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校对)第6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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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却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暴怒的帝君,他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怜悯的味道。
他嘴里轻声言道“那位王这么说的。”
“星空如山林,你我皆狼鹿,奔则生,卧则死。我们,不,你们,卧了太久早就跑不起来了,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你们体面的死去。然后,那位王就这样”徐寒说着,伸出了手,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那些欢呼的脸,还荡漾着微笑的脸便在那时全部凝固,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化为了尘埃,铺满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这时,徐寒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讲述,负手立在那处,看着眼前暴怒的帝君。
帝君也在这暴怒之后陷入了沉默,他脸上的神情变化,眸中的火焰燃起又熄灭,最后却归于平静。
他像是用尽了浑身气力一般,嘴里喘着粗气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在这个世界我杀不了你,你同样也杀不死我。还是说你想要拖到那个监视者杀了鬼谷子之后再来对付我?”
“帝君高估徐某人了。”徐寒飒然一笑,“我能困住帝君一时,如何能困住帝君一世呢?”
帝君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他从徐寒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味道――譬如眼前这个世界是否是真
实存在的东西?这样的念头一起,他的神识便在那时猛地荡开,却不是去往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是直扑穹顶上的天外。徐寒能够在幻境中模拟出这个世界,但他绝对无法将天外那广袤无垠的虚空也百分百的还原,事实上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人物,能够完全在幻境中复制出整个星空,毕竟他的庞大本就是一件未知的事情,而想要复制一个不知道大小的事物,那一定会出现纰漏。
在神识漫延到天外之后,帝君的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并非因为他所猜测的有何问题,而是天外空无一物,很显然徐寒连稍稍伪装一番天外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只要方才他愿意张开神识看上一看,徐寒这个拙劣的骗局便会瞬间土崩瓦解,可偏偏在看清这个世界的模样,尤其是穹顶上那三颗与那个世界一模一样的太阳之后,帝君的心神有所动荡,因此才没有心思去细想其中就里。
其实哪怕不去追究天外之物的异状,这个幻境之中同样存在着各种显而易见的纰漏。
就比如这个世界距离徐寒所在的世界,距离之遥远不是亿里可以计数,饶是全盛时期的帝君想要冲破这距离抵达那处也的花去不少的功夫与世界,以徐寒的本事如何能够在转瞬间将自己与帝君一同带到这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心神失守,方才会被徐寒寻到机会,险些深陷其中。
恼羞成怒。
这样的情绪平生第一次出现在帝君的脑海中,他的神识在那一瞬间包裹住了这个被徐寒所创造出来的幻境,那庞大的神识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这个世界握于手中,然后猛然用力……
轰!
一声闷响从天地间响起,穹顶上的三枚艳阳晦暗、江水倒流、山岳倾塌,帝君既然明白了这是幻境,自然也就寻到了破解之法。但这并不足以驱散他内心被徐寒所欺骗的愤怒,他要碾碎这个梦境,然后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这个幻境的崩塌愈发的剧烈,但徐寒却似乎并未意识到世界破碎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尴尬处境,而是依然平静的看着帝君,在这天塌地陷般的末日场景中看着帝君。
“帝君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吗?”然后他沉声问出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而出乎预料的是,这个并不算好的问题,却让帝君眉宇间的怒色在那一瞬间有了停滞,他本可以无视掉徐寒这个幼稚到极点的问题,但内心的眸中意志却驱使着他想要与徐寒争出一个胜负错队,故而他言道“我的道是星空万域的意志,何错之有?”
徐寒却反问道“那若是星空万域错了呢?”
徐寒这话让帝君在一愣之后随即哈哈大笑“星空万域怎么会错?是他诞生了我们,诞生了万物,他的意志即是真理!”
