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4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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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也是熬耐心的活,几番强攻都未建功,景丹顿时没了脾气,他也不只盯着一处啃,留了万余人慢慢围城,他则指挥大军横扫周边,将上党其余各县悉数拿下,保证补给粮秣的同时,也让长子变成一座孤城。
但鲍永却仍对援军抱有一丝希望,景丹要做的,就是将这份期盼一一扼杀!
陉是山间通道,太行山被水流切割,有很多通道,其中太行陉、白陉通往河内郡,滏口陉通往魏郡、邯郸。
考虑到当年秦赵争夺上党的长平之战,赵军就是通过诸陉驰援,如今鲍永得了东方刘子舆传诏,据说此人已得了铜马支持,号称数十万大军,正在横扫河北,景丹认为比起负隅顽抗的鲍永,铜马贼威胁更大。
景丹遂挥师向东,将上党通往河北的三处陉口堵死。
从上党攻取陉口关隘并不难,更何况山对面也是友军,魏地的耿纯亲自带人打通滏口陉,两军在滏水之畔的涉县相会。
“终于又见孙卿了。”
二人多年前在长安与第五伦一同为郎,都是好友,此番相会,分别是“左丞相”和“御史大夫”,排位上耿纯略高一筹,只是景丹比耿纯多了一个前将军之衔,此番手握三万大军,欲全取山西,只要进展顺利,军中地位将更加稳固。
景丹与耿纯寒暄后,问起河北近来形势,二人距离长安太远,决策需要先决后禀,须得相互配合才行。
耿纯道:“真定王刘杨与赵王刘林停战了。”
本来也没真打起来,随着铜马军拿下和成,开始进入真定,真定王听闻老巢失火,顿时急了。
而刘林也终于接受了刘子舆挣脱束缚,勾结铜马,欲做真正皇帝的事实,迫于魏兵进攻邯郸的压力,也遣使与真定王讲和,二人暂且达成一致,但以臣抗君这剧本该怎么写?耿纯一面有条不紊扫除魏地境内诸刘势力,同时打通滏口与景丹取得联络。
说到这,耿纯也表露了亲来与景丹相会的用意。
“孙卿可愿分兵五千,随我击邯郸?”
景丹有些犹豫,第五伦前几天送来的诏令要他速取太原,先拿下山西再说,没说要配合耿纯动邯郸啊,邯郸是大城,当初秦军挟长平大胜,打了几年都没拿下,纵加上耿纯的魏地征召兵,恐怕也难以围成一角吧。
景丹旋即想到了一个人,按理说河北的战事应该由魏王的丈人行指挥才对,他跑哪去了?
“左相国,文渊将军何在?
耿纯说起这个就来气:“文渊已带河内兵,夺取邯郸东部广平郡,但……”
但马援和耿纯的意见出现了分歧,耿纯认为应该打邯郸,北上襄国城,一举覆灭赵王势力。
但马援认为赵王麾下兵卒数万,没有伤筋动骨,与他们兵力相当,守邯郸、襄国两城并无问题,但四面受敌,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反而是刘子舆和铜马这搅局者,带来了太多不确定因素,威胁比河北三刘加起来还大!
“无必胜之将,却有必胜之民!我不惧河北三刘之众,独惧百万匹夫之怒!”
于是马援以为,应该先向北方清河、信都进军,利用当地豪右对铜马贼的恐惧,促使他们倒向魏王,完成易帜,提前在河北构建一个针对铜马军的包围网。
否则等刘子舆彻底控制铜马军,再改弦更张,与河北豪右达成和解,事情就难办了。
耿纯真希望马援用兵能像景丹这般谨慎,步步为营难道不好么?只可惜马文渊做事和他堂弟耿伯昭很像,用兵天马行空。
马援是国尉、骠骑大将军,魏国军事最高统帅,打仗上耿纯也得听他的,只能匆匆写了奏疏向第五伦叙述,却拦不住马文渊的行动。
“如今文渊已将兵万余,取巨鹿城,又东去清河,接下来要北上信都了!”反倒是耿纯留在魏地,须分兵守备新占城郭,又想打邯郸,只能向景丹“借兵”。
信都目前算是铜马大本营,景丹听愣了:“马将军这是……要端铜马贼老巢?”
这事传到长安,第五伦恐怕又要说一句“就你马离谱”了!
……
第386章
亡国
马援率军进入清河,如入无人之境。
是真正的无人,但见白骨露于野,百里无鸡鸣,清河郡在王莽末年就饱受赤眉及流寇侵扰,新朝灭亡后彻底沦为铜马等军的后院,没有片刻安宁,两年下来,昔日的人口大郡一片凋敝,盗贼流民占据各县,唯一还有“官府”存在的地盘,就是郡城边上一小圈。
军中对清河并不陌生,马援在过去一年间在魏地、河内讲兵肆射,伐琪园之竹,为矢百余万,扩军至两万人,又征募了大批从清河逃到魏郡的流民,得四千余,如今便以其为先锋。
等马援抵达清河郡城清阳县时,清河太守谷恭便持帚出迎,但见跟在他身后的当地父老、豪右都瘦巴巴的,颇为颓唐,清河连续两年没好好种地,还曾经被铜马军围城长达数月,如今陈粮已吃尽,城内著姓将犬马统统杀了吃,如今已经混到得喝稀粥的程度。
马援笑呵呵道:“谷太守昔日向魏郡求救,我今日便奉魏王之诏,前来相援了。”
谷恭嘴角微动,好歹忍住没骂出来,他向魏郡求救,是两年前第五伦还做太守时的事了!可第五伦只扫门前雪,不管他家瓦上厚霜。
但迟来的救援总比不闻不问要好,谷恭虽曾归降北汉,但对汉家并无忠义留恋。
这谷恭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汉使谷吉,被郅支单于所杀,引发了陈汤的远征;其父则是名士谷永,作为王氏党羽,谷永放着飞扬跋扈的王氏五侯不管,却前后上书四十余次,专门抨击成帝与后宫之事,比如把自然灾异归咎于汉成帝后宫没有雨露均沾……
后来新朝建立,谷氏也得到了优待,像谷恭这样的人,若是汉家强势,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但北汉虚弱无力,对清河的流寇无可奈何,甚至没法派人来顶替谷恭位置,他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下谷恭已经将马援当成了救星,这清河太守,爱谁当谁当,谷恭只求能快点将烫手山芋送人,他宁愿回长安做一个富家翁。
马援也看了县城中空空如也的仓中,连耗子都被人抓了吃光,顿时有些犯难。他本欲来清河补给一番,继而北上信都,直捣铜马老巢。可这清阳满城皆有菜色,甚至得靠他们的干粮来救济,根本指望不上。
再一问谷恭清河郡局势,更是哭笑不得。
“所以从半年前起,谷太守能控制的地域,就只剩下郡城了?”
