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风起长林(校对)第1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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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昭,你把那件白色中衣裁开,裁出这么大小的布料,三块就够了。东青,你去搬一个比较平整的桌子过来。”吩咐完两名副将,他的视线稍稍转向房间一隅,长睫微垂,“林奚,我记得……你随身带着描画草植的笔墨,是吧?”
  林奚一直安静地站在靠近墙角的阴影处,没有主动上前,也没有刻意回避。听了萧平旌的询问,她转身打开床板上的包裹,拿出了一套精巧的文房用具。
  半个时辰后,萧平旌提笔收尾,完成了预想好的三幅图画,示意众人尤其是席铠过来细看。
  第一幅画中,康王披甲执枪,脚下踩着无数白骨。
  第二幅画中,踏云而来的天神脚下有一天犬,天犬吞去了空中的太阳。
  第三幅画中,康王跪地,对着空中黑色的日轮做哀告状。
  “十月初一,是琅琊老阁主测算出的日食之期,我北境战区,皆可目睹。”萧平旌环视众人,语调中充满自信,“从我探查到的皇属军战备来看,这个天时正好。既然覃凌硕敢于全军南下,踏入我大梁境内,那么我长林将士,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回去。”
  在场的众人里,做了多年谍探的席铠心思最为灵敏,眼珠微动,大约猜到了几分,“将军是打算利用这个天象,给康王设局吗?”
  “没错。”萧平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我们明天分开之后,你立即召集在大渝境内的所有人手,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康王覃凌硕残暴好战,天道不容,上苍为示警诫之意,将现白昼吞日之异象,以为先兆。天象若降,如还不诚心跪祷悔改,上天必会降罚于大渝。明白了吗?”
  席铠重新细看了那三幅帛画,心情有些激动,“明白了。配上这些图画,即便不识字的人,也能知道个大概。”
  “记住,你必须做到流言四起,查不出源头。重点放在蓟都和磐城这两个地方。我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在覃凌硕的心里和整个皇属军营中,埋下这颗不安的种子。”
  “这个没问题,正是我等谍探所能,请将军放心!”
  东青这时方才明白了一些,忙问道:“二公子,万一你散布的流言效果太好,覃凌硕迫于压力,真的被吓退了怎么办?”
  “兵凶之事到底不祥,长林不是好战之军。他若真能就此收住,倒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萧平旌淡淡地笑了一下,眸中透出幽沉的冷光,“我已经看过了康王主营的战备,他攻击我大梁之心已定,是绝对不会因为几句流言而改变的。”
  第十二章 秋日惊雷
  时近仲秋,天高云淡。
  萧元启站在阔别已久的金陵北门前,仰头看着眼前依旧巍峨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
  十多天前,潜入大渝探察敌情的萧平旌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甘州,紧接着便开始了一系列快如雷霆的紧密行动。长林各营主将分批参加的联署军事会议连开了三日,离开时个个神色凝重却又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列席了其中两场署议的萧元启虽然不能全盘了解萧平旌的军情部署,但至少算是确认了一场大战正在酝酿的这个风向,对于他接下来将要施行的计划,目前的信息量已然足够。萧平旌今夏在京时安排的备战事宜,仅仅只是基于当时的推演预判,需要由萧庭生来做更为精确的调整和筹措。各营主将离去之后,他专心致志地给父王拟写了一封书信,将目前可见的战事规模及前方所需的军资配合详列了下来,同时也算向主帅禀报自己正式动用长林军令的决定。
  吹墨折笺,封口点漆,萧平旌将这封重要书函放入信袋,亲手密密缝好,起身推门而出,正要开口召唤鲁昭,一眼便看见了等在院中的萧元启。
  “我想怀化将军大概需要信使回金陵,”萧元启抱拳为礼,语调真挚,“相信将军也知道,这趟差使,应该没有人比我更能胜任。”
  以莱阳小侯爷的身份和能力,派他前往京城肯定比普通的亲将更加合适,萧平旌预先想到的人选原本也是他,当下便交付了书函,吩咐数语,命他连夜启程。
  时别近两载,萧元启再次穿过朱雀大道熙攘的人流,径直赶往长林王府。街市的繁华景象分毫未改,可他的心境和目标却已清晰了许多,胸中滚烫的欲望几乎快要冲破皮肤,喷薄而出。
  萧庭生在主院书屋的南厅接见了这位自甘州而来的信使。除开他父母的余罪,萧元启本身其实算是一个恭顺懂礼,会讨长辈欢心的孩子。即便是远在边境从军的时候,他每月也必定会寄来请安书信,比埋头练兵的萧平旌还要殷勤。信中除了例行问候以及告知边城近况以外,时不时还会请教些军务疑难。到了萧庭生这样的年岁,没有不喜欢子弟们上进肯学的,每每回书指导,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有所进益,对这个侄儿的印象也越发的好了起来。待他恭恭敬敬行完大礼后,便抬手叫起,温言问道:“你从小也算是娇养长大的,到军营历练,可还吃得消?”
