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校对)第6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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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摇了摇头,反复告诉自己并没有龙阳之好这样的恶癖之后,方才沉下了心来,下意识的朝着远离那和尚的方向挪开了身子,嘴里更是言道:“没撒想说的,没撒...”
和尚的目光随着楚仇离的移动而移动,却依旧平静,一如他张开嘴,嘴里吐出的语调:“施主无话想说,但贫僧却又几句话想送给施主,不知施主愿不愿听。”
楚仇离咽下一口唾沫,莫名的觉得眼前的和尚有些深不可测。
他知道他的来历,只是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和尚当真就是当初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大小的广林鬼。不过此事却有蒙梁衍千秋以及那位岳扶摇作证,也容不得楚仇离有太多的怀疑。
这和尚的上藏着古怪,这一点楚仇离从见到他时便有了这样的感受,而这却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更是因为那位一直与广林鬼形影不离的女孩――刘叮当。
当初在龙隐寺为了救下刘叮当的性命,广林鬼那哀求徐寒的模样楚仇离尚且历历在目。但如今那个女孩却明显很是虚弱,她的身上会时不时的滴出水来,所过之处更满是水渍,就像是冬天雪地里的雪人迎来了春日的阳光,在那明媚的春光中,正渐渐融化一般。
但广林鬼现在却对此不再关心,只是每日坐在这大渊山的山顶盘膝打坐,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干。
刘笙宋月明一行人拉着蒙梁等人每日都忙着商议如何对抗那即将来到大渊山的军队,楚仇离参合着去了几次,但随即便觉得无趣,索性独自回到了大渊山的山顶,等待着那一日的到来,而这样一来他便不可避免的需要与广林鬼独处。
此刻他皱了皱眉头,虽然并不是十分乐意与广林鬼
交谈,但对方既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楚仇离自然也不可能驳了对方的面子。故而他点了点头言道:“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和尚似乎并未感受到此刻楚仇离的不情愿,他微微一笑,言道:“施主心有执念,而执念过甚,终会害人害己。”
楚仇离的心头一跳,随即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喜这和尚这番看似高深,实则于他看来并无任何用处的话,但他也不愿与对方争执,在那时点了点头随口敷衍道:“我知道了。”
和尚当然也看出了楚仇离敷衍的态度,但他不以为意继续言道:“施主听不进贫僧的话,贫僧却还要多言一句。”
“佛家所言之物,常人都觉太过虚妄,如富贾言何不食肉糜,夏虫言不知冬寒,施主心头所想贫僧大抵能猜到几分,但施主得记住了了,一念生,或置天堂,或抵地狱都在乎于心,有时候放下执念方才可得安宁。于你如是,于她如是。”
听到这处的楚仇离心头一震,他过了好一会光景方才从和尚这段长篇大论中回过神来,但还不待他追问些什么,那和尚却已站起了身子,迈着小步,走向了平顶旁以枯枝衰草搭建起的茅屋,那里,刘叮当正睡在那处。
和尚虽然几乎对于刘叮当不闻不问,但每日却都还是会抽出些时间去到刘叮当的身旁为她唱念半个时辰的佛号。当然,这样的做法在从来不信神佛的楚仇离眼中却是犹如自欺欺人一般好笑。
若是放在平日,楚仇离对此也就是心头腹诽几句,并不会多做评断,但此刻或许是觉得方才被和尚那番话所唬住,故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在那时便朝着迈步离去的和尚大声的嚷嚷道:“整日颂佛,可你们蒙难之时,何曾有佛来救过你们。”
和尚离去的步伐在那时停住,他静默了约莫三息左右的光景,然后回过了头,朝着楚仇离平静的言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佛,如何又会有佛来救我?”
本是一时嘴快吐出的腹诽之言,楚仇离也如何没有想到会得来和尚这样的答复,他不免一愣,过了好一会方才有言道:“既然无佛,那你每日颂的又是谁?你们和尚信的又是什么?”
和尚闻言,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地,这才言道:“天地生万物,万物争其命。何为争?以力,以兵,以杀。”
“万物活于天地间,生来便须夺他人之命,如牛羊夺草木,人妖夺禽兽,君王夺众生,仙人夺天地。故天下众生生而为恶,无一良善。”
“但如夜长终有日明,冬寒终有春融。”
“众生为恶不假,但再恶之人,心头也有一抹明日,一丝春光。”
“我信的便是那明日与春光,那万恶之中终有的一道善...”