谷恭也不惭愧,能守住郡城就不错了:“清河郡一共十四个县,除了清阳城,其余十三个,全在各地豪右及各路盗寇手中,有尤来、青犊诸贼。”
“三年前,清河有户二十万,口八十余万,如今聚集在郡城的人口,百分之一而已,放眼全郡还活着的人,恐怕也不到一半。”
“清河以北的信都、河间,幽州的渤海等郡,皆是如此!”
这件事让马援颇为头疼,如此一来,在昔日富庶的河北行军,就跟在荒漠里没两样,沿途根本得不到粮秣补给,甚至还更危险,因为一旦分兵,随时可能被各路武装袭击,为了一口食物,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铜马军根本不存在什么后方,如今只跟着刘子舆盲动,哪有粮食涌向哪,等吞完真定王、赵王的地盘,下一步指不定就要往南来了。
“攻则无利,倒不如在秋收前后先守,以逸待劳。”
马援虽然骁勇,但也会用智,发觉事态发展超出自己设想后,他立刻改变了方略,只留兵在清河守备,好第一时间观察铜马军动向。
同时让谷恭派人前往清河十三个县,乃至于隔壁的信都、渤海等郡,邀约各方势力派人来此相会,共议大事。
既然河北如今一团乱相,那各地豪强纵有思汉之情,也远不及思安强烈,和谷恭一样,谁能恢复河北秩序,他们就会举谁的旗帜!
而马援也当过贼,对贼寇的思维颇为了解,明白这些人最在意的,是他们的地盘:“只要尤来、青犊诸寇能尊魏王号令,皆可为校尉。”
马援预期,河北的归属,最终会由铜马与魏王来做个了结,而影响胜负的关键,就在于各路中间势力会倾向谁、帮助谁!马援现在就要对他们加以争取了。
旋即,马援又立刻给长安上奏写信。
“我此番就替魏王来一出跑马圈地,传檄而定。”
“他得一口气,许出好几个郡守、几十个县令、都尉的印绶,加起来上百个官位了!”
……
夏日将近的六月份,为了搞好内部建设,迟迟没有开张的魏国,在渭北多达上百万石的田租入库后,终于开始加速魏王一统北方进程。
东有马援在河北大地横行,下广平、取清河,开始思虑为更远的对抗做准备。
而景丹也将上党大部已夺取,只剩下长子县负隅顽抗,这位前将军开始移师于太原,虽然从河东走鼠雀谷难行,但从上党往北,过羊头山世靡谷的道路就要好走许多,但第五伦此役不仅发兵,亦有伐交。
一位特使便冒着季夏的靡靡飞雨,从上郡走西河,秘密抵达了太原城郡守府,拜谒北汉太原郡守郭伋。
“郭公别来无恙。”
一口熟悉的茂陵话,却是魏王的少师杜林,他亦是郭伋的小老乡。
郭伋年过六旬,见到杜林后亦颇为高兴,执其手感慨道:“自我在前朝天凤年间出任并州牧以来,便多年未见伯山了。”
杜林笑道:“细侯公比过去更精神了。”
“老了。”郭伋道:“还记得上次在茂陵同聚时,你尝教我古文尚书,如今年纪老迈,竟忘得差不多了。”
“是细侯公不耻下问,不因后生年轻而轻视。”杜林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往后细侯公若再想看古文尚书,林一定不藏私。”
郭伋感慨:“遭逢乱世,还有那样的机会么?”
他指着杜林道:“你我各为其主,伯山此来,想必不为谈经叙旧,而是替魏王做说客吧。”
“细侯公误会了,林此来,不过是给你送几封信。”
杜林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放着纸做的信,颇为轻便,他先奉上了第一封。
“此乃大侠陈孟公(陈遵)手书。”
陈遵虽然和郭、杜不是茂陵老乡,但他素来任侠好义,曾经去茂陵拜谒汉武时豪侠郭解的墓葬,而郭伋正是郭解玄孙,二人因此结识。也有几十年交情了,郭伋在王莽朝做到并州牧,还是陈遵举荐的。
“我听说陈孟公随王邑去了昆阳,还当他不幸战死了,岂料竟回了关中,还做了魏王的京兆尹。”
郭伋看着陈遵信中所言,为老朋友感到高兴,又道:“陈孟公黑白两道通吃,魏王用他做京兆尹治剧,真是用对人了。”
“吾主知人善任,绝不会埋没任何一位贤才,不论其在汉、新是否为官封侯,只要未曾虐民,便都会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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