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校对)第6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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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帆摇摇首,有些感同身受,停住脚步默默看着,只见这些什长、队正、校尉不少都包着伤口,还在一个个在整顿军队。
  “这样打了败仗,不发怨言而默默整顿军队的将校,真是罕见,这就是大蔡禁军的根基么?”戚良感慨着:“这样的军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怨言肯有,不过都不表露出来。”俞帆看着:“他们的眼神刚毅,我相信就算在禁军,这些人也是一等一的精锐。”
  “是,主公,但是再精锐的军人,遇不到明主,也只有这样的下场!”戚良叹着:“就算这样整顿,也只是体面的死亡而已,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时也,命也!”
  听了这话,见了这些慷慨义士,俞帆没有刚才的思量,只觉得可惜,戚良说的是,再慷慨又怎么样,不过是转眼的尸体。
  看了片刻,有些怜悯,有些淡漠,就低语说着:“就由我来送英雄最后一程,作我重新起步的踏脚石吧。”
  “我们走!”
  顺着秋风,一群飞鸟避过这片杀气战阵上空,自一侧投向外面萧条林子里,暮烟弥漫。
  大营
  回到大营,秦烈什么都没有说,只遥遥看着手下自发整顿军,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心里似想了很多,又似什么都没有想。
  回到了帐内,看看誉王的信,苦笑了下,坐在虎椅上,许久都没有动,直到卫少阳进来,才有点活力,缓缓将信放在桌上,说着“梦醒了啊”,就又出来,站在台阶上怔怔看。
  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天际,夜月并未升起,黑暗笼罩了这座城市,秦烈按着剑遥遥望着,高高的旗杆上带着“秦”的军旗,还在飘着,护旗亲兵,还钉子一样站着。
  秦烈苦笑了一下回帐,见卫少阳在怔怔,就笑地说着:“这次大败,俞帆又反水,我的结果已经注定,再是思量,怕也无益。”
  “我此时一点都不怕,只有些纳闷,我自白身而起,先跟了霍校尉,那时我才十五岁,十六岁斩首三级,被霍校尉称赞,提拔我当了亲兵。”
  “十七岁下放当了伍长,又因我作战勇猛,建了些功劳,一路提拔到了营正,现在回想起来,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嘿嘿,百人将,只要听命冲杀,和兄弟一路并肩,大碗喝酒吃肉,虽旦夕不保,却是无忧无虑。”
  “百人将之上,算计多了,排挤多了,就算有了功劳,都分得不多,这些都罢了,我相信朝廷,也相信着跟随我的兄弟。”
  “总想着虽说比不上本朝名将岳世昌,但我一辈子不惜身不后退去为朝廷拼杀,或是战死沙场,死了也能见列祖列宗。”
  “要是侥幸不死,一辈子苦劳,再有些薄功,给个将军封号解甲归田,也是快事。”
  “只是想不到一日诬陷,瞬间变成阶下囚。”
  秦烈说到这里,只是惨笑着:“雷霆雨露都是天恩,臣子理应敬畏,但我实实不解,想我秦烈,这三十年只知报效朝廷,沿由七人提拔,其中一人涉及钦司,这难道是我的过错?”
  “陛下,我的心,别人不知道,您难道也不知道?”说着,铁一样的汉子,这时泪水已夺眶而出。
第0722章
末路(下)
  这时,雨点“啪”又扫了下来,隐隐带着雷声。
  “主公,我看还没有到这步!”卫少阳声音干枯:“胜负只是微妙之间,主公还不必失了心志,只要坚持些时日,待得郡王就藩……”
  秦烈擦了擦泪,望着天空,一字一顿地说着:“晚了,你看这天,这叫天助于敌。”
  “这样大的雨夜,这样大的城,我们现在这点兵,看不过来,这夜里,你想有多少家族在密谈,多少家族在准备反戈,拿我人头来换取平安甚至富贵?”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接着是石破天惊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秦烈这时反平静下来,又说着:“其实就算没有这雨夜,我也断无生路。”
  “俞帆部有兵三千,和我现在旗鼓相当,我拿不下总督,控制不了他,就已经注定了,这就别说了。”
  两人一时沉默,无以相对,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过来报告:“将军,按照你的吩咐,已在城门处,发觉了俞家军。”
  秦烈转过首来,淡淡吩咐:“亲兵营,随我出去,我就要见见这俞帆,怎么卖城求荣!”
  说话之间,已恢复了从容和威严。
  “是!”片刻之间,骑兵冲出,打破了夜间寂静。
  城门口,举目看去,不但有着防护大阵,垛墙上还有着一根根矛刺,这是防止敌军袭击,再结合城上的守夜人员,一般而言,想要攻城,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万事都怕内奸。
  在俞帆传令后,顿时一片片闷声和惨叫声,到处都是血光闪动,厉喝声过后兵刃交击,血腥气很快就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马蹄声滚滚,俞帆大惊,这时看了上去,片刻却松了口气:“才百骑,杀上去,杀了他们!”
  “俞帆!”
  幽蓝光芒闪动,秦烈横挥长戟击向俞帆的偷袭,策赤龙马,质问:“叶青大敌在前,你破坏应州平衡,暗算我对你有何好处?”
