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休走(校对)第129部分在线阅读
金刀门外,当李驷说要找燕今翎的时候,守门的下人就拿出了一封信来交给了他。
信是燕今翎留的,内容很简单,加在一起也就四五句话。
上面说独孤不复已经将事情的起末都告诉他了,他的脚程慢,所以便先出发了。李驷收到信之后,就自行前往淮阳关即可。
看完这信,李驷笑着低声骂了一句。
“浑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也不知道他骂的到底是独孤不复还是燕今翎。
总之之后,他就叫上了术虎女,向着淮阳关而去。
这段时间的淮阳关总是静默无声,至少在金国人没有攻关的时候,关中安静得几乎一整天都听不到有人说一句话。
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而已。
手上没有力气,因为吃不饱饭,也睡不好觉。
军粮日愈紧迫,还要日夜不断的忍受金国人的骚扰和佯攻,就算他们皆是天策府的精兵,也忍受不了这般的消磨。
心中没有力气,因为他们都明白,这场仗之所以会打成这样,是因为关内有人向金人通传了消息,否则金人怎么可能完全知道他们的布防。
他们誓死守关,身后却有人通敌卖国,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心寒。
军营里,几堆篝火孤零零的烧着,发出炙烤着木头的声音,士兵们围坐在篝火的旁边,嘴中吐着白雾,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有的擦着手里的长矛,有的看着篝火发呆,有的吃着中午留下来的半张干饼。
秋去冬来,关外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没有人说话,远远的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带着有些零散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火边的士兵们还在发着呆,像是在等着什么,却又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中军营帐里。
天策府长史苏世烈看着手中的军情,深锁着眉头,头上斑白的头发似乎是又白了几分。
“父亲。”他的身边,一个年轻的小将担忧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问道。
“朝廷的援军还有多久才能到?”
这小将就是苏世烈的长子,苏长武。
听着苏长武的话,苏世烈放下了手里的军情,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抬手揉着眉头说道。
“最快还要一个月。”
一个月,苏长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如今的淮阳关,是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下一个月了。
军粮已经快吃完了,士气也越来越低迷,再这样下去,恐怕“那那些江湖人呢,天下召集令发出后,他们有没有动静?”
苏世烈的左手边,一个身穿将甲的女子出声说道。
她是苏世烈的女儿苏红络。
身为将门之后,她的身上天生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将帅之气,即使是面对眼下的情形,也依旧镇定自若。
对于她的问题,苏世烈沉默了一下,随后沉声回答道。
“目前还没有消息,可能是尚在集结,也可能是还没有来的打算。”
“哼!”苏红络冷哼了一声,将撑着脖子的手放在了桌案上。
“我就知道那些人靠不住。”
“小妹”苏长武正准备提醒自家小妹注意言辞。
可这时,帐外却突然传来了战鼓擂动的声音。
那声音急促沉闷,敲得人胸口也随之震荡,不能平息,身处军营中的人都知道这鼓声代表着什么。
它代表着,金人又来了。
“切。”苏红络的神色一厉,当即站了起来,拿起了身边的长枪走了出去。
看着离去的小妹,苏长武叹了口气,起身对着苏世烈拱了拱手,也提起了腰间的剑,跟着跑出了帐外。
军营里,士兵是已经集结了起来,守在了关口城头,握着长矛弓弩,等待着金人攻关。
但是他们的神色却很疲惫,因为这段时间金人是已经佯攻了太多次,早晚不歇,这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这次也无非就是一次佯攻而已。
但是很快的,他们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城头开始震动了起来,城楼下出现了滚滚的烟尘和密密麻麻的人影。
金人,是真的开始攻关了,天策府的士兵们这才明白了过来。
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多想了,几乎在一瞬间,震天的声响就打破了刹那的寂静。
金人的军阵里,一柄弯刀挥下,接着,无数的金人就冲破了烟尘,杀向了城楼。
天策府的士兵们呆着,直到他们听见了一声吼声。
“你们是在做什么!难道还没有睡醒吗!?”
士兵们这才惊醒了过来,回头看去。
他们看到了一个身披红翎银甲的女将,握着一杆长枪走来。
她的双眉竖立,面容冷然,看了一眼身前的众人,厉声喝道。
“别忘了你们是谁,又是在做什么!你们是我天策府的将士,守的是我大唐的边关!刚才这幅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女将说着,独自走过了士兵们的军阵。
她走得并不快,但脚步声却清晰可闻,城头上的寒风凛冽,吹动着她的衣袍和翎冠,让她的身影看上去显得有些单薄。
但当她走到城前站定时,那并不高大的身影上,却升起了一股叫人心悸的威势和冲天的战意。
霎时间,城上的旗帜扯紧,巾带飞扬。
女将缓缓举起了手里的长枪,看着城下冲来的金人,沉声说道。
“现在,随我杀敌讨贼,共饮胡血,死守国安!”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只有自己相信的事,才能让别人也相信
厮杀的时候没有人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在战场中能感觉到的,大多只有温热的鲜血和刺鼻的烽烟。
此时的淮阳关就是如此,当金兵终于爬上了城头,两军也终是对撞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哪里烧着了,黑色的浓烟遮蔽着人的眼睛,烟雾里刀光烁烁,带着金铁交击的声音。
没人去想那刀剑是从哪砍来的,又是谁砍来,身处在其中的人能做的,也只有杀死要杀死自己的人罢了。
这种时候的人们就像是野兽一般,或者可以说根本毫无区别,哪边更加凶残和野蛮,哪边就能活下去。
因为在这种最直接的厮杀里,无关于任何的谋略和智计,有的,只是本能而已。
城头上,那个身穿红翎银甲的女将身处在厮杀最为激烈的地方,金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来,但她始终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块礁石一般,将迎面而来的浪潮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手中的长枪所过之处,血光四起,断刃横飞,鲜血溅在了她的手上、脸上、衣甲上,她却都恍若未觉似的,继续拼杀着。
又是一队金军爬上了城头,她手里的长枪也再一次举起。
翻涌的内气将她的衣袍卷动,头顶的红翎紧扯在萧瑟的寒风之中,她抬起了自己的眼睛,那双如画的眉目里,此时却只映着一片刀剑如林。
“嗬啊!”她低吼了一声,手中的长枪也随之刺出。
枪动的时候,如同盘龙出海,带起贯风一阵,枪落下的时候,好似飞光过隙,直接穿过了三个金兵的胸口,留下了一条血路。
粘稠的鲜血顺着枪杆流到了女将的手里,但女将只是冷着脸将长枪抽了出来,然后随手扫飞了三个金人的尸体,继续杀向了身前的金军。
喊杀声响彻着整个淮阳关,谁也记不清那天到底杀了多久,只知道等到金军退去的时候,已经是日近黄昏。
金霞遍布着天空,可这霞光之下,却是浮尸遍野。
淮阳关的城头上到处都是未干的血迹,苏红络站在城墙边,身上的银甲早已染红,头冠上的红翎也断了一只。
她的肩膀上中了一支箭,箭杆被她随手掰断了,只有箭头还留在那血肉里。
她静静地站在那,直到看着金军完全退去,才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