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雷恩(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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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城外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雷恩出现在城墙上。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看过不少电视剧,很多明明可以获得胜利的战争,却往往因为某些人的贪生怕死功成垂败。他们甚至不需要亲披坚执锐的冲杀在第一线,只需要站在人们可以看见他的地方,哪怕那个地方在大后方。历史是一壶老酒,苦辣酸甜都在其中,有人一口饮尽摇头不已,也有人品出了其中的沉淀的韵味。
  城墙上,望着两架登城车调整好角度,在一群佣兵的护卫下一点点靠近奥尔特伦堡的墙头,雷恩可以明显的觉察到,墙头上的守卫们都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了几口凉气。
  自从约伯格毫不顾忌的挖坑埋雷恩以来,奥尔特伦堡就彻底的脱离了总督府的管理。原本应该由贝尔行省总督约伯格任命的守城军军官,也被雷恩越过了那些条条框框,任命了一名声望还算不错的退伍老兵来担任。老兵的名字叫马文,以前隶属于帝国精锐狩龙军团辖下的一个方阵,在和拜伦帝国对峙期间,他连同他的军团被调任至此,在此担任防守工作。
  后来奥兰多和拜伦在魏玛走廊打了一仗,马文的方阵被打残了,他当时也受了很重的伤,被拜伦的战士一刀从锁骨砍到屁股,肚子都被撕裂,肠子流了一地。要说他命大倒也是真的有福气,战线刚好推过去,他就被牧师们救了,他们把他的肠子用圣水洗了洗塞了回去,缝衣服一样把伤口都缝合好之后施展了几个治愈术将他丢到了马厩里。
  他撑了过来,战争也早已结束,还处在重伤状态中他,只好留在了这座城市,变成了“本地土著”中一员。
  虽然马文已经六十岁了,若只是从外表上看,说五十五都有点嫌大。在死神怀抱中兜了一圈之后,马文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了,用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的状态,那就是看淡。他留在了这里,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在城外他有五十亩小麦田,除了农忙之外还会教导一些孩子如何战斗,充当自己的爱好和兴趣。
  从那个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人心中,都藏着一份沉甸甸的危机感。
  现在,这份危机感派上用场了。
  马文骂骂咧咧的从远处走过来,不时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抽打着那些双腿直哆嗦的年轻人,“软蛋,给老子挺直脊梁,害怕的话就滚回你女马的怀里去啃她的女乃子吧!”
  这是一句俗语,实际意义是讽刺一个成年人还没有长大,还需要母乳来安抚他们的情绪,是一种极为刻薄的讽刺。不过有时候,对待这些没有什么文化的,刚刚脱产,从流民、贱民、平民甚至是奴隶转变成战士的人来说,太高雅的东西是毫无意义的,只有这种低俗的谩骂,才能起到作用。
  穿着闪亮的连身凯,马文走到雷恩身侧不远处,抬起了自己的右臂,举起了拳头。现在奥尔特伦堡人都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城主的尊敬,雷恩觉得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便没有插手他们约定俗成的礼节。
  马文胳膊下夹着头盔,嗓门大的很,“城主大人,等一会可能会很危险,我建议您回城主府,那边比较安全。”
  雷恩横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他有多么紧张,“回去就安全了吗?如果你们失败了,无论我躲藏到什么地方,最终都会被他们找出来。”他注意到,马文脸色微微变的有些难看,牙关咬了咬,太阳穴立刻顶了出来,他在生气,雷恩又说道:“同样,如果你可以阻止他们登上墙头,或是击败他们,那么我就算站在这里,也是十分安全的。”
  他的声音没有可以的压低,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的话,“我现在把我的安危,以及奥尔特伦堡的未来都交给你,我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看着你击败这些来犯之敌。如果你不想我受到伤害,那就战胜他们!”雷恩一指城下上千人的队伍以及两家登城车,丝毫没有露怯。
  马文眼中藏着笑意,他在帝国最精锐的兵团中任职过,自然知道士气的重要性。有雷恩在,和没有雷恩在,完全是两个概念。往大了说,说雷恩存在与否可以直接主导这场战争的结果。他没有盲目的乐观,也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拿着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胸甲,发出哐哐的撞击声,“请您拭目以待!”
