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校对)第2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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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而死?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刑天剑,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徐寒。”祝贤沉着眉头,眸中的煞气又重了几分。
“是啊,就是那刑天剑。祝公子临死都忘不了为祝兄取回此剑,杀了狗皇帝,救苍生于水火,救黎民于苦难。”司空白神色肃然的言道:“那元归龙现在还活着,冀州之地,大周咽喉,尚且握在天策府的手中。祝兄若是贸然行事,能逞一时英雄,报了杀子之仇,固然快哉,但那元归龙若诗不管不顾,与祝兄搏命一战。岂不是将长夜司十余年来的苦心经营,付诸一炬,到最后又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令公子呢?”
“那难不成元归龙一日不死,我就任由那徐寒继续逍遥快活?”祝贤的脸色微变,虽然话里依然不曾妥协,但语气之中却又明显松动的痕迹。很多时候,所谓父子之情,手足之谊在那座万人之上的宝座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首座大人无需介怀,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元归龙去了太阴宫,以他的状况,这一趟大抵是有去无回。”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位紫袍少年忽的迈步而出,立于那司空白的身后,拱手言道。
“哦?”祝贤眉头一挑。
“首座大人应该比在下清楚,天策府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自前朝第一任天策府府主创立以来,天策府便奉行着,他所谓的苍生大义。不曾不忠于任何皇权,而待到首座大人登临大宝之日,这样的天策府未尝不是一个可以用来安抚民心招牌又或是平定内乱的利剑。”紫袍少年缓缓言道,虽然语调恭敬,但暗里却蕴含着一股让人心折的笃定。
“你觉得以那徐寒的架势,他能为我所用?”祝贤闻言,眼睛顿时在那时眯了起来。
紫袍少年,听闻此问,却是淡淡一笑。
“首座大人这是何意?那徐寒杀了祝公子,首座大人必然对其恨之入骨,岂能让他再执掌天策府。更何况徐寒此人,与天策府你来府主的做派格格不入,自然不能委以重任,所以在下”
紫袍少年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却不再言说,反倒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祝贤。
祝贤一愣,这才言道:“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在下这里有一妙计,其一可令天策府易主,其二可令徐寒乖乖交出刑天剑,其三或可还借机除去此人,以解大人丧子之痛。”
这话出口,祝贤顿时眼前一亮,他赶忙言道:“何计?快快说来!”
那紫袍少年在那时便迈步上前,周遭护卫见状本要出手阻止,却被祝贤一个眼神生生的瞪了回去。
只见紫袍少年来到祝贤身旁,附耳轻言了几句。
方才还面色阴沉的祝贤顿时眉开眼笑,他指了指台下的司空白大笑言道。
“司空兄教徒有方,玲珑阁后继有人啊!”
第八十七章
独行
徐寒端坐在天策府的大殿中,对面坐着一位老者,身材干瘦,老态龙钟,但眸子里却闪烁着骇人的光彩。
这一老一少似乎已经坐了许久。而人案前上的茶壶,已经被换了三次,但即使到了此刻,却依然没有人率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轰!
忽的昏暗的天际响起一声春雷,将二人的侧脸照得明晃晃。
淅淅沥沥的春雨悄然而下,顺着大殿外的屋檐于府门前形成了一道雨帘。
静坐良久的少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看向老者,沉声问道:“初见丞相时,丞相曾言虎隐狼群之下,龙潜蛟蟒之中。”
“徐某可否问一句,究竟谁是龙,谁是蟒?”
眯着眼睛享受着甘甜茶水的老人闻言,在那时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年一眼,说道:“府主心有所惑?”
“天地浩瀚,有宇宙洪荒,有日月星辰,人之于天地,不过蝼蚁,岂能无惑?”
徐寒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真龙失德,天降灾祸,可化泥蛇。蛟蟒得势,从云从风,扶摇为龙。”
“是龙是蟒,对于府主来说真的重要吗?”
老人笑呵呵的言道,目光炯炯直视着少年。
徐寒听他此言,知道是无法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又言道:“十九年前,帝君弑父,一个婴儿,在青州边城被一乞丐拾到,抚养成人。十二年后,老乞丐冻死风雪之中,那小乞丐,几经波折,拜入了天策府的夫子门下,以天策府府主的身份,重新回到长安。而恰好这个小乞丐,便是当年唯一一个从帝君的刀戟下活下的皇子。”
“你丞相大人的见识,以为这世上是否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
说完这话的少年抬起了脑袋,对上了老人炯炯的目光,分毫不让。
“府主大人若是介怀此事,我想大可不必。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巧合,也都不是巧合。只是有人,喜欢那样的巧合,便有了巧合;而有些人不喜欢那样的巧合,便将之归咎于命终注定,又或者天定其数。”
“这么说来丞相大人也觉得这一切背后,是有人在暗中操作。”
“究竟是有人暗中操作,还是命运使然,我一皓首匹夫怎说得明白?”张相笑了笑,又言道:“就好比长夜司在大周呼风唤雨的日子里,总有些忠臣良将痛心疾首,说他祝首座祸乱朝纲,为害苍生。”
“但老夫却从来不说。因为我知道,即使没有祝贤,也会有刘贤张贤又或者徐贤,总归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出来做这些事情,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需要这样一个人出现,所以就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老夫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那些喝骂祝贤的忠臣良将,早早的便死在了长夜司的大牢,而老夫还拖着这把老骨头好端端的活着。”
“所以,老夫觉得有些事情,甚是可笑。”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想要争命搏命,想要跳出这世上的规矩,与他以为的某些人给他既定的路。他以为这样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其实争来争去,到最后谁又说得清楚,你争来的命,搏来的命,是不是也是某些人早已给你安排好?”
