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5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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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施琅却是答不出来,
  朱慈烺却已经是想到了一个人。
  钱谦益。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郑成功进入南京国子监,并拜东林领袖钱谦益为师,不管钱谦益在南京投降中多么的不堪,但就传授弟子来说,他还是称职的,钱谦益还特意给郑成功取了个名字叫大木,意思是是大木诚天,我们现在天都要塌了,你要做一个擎天柱。
  郑成功拜钱谦益为师,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这中间,他父亲郑芝龙的名气和携带的重金,是钱谦益愿意收他为弟子的两个重要原因。
  由此可知,郑芝龙对钱谦益的名字应该是久仰的,而钱谦益这个人骨头虽然不够硬,但嘴皮子却相当厉害,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如果能到泉州走一趟,配上朝廷“查案”的御史,双管齐下,一软一硬,说不得能让郑芝龙老实起来,不再骚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
  “叫瞿式耜来。”施琅退下后,朱慈烺对唐亮道。
  瞿式耜,一代名臣,字起田,号伯略,别号稼轩。常熟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榜进士。初授吉安永丰知县,任职期间实施利民政策,政绩卓然,1628年(崇祯元年),任户科给事中,七个月里,连上二十多封奏疏,奈何当时党争纷错,政局复杂,瞿式耜陷入党争旋涡,受其师钱谦益牵连,不得不挂冠回家。
  历史上,直到崇祯十七年,甲申之变后,弘光朝立,已经五十四随的瞿式耜才被重新启用为应天府尹,旋即又为广西巡抚。岁月蹉跎,冯唐易老,但瞿式耜的心却没有老,到任梧州后立刻发展生产,稳定人心,同时招兵买马,广修坞堡以备不测。在很短的时间内广西的局面就稳定下来,日后广西一度成为南明永历朝抗清的后方基地,瞿式耜的经营可谓功不可没。
  其后,瞿式耜一直留守桂林,初次击退清兵的进攻,奈何,南明几个皇帝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将兵更是各自为战,内讧不断,瞿式耜难以支撑。
  1650年(顺治七年、永历四年)正月,南雄被清兵攻破。永历帝逃向梧州,城中兵马都到逃尽,但瞿式耜却不走,决意死在桂林,他整理衣冠,身着大明官服,端坐在衙门里。
  总督张同敞从灵川回桂林,听说桂林已成为一座空城,只有大学士瞿式耜没走。他立刻赶到留守衙门,和瞿式耜同坐,两人一起饮酒,谈笑自若。一直等到东方渐渐发白,清兵冲进衙门,要捆绑他们。瞿式耜笑着说:“我们不怕死,坐等一夜了,没必要绑”。和张同敞昂首阔步走出衙门。
  张同敞,名相张居正之曾孙。
  汉奸孔有德亲自劝降,张同敞反而揭孔有德的汉奸老底,痛斥其数典忘祖。孔恼羞成怒,打张同敞耳光,手下的卫士,有的揿张同敞颈椎骨,要他低头;有的用刀背敲张同敞膝骨,要他下跪。张同敞坚不屈服,臂骨被打折,一只眼睛被打瞎,鲜血直流。
  即便是在关押中,瞿式耜和张同敞也毫不屈服,瞿式耜甚至秘密给旧部焦琏写信,要其袭击桂林。
  一个月后,瞿式耜和张同敞被清兵提出囚室。瞿式耜写下绝命诗,张同敞说:“今天出去,死得痛快!死得其所”。两人联翩而出,在仙鹤岩慷既就义。直到永历六年(1652年)七月,李定国大军重新收复桂林,为瞿式耜立祠纪念,并召见瞿的孙子瞿昌文,让昌文为祖父归葬故乡虞山拂水岩牛窝潭。一世忠魂,才终于返归故里。
  就南明诸臣来说,瞿式耜的战略眼光虽然不如堵胤锡,对郝永忠、忠贞营等大顺军余部缺乏包容,但就对地方治理能力和节操来说,却也是前三名的。
  历史上,直到崇祯十七年,瞿式耜才重获启用,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穿越,他命运发生了微妙了改变,去年击退建虏入塞,朱慈烺在稳定了抚军京营的权利后,便想办法将几个记忆中,有能力有节操,但此时还赋闲在家的名臣调入京师,其中就有瞿式耜。
  瞿式耜现在是詹事府右春坊的左谕德。
  也就是太子的老师之一。
  瞿式耜能顺利被启用,除了朱慈烺的暗中活动,也和蒋德璟入阁有很大关系,蒋德璟是东林人,瞿式耜也是东林,虽然首辅周延儒不喜欢东林,但他能成为首辅,是东林多方活动的结果,投桃报李,对蒋德璟提出的一些东林人的起用,周延儒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反对。
  瞿式耜去年十二月被起用,今年一月末到京,到今日,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月里,朱慈烺听了他六堂课,对他脾性有了一些初步了解,所谓史书不虚,瞿式耜这个人还真就和史书中记载的差不多,又刚又硬,而同时的,瞿式耜也并非是一个不懂得通变的人,不然也无法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坚守桂林。
  朱慈烺将这些赋闲的名臣调入京中,就是想要就近观察,看他们是真的有才能呢,还只是盛名在外,就像刘宗周那样,只知道“孔孟之道”,但却不能学以致用的迂腐之臣?