  他说完话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一眼愈发靠近的登城车,带上头盔之后转身边走。
  在他的吩咐下,一桶桶火油和拇指粗的圆石子被抬上城墙。在冷兵器时代中,火焰一直是可以左右战场局势的战法之一,只要能用得好这种利器,战争还没开始就赢了一半。
  随着两架攻城器械越来越近,围绕在登城车周围的佣兵们让开了距离,整齐列队的骑士们已经准备好在登城车的桥板压在城墙上的那一瞬间就冲出去。
  城墙上的士兵们三五列成一堆,举着手腕粗的原木不让桥板靠近,城外的骑士们也开始缓缓加速,局势越来越紧张。
  当一个桥板缓缓逼近城墙,扣住了一个墙垛的时候,城下的战马开始加速,如同一阵风一样蹿上桥板。桥板上每隔一尺的防滑措施让这些战马在向高处奔跑时并没有丧失太多的速度,也保证了战马不会摔倒。马文望着冲上来的骑士,狠狠一挥手。一桶桶被打开的火油桶中琥珀色的液体倾泻而出,同时几只火箭射在了油面上,顿时腾起了大火。
  生物都有惧火的特性,不管是低级的动物如蚂蚁,还是高级的动物如人类,面对火焰的都是后会滋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人尚且如此,火焰对战马的影响就更大了。
  当即有战马嘶鸣着想要让开火焰,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摔了个人仰马翻。也有些战马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适应了火焰的存在,一头钻入火海之中,片刻后从火海的后方钻了出来。
  面对这个脸上挂着狰狞的骑士,马文沉着的拔出长剑刺了过去。这一刺普普通通,没有力量的美感,也没有剑技的风采,平凡的一剑,就那么举起来,向前一递。刚刚穿过火焰的骑士也怔怔的看着这柄长剑挡在了自己前进的路线上,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柄没有丝毫奇特的长剑贴着马身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瞬间,一匹战马穿越了火线跳了出来,然后骑士死在了马文的剑上,就好似千里来送死一样,让人觉得滑稽。
  骑士翻滚着跌落在地上,突然之间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一瞬间就变得惶恐起来,没有主人的安抚,生物的本能再一次占据了主导地位。在士兵们的围堵下,战马毫不犹豫的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摔成一堆烂肉,抽搐着变得僵硬。
  不断有骑士登上墙头,又不断被城墙上的守军丢下去。
第54章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给予什么,这是等价交换的真理
  观察了一会城头上的攻防战之后,雷恩心中有了一个疑惑,为什么不放拒马在墙头,那岂不是能阻挡住这些骑兵直接奔上墙头了吗?骑兵直接登墙所带来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步兵所造成的冲击力,无论骑士最终是不是能活下去,在他冲出桥板的一瞬间,战马腾空的那种压力,足以一次又一次的冲散守护在墙垛附近的守军。
  那么,为什么不将拒马安置在桥板前呢?面对拒马,骑士们无法展现冲锋所带来的压迫力,大大的减少了守城士兵们的压力,也便于城墙上的防御。
  他忍不住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布莱尔一直守护在他身边,作为一名经过系统化受训的六级骑士,很显然布莱尔是十分合格的。
  “大人,您的问题可真是有意思,拒马那么大,如果放在了城墙上就没有地方站人了。骑士们在拒马面前很难发挥优势,但是他们可以下马啊,再说了,登城车可以前后左右的移动,堵住了他们的桥板接口,他们往旁边挪一点不就行了?如果城墙上都放满了拒马,我们反而没办法正常的守城。”布莱尔说的很随意,他是雷恩的家臣,关系的牢固程度远远超过了家人的含义。
  在贵族的家庭中,如果来排列受族长认可和信任程度的排行,家臣仅仅排在第一、第二顺位继承人之后,连族长夫人都不如家臣靠得住。
  雷恩点点头,把这点记在心里。
  骑士的冲锋还没有结束,一个个甩钩从城墙下甩了上来,一些钩子没有勾住任何着力点,被拽了下去。也有一些挂住了城墙垛之间的直角,被城墙下的人用力一拉,小孩手腕粗的绳索立刻绷紧。从城墙上往下望去,一个个佣兵叼着匕首,灵活的顺着绳索攀爬起来,他们的速度很快,比起那些职业的战士更快。
  当第一个佣兵登上墙头被捅成了刺猬之后,城墙上最激烈的白刃战随之展开。