“此善不灭,众生终可超脱轮回,天地终有佛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孤独
“所以,你就是以前的我。”血红色的世界中,徐寒看着眼前那位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自己,皱着眉头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面带微笑。
“我不是你,我只是当初的我留下的一段记忆而已,我连我自己都不是,又如何是你?”
“那曾经的我留下这段记忆是为了什么?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做终究都会失败吗?”徐寒又问道。
那人想了想,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言道:“我想与其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带着希望坠入,远比带着恐惧与绝望坠入要幸福得多,他这么做应当不是为了让你这最后一段光阴过得难堪...”
徐寒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但他仔细的浏览那道曾经的自己留给他的记忆,但却始终无法从中寻到任何破局之法。天上的人拥有太强大的力量,凭借这方世界的能力完全无法与整个星空万域抗衡,而他唯一能够的借助的便是自己体内那尊名为帝君的魔神。可一旦借助了他的力量,成败暂且两论,可这个世界却也依然免不了随着帝君的降临而毁于一旦。
所以,徐寒在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我是第十九个我,前面的十八个我都曾为后来的我留下这样一份记忆,既然我们都曾拥有一样的东西,如果真的有办法破局的话,那为什么前面的十八个都没有做到,而我又凭什么可以做到?”
面前那个面带笑意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言道:“我当然很想给你答案,但遗憾的是,我只是一道十八份记忆汇集而成的灵体,我无法思考,也只能告诉你所有关于这十八分记忆中有的东西,除此之外的任何答案,你都只能自己去找。”
徐寒有些失望,但很快便了然的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可就这时,那道灵体却忽的想起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忽的言道:“等等。”
“尚且还有一段话,是第十八份记忆的主人教我转达给你的。”
徐寒离去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那道灵体,问道:“什么话?”
那灵体脸上的神色变得肃然了几分,他极为古怪的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低沉着声线言道:“无论你见过多少的美景,或云海西沉的暮阳,或雪中独立的长亭。”
“无论你遇见过多少有趣的人儿,或提刀可当十万师的刀客,或仗剑直言的少年,又或者只是坐在酒肆前独饮长叹的醉汉。”
“但你得记住,这条路上你注定孤苦无依。”
“这是你的命。”
“人就是如此,总得认一些命,才能改一些...命!”
......
“唉。”
坐在军营的营帐中的南宫靖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那个男人,神情有些幽怨,亦有些无奈。
她想起了两日前去到赤霄门中所见的情形,不免心头再次有些波澜。
赤霄门的山门上并无她想象中的那般严防死守,也没有她预料中的凶险万分。
那里一片死寂,南宫靖从山脚一路走到山顶,甚至也去到了赤霄门议事的大殿,可毫无例外的是,这座本该生活着数万门徒的赤霄门中竟无半点人迹,足足三万赤霄门弟子连同着以谢闵御在内的三位仙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心头的疑惑的南宫靖也有曾想过是否是因为那闯山之人的实力着实太过强大,故而方才逼得赤霄门全宗上下不得不迁移,放弃了这道他们固守了千年的山门。但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单凭少数几个人的实力便想对抗拥有朱雀神鸟的赤霄门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况且若真是如此,那想来这山门前也应该发生过一场大战,但除了些许损毁的建筑,南宫靖走遍了整个云霄山也并未看见哪怕一处的尸骸。
当然除开这些,还有一点也甚是可疑。为了监视赤霄门的动向,在赤霄门的山门外,南宫靖早就派出了斥候日夜盯防,若是只是少数人也就罢了,但赤霄门中足足三万弟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时的南宫靖想着这些,心头的疑惑愈发的浓重,但这样的疑惑却又在十余息的光景后被她尽数抛诸脑后。
她寻觅了半晌无果之后,便来到了那离山门不愿之处,想要看一看这打斗痕迹最为严重之处有没有什么线索,可当她翻开一道又一道碎瓦之后,那瓦砾之中却出现了一张南宫靖想要忘记,却并未有来得及忘记的脸。
“唉。”