  这其实是心里有数,只是有许多事,还得问个明白。
  俞帆稍稍惊讶对方符兵长戟的巨力,缓了缓手,嗤笑:“你出身白身还罢了,却常以世家为敌,不肯给我们世家当奴才,无论朝廷还是州郡,我等自联手除之后快!”
  秦烈冷冷盯着俞帆,若有所悟。
  “且谁说大敌只有叶青一个?”俞帆笑意转冷,带着神秘:“我就要是天庭的人了,郡王就藩应州,精兵猛将,真人云聚,朝廷压制下来,叶青定是独木难支,我心里暗喜……”
  “但叶青一倒,岂不连我都遭池鱼之灾?”
  “我先人是太祖从龙功臣,家学渊源,以我不知道朝廷对付地方的一贯套路么?”
  “反之叶青获取应州,郡王带着大批精锐下来,只能另选别州,于是两方对峙均衡……这才是我要的平衡均势!”
  “实话说来,一方独大岂是北地之福?只有对峙均衡之下,我等处在周边才有卷土重来机会,此英雄之志也,岂是你能够理解?”
  “原来你俞帆才是真正的……叛徒!”
  秦烈大怒,竭力克制住厮杀冲动的,冷静说:“你和叶青联手算计我,当真以为旧仇可以不计,就不怕他清算?”
  “谁说是联手?我脱离应州就一时消去了利益冲突,叶家集团仇恨自是集中在你和总督身上……正叶青来信所说,你秦烈和严慎元本都是低贱出身,又是蔡朝空降下来的浮萍飘絮,怎如我等地方世家根基扎实?我们能败得起,你们却败不起……哈哈!”
  秦烈脸色沉黑,冷笑道:“世家?”
  “根据我们密探,叶青变革社会,清算一干守旧世家,只怕你未必能和他联盟长久!”
  俞帆一笑:“叶青取州城的对策从来没变过,大势下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和你出身不一致,前途利益不一致,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切都是迟了,认清现状吧,秦烈,你已经要败亡了!”
  说着,冷笑一声:“多说无益……戚良,我们开城,看谁能阻挡?”
  秦烈忍不住怒骂:“俞帆,你屡次脱逃,堂堂同进士,难道就这点出息!”
  骑军调转,烟尘滚滚,俞帆毫不回首:“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比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要好!”
  “哈哈,你以为跑就有用了么?总有一天,你也是跑不掉。”
  秦烈声音幽幽,长街已是空落落一片,“轰”的一声,远处大门敞开,而在这时,天空的黑色云气裂开,显出一轮皎月,银白光亮照落,马蹄声自街角传来,伴随着陌生喝令:“弃械投降!投降者不死!乱民者杀!”
  “将军,杀吧!”三百亲兵喊着。
  “呵呵,心愿已了,战又何益!”秦烈突喝令:“回去!”
  奔驰到营中,见营中已经自发警惕,三千甲兵已重整,就等待着命令,秦烈深深吐了一口气,并不理会,直接入帐。
  片刻,卫少阳进来,带着点惶惑:“主公,敌军已入城,请主公发令。”
  秦烈笑了笑,起身走了几步,眼睛放着灰色的光,良久,才对着卫少阳说着:“人之将死,其心也明,我现在担心的是别的事!”
  说着,回到了帐内一处,无言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卫少阳。
  卫少阳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一数,有三十张,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说:“主公,我怎么能拿这钱?”
  “有这钱,我护着你单身脱离,也可东山再起!”
  秦烈摆了摆手,指着外面校场,叹息一声,说:“刚才,这些人你看见没有?我跟错了人了,弄得这下场,我不能让跟了我十几年的兄弟没了下场。”
  “事情已无可挽回,我就算誓死一拼,也就是使这些好兄弟陪葬而已,我哪能这样忍心?”
  “忠臣无悔,我成了阶下囚,的确多了心思,不算忠臣,死后任凭处置就是了,但有些事,我要安排。”
  “这些银子,是我累年存下,实不相瞒,有些不干净——我总有预感,或有这一天。”
  “俞帆开城,事就无可挽回,你率军向叶青投诚,就说是我的命令,我这些子弟兵都是精锐,谅叶青会欣然接受。”
  “不肯的兄弟,你事后可以让他们解甲归田,还有战死的兄弟,入葬抚恤,这钱就是为了这个准备。”
  “我估计还能余下几万两,我早防着这一天,一百七十里处我有个女人,已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秦烈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事后可去寻她,我别的不求,给她弄个平安的居所,顺利生下孩子,要是天怜悯我,是个男孩,就算为我秦家,留下了香烟。”
  “呵呵,你看我秦烈,死前还挂念着小家,这私心果是太重,臣罪当诛么,死的不冤!”秦烈带着恳求神色,淡淡看了看卫少阳,说:“这是我的血书手令,你凭此号令余部,谅是无人敢违。”
  这样说着,秦烈很是平静,卫少阳不由泪水滚下,当下平了平心气,擦着泪,说着:“主公,我明白了……您放心……”
  这时,外面杀声已近,三百名亲兵和外围的三千精锐,虽没有军令,却半点不松懈,提着刀站在营前,预备着最后一搏。
  叫喊声,传令声清晰传进大帐,秦烈充耳不闻,平静摘下长剑,抽出半尺、寒光闪闪的剑光,仍旧是这样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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