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神州道(精校)第1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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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仁爱之剑阁下?”平里斯立刻认出了这个不久之前把他拉拢到这南方军团来的男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我曾经的弱鸡手下,看来你还是一样的无能啊。”仁爱之剑大剌剌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茶桌上。
  “什么无能……不对,我记得你好像是……已经被军团内部通缉了啊。”平里斯先是懵了一阵,随即恍然想起来。“见鬼,你跑到我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就紧挨着炙炎要塞!”
  “我当然知道。那你要不要试试叫人来呢?抓到我可是大功一件啊。”仁爱之剑笑眯眯地看着平里斯。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那样做呢?你到底来我这里做什么?”平里斯微微尴尬。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旋即马上就自己扑灭了。当然这并不是出于友谊良心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而是他非常清楚这个东方男人是个什么样的恐怖怪物,就算这里已经在炙炎要塞的奥术序列笼罩之下,甚至就算罗瓦大师现在还在这里,也绝对阻止不了他一拳把自己砸成肉泥。
  仁爱之剑难得地叹了口气,居然满是歉意地说:“我是来挽回我当日的错误的。当初和夜影那个女人合作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她背后的南方军团是如此的邪恶,把你们这些复兴会的精英从原本光明的因克雷之路上给带到了这里,实在是抱歉得很。”
  “嗯,这个么,其实也不用了,我们在这里也算是挺合适的……”平里斯随口应付着,不过也没有说谎。他们这些原属于复兴会的奥术人才,新的出路肯定也就只能是重新找一个大势力为之效力。也许相比起因克雷的开阔和活力,南方军团的官僚化和陈腐确实是有些沉闷了,但作为平原区出身的奥术贵族,选择更为根深蒂固的南方军团也是很自然的事。
  “不,不用勉强了。”仁爱之剑表情和声音都极为沉重,表达出了极强的责任感。“作为一个男人就要勇于承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当初把你们丢到这个满是腐臭的邪恶势力里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就一定要把你们给解救出来!”
  “……你想要干什么?”平里斯有种不妙的感觉。“我可事先说明,我们在南方军团工作都是自愿的,南方军团没有逼迫我们,我们在这里也算能一展所长,家族也能得到相当的好处。个人角度来说也许比不上复兴会时候自由自在和捞的多,但为军团效力怎么说也是非常体面的事,不用遮遮掩掩了。”
  “你们怎么能在这样一个邪恶腐败的组织里自甘沉沦!”仁爱之剑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难道你们不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吗?好吧,可能你们确实不知道,那我就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送死了。我现在要给你们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
  “不好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平里斯很清楚这个男人看似狂妄疯癫的姿态背后经常都潜藏着惊人的能量和破坏力,他在这里空闲的时候也会关注奥罗由斯塔方面的消息,对那边的动态算是比较清楚的,而他现在身为军团内人员,对南方军团的一些手脚也隐约有些察觉。现在综合这一切,以他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普通人的智力,面带疑虑地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仁爱之剑,脸色马上就变了。“你们要和南方军团起正面冲突了?想要我们来当内应?”
  “呵呵,看来虽然胆子小了性格废了,智力还多少保持着一些。”仁爱之剑笑了。“大体上没错,就是说法上有些错了。我不是要你们当内应,准确地说就是来给你们送上一个反正立功的机会的。”
  “见鬼!”平里斯简直要原地连跳三跳来表达自己的愤慨。“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你们为什么要选我们来当内应?你们西方人伙同因克雷要和南方军团起冲突关我们这些人什么事?你快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做!”
  一旁的波波莉感觉到了平里斯的焦躁和恐惧,上来从后面搂住了他。但这并没什么用,平里斯只盯着仁爱之剑呼呼直喘气。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叫什么出息!”仁爱之剑对平里斯的反应极为不满。“怎么说你也曾经是带着魔像闯荡四方,单身和神殿教会对抗的复兴会精英,现在只是听到要开战要找你帮忙就吓得这样屁滚尿流。在这里搞研究把你仅有的一点点气概都消磨光了。”
  “不,这完全是两码事。”平里斯深吸一口气,希望尽量对这些疯子解释清楚其中的差异。“作为复兴会的精英成员去发掘遗迹和神殿做对什么的这根本很轻松任务好吗。虽然和他们做对这么多年,但是我要说这些蠢货木头脑袋还是有些可爱的,至少一般来说包括归亡者他们都不会轻易杀人,而且他们的行为举止也很有规律,很好预测,准备稍微充足一些加上有会长的支援,基本上不可能出什么意外,遭遇战斗什么的都可以看作有趣的刺激运动。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件非常符合大家的价值取向的行为,大大小小的家族和势力都会或明或暗地给你支持和认同。所以担当复兴会的执行部人员这真的是一桩非常有趣有意义又安全还可以大捞油水的工作好吗?”