  如果是前者,自然要大用,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养一阵,然后让他们回家养老了。
  瞿式耜给朱慈烺的印象不错,而现在,他要交给瞿式耜一个重要任务。
  瞿式耜是钱谦益的弟子,虽然两人只相差八岁,在明末的表现也截然不同,一个是大节有亏的文坛盟主,一位是节义薄天的孤忠大臣,抉择迥异,但两人却真的是师生关系,而且是那种情意深厚的师生,不然瞿式耜当年也不会受到钱谦益的牵连。
  说服郑芝龙,需要用到钱谦益,但朱慈烺不方便直接给钱谦益写信,如果是瞿式耜,那就方便多了。
  “殿下……”
  瞿式耜很快就来到,向朱慈烺深鞠。
  朱慈烺屏退众人,将郑芝龙之事告知,并说朝廷不宜大动干戈,能说服郑芝龙者,怕是只有令师钱谦益。
  如果是过去,瞿式耜怕是不会轻易接受太子的命令,因为瞿式耜也是清流,脑子里也是太子重在守德,应以学习治国理政之策为第一要务,而非像武将一样,亲自统领兵马到前线作战的理念,但经过开封和抵御入塞之战,太子连续两场的胜利,改变了很多清流的想法——他们最初的反对,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担心太子年幼,担不起这个重担,一旦出了意外,就国本动摇了,但太子的表现令他们瞠目结舌,也令他们明白,太子不是他们担心的懵懂少年。
  也因此,反对太子领兵的想法,现在在朝堂上几乎已经是销声匿迹。
  而在同意太子领兵的同时,对太子参政,朝臣们渐渐也有了一些默许,不说最初的四策,只说最近太子向户部要了河东和长芦盐场,并调左懋第为长芦盐场沧州分司的主事(虽然是圣旨,但谁都知道是太子的意思),在朝中就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左懋第顺利调任,礼部尚书林欲辑虽然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最后却也被内阁压了下来。
  也因此,瞿式耜今日接受太子之命,也就是顺理成章。
  “此事机密,先生一定要小心。”朱慈烺叮嘱。
  “臣明白。”
  “代我向牧斋先生问好。”朱慈烺淡淡笑。
  瞿式耜眼角露出激动,再向太子深深一鞠。
  他的激动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的老师钱谦益。
  钱谦益,号牧斋。
  钱谦益虽然是文坛领袖,但却仕途不顺,崇祯元年为礼部尚书,原本以为可以再进一步,成为大学士,入阁拜相,不想却被温体仁拉了下来,其后十几年,钱谦益一直都想要复出,奈何不得其门,心灰意冷之下,钱谦益干脆在崇祯十四年,娶了江南名妓柳如是,一时轰动天下,也因为此事太轰动,钱谦益再想要被启用就难了,虽然大明不禁止官员纳妾,对文人流连烟花柳巷,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钱谦益的事情太轰动,不说东林党的对立,就是东林人自己也不敢轻易提出起用钱谦益。
  但现在,瞿式耜却从太子的笑意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太子对恩师印象不错,这件事做好了,说不得日后就有起用的机会了……
  回到詹事府,瞿式耜屏退书童,摊开笔墨,挥笔疾书。
  他是詹事府右春坊的左谕德,属于京官,没事是不可以轻易出京,因此他只能向钱谦益写信,写完,密封,交给自己最亲信的两个家人,令他们即刻动身,前往南京。
  ……
  瞿式耜的信,钱谦益的人,都是软手段,如果不能说服郑芝龙,朱慈烺就只能使用稍微硬一点的手段,比如派御史到福建稽查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被袭击事件,给与郑芝龙正面的警告,但顾忌郑氏水军,更顾忌郑成功,不到万不得已,朱慈烺绝不想动用硬手段。
