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8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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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其父左良玉,左梦庚更加混账,对冯厚敦的抗议,完全置之不理,甚至是冷嘲热讽。
  如果是太子在营中,肯定容不得左梦庚猖狂,但太子不在,史可法和马士英又都管不到左营,冯厚敦一时也是没可奈何。
  左梦庚颇为得意。
  今日,左梦庚没有带兵进山寻找太子,一来是马士英新官上任,他得迎接,二来,他父左良玉不是装病,而是实实在在地真病了,不知道是因为常年征战的顽疾,还是崇祯帝病危的消息刺激到了,总之,左良玉这一次病的不轻,连床都下不了了,军医看过,出了一个方子,又反复叮嘱左梦庚,左帅需要静心休养,不可动怒动气,一段时间就会好,否则怕是会有大碍。
  左梦庚记下了。
  今夜,服侍左良玉睡下之后,左梦庚回到自己帐中,虽然父亲病重,但他还是照例令人摆了酒菜,和自己麾下的几个心腹将官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几个将官一边拍他的马屁,一口一个少帅,拍的左梦庚眉开眼笑,一时忘记了老爹病情的忧虑。
  正喝到兴头,亲兵队长就忽然走进帐中,在他耳边低语。
  左梦庚脸色一变,对手下人说:“你们先喝,我去去就回。”
  左梦庚戴上帽子,披了一件大氅,急急来到骆养性的帐中。
  “侄儿见过指挥使!”
  “少帅快起,骆某可当不起!”
  烛光下,骆养性正坐在桌后,皱着眉头,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不过见左梦庚到,他还是站起相迎。
  左梦庚受宠若惊,骆养性可是崇祯帝身前的红人,未来也必将是定王的心腹,和骆养性搞好关系,有百里而无一害,更何况,骆养性还答应了他那么多的好处,未来能不能兑现,还要靠骆养性去穿梭呢。骆养性站起相迎,实在是让他感动。
  “坐,上茶。”骆养性道。
  “侄儿不敢,指挥使的面前,哪有我的座位?有什么事,指挥使尽管吩咐就是了。”
  左梦庚嘴上推脱,屁股却是坐了。
  亲兵上了茶,退下了。
  左梦庚正襟而坐,等骆养性吩咐。
  但骆养性却迟迟不说话,只是坐在桌后,一脸愁容的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左梦庚本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见骆养性迟迟不说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抱拳:“有什么事,指挥使尽管吩咐,侄儿必尽力而为!”
  这时,帐中其他人都已经退出,骆养性的亲信更是站在帐外二十步,不许任何人靠近,所以不管骆养性和左梦庚说什么,都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骆养性望向左梦庚,叹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少帅说……我答应少帅的事,怕是做不到了。”
  左梦庚眉角一跳:“啊?”
  骆养性拿起桌上的一份硬本子,叹道:“你看看这个吧。”
  左梦庚虽然是武将,但却也一眼认出,骆养性手中所拿,乃是官员的奏疏。
  只是奏疏怎么会到骆养性的手中?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起身接过了,展开读。
  和左良玉的不识字不同,左梦庚还是有一点文墨的,读书阅史,不成任何问题。
  他首先看到,这是偏沅巡抚李乾德上疏朝廷的奏疏。
  看着看着,他脸色就大变,看到最后,额头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原来,李乾德在奏疏里弹劾了一个人,此人十恶不赦,指挥不力,临阵退缩,害太子殿下失踪,比宗俊泰等人的罪过大多了,非凌迟不足以谢天下;而这个人的父亲,也是跋扈猖狂,残害百姓,有不臣之心,朝廷必须严加惩治,不然久必成祸!
  左梦庚冷汗如雨,因为李乾德所弹劾的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左家父子啊。
  李乾德用词极为犀利,每一字都是诛心之论,几乎是将他左家父子当成了天底下最恶之人,如果捂住他左家父子的名字,令其他人来看,即便是他左家的心腹大将,怕也是要喊一声:其人该杀!
  “这这这……”左梦庚看完,强自镇定,看向骆养性,恼羞成怒的说道:“这完全都是污蔑,指挥使明鉴啊。”
  骆养性叹:“我肯定是不信的。今日马士英到营,关押了虎大威等人,却没有提及少帅,也都是定王殿下在背后力保的结果。但如果这份奏疏送到京师,事情怕就难以控制了,那些御史言官一定会一拥而上,对左帅和你,大加攻讦。害太子失陷,可不是小罪,那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啊,到时,即便是定王殿下,怕也是不能保你啊。”
  “李乾德何以如此恶毒?我左家父子过往并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左梦庚又怕又怒。
  “文官都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但是发现别人的把柄,就会一拥而上,像苍蝇一般。”骆养性叹。
  左梦庚呆呆地想了一下,忽然撩袍跪倒:“指挥使,救我们父子啊。”
  “少帅这是干什么?快起快起!”
