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1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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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燧发枪构造复杂,只一个小小的扳机就分为扳机簧、拉杆、阻铁、阻铁簧、击锤、击锤簧等一系列小零件。任何一个零件制作不规矩,都有可能导致击发失败。
  其中两道弹簧是决定燧发枪开火率的最大关键。如果弹簧强度不够,击锤击打火燧石的力量就不够,那么从燧石上打出的火星也就不够大,也就不能引燃火药。
  一次击发不能成功,就需要第二次扣动扳机,甚至是第三次,啪啪啪,连扣三次扳机,不但贻误战机,影响士兵们对燧发枪的信心。长时间下来更会造成燧发枪的无谓损耗。
  而弹簧的制作是一件非常精细的工作,以大明现在的工艺水平,无法制作出令人满意的弹簧,因此要想大规模的制作燧发枪,就必须先解决弹簧的问题。只有弹簧的弹性够好,击打力量够大,才能保证燧发枪的点火率。
  对弹簧,毕懋康已经做过了不少的尝试,七年的闲居,虽然生活拮据,但毕懋康并没有放弃对火器的研究,他一直想要把自发火铳做到极致,但弹簧卡住了他,虽然他也可以做出弹簧,但他做出的弹簧,不但弹力不够,而且极易损坏,刚开始他不明白,后来才顿悟到了原因,那就是他制作弹簧所使用的钢丝不达标。
  “殿下,要想制作出合格的弹簧,就必须进口西洋精铁。只有西洋精铁制作出的弹簧,才堪用。弹簧堪用,火铳才堪用。”毕懋康说。
  西洋精铁,其实就是钢。
  朱慈烺点头,作为穿越者,他清楚知道大明和欧洲在冶金方面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短时间之内能追上的,要想大量制作燧发枪,从葡萄牙或者荷兰人手中购买西洋精铁是不得不的选择。
  只不过算算日子,如果从欧洲原产地运货到大明,最少需要半年,来回就是一年,对火烧眉毛的大明危局来说,肯定是耽搁不起的,因此只能期望澳门和果阿的葡萄牙人、台湾的西班牙人,马六甲的荷兰人手里能有一些西洋精铁的存货。
  毕懋康这些年虽然退休在家,但对天下大势,对火器的研究始终没有放下,除了燧发枪,他一直在琢磨的另一种武器就是“火箭”。
  不是那种在箭支上点火,然后凭借弓箭之力射出去的火箭,而是以火药为动力,能在空中爆炸的火箭,毕懋康竭力把火箭推荐给朱慈烺,认为火箭虽然射程近,威力也不是很大,但因为可以连续发射,而且火焰大,有助燃作用,对战马的惊吓作用非常好,是对付建虏骑兵的一项利器。
  听到这里,一直静听的刘若愚插言道:“是《武备志》中记载的那种火箭吗?”
  《武备志》是明后又一本非常重要的军事著作,作者是明末奇才茅元仪。茅元仪本是一介书生,最初在辽东经略杨镐账下做幕僚,后为兵部尚书孙承宗所重用。崇祯二年因战功升任副总兵,成功从文臣变为了武将。
  茅元仪文武全才,《武备志》是他历时15年辑成。如果说《天工开物》是中国古代农学和手工业的百科全书,那么《武备志》就是兵事的百科全书。
  只可惜,因为屡受排挤,郁郁不得志,茅元仪在两年前忧愤国事,纵酒而死。
  朱慈烺深为惋惜。
  大明末期不是没有人才,从徐光启,宋应星,毕懋康到茅元仪,但使有一人能受到朝廷的重用,解决粮食和火器的问题,也许就不会有“甲申之变”了。
  “是。可惜茅石民英年早丧,不然老朽也不用班门弄斧。”毕懋康叹息。
  茅元仪,字石民。
  因为《武备志》的连接,毕懋康和刘若愚聊的热烈,朱慈烺暗自欣慰,他二人一个是研发者,一个是执行者,看起来脾气颇为契合,未来在火器厂的配合应该不是问题。
  朱慈烺起身离开,但却留下刘若愚和毕懋康跟详谈。
  回王府的路上,朱慈烺吩咐田守信尽快将毕懋康和他两个子侄的告身发下去。毕懋康不是一人进京的,随行的还有他两个子侄毕登翰和毕登辅,朱慈烺和他们聊了两句,发现两人对火器也颇有研究,显然是得到了毕懋康的传授。朱慈烺把毕懋康任命为东宫官员,毕登翰和毕登辅则是直接派到火器厂,担任火器厂的官吏。
  告身,授官的凭信,也就是官员的任命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街道边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笼,街道上的人群却依然熙熙攘攘,临街的酒楼窗口里不时地传出文人雅客的吟诵,路边的空地里摆着说书的小摊,听众们围成一圈,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先生口中的精彩故事,或欢喜或叹息,完全沉浸其中,似乎忘却了周遭的苦难……
  看到说书先生,朱慈烺忽然心中一动。
  思想教导官讲的是大道理,大道理听多了会让人厌烦,但如果是说书,比如说说岳爷爷的忠义,说说他当年如何抗击金兵……
  朱慈烺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哈哈,又想到一个鼓舞士气,令士兵们坚守忠义的好办法。
  “殿下,京营各营都已经回城,并且回各自营房了。”一名锦衣卫来报。
  “成绩如何?”