  脚步声响,朱慈烺正在沉思如何更圆满的处置郑芝龙之事时,一个青袍中年太监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封密件,这太监叫于海,本是太子府管尚善房的,朱慈烺见其工作认真,在宫中也没有背景,他早年认的干爹已经死了,现在属于是“无根无祖”,出了太子府,他再没有其他依靠,于是就拔他为近身太监,专管一些密件的传递,现在于海手中的密件,就是军情司传来的。
  看完密件,朱慈烺眉头皱了起来——长芦盐场,左懋第那边,遇上麻烦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龙武水师
  三日后,东印度公司租借给大明的第一艘三桅大船抵达天津卫大沽港,随同抵达的还有四艘小舰和四百名东印度公司的水手,照大明和东印度公司的约定,这些人将为大明所雇佣,暂时成为大明水师的一员,大明给予他们在东印度高一倍的薪资待遇,尤其是几个大副和舵手,大明更是给予重金,就像当年登莱巡抚孙元化在登州高薪聘请葡萄牙教官操练大明炮兵一样,大明这一次同样是高薪聘请,希望大明水兵能尽快学会操作三桅大船之术。
  兵部侍郎张凤翔,新任天津巡抚原毓宗迎接。
  原毓宗原本是天津兵备道,冯元飏调走之后,他加右佥都御史,成为天津巡抚。
  而在两人身后站着天津总兵曹友义,副将娄光先、水师副将金斌、指挥杨维翰。
  当那挂满白帆的三桅大木船在视线里出现时,众人都微微惊叹。
  三桅大船和大明水军通常所使用的福船大为不同,不但更大,而且造型也有相当明显的区别,它拥有双层甲板,船首和船尾高高昂起。除了纵帆以外,还有斜三角帆,不管顺风还是逆风,都可以航行,船体长达二十余丈,以大明的计算方法,最少在两千料以上,超过一般大明战船的四百料。
  消息传到京师,朱慈烺立刻赶往宫中,向父皇请命,说红毛人的三桅战舰每年耗费朝廷三十万两银子,虽然朝臣和天津巡抚在奏疏里有描写,但他还是想要去现场观摩一下。
  天津距京师只有二百余里,快马加鞭当天就可打个来回,相信父皇会答应的。
  崇祯帝正在批阅奏章,没有多想,点头:“去吧。记着,快去快回,一切从简,不可浪费民力。”
  他对朝臣的奏疏,老实说,也并非是百分百相信,儿子亲自去看,正可去除他的疑心。
  “儿臣知晓。”
  朱慈烺起身离开。
  望着太子的身影,王承恩眼角和嘴角都是含笑,太子的英武令他感佩,振作的国事令皇爷少了一些忧虑,也让他这个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多了一些欣慰,不过皇爷心里揣着九州四方,却好似没有看出太子殿下的心思啊。
  这么想着,王承恩不由自主就把目光投向崇祯帝刚刚批阅完的一份奏疏——左懋第在长芦盐场大规模改革,惹得官员,盐商和盐户都大为不满,天津官员上疏弹劾,崇祯帝没有直接表示自己的意见,而是交给了内阁处置。
  身为内廷司礼监的首席秉笔太监,王承恩清楚的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交到内阁,没有十天半个月,没有一番折冲,是不会有结果的,而以太子的急脾气,怕是等不得,这一次太子到天津,恐怕不只是为了观摩红毛人的战舰……
  天津地区的形成始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唐中叶以后,天津成为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宋金时称“直沽寨”,元朝改称“海津镇”,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靖难之役后,明成祖朱棣继位,迁都于北京,而紧邻北京的天津变的格外重要起来,因为朱棣曾经在这里渡河,偷袭沧州,并取得胜利,遂改名为天津,取“天子渡河之地”的意思,“天”是天子的意思,而“津”是指渡口。同年设置了军事部门,筑城设卫,其后便称为“天津卫”了。