坐在营帐中的南宫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徐寒名义上还算做大夏派去大周的使臣,同时在促使陈国出兵的事情上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将昏迷中的徐寒带回兵营医治自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任何人都挑不出南宫靖此举的毛病,但南宫靖却似乎并不开心。
她很清楚的记得徐寒当初离开大夏时与她说过的话,那话斩断了南宫靖对于徐寒最后一丝念想,之后的日子接管了执剑阁的南宫靖一边清理这大夏江湖上的敌对势力,一边忙于布置收复隆州的战事,以至于让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起徐寒,甚至连她自己也以为她已经放了这段来得突然去得有些突然的相遇。
可当她扒开层层瓦砾,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后,在最初的诧异之后,那些曾经的悸动又再次涌上了南宫靖的心头。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体验,南宫靖能帮着萧蚺执掌执剑阁这么多年,除了极上门门主之女的身份与自己本就天赋卓绝的修为外,靠得更多的是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足够的冷静与理智。
而徐寒的到来恰恰打破了这份她多年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以至于当看见徐寒昏迷时她慌了手脚,不管不顾抱着徐寒飞速的奔回了军营所在之地,而那些蹲守在山门外的执剑人们却是不明所以,足足待到了半夜,直到南宫靖在确定徐寒并无大碍之后方才想起此事,派人通知他们回营。
那些执剑人自然不会因此而怪罪南宫靖,只是南宫靖却察觉到了自己因为徐寒的出现而产生的反常,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知道如今大战在即,她亦不该被这儿女私情所困扰,但她越是如此告诉自己,心底便越是如一团乱麻。
她又看了看徐寒,想着之前徐寒离开时与她说过的话,心底的无奈在那时竟变成了几分怨恨。
既然已经说过你我断无可能,又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若既然你我无缘,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样的念头忽然涌现在了南宫靖的脑海,她的眸中泛起了阵阵诡异的血光,一把剑便在那时浮现在了她的手中。她的脑海里也不断的重复着方才的话,她缓缓站起了身子,迈着步子走到了徐寒的跟前。
她手中的剑在那时举起,她眸中的杀机开始凝聚,一息胜过一息,就在那杀机几乎要凝成实质,而她也要在那脑海中忽然涌出的杀机的指引下将手中的剑朝着徐寒的身上斩去时...
“咳!咳!”
已经昏迷了一天的徐寒却忽的发出一阵咳嗽声,看模样是终于要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南宫靖的身子一震,在那时终于回过了神来,她惊诧于自己脑海中方才浮现的荒唐念头,更惊恐于在那样的念头的驱使下,她竟然险些真的对徐寒动手。
就在她为此愣神的瞬间,徐寒紧闭的双眼也在那时缓缓睁开。
他看向南宫靖,此时的南宫靖依然保持着手中长剑高举正要朝着他落下的姿势。按理来说无论是此刻出现在面前的南宫靖,还是南宫靖这般模样,都足以让一个从昏迷中苏醒的人感到诧异,甚至惊恐。
但徐寒只是微微一愣,眸中的神色便恢复了平静。
他似乎丝毫都未有意识到南宫靖手中的长剑随时可能落在他的身上,他自顾自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嘴里又发出几声干涸的咳嗽声。然后他再次望向南宫靖问道:“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吗?”
大概是因为徐寒的苏醒太过突然,加上自己方才那忽的变化的心思,让此刻南宫靖有些无地自容。她有心想要解释此刻的情形,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毕竟就是她自己让自己举起了手中的剑,也让自己险些将这剑落在徐寒的身上。
她的脸色泛白,赶忙收回了手中的剑,在那时有些木楞的回应道:“嗯,我在赤霄门中发现了你,你当时正在昏迷,故而就将你带了回来。”
说罢这话,她的心头不免有些紧张,她害怕徐寒追问之前那番情形究竟是由何而生,更觉脸上无颜,在那时低下了头,怯懦的连看也不敢去看徐寒一眼。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徐寒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方才她的那番举动,他在得到南宫靖的答复之后便点了点头,言了声:“谢谢”然后,徐寒便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看样子就要走出这军营。
南宫靖大概如何也没有想到醒来之后的徐寒会是这般反应,她心头一惊赶忙看向迈步而出的徐寒,大声唤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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