没错，正是这个意思。她是我们老爷出外经商遇到的，相好之后就带回家。但是我们老爷已经有夫人了，而且夫人还生下了少爷。但是一直到把那道姑带回家，老爷才告诉她实情。”
　　“道姑很伤心，但是忍了下来。不过我们老太太却不容这道姑，三天两头的让老爷把她撵走。甚至在道姑怀了孩子之后，她还想办法装鬼把道姑吓得小产了，孩子没保住。”
　　“道姑每天除了修道打坐，什么都不做，没有什么情趣。但是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迷了心窍就喜欢上她了。后来老爷厌烦了，在她小产之后，给了她一包银子，让她走。道姑就把那些钱都洒在了村里的路上，村子里的人就跑出来捡。”
　　“道姑后来才告诉大家，她已经在银子上施下了诅咒，谁摸过这银子谁就会变成恶鬼。在雷电交加的晚上，所有的人都相互残杀而死，然后她就离开了。大家没当一回事，结果事情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应验了。”
　　肖巧儿叹了口气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相反，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这道姑被白家老爷始乱终弃，孩子都没保住，实在是让人同情。可是她又如此歹毒的对付全村的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又着实让人对她同情不起来。”
　　卓然说道：“这个故事编的就更离谱了。现在我已经听到好几个版本的，关于白家村发生的事情。到底哪一个是真的？我都被搅糊涂。”
　　白老太说：“没什么糊涂的，我最后说的这个就是真的。”
　　卓然说道：“我还是相信我自己。我要做一些测试，得到线索，然后才能弄清当天晚上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你们所有的人要集中在一起相互监督，并且任何人手里都不能用武器，否则他就是凶手。在我没有找到答案之前，你们只能相互这样。”
　　肖巧儿兴奋的对卓然说道：“你准备开棺验尸，是吗，我一猜就猜对了。”
　　卓然说道：“我会这样做，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要先查那一罐盐，我要弄清楚那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望向白老太，说道：“你们白家村有没有医馆，医馆里能不能买到砒霜？”
　　“有一个老郎中，四代都是郎中，一家人开了医馆，就在村的东头。但是他们家没有砒霜，因为砒霜衙门是从严控制的，要买砒霜，只能在县城里指定的药铺才能买得到。而且要登记，要有郎中开的药方，证明用处，而且剂量不能太大。”
　　卓然说道：“贪图小利的郎中并不难找。要想获得这样的砒霜，这些制度实际上没有多少用处。”
　　白老太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意思是你这么说跟我没关系。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巧儿说道：“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卓然说道：“我要查一下那盐罐里的盐，砒霜到底有多少。这之前我要对整个白府进行一次搜索。以前我不想这样做，因为那时候我对白府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现在不一样了。”
　　肖巧儿立刻说道：“那我能不能跟着你？”
　　卓然说道：“可以。”
　　随着他转头望向魏虎和胡卫两个人，说：“你们俩负责监视他们，就呆在院子里，哪都别去。累了可以从里面端张椅子出来坐着喝茶，但是不要离开。”
　　两人答应，卓然便开始搜索。他先在祠堂进行搜索，他查的很细，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他都检查了一遍。但是在祠堂这些屋子，除了那些灵牌和地上的蒲团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也就没有砒霜的踪影，而隔壁屋子又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同样也就不可能找到。
　　他还进行了一次仔细的搜索，看看有没有地下通道什么的，但是没有发现。
　　接着他又搜索了林诺死的现场。这里实际上他已经进行了仔细搜索了，而这次他搜索的是有没有可能隐藏砒霜的地方。对整个佛堂再次搜索之后，卓然发现那个怪异的神灵下面的基座是空的。
　　他用棉签小心擦拭，看看能不能找到微量的砒霜，以证明盒子里面是否曾经装过砒霜。他不着急着马上进行测试，而是继续搜索。屋里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完之后，再没有其他发现，也没有可疑粉末。
　　卓然出来之后，接着搜索他们睡的少爷的屋子。在梳妆台盒子，也发现了一些装过粉末的东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与砒霜有关，他提取了。
　　在少爷的书房，他同样发现了几个装东西的锦盒都是空的，里面同样似乎有少许的粉末存在。不知道是不是多年经过之后留下的尘土，还是砒霜留下的粉末。
　　同样提取了之后，继续检查。他又检查了大小姐的屋子，里面很整齐。检查之后，同样也在一些空的盒子中发现些少许的粉末，同样做了提取。只有在门房的屋子里，没有发现空的盒子，所以没有提取。
　　提取到之后，他用携带的法医勘察箱做了一下砒霜检测。经过测试，证明卓然提取到的所有的粉末都不含有硫化氢，也就是都没有砒霜成分。那些粉末应该是三十年经过之后留下的尘土。包括那佛座的底部，也没有砒霜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