  天津设有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统称三卫,由天津卫指挥使统领,直隶于后军都督府。每卫士兵足额5600人,天津三卫士兵定额16800人。
  明初期时,天津卫的士兵素质尚有保证,但到了明末,基本都已经变成了农民,根本没有战力,对于天津的情况,朝廷一直都有了解。天启元年,朝廷在天津重新设立巡抚,试图振作天津的兵势,以为京师的拱卫,但成效甚微。
  天津是有水师的,而且原本还是大明内海最大,仅次于登莱水师的一支,但崇祯四年,孔有德在登州叛乱,挟持了一部分正好驻在登州的天津水师船只去往辽东,从此天津水师一蹶不振,海防兵只剩下两千多老弱,船十几艘,除了固定的通过海路向宁远山海关输送粮草,再没有其他作为。
  对于天津和天津港,朱慈烺一直都想要亲临,因为就他逆转历史的大计来说,天津的地位举足轻重,但苦于没有机会,这一次东印度公司的大船到岸,正是一个好时间,从皇宫出来,朱慈烺去往京营,召集幕僚,安排了各项操练事务,然后就在武襄左卫的护卫下,急急出了京师,往天津而去。
  天津距离京师二百里,如果是清早出发,傍晚就可以到天津,但因为出发时已经是中午,所以今日肯定是赶不到了,而朱慈烺也根本没有打算赶到,从京师出发后,他先到通州,在城外停留了半个时辰,围着通州城转了一圈,照他当日朝议所说,通州,香河,三河和武清,将和京师天津一起,形成长城之后的第二道防线,阻挡建虏入塞,因此四地城池,连同中间的十二处棱堡,都需要抓紧时间修建。
  虽然崇祯帝和朝臣们对往河间府等地拨发修城钱粮有所迟疑,但对京畿地区的防御,却是很重视的,朝议之后,不到十天之后,修建的基础钱粮就发了下去,兵部工部一起督促,京畿各城召集民夫,即刻开工。
  通州是京杭大运河北段的终点,也是京师的东大门,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所以是兵部和工部盯防的重点。
  通州知州、兵备道,城中四卫的指挥使,副将姜名武,无人敢怠慢,各领一门,全力投入筑城的工作中,太子的马队到通州城下时,远远就看见尘土飞扬,城上城下,工匠和民夫担土挑石,不但加高城墙,而且在东门之外又新修了一座瓮城,使通州防御更坚。
  朱慈烺快马而至,叫来现场督工的官员,详细询问,得知通州全城都已经动起来、钱粮暂时无忧之后,他便快马离开,等到通州文武从城中奔出来,想要拜见太子殿下,太子的马队早已经消失在了官道上。
  沿着运河走,从通州之后就是香河,这一夜,朱慈烺就宿营在距离香河不远的宝庆寺。
  宝庆寺之边,一座新型的棱堡正在深挖地基,汤若望现场督工,整个棱堡的修建从图纸到具体的施工,都由他负责,工部的人协理。当见到太子出现,汤若望的蓝眼睛里都是喜悦的光芒,原来,他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罗马教廷今年将大批的向大明派遣传教士,而每一个传教士都是有相当学识,从医学建筑学冶金学的专业人士——这正契合大明王子当初的要求,所以汤若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朱慈烺。
  朱慈烺笑着称赞,并说他会安排,绝对让“神父”们有所施展,汤若望却说一切的荣耀都归于主。朱慈烺知道汤若望意有所指,想让自己皈依,但表面却假装不知,只谈论棱堡的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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