  骆养性“吃了一惊”,急忙从桌后转出,将左梦庚搀扶起来。
  “李乾德恶毒诬陷,如果这份奏疏送到京师,我父子就算不死,怕也是要脱一层皮了,指挥使既然拿到了奏疏,可否按下不送?”左梦庚望着骆养性:“如果能成,这份大恩大德,我左梦庚永世不忘!”
  骆养性叹口气:“不是我不助少帅,只是拦下此疏又有何用?李乾德一定会继续上疏的。此疏因缘巧合,落在我的手中,其他奏疏,我却没有办法控制了。再说了,岳州之战,李乾德守城有功,声望大涨,我在出京前听闻,内阁已经内定他为兵部侍郎了,不日就会进京赴任,等他到了京师,成了兵部侍郎,到时根本不用奏疏,只要他在殿堂之上谏言,就可以对你左营不利,那又有谁能拦阻?”
  左梦庚更慌:“就没有办法了吗……”
  羊楼镇之战,他清楚知道,正是自己的做战不利,才导致张献忠的逃脱,继而太子为了追寻张献忠,而被流贼袭击,算起来,他真的可以算是始作俑者,如果太子出了意外,将他凌迟处死,一点都不过分。
  “难啊,”骆养性叹:“除非李乾德现在就死了……”
  左梦庚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
  骆养性却好像没有发现左梦庚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李乾德已经离开岳州,往九宫山来了,算时间,后日就可以到。唉,如果他到了九宫山,一定会更加麻烦。”
  左梦庚咬着牙,眉角跳动,眼神急剧变化。
  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在他脑子里面冒出来了。
  然后他忽然向骆养性抱拳:“谢指挥使提醒,夜深了,侄儿先告退!”
  说完,转身就要走。
  “慢着!”
  骆养性却拦住了他,挡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关心的问道:“少帅,你这是何意?你莫非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
  “没,没有。”左梦庚摇头。
  骆养性盯着他,眼珠子转了几下,脸色忽然大变:“少帅,你该不会是想要……呀呀。不可呀,你决不能这么做。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而且是三品的巡抚大员啊!”
第一千零四章
双重杀招
  骆养性寝帐。
  见被骆养性猜到,左梦庚倒也不隐瞒了,他觉得,骆养性既然冒险把奏疏给他看,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既然被自己人猜到,他索性也就承认了。于是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不让我活,我也不能让他好过,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命更硬!?”
  “少帅,你好大的胆子……”骆养性“惊”的脸色发白。
  左梦庚向骆养性抱拳躬身:“如果指挥使要告发侄儿,现在就可以,侄儿愿意束手就擒!”
  “少帅这是哪里话?我和令尊乃是至交好友,岂能做这样的事?再者,我如果告发少帅,岂非将我自己也陷进去了?”骆养性长叹一声,忽然一跺脚:“罢了罢了,拼着这个指挥使不做了,我再帮少帅一把,少帅这么匆匆,可知道李乾德走哪条路,又带多少人吗?”
  左梦庚眼睛里冒着凶光,恶狠狠说道:“谢指挥使。从岳州到九宫山,不过就是官道,至于多少护卫,哼,偏沅兵再多,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不错,他左营确有这样的傲气。除了京营,其他部队,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也不能大意啊,”骆养性叹一声:“据我所知,李乾德此番起来,也是为了寻找太子的,他身边的护卫,在一千人左右。其中骑兵一百,步兵九百。他们顺着官道而来,不出意外的话,明日黄昏就会到蒲圻。”
  左梦庚明白了,而脑子里面也迅速闪过了伏击李乾德的计划图。于是抱拳:“谢指挥使!”
  骆养性托住他的胳膊,望着他的眼,“难过”的说道:“什么谢不谢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锦衣卫在蒲圻有人,如果需要,他们可以为少帅提供准确消息。”
  左梦庚感动极了,信心更加充足:“指挥使之恩,左梦庚永世不忘!”
  “不必多礼,可恨我不能帮你太多。”骆养性叹,扶起左梦庚,又叮嘱的说道:“少帅啊,我有一句话非说不可,此事非同小可,你是不是和左帅商议一下?你毕竟年轻,经历的事少,何况,令尊才是一军的主将啊,如没他的同意,将士们怕未必敢同你出征啊。”
  左梦庚感觉自己被小瞧,脸色瞬间涨红:“区区小事,何用惊动家父?五六百兵马,我还是能控制的,再者,家父病重,受不得惊吓,这事就不劳他老人家操心了!”说完,向骆养性一抱拳,大步离开营帐。
  他走的很急,气息里带着杀气,很明显,他真是下了狠心,非杀李乾德不可了。
  等左梦庚走后,骆养性脸上的担心,渐渐变成了冷笑,待左梦庚远去,他走出帐篷,对外面的亲卫小声道:“去,把车上那人给我带来。”
  ……
  烛光下。
  好酒好肉摆开,一个穿着黑衣,身材壮硕的大汉,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张血拼大口,如鲸吞一般,桌上的酒肉,很快就被他风卷残云。
  骆养性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原来,这名壮汉正是马车中的隐蔽人,他带着神秘使命,跟随骆养性从京师,一路来到了九宫山。
  “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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