“星空万域早在不知几多亿年前便已经存在,但样的时间与岁月对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大得几乎不可
想象,但对于星空万域来说却不过一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星空万域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无数世界的意志汇集在一起形成了星空万域的意志。这些意志既不仅仅包含着生灵的意志,还有所有的万物,一汪水、一颗石子都是这意志的组成。它很混沌,或者说很迷茫,当有一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中有那么一位生灵生出了强大想要改变星空万域的愿望,他从未感受到这样的共鸣,他觉得好奇,便将自己的力量降临在了那个生灵的身上。他想要看看,那个生灵会怎么做,如何做。”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本意,只是一次尝试,毕竟帝君身为帝君这无尽的岁月其实在星空万域面前也不过弹指一瞬,帝君毁灭的世界在星空万域的无垠面前也不过冰山一角。更何况在那样的意志面前,生灵与万物其实并不具备本质上的区别,死亡与生存或许在他看来也不过一个事物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而已。他这么做并非赞同帝君,而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罢了。”
“通篇胡言乱语,以你的眼界如何能够揣测得到那般伟大的意志在做何想?自说自话,胡乱臆想不过是夏虫语冰、井蛙论天,不自量力罢了。”帝君冷笑言道,谈论到那伟大的事物帝君自然有着足够的自信,毕竟放眼整个星空万域也就只有帝君一人曾经与那意志有过交汇,他自认为这世上也只有他方才真正了解过那个伟大的事物。
徐寒面对此言,倒并不反驳,反倒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帝君所言极是,那般伟大的意志,自然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就像先贤所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永远无法对那个意志的想法感同身受,但我们能做的却至少可以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去明白此刻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幻境的崩塌在这时变得愈发的剧烈,周围的空间破碎,露出了其后空无一物的黑暗。
帝君再言道“哼,你能猜到那般伟大的事物想要做什么?妄自揣测罢了。”
“是帝君当局者迷啊。”徐寒却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这话说罢,周遭的空间响起一声脆响,那道徐寒张开的幻境在那时尽数破碎。于是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徐寒的手指深处,阻挡着那些飞射而来的刀叉剑戟,身旁监视者与鬼谷子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观二者架势,似乎方才帝君与徐寒的对话所花去的真正时间也不过一息不到的光景罢了。
恍惚间回过神来的帝君还未来得及去感叹这险些被徐寒所算计的境遇,徐寒的声音却在那时再次响起。
“帝君可不要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徐寒给帝君的惊讶着实太多了一些,又或者是徐寒语气中的自信已经动摇到了帝君的内心,在徐寒这话出口之后,本应在第一时间对徐寒动手的帝君,却在那时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
徐寒咧嘴一笑,轻声言道“我。”

第二百零五章
新旧交替
呼!
鬼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稳而不至于栽倒。
他目光愤恨又不解的看着前方那位头顶七星,背生双翼脚踏莲花的男人,心中的各色
情绪翻涌,但在最后都化为了困惑。
早在一年前,大渊山之战的计划展开时,这位监视者便曾与他有过一战,而结局是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这位守护万域星空也制衡了鬼谷子一脉数十万年的男人。他没有杀他,留了他一条性命。倒并非出于仁慈,而是害怕对方狗急跳墙坏了他的计划,故而他只是重伤了对方。
对于力道的分寸他拿捏得极好,以他估算来,这样的伤势就算是监视者这样的不朽者,也需要花去千年的光阴才能调养得好,可这才过去堪堪一年出头的时间,这位监视者的伤势不仅痊愈连修为似乎也更进一步,饶是有着三成半的帝君之力加身,鬼谷子似乎依然在对方的手上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若是之前监视者被他重伤尚且可以理解为有意示弱,那这忽然暴涨的修为又当如何解释?修到这般境界,鬼谷子了解自己也了解同为不朽境强者的监视者,这时他们已经触摸到了生灵所能触及的最高层次,想要再往前挪出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需要付出的努力都远非寻常人可以想象。因为不朽境再向前,便涉及到了神的领域,那是帝君这样依靠着万域星空的意志才能触及到的地方,以凡人之躯想要与那般伟大的意志并肩,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鬼谷子做不到,他也并不认为眼前这位监视者能够做到。
但此刻这位监视者却用手中刀剑告诉鬼谷子,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常识的。
鬼谷子在七星归位,那把裹挟着三千剑影黑色神剑回到那监视者的身边时,他便收起了心底的轻视,全力以赴的对抗着这位监视者,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止不住颓势,节节败退。
星光又至,刀芒剑影随行、莲花层层绽开直取鬼谷子的面门。心头惊骇的鬼谷子不得不收起了自己思绪,周身的黑白之气萦绕,身形在那气息的裹挟下,遁去百丈之遥,这才看看避开了监视者如烈焰刚猛,如浪潮不绝的攻势。
“数十万年过去了,殿下总是能给老夫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再次躲过杀招的鬼谷子沉眸看向那同样收起攻势暂时未有追击的监视者,嘴里如是言道。
在这时,鬼谷子反倒冷静了下来,没了之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的慌乱,此刻他嘴里吐出的话语调平静无比,更像是在与眼前的男人寒暄一般。
“记得在神宫中谷主与我说过的话吗?”男人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头顶三千剑影悬立,每一道剑影之中都有一位刀客的虚影浮现,刀意与剑意交融,自成一体,有别万物。
“谷主说我这一辈子牵挂太多,终究注定被各种因果缠身,不得善终。”
“而谷主不一样,你追求大道,以苍生为子,以天下为棋,顺道而生,应天而成。”
“我很是认真的思虑过谷主这番话,但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今日得见还得请谷主再为我解惑。”
男人同样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鬼谷子毕竟是统治了星空万域数十万年的人物,心性了得,饶是在这个时候也并未有半点慌乱,他伸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凌乱的衣衫,然后负手看向男人言道“古语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殿下既然有心论道,老朽自然奉陪。”
“谷主
说,岁月无情,天道幽幽,生灵转眼白骨黄土,如蝼蚁不堪一顾。既是累赘,也是行道路上之阻碍。要寻大道,就得如天道一般视天下苍生如刍狗,方可以身感受天道,谓之为以身化道。”
“那若真如谷主所言以身化了道,那成道之后,究竟是谷主成了道,还是谷主口中的大道吞噬了谷主呢?”
