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长安(校对)第3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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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不语,五载之后再问我,我言大魏国运当兴五百年。”
  “丞相亦不语,二十载后再问老道,我言大魏国运可延三百载。”
  “丞相那时终有笑颜,又于五载之后,圣皇归西之时问老道,我言大魏国运寥寥百载。”
  “丞相抚须长叹,道天命无常,今日丞相又问我,但老朽却不愿再答。”
  “哦?为何?”司马诩的眉头一挑,但却不见有丝毫怒意,反而像是对太白道人这样的回答颇有兴趣一般。
  “我太白道人,不懂什么江山社稷,亦不知黎民苍生。当年圣皇识我之才,我只鞠躬尽瘁。他要做什么,我便帮他做什么。如今圣皇西去,天子登基。我观星台求见天子不得,反而是丞相终日与我,我效天子,效夏侯氏,却唯独难效丞相。”
  “若我今日一定要知大魏天数呢?”司马诩再言,脸上的神情依然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大魏天数,自有天定,丞相知之何用?”太白道人回道。
  “天数,天定?”司马诩的脸上终于在这时浮出一抹笑意,他望向太白道人,问道:“太白真人一生深究天数命理,如今可能与老夫说说,何为天数?”
  “天道定数,即为天数!”
  “即为定数,那可改与否?”司马诩再问道。
  “丞相不是已经改过天数了吗?又何须此问。”太白道人恼怒道。
  “不。天数不可改。”谁知司马诩却在这时忽的摇了摇头。
  “嗯?”太白道人闻言一惊。
  大魏八百年国运便是天定之数,但司马诩在短短三十年间便将这个八百之数不断缩小,如今的大魏,国运已不过数十载,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说天数不可改。
  这让太白道人既觉可笑,又感荒唐。
  “老夫以为,天数其实是一本书。”司马诩对于太白道人脸上的异样视而不见,他沉着眉头缓缓说道:“你我都是书中之人。”
  “苍生亦是书中之人。”
  “执笔者要汝生,汝便生。要汝死,汝便死。要汝笑,汝便得笑!要汝哭,汝便得哭!”
  司马诩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大,一股滔天的气势也在那时从他苍老的身体中涌现。
  “哪怕汝贵为星殒,也不过是扯线的木偶,任人摆布,却不自知罢了。”
  “……”太白道人闻言一愣,这样的说法他几乎闻所未闻,更何况他深究天数,大魏国运被司马诩强行更改已是事实,因此他对于司马诩之言不敢苟同。“丞相此言未免自欺欺人,天数急不可改,那这大魏国运,丞相当作何解释?”
  “大魏国运?”
  司马诩笑了笑:“天数是一本书,这本书上写着每个人的生老病死,这故事,从过去到未来都已全部写好,每个人每件事都按照这执笔者制定的轨迹发展。”
  “我改了大魏国运,便动了这所谓的天数,就像是一条河流,被人从中截断,无论后面是这样的波澜壮阔,一旦中间断了,后面的河便不存在了。”
  “若是你是这掘河之人,心心念念盼着这河流向你要灌溉肥田,但却被人做了手脚,改了道,你会怎么做?”司马诩问道,声音变得极为低沉,这让太白道人的心莫名的一颤。
  他以往总是看不透他,如今好似看透了一些,但却不觉惊喜,反倒感到害怕。
  “自然……自然是修复这河道,让它回到自己的轨道。”太白道人回答道,或许是心底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东西,他说话时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
  “是啊,自然得修复这河道,可是又是由谁来修复呢?”司马诩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闪着狼一样的凶光,他望着太白,似笑非笑。
  “……”太白脸上的神情终于变得骇然。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书乱了,自然得写书的人来改。
  河断了,自然得掘河的人来补。
  天数乱了……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终于明白聊了司马诩的目的。
  “你要引出……”他的话到了喉咙,正要脱口而出,但却在这时。
  咯!
