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4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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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公孙述知我称帝,二帝如何相处?难道他称帝只是为了过把瘾,并不打算进而一统天下?”
第五伦看向养好腰伤后,又在朝中招摇过市的冯衍,蜀中事还是得问他,毕竟冯衍和“少保”马员,是唯二去过成都拜会公孙述的魏臣。
冯衍思索道:“会不会与公孙述初春时东征败绩有关?”
原来,公孙述听取其丞相李熊的建议,决定先取荆襄,于是造船只,于一月份时,遣兵卒出江关,进攻南郡夷陵,想要吞并楚黎王,结果却被当地军阀、扫地大将军田戎击败,只能狼狈退回江州。
而从汉中东部出兵进攻南阳,也被气势正盛的赤眉军一顿猛揍,亏得蜀军有险可守,否则赤眉都能反推到汉中去。
公孙述出蜀首战,水、陆良战皆以失败告终,冯衍觉得,或许是这位龙飞皇帝知道了自己的实力,明白逐鹿不易,决定与尚未决裂的第五伦媾和。
“毕竟,从汉中北上关中,可比东下荆州更难打,公孙述遣使送异兽来,总不会是为了效仿秦国,送金牛伐蜀吧!”
“但万君游驻军右扶风,看住了褒斜道,岑君然身在蓝田及商於,盯着子午道,蜀军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二将。”
虽然冯衍当年主张与蜀争汉中,但今年开春那一仗,让人看清了蜀军实力,没有他想象中强悍。若公孙述有意保持和平,巴蜀大可放到最后慢慢收拾,毕竟从北往南打也是艰难重重。
第五伦颔首,冯衍的看法似乎有点道理,但还是不够周全,又问稳住豫州局势,将前线交给张宗、郑统二将后,回来准备参加典礼的马援。
“典客说的是形势,余听说,国尉与公孙述是发小,若从性情来看,他会如何?”
马援也是许久没回关中了,他坐在距离第五伦最近的位置,听闻此问,笑出了声:“我家与公孙述同郡,两家府邸就隔着一条街,我与兄长从小便与他相善,说句难听话,就是光腚长大的交情!”
可马援旋即面色一板:“但先前大王令家兄(马员)入蜀拜会,家兄归来后与我说起经历,才知公孙述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马员一直在期待着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和公孙述畅谈,可公孙述自称“白帝”,很有皇帝架子,他像接待外宾一样接待马员,用盛大的仪式把他接入使馆,然后又例行公事地让他和自己的百官一起祭拜宗庙、封侯、授衔。再之后,就只剩下外交和君臣关系。
同乡之谊和发小之情荡然无存,一个一味讲排场的人,一个一味显示个人尊贵和威武封的人,让马援听了都有些失望。
“他做太守时还能礼贤下士,如今却大不相同了,如今天下雄雌未定,公孙述不吐哺走迎国士,与图成败,反而修饰边幅,装腔作势,如何久留天下士?我于是知他不能长久。”
“既然大王问我,公孙述何许人也?结合过去相识和他如今的变化,我就斗胆评一句……”
“公孙子阳井底之蛙耳,而妄自尊大!”
这成语好耳熟啊,我还没来得及发明,原来是丈人行你贡献的?第五伦颔首:“蛙虽小,却总以为自己最大。”
“如今东出受挫,应是知道井外之险了吧,他是会幡然醒悟,还是想往其他方向,试一试?故而派出使者,来让余松懈警惕?”
马援道:“应是后者。”
第五伦遂复看向冯衍:“典客以为呢?”
按照以往,冯衍肯定坚持己见,跳起来和马援争啊,但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冯衍想了想后竟道:“臣虽略懂蜀中形势,但毕竟不识公孙述性情,关于其人,还是国尉所言更妥当。”
这就是奇了!第五伦不由多看了冯衍几眼,大半年不见,狗头军师戾气似乎去了不少,上党翻车不仅闪到腰,连性情也摔圆滑了?
唉,不可爱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既然如此,第五伦也对公孙述提高了警惕,他下半年就要对陇右下手,根据细作消息,陇蜀使节借道武都郡,往来十分频繁,公孙述从汉中往北打虽不易,但若从武都走祁山,陇兵不拦的话,可是颇为容易的。
他在这与群臣商议如何应对公孙使团,而王隆迎了侯芭,也已靠近长安。
第五伦迎故人,与公孙述就截然不同,往往是先私后公,在建章宫的廊屋里接见了侯芭,没有盛大的仪式,更没有过多随从排场,第五伦自己也只戴着远游冠,穿着便服,站在门外笑迎师兄。
然而直到师兄弟三人碰头,第五伦才知道出了大乌龙。
“送来的不是驺虞兽,是臣报急了。”
王隆向第五伦请罪:“臣只记得毛诗上说,驺虞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却忘了刘歆所校《山经》中又说,驺虞五尾长于身,而蜀中所送异兽,虽也黑白分明,但尾巴几乎无有……”
“没错。”
侯芭解释了这个误会:“当初大王在宣明里时,不是曾问过夫子,蜀中是否有黑白熊之兽么?”
“吾等扶棺入蜀时,大王在郫县又问了一次,龙飞皇帝当时就记住了。听闻大王征平幽冀,别无所贺,便令人在蜀郡西垂搜山扒林,终于在邛崃山找到两头黑白猛兽。似熊而头小脚卑,黑白驳文,毛浅有光泽,能舔食铜铁及竹骨蛇虺,特遣我来献,以结两邦之好。”
第五伦结合二人话语里的信息,黑白,尾巴短小,短腿,吃竹子,那岂不是……
一天后,当第五伦颇有兴致地跑到上林苑空了许久的“熊圈”,看到两头折腾一路后,变得瘦巴巴的滚滚时,只想反问侯芭一句。
“这就是你所谓的‘猛兽’?”