这个问题看似刁钻,但对于鬼谷子来说却也不过尔尔,他眯眼笑道“殿主着相了,道非实物,乃是天地运行之理,如日月起落,如江河流转,如草木兴衰,如星辰明灭,皆可谓之为道。所谓化道,是以感受其理,是明晓其律,而非……”
鬼谷子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说道一半却忽的被那监视者所打断。
“那人道可否算入天道之中呢?”男人如此问道,嘴角微微上扬,似含笑意。
鬼谷子一愣,不知为何在男人那样的笑容的注视下,他的心底升起了些许不安。
他有所迟疑但还是如实答道“自然。”
“那既然人道亦是天道,为何阁下一心只有无情天道,而无我有情人道?”男人又问。
此言一出,恍惚间那漫天星光愈发明天,周身剑意与刀意愈发汹涌。
鬼谷子心神动荡,又应道“人道是天道一环,但天道却远非人道二字可以概之……”
“那若是我只取一瓢呢?”男人再问道,他的脚步凌空跨出,小小一步,却如有万千光阴从这一步之中跃出,漫天华彩涌现又转瞬明灭。
“那便是人入歧途”鬼谷子的话说道一半却又在那时戛然而止,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上下嘴唇打颤,瞳孔放大眉宇间写满了惊骇之色。
他的眸中被星光占满,周身荡漾着的黑白之气龟缩回了他的体内,他像是一个幼
童一般,在忽然出现的参天巨
物面前瑟瑟发抖。
监视者的脚步又迈出了一步,他背后的星光更加灿烂,眸中的烈焰熊熊燃烧,周身的气势奔涌。虽然旁人难以看得真切他的变化,但身为不朽境强者的鬼谷子却看得出来,监视者体内气机某种细微的变化,而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强者来说,这点细微变化便意味着质变!
男人体内的气机在那时裹挟着星光与万域星空中的气息连成了一片,那是得到星空认可之后才能展现出来的异状。而古往今来能有这份异状的除开眼前的男人,便只剩下一人而已,那便是那位全盛时期的帝君。监视者有了这般变化,这便意味着……
他已经触摸到了神的领域。
这样的事实让鬼谷子既是愤怒又是嫉妒。他们一脉谋划了这么多年也始终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这样轻松的出现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换做任何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生出这样的情绪,更何况鬼谷子的这番谋划已经持续了足足数十万年,眼看着胜利近在咫尺,却被别人捷足先登,这是任任何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的结果。
“怎么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落差以至于鬼谷子这样的人物都在那时慌了手脚,嘴里不断的喝问道。
“我以我道撼天道,天道终为我所感,助我成道。”
“星空万域之中,谷主与我都是先行者,很遗憾我先走到了路的尽头。”
“朝闻道夕死可矣,谷主请行吧,这数十万年光阴,有谷主为敌为友,苏某很是幸运。”
男人正色的说完这番话,他背后的星光大盛,周身的剑意刀意奔涌,化作一道游龙呼啸着去向老人。
老人眸中的嫉妒、恐惧、不甘
、愤怒在那一瞬间奔涌而起,但又在转瞬后忽的散去。
成王败寇也好,求生无望也罢,在短暂的不甘之后,鬼谷子却是放下了这些无法更改事情本质的情绪。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从一个不起眼的世界走出,带着世界中的众生从最初艰难的躲避帝君的追杀,再到后来反客为主,封印帝君,蚕食帝君,甚至险些便触摸到了那亘古无人触摸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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