  “但是南方军团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样的几十个家族借用帝国的部分躯壳勾结在一起形成的庞然大物在利益的驱使下比任何神殿教会都凶残一万倍,而且做事没有任何底线!和因克雷这样同样性质的庞然大物冲突根本就是两个巨大的车轮在互相碰撞,我们这些背后没有了会长们撑腰的零散法师就像毛虫蚂蚁,夹在其中一个不小心就只能死得无声无息。不,我是绝对不会参与进来的,你别来找我”
  “你这蠢货!刚才我还在说你还有几分智力,一下就蠢得不可救药了。”仁爱之剑摊手。“你加入确定会获胜的一方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你难道不相信我们和因克雷加在一起会对付不了南方军团?难道不相信你面前这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神奇男人吗?”
  “当然不相信!你知道南方军团是什么吗?有多大的力量吗?那是几十上百个显赫家族集结在一起形成的怪物!他们拥有者帝国遗留下来的最庞大的奥术军团!大平原每年超过一半的产出都用于供养他们!几十年下来,每一个稍有些办法的家族都会给自家人在军团里弄个职务!”平里斯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看起来都有些歇斯底里,竭尽全力务必想要对仁爱之剑解释清楚自己的理由。“这种和整个社会结构都纠结在一起的庞然大物是不可能被击败的,因克雷和军团的冲突,其实是新旧两种社会文明在利益层面的冲突,短时间之内,至少几十年是不可能有什么胜负可分的。这期间的冲突和碰撞只会形成各种阶段性的利益博弈,然后妥协,其中因而死掉的倒霉蛋肯定难以计数,他们的死也不会有任何的意义,时代的炮灰尘土烂泥就是他们的唯一统一代名词。我可绝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分子。我可是多利亚家族唯一的门面,以后要成为族长带领家族的人!还有大把的美好人生有太多的美女要去享受,所以我绝不会掺和进这里面来的,绝不!”
  这一番话说得连仁爱之剑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想不到你这弱鸡还有这份眼光,我还以为你就是个除了搞女人之外就什么都不会的奥术废物呢。”
  平里斯一晒:“哼,其实我小时候成绩最好的是历史和社会演变史,不过这个只是少年时的兴趣而已,只有完全没奥术天赋的废物才会去专研这些杂学。”
  仁爱之剑眼睛一瞪:“收起你那副暗自得意的嘴脸吧,我只是说你的眼光视界还算不错,可没说你就说得对了。你张口就是利益就是算计博弈,闭口就是美女就是享受,难道这世界就只有这些低级的东西?难道就没有更高层次更伟大的追求?比如爱和正义?像南方军团这样腐朽邪恶的集团难道就不应该得到正义的惩罚?”
  “拜托,那怎么可能?”平里斯哀嚎。“我无意冒犯,仁爱之剑阁下。虽然你的名字有爱又有正义,但世界的运转可不是靠着这些来推动的。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些感情毫无意义,只是这些感情都不过是用来点缀个人世界的装饰品,真正的社会运转中起作用的永远都是利益!从根本上说所有人都是冲着更大的利益去行动的,谁敢挡在利益的车轮之下的结果肯定是粉身碎骨!”