  “元启生而无父,幸有大伯父不嫌愚笨,时常书信教导。只可惜侄儿资质鲁钝,别的地方长进不大,只是觉得……这心志上稳了许多。”萧元启躬身肃手,认真地答道,“今后侄儿必会加倍勤奋,绝不让大伯父失望。”
  萧庭生显然有些高兴,抚须笑了两声,“只要孩子们肯学,老夫怎么教就行。你特意从甘州赶回金陵,难道北境将有异变吗?”
  萧元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信袋,平平整整地理好,双手奉上。
  萧庭生的眸色沉重了几分,接过信袋后并没有立即打开,先道:“这一路长途辛苦,想来你也累了,回府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萧元启急忙躬身应诺,再次叩首行礼,却步退了出去。
  经过黎骞之的精心调理,萧庭生的身体状况在入秋后已算是大有起色,但依然不能过于劳神费力。元叔眼见他看罢书信后一直神情沉郁,直到掌灯时分还在默默思忖考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忍不住开言问道:“老王爷这般忧心忡忡,可是北境的情况有些不妙吗?”
  萧庭生轻轻摇了摇头,将桌面上的信纸向他推了推,“你也看看吧。我虽然早料到覃凌硕会有动作,却未算准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元叔急忙拿起信笺快速浏览了一遍,讶异地挑起双眉,“二公子信中虽未详细解说他的战策,但显然很有把握能将皇属军主力一举击溃,老王爷为何还是这般忧虑?”
  “这场战事的规模已经远超预想,不再仅仅是边境防卫之战……”萧庭生按揉着自己的额角,长长叹息一声,“先帝国孝仍在,无论平旌是何战策,到了最后必定是攻守易形。若是细究礼制,多少有些关碍……”
  元叔一时没有想到守制的问题,不由也怔了怔,懊恼地道:“也是。国孝还没有翻年,边境兴兵确实诸多忌讳。防卫御敌是一回事,这围歼大渝主力怎么都是一场调动各方的大战。朝中不缺有心人,到时万一被人扣上顶大帽子,说二公子国孝期间擅动刀兵……”
  国孝兴兵是个大罪名,但边境守土又是必须的,这两者之间该如何平衡,如何把握,并不是那么黑白分明一目了然,多少都有些各说其理,各凭其心。而在元叔的眼里,他对于当下的金陵朝廷显然没有多少信任之感。
  “老王爷,私下说句不恭的话,太后娘娘是个不太明事理的,您在朝中辅佐少主,局面原本已经很艰难了,这要是再……”他纠结地停住后半句话,闷闷地道,“以属下的小见识,您还是回信劝阻二公子,最好谨慎稳妥为上吧?”
  萧庭生眸色幽深,定定地看着书房墙边挂着的那张朱红铁弓,静坐良久,方低声问道:“阿元,你可知道先武靖爷当年封赏王位时,为何要将‘长林’二字赐给我?”
  “属下一直以为……这只是随了长林军的名号……”
  一缕清淡悠远的思慕之色掠过额间,萧庭生的表情慢慢由犹疑转为坚定,“我的先生曾经教导,男儿之风骨,不在于权势,不在于富贵,更非圆滑处世安身立命。长林之重,重在保境安民。”
  元叔的嘴唇不由颤抖了一下,略有不安,“可是老王爷……”
  “你也是军中历练出来的,当知斩落皇属军主力,至少能给北境带来十年太平。”萧庭生的双眸已是一片澄静,苍苍白发无风而动,“十年……北境儿郎能少流多少血,边城百姓可得多少安稳?先帝一生仁厚,他若还在世,必定也不愿意看见我拘泥于一点礼法,就这么缚住了平旌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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