  骑士,步兵,加上偶尔抛射的一轮箭雨,这些雇佣兵比想象中要难缠的多。他们比战士拥有更多的、更加复杂的战斗经验。城市、森林、河流、湖泊、山脉、戈壁、沙漠;一个人的千里独行,多人的小组作战,人数更多的集团作战;攻坚城堡、要塞,野外的防御战,入夜之后的偷袭、暗杀。
  这些雇佣军,几乎熟悉任何一种作战方式,他们比战士更加的灵活,也更加的多变狡诈。
  沸反盈天的城墙上不时爆出一团白色的烟雾,佣兵们用白纱遮面,压低了身子,手中的武器不断的捅出。偶尔也会有地方突然爆出一阵火光,两三个被点燃的人惨嚎着摔倒在地上。在佣兵的生命中,唯一的信仰就是金钱,其他一切都排在金钱之后。什么荣耀,什么规则,从来都要为金钱让路。为了获得金钱,他们可以不择手段,撒撒石灰,随手丢个火筒这种下作手段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也不断有佣兵被长枪刺穿,被刀剑所伤。战争永远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主场,也没有电影中那样几百个人围着一个人的单挑,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有一把武器从某个自己无法注意到的角度捅过来。
  胶着的状态一直延续了四五十分钟,奥尔特伦堡方面投入了超过两千人,才将雇佣兵的攻势彻底击溃。
  眼看着所剩不多的佣兵准备撤退的时候,雷恩突然拍了拍布莱尔的肩膀,努了努嘴,“去毁掉他们的登城车。”
  之所以刚才不让布莱尔去做这件事,主要还是城下的佣兵太多,下去容易,但是想要再上来就难了。此时城下顶多一百多人,以布莱尔的实力足以摧毁这些登城车后从容的回来。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布莱尔早就蠢蠢欲动,他咧着嘴拍了拍胸口,连跨几步直接跃起,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他抓住挂在城墙上绳索止住身形,双腿用力猛地在城墙上一蹬,整个人就横飞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举起长剑,剑上蒙着一层朦胧的红光,用力对准了桥板一斩,坚固的桥板应声而断。他落地后翻滚了一圈向前猛地一扑,围上来的七八名佣兵瞬间被锋利的长剑撕成两截。
  布莱尔的突然出战让城下开始撤退的佣兵出现了骚动,远处蒙特利尔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显然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快阻止他!”
  可惜,这些以两级、三级职业者为主的佣兵根本挡不住六级的封号骑士,接连斩杀二十余人之后,布莱尔一抹脸上的血迹,笔直的冲到登城车旁,举起长剑对准了车底座中的核心机关用力一插,一搅。高高翘起的桥板顿时轰然见落下。登城车最关键的就是车底座中的核心,精密的部件都是大师级别的炼金术师所制作,每一个部件之间严丝合缝,宛如精美的艺术品。
  这些齿轮、杠杆一旦被破坏,再也无法支撑起板桥,一个个破损的零件抵不过沉重的板桥,从破损的地方崩飞出来,车底座中发出难听的扭曲声,连固化的魔法阵都被崩坏,冒出阵阵青烟。
  他用同样的手段瘫痪了另外一辆登城车之后,轻蔑的看着那些不敢靠近他的佣兵,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跑回城墙下,抓住绳索顺着笔直的城墙跑了上去。
  望着两架已经损坏的登城车,蒙特利尔铁青着脸,他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敢出来偷袭登城车。
  太大意了!
  望着城墙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蒙特利尔生出了一丝凝重。贵族他见多了,但是像雷恩这样敢直面战争的贵族,在整个奥兰多帝国都不多见。没有多余的时间着恼于登城车被毁,他望了一眼身边几个统领,一挥手说道:“进攻吧!”
  沉闷的号角再一次吹响,城墙上筋疲力歇的奥尔特伦堡人脸上还未褪去的兴奋瞬间凝固,远处的五个方阵动了起来。
  马文走到雷恩身边喘着粗气,多少年没有上阵杀敌的他已经不复昔日年轻时的悍勇,岁月给了他智慧,也带走了他的青春。他撩开遮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城主大人,孩子们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应付不了接下来的战斗。我建议放弃城墙,和他们打巷战。我们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路口,每一扇窗户,在城市中他们是绝对打不赢的!”