  “就像这个树精女奴一样。”平里斯指了指跪坐在床上的波波莉,叹了口气。“其实从感情上讲我是很喜欢她的,很舍不得。但是罗瓦大师要拿她去研究解剖,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罗瓦大师答应了双倍赔偿,还能收获作为南方军团首席大法师的他的善意,一旦拒绝从此再也没机会朝上调动这都是轻的,弄不好就调到前线去当战斗法师哪一天死在兽人的斧头下。这么大的利益区别,傻瓜都知道怎么选择。这就是现实。任何人都要在现实下低头的。南方军团是不可能被打败的,我更是绝对不会掺和进来,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真是够了,看你这窝囊模样和一摊稀哒哒的鸡屎也没区别。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仁爱之剑撇了撇嘴,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魁梧的背影在雨幕中几个闪烁就不见了。
  他走的这样干脆,倒让平里斯有些意外,他看着门外那一片阴沉沉雾蒙蒙的景色发了半会愣,一屁股坐倒在床上然后瘫到了波波莉柔软的身躯上,之前莫名的怪异焦虑也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几乎就在眨眼的瞬间他就滑落到睡梦中的深渊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着力点
  “平里斯,你可要努力,以你的天赋肯定会成为出类拔萃的法师,只要你保持现状这样的成绩,奥术学院的名额肯定有你的一个,毕业之后可以让托米叔叔介绍……”
  爷爷那没剩几颗牙的嘴一张一合地一边吐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一边喷涌着莫名的酸腐气,和他身上那浓重的老人味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怪异的腥臭,就像一口堆积了无数垃圾腐物又发酵了几十年的深潭,让平里斯觉得想吐。他憋住呼吸,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是默然地点点头。
  快死吧快死吧,死了我就不用每天来受这个折磨了。平里斯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对这个明摆着就快要死的族长爷爷,他可没有半点留恋和好感。从血脉上来说这确实是他父亲的父亲,不过他却只是这老人几十个孙子之一罢了,而且之前还是颇不受重视的那种,直到他在六岁的时候表现出在计算方程式上的天赋,才让他天天来接收耳提面命的教导。但这份独有的尊荣对平里斯来说只是一种难言的折磨,日复一日的叮咛嘱咐让他更加地讨厌这老人,幸好,看起来这折磨已经快到头了。
  老人的呼吸像是破烂的风箱一样终于再不能负荷过多的拉扯,躺在床上陷入了抽搐,平里斯终于能退出那个充满了酸腐腥臭的华丽卧室,他迫不及待地呼吸着走廊上稍微好上一些的空气,几个医师拿着炼金药剂匆匆地从旁边跑过,他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门外不远的阴影处,几个兄弟姐妹正用一种包含了羡慕和敌视的目光看着他,平里斯恍如不觉,这些多利亚家的同辈们似乎非常嫉妒他能最后关头接受族长的嘱咐,在他们眼中这是无上的荣誉,也代表了家族的希望和资源都会倾斜在这个兄弟身上。
  “太好了。你爷爷一死,托米叔叔会继任族长的位置,他绝对不敢无视你爷爷的任何遗愿,不管你爷爷和你说了什么,对你有什么要求,他都只能变本加厉地去实行。你以后获得的关照不止不会下降,还会更多!但是你现在不要能做出高兴的样子,一定要保持哀伤,保持哀伤知道么?”
  父亲兴高采烈的模样就像是在路边捡了一大口袋的元素晶石,压低了声音对平里斯告诫再三让他不要太兴奋,但其实平里斯根本一点也不兴奋,除了从此能免除面对那个垂死老人的絮絮叨叨而有些轻松之外,他最大的感觉还是无聊。
  没错,他也是知道以一个小家族的少年来说,这绝对是好事,所有族中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羡慕他嫉妒他,他也应该以此为傲,拥有过人的奥术天赋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事,这预示着他可以成为高阶法师,甚至有希望成为大法师,然后掌握更多的资源更大的权势,受更多人的羡慕和嫉妒……
  但这也真的很无聊。他知道是知道,但从感觉上来说,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他开心。兄弟姐妹们的嫉妒也好,父亲那张扭曲兴奋的脸也好,都散发着和床上老人那张嘴一样的酸朽臭气,都是这大家庭阴郁霉烂的气氛的一种具象化。他就像一个正在霉烂的木偶傀儡,身不由己地被这些腐臭无聊的东西推动着整天学习公式运算方法,背诵各种奥术数据,冥想感知魔网,这整个世界都显得无比的空洞,他只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意义……直到他十一岁的那一天,半醉的堂哥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叫来了三个女孩,说是要教授他“作为大人的快乐”。
