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7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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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张缙彦的慷慨大论中,朱慈烺不时“叮”他一两句,希望能提醒他,刺醒他,让他不要做当代赵括。
  张缙彦表面遵从,但是否进到了心里,朱慈烺却不能保证。
  城外大校场。
  圣旨早已经传达。
  英国公张世泽,抚宁侯朱国弼带着京营众将,在校场大门口列队迎接,虽然太子辞去京营抚军快三个月,但京营各项基本如故,例行的城外操练,从正月十六之后,就恢复正常,远远看,大校场旌旗招展,烟尘踏起,整齐有力的呼喊刺杀之声,隐隐传来。
  远远望见,朱慈烺心中欣慰。
  “参见殿下~~”
  太子出现,营门前的众将急忙躬身迎接,朱慈烺目光一扫,看到了小将中军官佟定方,佟定方是京营的中军官,朱慈烺辞去京营抚军之后,他就不能再跟随朱慈烺了,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见,和佟定方目光对视,朱慈烺微微一笑,佟定方笑的就更是开心了。
  下马进入校场,在中军大帐召集众将,张缙彦宣读出征圣旨之后,朱慈烺立即点兵,最后定下了出征的将官人选和军马——精武营副将刘耀仁,连同骨干将领,杨轩,徐文朴,魏闯等人,点齐一万五千人马,一并出征,另一个副将董琦,留守京师;左柳营主将马德仁和副将贺赞,率所有左柳营一同出京南下,以为精武营的辅助;神机营副将李顺率神机营一千八百人,携带各式大小火炮七十门,一共出京,此外,孟文龙的一千工兵营也随大军出征。
  “六日准备,六日之后,大军随我出征!”
  朱慈烺站在中军大帐,大声下令。
  “遵令!”
  帐中众将,轰然答应。
  虽然太子殿下辞去京营抚军已经快三个月了,但京营众将却感觉,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命令一下,整个京营立刻就动了起来,整饬军备,检修鸟铳和火炮——照太子抚军京营时的章程和朝廷过往出征的惯例,京营出征,自有一套标准和程序,各部按部就班,照着执行就可以,不管是被点名出征的,还是留守京师的,这六日里,都难得一时闲……
  而太子即将夺情出征,南下平乱的消息,此时已经在京师传开了,随即,内城外城都是轰动,国丧期间,太子带兵出征,就我朝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一个是孝,一个是忠,臣子可以夺情,但太子是不是可以夺情?百姓们却是议论纷纷,难有定论。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太子出征,湖广的献贼肯定猖狂不了多长时间了,连建虏和闯贼都不是太子的对手,何况献贼?
  ……
  午门门口。
  林欲辑黄道周等人还跪着呢,绯袍青袍,乌压压一大片。
  奉了崇祯帝的命令,东厂提督王德化和次辅陈演,都到现场劝说。大部分的官员都在劝说下撤了,只有黄道周林欲辑等极少数的倔脾气,依然跪在午门前不肯起,而王德化可没有什么好脾气,一声令下,锦衣卫和和东厂番子们一拥而上,架起几个老先生,将他们硬生生地抬离了午门广场,黄道周等人拼命挣扎,带哭带嚎,但却也无济于事。
  ……
  黄昏,宫中传出消息。
  崇祯帝下旨,令驸马都尉巩永固为募款钦差,御史马嘉植为督饷钦差,一同南下,为大军筹集钱粮。
  听到消息,朱慈烺微微松口气,一切都如预料,在湖广军情紧急,粮饷匮乏之际,派遣钦差南下,到富庶的江南去募款,是朝廷唯一的选择,虽然驸马都尉巩永固没有全部但当,只得了一个募款钦差,但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马嘉植,在朝中一向是两袖清风,为人刚直,有“马面王”之称,令他为督饷钦差,倒也是恰如其分。
  当然了,也是因为督饷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不但得罪人,而且难以完成任务,也就马嘉植这样的憨直,才会主动接受这样的苦差事。
  ……
  抚宁侯府。
  抚宁侯朱国弼校场归来,又在营中忙乎了一阵,傍晚回到府中时,府中已经坐了两个客人,却是兴安伯徐治安和新宁伯谭弘业。两位伯公是来向朱国弼恭喜的——能随太子出征,南下扫荡流贼,在两人看来,是朱国弼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朱国弼表面高兴,心中其实却有点不耐,因为他清楚知道两人的来意。
  在太子抚军京营之前,京营是勋贵的天下,挂了名,勋贵子弟们就可以领取国家的饷银,却什么也不用做,连操练都不用,但太子抚军之后,这些尸位素餐的勋贵子弟都被一扫而空、没有了营生,没有了正式的国家承认的职位,这些勋贵子弟连同他们的长辈,都觉得空空的,仿佛是被挖了根,因此,都挖空心思的想要返回京营。
  听闻英国公和抚宁侯被陛下任命为京营协理,尤其是太子辞去京营抚军,专心守孝之后,这些人都觉得机会来了,于是纷纷涌到两家的府上,请托关系,希望能重返京营。
  都是世交,一个个又都送来厚礼,朱国弼实在舍不得往外推,毕竟发行国债,他可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于是就和英国公张世泽商议,安排了十几个勋贵子弟重返京营——虽然太子殿下临行有规定,各项制度齐全,但制度都是人执行的,张世泽和朱国弼动不了精武营,但在其他营,却也是有一些上下其手的机会。
  当然了,勋贵子弟也都根本不想去精武营,谁都知道,精武营是要打仗死人的,他们想去的是善柳营和右柳营。这两个营一向留守京师,最是安全。
  而照他们所愿,张世泽和朱国弼也成功的安排了他们。
  但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快就重返京营,兴安伯徐治安和新宁伯谭弘业心中忐忑,担心自己的子侄再被扫地出门,继而连累到他们自己,所以今日一是来祝贺,二是来是探口风。
  好不容易将他们两人打发走,朱国弼一个人正在正堂里,皱着眉头想心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京营协理,他已经知道,太子治军极严,即便他和英国公是世袭的勋贵,也得遵守军中的规矩,一点都不能马虎,而在太子辞去抚军,专心守孝的这段时间里,他和张世泽也试图想要撬动一下京营的规矩,给自己“扩权”,不过却失败了,并不是因为蒋德璟的顽固和坚持,而是因为太子辞去抚军之前,就有所布置,尤其是精武营,从上到下都是太子的亲信,他们两个勋贵干着急却也插不进手。
  平常如此,战时恐怕就更是如此了,这一番随太子南下平乱,在旁人看来,是镀金的好机会,朱国弼心中却是忐忑,兵凶战危,太子又是一个冷面无情的人,当初在京营治军,除了杀人就是杖毙,对他们勋贵可是一点都不留情,跟随南下,就一定是好处吗?如果出了什么漏子,会不会被太子严厉处罚呢?