  雷恩摇了摇头,马文还想劝他,却听雷恩说道:“他们没力气了,就去换有力气的人来。我不需要你们战胜这些人,只需要让他们感受到,奥尔特伦堡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征服的即可。我安排有后手,你放心吧。”
  马文欲言又止,很显然雷恩已经有了决断,他劝不劝意义不大。他大可丢了长剑直接离开,可那些年轻的生命或许就会因此而彻底葬送在接下来的攻防战中。他跺了跺脚,浑身上下的铠甲哗啦啦的一阵乱响,“好,我信您一次,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城头上的信息不断被人传唱到城市中,每个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时时刻刻关注着这场战事。当他们得知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时,满城的欢呼声。当他们听见敌人再一次发动了进攻,每个人都变得沉默。
  当他们听见,雷恩需要更多的人时——
  年轻的儿子在父母的身边挺直了脊梁,在父母不舍的目光中拿出了镰刀,坚毅的迈步走向城墙。
  搂住妻子家人劝慰的丈夫,突然松开了宽厚的臂膀,沉默的直视着妻子、孩子,片刻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头发花白中年人默默的走到窗台前,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年轻的妻子,微笑着系紧了腰带,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威武一些。
  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
  街头巷尾中越来越多的人汇聚成一道洪流,他们没有交谈,没有发出什么振奋人心的声音。眼中浓浓的不舍,浓稠的无法化去,可是他们知道,某个时候,总有些人应该站出来,去完成一种使命。
  越来越多的人走向城墙,沉默的、渺小的、卑贱的人群居然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气势,让所有城墙上的人微微一窒。但紧随其后的,则是一种振奋,一种激动,一种荣耀!
  我们不是垃圾,也不是渣滓。我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奥尔特伦堡人,我们向往着幸福的生活,我们也渴望安宁与平静。但是我们同样知道,不付出一些什么,就得不到这一切。老天爷是公平的,你想得到,就必然要有所付出。
  我们用我们的血,用我们不屈的灵魂,去构建一个美好的未来,给自己的家人,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正常的环境。
  为此,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哪怕是生命!
  城墙上,雷恩更加严肃了三分,他微微颤抖的拳头出卖了他内心汹涌的波涛。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镇定,哪怕山崩地裂都会面不改色,可此时此刻,这种人心的力量,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狂妄,也认识到这种力量的强大。
  他按捺住心中的咆哮,肃穆的用目光向每一个自发登上城墙的奥尔特伦堡人致敬,他放下身段,和每一个人握手,心中只有敬佩。
  这个瞬间,将深深的刻进雷恩的灵魂当中,直至他死亡都无法忘记。
  这是一种精神,永垂不朽!
第55章
多变的局势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蒙特利尔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手套上的钢片不能完全契合手指的尺寸,连接处的兽筋也过于厚实了一点,不利于长时间的僵持于某一个动作,这会让整个手掌以及手指都十分的难受。他侧过脸扫了几眼四个家族派来的监军,嘴角挑起一丝弧度。尽管看着他笑的很“正”,不过总给人一种傲气凌人的感觉。
  五千战士,其中还有一千盾卫,蒙特利尔对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已经没有任何的担忧。不是他自大,而是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忽视他犯下的任何指挥性的错误,也大到足够无视对方的一些阴谋诡计。只要这一次依旧能攻破墙头,一旦站住了一定位置,这些精锐的盾卫就会用他们训练有素的职业素养,告诉这群奥尔特伦堡的贱民,真正的战士是怎样的。
  一想到自己可以押解一位血统尊贵的黄金贵族回到西流城夸耀武功,蒙特利尔就隐隐的兴奋,这种荣耀和机会,并非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在这个以神圣血脉的黄金家族最为尊贵的奥兰多帝国中,单单是黄金家族这个称呼,就决定了普通人和他们的差距。如果不是这样一场战斗,如果不是对面的雷恩已经是黄金荆棘家直系血脉者最后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他的家族已经没落,蒙特利尔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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