  一声雄鸡长鸣响起。
  一道阳光破开了层层雾霭,照在了观星台上。
  司马诩缓缓站起了身子,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尘埃,像是抖落某些不存在的泥泞一般。
  “天色不早了,我得上朝去了。”他这般说道,身子缓缓转过,在离开前的那一刻,他回眸最后瞟了一眼依然还处于某些震惊之中的太白道人说道:“太白既然想为夏侯氏效忠,那就赶快做些什么吧,毕竟……这大魏河山,想来时日无多了。”
  说罢,一道黑芒闪过,司马诩的身影便完全消失在这天地间,就像是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良久之后,待到那太阳几乎已经完全升起,太白真人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
  他讷讷的站起身子,下意识的用袖口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已是满头大汗。
  他沉默着转头,面朝西南方。
  那里背对着的太阳,那里有一座山门,唤作蜀山。
  他的嘴角忽的勾勒出一抹笑意。
  司马诩说得没错,大魏的国运将尽。
  但蜀地,就在昨日,那条凶星入命的苍龙已然乘风。
  未来会怎样,谁又真的说得清楚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代你而活
  白马镇,郭雀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茶馆中。
  距离苏长安三人离去已有两个月的光景。
  这两个月,白马镇中的驻军一日多过一日。那每日行走在镇中的士卒,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戟直闪得镇里的老百姓心头发慌。
  它们就像是在与这些百姓们无时无刻都诉说着战乱就要开始了。
  于是,白马镇中的居民一日少过一日。
  郭雀茶馆的生意自然一日坏过一日。
  他手中倒是有了许多之前苏长安留给他的钱财,虽然心头舍不得这祖辈留下的茶楼,但人终归还是得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他也打算着就在这几日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他年纪倒也不小,但家中的妻子早亡,这么多年他心中一直念着亡妻,也就没有了续弦的意思。
  这一走倒也轻松,孑然一身。
  他想着既然要重新开始,手中又有些钱财。去到他处,也不如再寻一家姑娘。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终归他还是要为自己的老郭家存下一枚香火。
  而这白马镇中,他熟知的朋友都已差不多离开,若说真有什么不舍,就是镇西那位老先生。
  那是曾经白马镇学院里的先生,为人虽然严厉了些,那时他又顽皮,自然也少不了被这先生责罚,但是总归是他的老师。
  这老先生膝下无子,如今年事已高,白马镇又是如此情况,郭雀每每想到他之后的际遇,心头便有些阴郁。因此再决定离开后,他特意上门,拿了些钱财与他。他向来心善,年轻时不甘平庸,学着人走南闯北,在幽州的时候还曾救过一个孩童。只是后来断了联系,他只依稀记得那孩童好似与他同姓。
  想着这些,郭雀又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暗沉,似乎又要下雨了。
  他估摸着今天不会再有人来,反正也决定离开,索性便收了摊子,收拾行李吧。
  这么想着,他便回身开始擦洗这几日并未有人使用过的桌椅。
  这样做确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这么多年来早已养成的了习惯。待到他收拾屋内的事物,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茶楼,心头莫名涌出些愁绪。
  “哎。”他叹了一口气,心头暗暗想道: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再回到这里。
  数息之后,他还是收拾好了心情,走上台阶。便准备合上自己茶馆的大门,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的从外面伸了进来,将他合上大门手生生挡住。
  郭雀心头一愣,待他看清这来者的容貌,顿时脸上堆起了笑意。
  来者是三五个军官打扮的男人,为首者更是长得膀大腰圆,浓眉煞目,一看便是在军中打滚多年的兵痞。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郭雀本能的感觉到来者不善。
  他低下头连连说道:“这位军爷,小店打烊了,若要饮茶,明日再来吧。”
  “郭老板平常都是戌时打烊,如今才到酉时,怎么就急着打烊了?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常将军?”这时,那军官身旁一位士卒打扮的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郭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不禁抬头看去,却见这人竟是自己曾经店中的伙计。前些日子辞了工,从了朝廷的军队,却不想今日竟然带着这位他口中的常将军来到他茶楼中。
  郭雀自问这伙计在自家做工时,虽不曾与他多大富贵,但也却从未有过亏待。他途径带着这常将军来他茶楼,究竟意欲何为。
  但事已至此,他自然不敢再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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