……
这确实是两头熊猫,但没有后世繁殖中心里的憨态可掬,还没学会卖萌,依然有些野性难驯,在熊圈里,龇牙威胁任何想靠近的人。
但第五伦还是负手晓有兴致地看了它们好久,越发搞不懂公孙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用心,就算想放松自己警惕,也太卖力了罢?
两头熊猫表现得生人勿进,唯独驯养它们的人例外,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憨厚男子,抱着上林的竹子扔在熊圈中,力气可见很大,两头滚滚也不与他见外,经常扒着脚往他腿上蹭。
魏王看着有趣,遂问起侯芭此人如何称呼。
“江左梅。”
侯芭介绍道:“本是邛崃山猎户,就是他带人找到了这‘熊猫’,也是一位壮士,我亲眼见他提着上百斤重的牲畜走动。”
这是第五伦给这种生物的命名,他回头又看了眼熊猫,笑了一下,满足好奇心后,暂且让这两头滚滚安顿在上林熊圈,至于那人,第五伦朝张鱼点点头,让他派人手盯着点。
第五伦旋即便回宫去了,还有一堆事在等着他。
而熊圈中,看似兢兢业业喂食的饲养员江左梅,则在魏王离后,松开了一直藏在竹子里的尖锐竹剑!暗暗叹了口气。
魏王太警惕了,来看只熊猫都有护卫相随,蜀地来人里,除了侯芭这无有害人之心的书生,没人能接近第五伦!
“会有机会的。”
“魏王果然甚爱此兽,能来看一次,就会来第二次。”
江左梅摸着熊猫,他得和它一样人畜无害才行。
只是暗自感到遗憾,作为公孙皇帝豢养的死士,江左梅的任务可不是照顾这两头蠢笨的畜生这般简单,而是伺机寻找机会……
“效要离刺庆忌之事!”
第441章
刺客信条
作为第一个称帝的异姓皇帝,公孙述这半年过得极其不顺。
心肠坏透的第五伦鸿门举事刚进长安,就将来抗议的复汉遗老们一网打尽,统统送去见汉武帝,渭北的异己二五仔也铲除得差不多了。渭南的长安人饿了小半年后,士人们早没了“不食魏粟”的勇气。魏王放出称帝的风声后,还只有班彪等人暗暗腹诽,顶多辞官不干以示抗议。
但在基本没经历过战乱蜀中,名士们吃饱喝足之余,却常常思念汉朝,于是就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拒绝出仕。
公孙述令人搜罗各路士人加入新政权,每每碰了一鼻子灰,这些老家伙已将辞让玩成了行为艺术。
于是就常常会出现以下对话:“朕欲以梓潼人李业为博士,多次征召,都推辞有病。朝廷贪慕名德,旷官缺位,这次征辟来了么?”
“陛下,李业死了。”
“怎么死的!?”
“李业屡屡托病不从,陛下当时不是怒了么?让使者持毒药令其从命。若答应,则授公侯之职,若不答应,则赐鸩酒。”
“岂料那李业竟说什么‘君子为官,是为了解除国家危难,哪里有用高宫厚禄来为饵逼迫?’又道:‘名可成不可毁,身可杀不可辱也’,于是夺毒酒而死,使者想拦没拦住。”
李业死后,公孙述又害怕有杀害贤者之名,派人去吊丧,并赠送布帛百匹,但李家逃亡别处,坚辞不受。
这一死,公孙皇帝在益州名士圈子里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就算对前汉没念想的,也觉得公孙述心胸狭隘难成大事,古人说过,危国不入,乱国不居,于是就有了多种多样的避仕之法,玩出了花。
比如犍为郡的大名士费贻,跑到深山隐居,公孙述派人追去邀请,并逮捕了其妻子作为人质,威逼费贻,然此人竟把漆树汁涂在自己身上,使浑身皮肤都烂成癞疥状,还披发佯逛逃避,公孙述也不好和一个疯子为难,只得作罢。
还有个更绝的,同在犍为郡的高士任永,长于历数,名扬益州。能推断天时气节,计算日月运行,通晓年代历法,公孙述颇为迷信,就需要这样的人,派人去请,但任永却假装自己患了青光眼,不能视物,耳朵也聋了,不能辨声。
公孙述别的不行,特务政治倒是玩得不错,派死士盯着任家,看此人的眼疾究竟是真是假。
这一盯不要紧,竟然发现了一桩伦理大案!
“陛下,任永之妻是个淫妇,乘着他耳聋眼瞎,竟公然带着奸夫回家宣淫。任永就坐在庭中,二人堂而皇之路过入室,嬉笑不休,整整半个时辰,任永竟恍然无觉。”
“还有他的儿子,掉入井中,仓皇呼救,任永也没听到,还是盯梢的人忍不下去,去出手相助,如此看来,应是真有眼瞎耳聋之疾。”
“也是个可怜人。”听了这个悲伤的故事后,公孙述心里一软,也不逼迫那任永了,只是奇怪。
“为何朕每每征召,这些名士就患了恶疾?”
朝中阿谀之辈遂道:“是彼辈德行不够,没有福运做大王的官,故有疾难。”
“或许真是如此罢。”公孙述也只能摸着玉玺,感慨不已。
对内未能使益州名士归心,对外的战争也不顺利。
去年,公孙述于丞相李熊议定了“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安稳内部,进而南顺江流以取南郡,跨有荆、益”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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