  他知道堂哥说的是什么。作为一个世家出身的贵族子弟,就算是已经不怎么昌盛的世家,这些东西也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大人们留与表面的遮遮掩掩并没什么作用,他老早就知道家里的父亲叔伯母亲姨娘,乃至仆人侍女都是很乐于这种“快乐”的。他偶尔也会想象憧憬一下,只是还没找到真正的机会而已,现在这送上门来的体验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带着几分忐忑和兴奋,他在三个早不再是女孩的女孩耐心引导下渡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事后堂哥受到了重罚,那三个女孩更是从此在宅院里消失了。原来未成年之前的这种快乐是会会损伤到精神和脑部的发育的,因此奥术教育中严禁在十五岁之前接触和尝试这些东西,堂哥的这个邀请显然饱含着深深的嫉妒和恶意,不过平里斯一点也不恨他,甚至很感谢他,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世上还有这么美好这么充实这么有好玩的一面,在那些绞缠的肢体粘腻的体液之间世界是如此的充实如此的美妙,他和面前那个发出原始而无意义的呻吟的少女仿佛建立一种直达灵魂的深刻联系,在这一刻他很清楚地感觉到整个生命好像都鲜活起来了。与之相比,之前的十一年生命好像都只是画在粪纸上的涂鸦一样苍白一样的毫无意义。
  只可惜之后家族长辈们对他的看管和保护变得严厉起来,再也没有能体会到这种“快乐”的机会,他几乎是天天盼着十五岁的到来。对于这种“快乐”的渴求也让他更加地好在十五岁终究是会到来的,在确定接触到了中层魔网,用出了三环奥术之后,长辈们不再在私生活上管束他,于是他的全新生活终于开始了。他几乎把所有能支配的权益,财富,资源全都用在了体验各式各样的这种快乐上,千年积累下来的贵族文化中,关于针对这种乐趣的各种研究简直是数不胜数,这些着实让他渡过了几年欢乐时光。
  只是随着经验的增多,快乐的程度难免地削减了下来,逐渐平常的寻欢作乐已经味同嚼蜡,他必须寻求更多更强的玩意,异族女奴,各种炼金药剂,各种器具,专用的享乐奥术,甚至驱使下层界的欲魔。但即便这些,带来的也只是一时的欢愉,过后反而是一种空虚的疲惫感。那些被蓄养的女奴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无论怎么摆弄神色中都透着一股死寂,还不如一些制作精巧些的奥术人偶,而勾搭上的女孩无一都不在暗中算计着能在自己身上捞取多少好处,很多时候花费心思手段去猎艳,最后感觉还不如在家和波波莉随便玩玩轻松愉快。
  “是的,就是这样。只凭着体液的交换器官的摩擦就想达到生命中的大和谐?让你的生命更有意义?别做梦了,这不过是痴心妄想。无论你再怎么拼尽全力,本质上和路边草丛里拼命交尾的鼻涕虫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世界依然空虚黑暗,依然和你无关,其他人和你的唯一联系都只是利用你,在乎的只是你所能带来的利益和好处,本质上来说没有人在乎你,这世界和你没有半点联系,就算你死了也没有任何人在乎的。”
  一个奇怪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道从何而来,只是宏大深邃得不可思议,仿佛是神灵在耳边的低语。他想要去仔细分辨,但却又完全无法捉摸这声音的具体形貌,只有其中的意味和无尽余韵和他的记忆和他的过往人生过往的世界完全绞缠在一起,让灰色的更灰色,让空虚得更空虚,在这声音的笼罩之下他记忆中的整个世界变得宛如路边垃圾堆里的一个破玩具,灰暗,无聊,随时可以破碎崩塌成一团垃圾,而且他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幸好还有唯一的一点温暖,能让你感受这世上唯一的温度。这是你人生最宝贵的东西,其他所有的一切累加在一起也绝不值得交换……”
  是的,在这一片空虚灰暗的,他感受到的唯一柔和而有温度的东西就是偎依在他怀中的波波莉,这份温暖仿佛就是这世界存在意义……没错,被阉割了自我意识的波波莉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比行尸走肉强多少,但是她对自己的关心至少是绝对的真情实意的。
  当平里斯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蒙了半分钟才支起身来,左右看看,又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他已经有近十年没有睡得这样熟,这样深了,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几乎都像是重生了一样。
  旁边的波波莉笑眯眯地凑过来给平里斯穿衣,看着树精女奴的模样,平里斯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难得的平静与温柔之意。他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个和这个女奴有关的梦,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是少年时在家族里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那些无聊的过往,难道是因为到了南方军团来太久,都没回去过?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给罗瓦大师请个假,回多利亚家族去看看,确定一下家里的那些家伙有没有在属于自己的产业上搞鬼,多利亚家族能支撑着不像那些家族一样没落,可都是全靠了自己不断地傍上一个又一个大腿呢。