老子说完这话便收了声,他看着少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徐寒在那时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随即低下了头,静默了下来。
这时,天策府大殿的门被人推开,以叶红笺为首的诸多天策府的府军,亦或者这些日子招入的要员在那时鱼贯而入。
这些人到底脸上神色疲惫,且多数的衣衫湿透,显然是冒雨前来。
这一两日对于扳倒了顾赵二家的天策府来说却并不好过,祝龙起的死终究没有瞒过祝贤。
但这位祝首座倒是也颇为沉得住气,并没有像诸人担忧的那般领着大批人马,直直的踏平天策府,他只是派出了些许贪狼部的杀手,刺杀天策府在外行事的人员。经过几次扩张的天策府,约莫一千余人,以贪狼部的实力,想要在一日间将这些天策府中之人刺杀大半,并非难事。
但长夜司却刻意为之,将死亡人数每日控制在二十余人左右,似乎并不打算一鼓作气将天策府碾碎,而是想徐徐图之,逼得天策府众人人心惶惶。
徐寒于此时下令招集诸人回到府中,他们皆以为是要商讨应对之策,故而此刻看向徐寒的眼神里既满怀期待,同时也不无责怨之色。毕竟若不是徐寒一意孤行,杀了祝龙起,天策府又何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毕竟如今的天策府早已不同往日,新招入府的近千人岂能如那些府军一般,置生死于度外?
徐寒随即在那时沉着目光扫视了一遍诸人,却并未有在第一时间发言说些什么。
他反倒是在那时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老人,面容沉寂,眸子里却又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他问道:“命数叵测,争之无用。那若是有人不信这个邪,非要争一争,那又如何?”
老人闻言,对于台下的诸人视若未睹,他抬起头看向少年,嘴角同样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就劳烦带上被世人唾弃的骂名与万劫不复的觉悟。”
“是吗?”徐寒轻声言道,像是询问,又像是呢喃。
但下一刻他便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看向台下的诸人。
“祝龙起死了,死在我的剑下,祝贤也知道了此事,他自然不会放过天策府。但却如红笺所言天策府的存亡事关天下苍生,天策府倒了,苍生无望,大周无望。”
“这件事情说到底皆是徐某人意气用事,刚愎自用所造成。”
“但事已至此追究无用,唯有思虑一破局之法,方可度过此番大难。”
“不知诸位可有妙计?”
徐寒说罢,目光便再次在诸人脸上扫过。
只是面对徐寒的目光,诸人大多数都低下了脑袋,沉默不语。但亦不乏少数人忿忿不平,显然并不喜徐寒此刻这还依然高高在上的态度。
徐寒看了一圈,见依然无人答话,这才言道:“在下倒是心有一计。”
这话出口,诸人顿时望向徐寒,眸中满怀期待,就连叶红笺也亦是如此。
“此事说到底终究是因我一人而起,祝贤想杀的也只是我一人,天策府毕竟还有大黄城与剑龙关作保,他不敢妄动。”
“所以,即今日起,我便卸去天策府府主之位,交由叶红笺接替。”
“从此,我徐寒与天策府再无半点瓜葛。”
这话出口,顿时满座皆惊,诸人都在那时纷纷朝着徐寒递来诧异的目光。反倒是与之最为亲近的叶红笺却神色平静,目光淡然。
而徐寒再说完这话之后,便伸手摸向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道府主令,将之放在了案台前,身子便随即在诸人的注视下迈步走出了大殿。
在来到殿门口处,他微微停顿。
诸人见状亦是一愣,而不远去却在那时窜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却是那只黑猫。
它朝着徐寒轻轻叫了一声,然后身子一跃,便来到徐寒的肩头,亲昵的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
少年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再次迈步,朝着殿外走去。
春雨绵绵依旧下个不停。
雨水落在屋顶,于屋檐处倾落,形成一道雨帘。
屋内与屋外,被那道雨帘切割成了两个世界。
屋内诸人注目而望,或心存不忍,却又不乏捡得一命的侥幸。
屋外,细雨绵绵,少年漫步而行,雨水转眼便将之衣衫浸透,他犹若未觉,依然固执前行。
如游弋荒野的虎豹,虽形单影只,却生人难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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