  “右掖营两刻钟,左哨右哨四刻钟全部在规定的时间内入城,但左掖营有三百兵没有达标。”
  “知道了。”朱慈烺点头,看来张纯厚挑兵还是有点仁慈啊。
第二百零六章
忠义治军
  回到王府之后,朱慈烺派人给赵敬之传话,令他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火速购置一千斤西洋精铁送到京师来。吃完晚餐后,朱慈烺换了便服,带着田守信和几个锦衣卫去往右掖营。
  虽然明天才是京营执行新规的第一天,但思想教导课今晚就会开始。
  没有通报,凭着抚军京营的腰牌悄然进了右掖营。守卫和巡夜的士兵看到朱慈烺,向他行礼,他都示意不许声张。
  暗夜里,每个营房里都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京营第一堂“思想教育课”刚刚开始。
  朱慈烺轻步走到左手边第一间营房的窗户口。
  明代营房都是大通铺,一间小营房住二十个人左右,大的能住五十人,砖木结构,中间用柱子支撑。因为营房改建工程还没有完成,朱慈烺此时探听的还是一间旧营房。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营房里传出来:“弟兄们,你们念过《三字经》没有?没念过也没关系,因为你们一定听过八个字,那就是忠孝仁义,礼义廉耻,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什么叫忠孝仁义,礼义廉耻?”
  是宋天显。
  也是十个思想教导官中,朱慈烺最看好的那个人。
  “礼,就是礼节、规矩。天地君亲师,见了要磕头,对上级长官的命令要遵从;遵守朝廷法纪,不恃强凌弱,张扬跋扈,上级长官对下级士兵要爱护,这就是礼;义,就是对人要讲道义,对事要讲公义,路见不平要正义,在部队中,同袍兄弟要同生共死,这是义;廉,就是廉洁,不贪不占,大公无私;耻,就是知道羞耻,有荣辱心。在战场中不听指挥,胆怯害怕,弃兄弟于不顾,私自逃跑,就是耻!”
  “忠孝仁义又是什么呢?忠就是忠于朝廷,岳飞大家肯定都知道吧,他是忠臣,即使死了也流放千古,秦桧呢,虽然他活着的时候是宰相,但因为他不忠,是奸贼,所以就是死了也是遗臭万年,也要被人戳脊梁骨。不但他,就是他的子子孙孙也抬不起头来,我朝有一个县令,他姓秦,是秦桧的后代,有一日他到西湖岳王庙,惭愧的说,人自宋后羞名会,我到坟前愧姓秦!”
  “这是什么道理?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不忠不孝,不但是他自己,就是子子孙孙也无法摆脱污名。”
  “其实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都是咱们老百姓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如果不讲礼义廉耻,不忠不孝,就不能算是人了,而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了。普通老百姓都能礼义廉耻,我们是京营官军,领着朝廷的俸禄,肩负着守卫京师,保护百姓的重任,就更是得忠孝仁义了,对不对?”
  “对!”
  受到宋天显的鼓动,士兵们轰然回答。
  接下来宋天显让士兵们挨个发言,说说自己对“忠孝仁义”的理解,并各讲一个“忠”和“奸”的例子。众人一开始都很有点放不开,请了半天也没有一人敢带头发言。
  “仇老四,你是旗长,你先说!”
  宋天显直接点头。
  旗长仇老四涨红着脸站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别的道理俺不懂,俺就知道,关二爷就是忠,曹操就是奸,关外的建虏比曹操还不如,他们占了辽东,还入关抢人抢钱,我通州的舅妈就是上一次被他们杀的,连俺那刚刚三岁的小侄女……”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再后面就变成了哭声。
  到现在为止,建虏已经四次绕道蒙古,破墙入边,每次都会把京畿地区蹂躏一番,京师城中的居民还好,住在郊外或者县城中的百姓深受其害,几乎每家都跟建虏有血仇。
  仇老四一哭,房中的气氛变的压抑起来,但很快就又爆发,很多人都站起来,控诉自家或者自家亲戚被建虏残害的血泪史,说到最后,很多人都哭了。
  “兄弟们,这仇我们报不报?”宋天显感同身受,他声音好像也哽咽了。
  “报!一定要报!”
  ……
  离开京营时,朱慈烺很是欣慰,十名思想教导官都没有让他失望,第一堂的晚课,表现都很好,有他们的教导,京营将士必然不会迷失,未来绝对会是一支仁义之师,勇猛之师。
  从右掖营出来,朱慈烺又去了左掖营,左哨和右哨营。
  相比于右掖营,他对三营更不放心。
  不过还好,张纯厚、马德仁、申世泰、三营主将都规规矩矩的坐在营房里,听思想教导官讲课。
  三人如此,三人以下的副将参将千户就更是没人敢缺席了。
  这一圈巡视下来,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朱慈烺回转信王府时,已经快十点了。
  街道静寂,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夜风吹过,街道的灯笼轻轻摇荡,朱慈烺缓缓而行,看着京师的夜景,感受夜的安宁,心中不由生出一番感慨: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月了,作为大明朝的皇子,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真能如我所愿,逆转历史,改变我华夏民族的命运呢?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朱慈烺对戚少保这句诗有了更深的理解。
  穿越不是我本意,太子也不是我愿望,只希望我大明百姓能早日断绝狼烟,过上平静祥和的生活。
  轻轻一叹,忍不住就想到了辽东。
  “有辽东的新消息吗?”朱慈烺问田守信。
  田守信摇头。
  朱慈烺叹口气,目光看向辽东的方向,再一次祈盼杏山塔山的军民能顺利到达山海关。
  ……
  清晨,起床的号角声响彻京营三师的各处营房,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在伍长和什长的大吼声中抓起枕边的军服手忙脚乱地穿起来,冲出营房,按照各自的建制排着队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在校场集合,并再次整队之后便喊着口号统一从东直门出城。
  今天是新军操练第一天,因此各项程序都有点凌乱,所幸各营主将都亲自压阵,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列队!跑步走!”军官命令的口号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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