  但是罗瓦大师要把波波莉拿去解剖研究制成标本,该怎么办?逐渐清醒的思绪终于和昨天的联系起来,平里斯才猛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此外还有那个仁爱之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更加莫名其妙地要他加入对付南方军团的行动中去。这样说起来昨天其实是非常混乱而令人不知所措的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睡得那么踏实那么地熟,也许可能是太累而导致的吧。
  问题虽然看起来很严重,要怎么应对他早在昨天就做出了选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的选择,只是此刻再想起来,原本的无奈忽然变成了难以忍受的沉重。
  “主人,今天这身衣服很帅气呢。”波波莉给平里斯系好了衣带,拍着手在旁边赞美。平里斯愣愣地看着她,虽然精神上的改造注定了让她每天都会这么说,但一旦想到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张笑脸,这张笑脸很快就会变成支离破碎的器官肢体浸泡在维生液中,平里斯心中还是升起了浓烈的不舍和悲痛。这感情来得如此的猛烈,很快就将他的思绪完全占据。
  不行,绝不能把波波莉送去罗瓦大师那里解剖研究,说什么也不行。
  平里斯咬牙下定了决心。只是拒绝了罗瓦大师,以后在南方军团里大概就很难混了,情况如果恶劣一些甚至会被派到最前线执行某些危险任务,如果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个山谷的兽人埋伏圈里,最好就趁早找个理由从军团里脱身出去,重新找一个势力加入,只是这样一来,多利亚家族的声望和势力就会受损不小,之前复兴会瓦解带来的负面影响刚刚才因为加入军团而恢复了一点,再来一次的话说不定就会对整个家族的根基造成伤害……
  不过那又怎么样?整个多利亚家族还不都是靠着自己在复兴会和军团中的任职才能维持住声誉和场面?自己这么多年来早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回报,要不是家里的那些寄生虫拖累着,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活得多么轻松愉快。像遇到这样的情况转而去投靠因克雷就行了,自己同样是可以得到重用……
  当一个人的心态变了的时候,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会和之前的大不一样,原本好像毋庸置疑的逻辑会变得可疑,一些忽略了的细节则会自动浮现出来拼凑成新的认知。平里斯也没再去实验室,就坐在床上皱眉苦思着,逐渐一副新的前景画面开始在他脑海里出现。
  当仁爱之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地平静了下来,好像对一切都尽在把握。
  “果然,能轻松自如地在这个地方来去,你们在军团内部已经是有了足够的内应。”平里斯笑了笑。这里勉强已经算是南方军团的核心区域之一,能绕过复数的侦查和警戒手段可不是靠着超凡脱俗的身手就能行的,那些兽人剑圣在隐匿潜行上的手段可不比任何盗贼差,必须有军团内部发行的通行凭证才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看起来这一天里你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仁爱之剑也笑了,不过笑得略微有些古怪。“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了。”
  “没错。”平里斯叹了口气。“如果我这次再拒绝了你,恐怕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其实你之前能够给我一次拒绝和思考的机会,已经算是非常够义气了。”
  仁爱之剑摇头:“哪里哪里,你没有去告发我,也是非常够义气呢。”
  “告发?”平里斯苦笑。“既然你敢这样直接地来找我,又再给我考虑的时间,又怎么会怕我告发呢?这军团内部早已经被因克雷的人打进了不少桩子了吧?一旦我真的想找人汇报,立刻就会被引入询问密室,被一发不知道从哪发出的解离术化成灰烬。然后被另外一个乔装打扮的‘平里斯·多利亚’给顶替,找个借口请个长假离开军团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
  “所以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省心啊。”仁爱之剑笑得很开心。“这么说你是决定投入爱与正义怀抱了。”