  朱国弼越想越不安,披衣而起:“备轿。”
  夜里,朱国弼的轿子离开抚宁侯府,往襄城伯府而去。满京城,朱国弼觉得,也就襄城伯能给自己出一点主意了。
  ……
  太子府。
  朱慈烺正在灯下沉思。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湖广南直隶地图,同时还有沿途各个州县粮仓,大致的储粮情况,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此次出征来说,粮草是极大的一个问题,而军无粮草则败,没有充足的粮草和后勤辎重补给,即便是精锐如精武营,怕也是逃脱不了失败的结局。
  这也是他向崇祯帝建议,一定要派出督饷钦差和募款钦差的原因。
  但只有钦差是不够的。
  殿门推开,脚步声响,一人走了进来,一身白衣如水洗,头上戴孝,脸色苍白,原本一头黑漆的头发,鬓角隐隐已经现出白发。
  “罪人田守信拜见殿下。”来到朱慈烺桌前,白衣人跪下。
  朱慈烺抬起头,目光看向田守信,一时心情波动,心中颇多感伤——田守信被禁锢一年快一年了,这一年里,田守信从来没有出过后面的小院,虽然衣食无缺,但却不能和任何人接触。一年下来,感觉田守信好像苍老了十几岁,神情也憔悴了许多。
  但朱慈烺不后悔,对田守信的处置是必须的,调查也是必须的,不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可以继续用?
  朱慈烺盯着田守信,语有伤感:“一年了,当初你为什么要写我的起居注,今日应该能说了吧?”
  田守信默然了一下,用头猛地触地:“一切都是奴婢的罪过,奴婢死罪。”
  “你还在保那个人,不惜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朱慈烺脸色一沉。
  田守信已经哭了出来:“殿下。奴婢只能说,那个人对殿下绝无恶意……”
  “他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说?”朱慈烺叹。
  田守信抬起头,泪眼惊讶:“您都已经知道了……”
  朱慈烺点头:“你虽然是司礼监大掌印王之心的人,是他的徒弟,但对你恩惠最大的人,却不是他,而是坤宁宫主管徐高,如果不是徐高,十年前,你就被乱棍打死了,而如果不是徐高的暗助,你也不可能成为东宫典玺。”
  田守信哭泣了出来:“徐公公是好人啊……”
  “是好人,但可惜,他太执拗,他的一些手段,也没有用到正途。”朱慈烺叹口气,向站在旁边的唐亮点点头。
  唐亮将手中的一封信笺,送到田守信的面前。
  田守信惊讶。
  朱慈烺道:“看看吧,这是徐高死后,从他住处搜到的,别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我却知道,他说的是你。”
  田守信展开看,看后之后,伏在地上,呜呜哭泣。
  朱慈烺叹:“为了隐藏当年的事情,徐高可谓是费尽心思,连我都要监控。”
第九百四十三章
粮饷重担
  被太子道破真相,田守信伏地哭泣。
  “五皇子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朱慈烺问。
  田守信点头:“殿下在内廷库,救下芸娘之后,徐高就找到了奴婢,将事情和盘托出,要奴婢想办法,和他共同隐瞒此事,同时,徐高怀疑,田贵妃那边的人,已经对五皇子之死产生了怀疑,因而要我用田家故人的身份做暗探,以探听田贵妃那边的图谋。听完之后,奴婢震撼无比,反复思量,觉得此等祸事还是不要让殿下知道的好,于是奴婢答应了他。但……奴婢糊涂啊,奴婢万万没有想到,此事最后竟然闹的如此之大,害的娘娘也薨逝,奴婢有罪,罪不容恕啊~~”
  说道最后,田守信呜呜哭了起来。
  朱慈烺心中悲凉,徐高和田守信的初心都是好的,但所做的事情,却是极其不好的,身为奴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有任何隐瞒,必须将所有知道的实情,如实禀报皇帝皇后和太子。
  如果司礼监的公公们,都像徐高、田守信这样,自以为是在做正确的事情,瞒着皇帝,掩藏、搅动风云,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徐高不说了,但田守信其实已经不适合做东宫典玺,未来也不适合进入司礼监。
  但这并不表示田守信无用。
  田守信的忠心,以及他做事的能力,还是大有用处。
  朱慈烺默默看着田守信,等田守信哭了一会,他缓缓说道:“起来吧,赐座。”
  田守信抬起泪眼,惶恐:“殿下面前,焉有奴婢的座位,奴婢不敢啊。”以头触地。
  “起来吧,我有大事要你去做。”朱慈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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