  “能不能别用那么戏剧化的表演腔调,我有点起鸡皮疙瘩。”平里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和表情说。“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如果能保证一定的安全和利益,我当然乐于充当这两个巨大车轮碰撞中的一丝润滑油。”
  “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以为我会和你之前那个肥猪同事一样,自以为精明地制定一个刺杀栽赃计划么?爱与正义的朋友永远不会用那么低级龌蹉的手段,当然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运用最高超的手段。”
  仁爱之剑的表情看起来很满意,很自得,伸手对着平里斯点了点,就像长辈鼓励一个这次考试满分的小孩再接再厉:“你应该庆幸,也许是把这辈子的好运都集合在了一起才能在之前遇到我,这才能够让你在这次的策划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次的计划非但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分给你的好处也绝对足够。”
  “首先就让你来认识一下其他正义的伙伴。啊,其实也不能叫认识。你们可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只是之前都是在邪恶的阴影庇护下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现在都投入了正义光明的怀抱,所以重新认识一下吧。”仁爱之剑转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安德鲁·华莱士先生。您可以进来了。”
  “什么?”这个名字让平里斯大吃一惊,当他看到走进来的那个人的时候更是目瞪口呆。“华莱士,真是你?你,听说你不是……”
  走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身材干瘦面目普通的老法师,穿着一身南方军团的制式法袍,这种老法师在炙炎城堡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平里斯如此惊讶,则是因为这个老法师正是之前和自己一起被挖墙脚挖到南方军团来的前复兴会同事。
  “哼,小多利亚,你还是这么胆小如鼠,唯利是图。非得要足够的利益足够的安全才敢去做事吗?”老法师安德鲁·华莱士一进门,就颇不客气地对着平里斯瞪了一眼。
  “这个……”平里斯都没心思去不满,他的脑子里都被这个前同事的出现给冲击得有些糊涂了。
  事实上在复兴会的时候他和这位华莱士法师并没有什么交集,这老头是研发部的,论资格比他老多了,但属于那种一门心思扎在奥术专研上的研究型人才,或者说是个不怎么通事务的书呆子,家族势力又弱小得可怜,平里斯自然没有兴趣去结交认识。只是被一同挖到了这南方军团之后,这位书呆子人才就获得了远远超过他的重视,让他独立掌管一个大型研究室不说,还花费巨资帮一直在高级法师巅峰徘徊的他迈过了法则之墙,成为了一位大法师。
  这消息传到平里斯耳朵里的时候,足足让他不舒服了好几天。一位大法师,这就算是在南方军团也是颇有地位的人物了,更是每一个法师憧憬的目标之一,居然就这样让这个自己一直不大看得起的老家伙达成了。
  当然,能够成为复兴会研发部成员的华莱士老法师本身的奥术水平是没的说的,卡在法则之墙之前这么多年只是因为资源的原因。站在军团的角度,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家族背景,一心只是扑在奥术上的纯粹技术人才,也更容易掌控更有培育的价值,花费资源捧成一位大法师的招牌也是显得军团唯才是举,安稳那些新加入法师的人心,也是一种安抚人心的宣传手段。所以仔细想这也是顺理成章的,只是在感情上平里斯确实郁闷了好一阵子。
  但现在这个招牌居然转而投靠了因克雷,这不就是说军团之前刻意做出的策划投入的巨资都喂了狗么?如果说这是因克雷方面早就埋下的钉子那也绝不可能,一起共事将近十年,平里斯很清楚华莱士法师和因克雷没有半点关系,就算他隐藏得深能骗过交往不多的自己,也绝没有骗过整个复兴会和两位副会长的道理。现在看他脸上那神情,依然还是那个有些古板不通人情的呆板模样。
  “你……不是刚刚才被军团晋升为大法师了吗?为什么……?”奥术师里也算出类拔萃的头脑也不能让平里斯想明白这情况背后的逻辑,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哼,正是因为他们为我搞出了这么个晋升,我才算看清楚了这个军团的真面目!这样邪恶无能的团体,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华莱士法师一脸愤然。但是这个解释只是让平里斯更加地陷入逻辑混乱,这就好像是有人白白送了我几百万奥金几十名美女给我所以我非常讨厌他一样。
  “你知道我的破壁晋升仪式花费了多少吗?”华莱士法师看着许久不见的前同事,显然也是很有倾诉的欲望。
  “多少?一百万还是两百万?”平里斯还是不明白。
  “军团账面上是九百五十多万!”华莱士说出一个可以让任何法师吓一大跳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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