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5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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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尉,赤眉虽众,但我起码牵制了两万人,如今其军心焦躁,又被我牵制疲于奔命,正是突围的好时机,为何还不出阵?卿为砧,我做锤,一起大破赤眉!”
……
“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没,来如天坠,去如雷逝,这便是渔阳突骑的‘鸦兵撒星阵’啊,平素未遇强敌,往往一次冲锋便结束战斗,今天总算得见,痛快,真是痛快。”
马援本担心盖延匹夫之勇,将渔阳突骑搭在这,看到他们竟跟赤眉军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这才放心下来。
渔阳突骑犹如雁行鸦兵,扑棱着翅膀,挠得赤眉巨人满脸是伤,气得这“巨人”疯狂挥舞手中刀斧,却不能伤其一根羽毛。
看似从容,实际上却有极大风险:若是不同骑队之间配合出了纰漏、若是赤眉军冲得快些,包围再大一些,都有可能让突骑有来无回。随着马匹渐渐疲倦,撤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甚至出现了小队骑兵被赤眉包围,全员战死的情况。
而盖延就是不退!还不惜暴露位置,在平原上燃起了示意进攻的薪火。
马援当然知道盖延何意。
“巨卿此来,定非陛下诏命,而是为了早点助我突围。”
看着盖延豁出命来犯险,马援颇为感动。
但他却不敢动!
一来,马援能够看到,先前北行的樊崇大军,已经调头南下,或许是担心留在这的人不是马援和盖延的对手……他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突出去,风险太大了。
其次,盖延忠勇可嘉,却一点不明白马援的心思,就算与盖延配合得当,逃出生天,但他马援不败的完璧之身被破,打一场“突围战”就能挽回颜面么?没了马援牵制,赤眉很可能会离开河济,继续祸害中原其他州郡,中原将永无宁日。
“不,只有将赤眉尽歼于河济之间,才对得起战殒的将士!”
马援相信,第五伦与自己有足够的默契,会将大军包过来,让这片战场陡然显出惊人的战役格局: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层层交错,扭成一团。
于是,在偏将、校尉们再度请求突围时,马援依然拒绝。
“令士卒枕戈待旦,待陛下大军抵达战场,再燃离合烟,让盖延退兵。”
“对不住巨卿了。”
马援心中喃喃道:
“我这块砧。”
“只能由伯鱼来锤!”
……
和感动盖延忠勇的马援不同,战场的另一端,凡事喜欢讲规矩的虎威将军张宗,已经将盖延祖宗八代都骂遍了。
“果然是燕人,驯不熟的野马,只会乱撅蹄子!”
自河北战役以来,幽州系的势力就加入了魏国,而其中又分为耿家的“上谷系”与吴汉为首的“渔阳系”。
上谷系的将吏还好,在老耿被请到朝中做“太傅”后,就被景丹给接手了。
渔阳系问题就大了,吴汉虽然身在陇右,但却是出了名的刺头,而渔阳突骑的名声也很坏,在冀州作战时,军纪差,不肯听话是常有的事,幸亏交到马援手中,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现在张宗才明白,不是渔阳突骑被驯老实了,而是盖延看人下菜啊!
说好步骑协同,一起牵引赤眉军往北移动,为大军包抄赢得机会,虽然这是张宗的临场发挥,还不是皇帝的诏命,可他好歹是杂号将军,而盖延只是一个小小偏将,理当服从。
岂料姓盖的竟临阵自作主张,往南去了!
张宗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替盖延担忧:渔阳突骑陷于赤眉十余万大军中,全军覆没,那是小事,友军死就死,不可惜。
但若将赤眉惊走,不再与皇帝陛下决战,那盖延罪过就大了!
“此战之后,我一定要上书弹劾,让盖延连偏将军都做不成!”
夜色来了又走,在这一晚上发生了许多事:樊崇已经停止来追张宗,而调头同后军汇合,转而对被困的马援发动新一轮进攻,希望能在大战之前,拔掉这颗钉子。
张宗也让士卒跟着赤眉亦步亦趋,如同尾行猎物的狼,希望能冷不丁咬下块肉来。三河兵就在南北十余里距离上来回折腾,既不能离得太远让赤眉退出河济,又不能靠得过近遭到夜袭。可一旦赤眉派兵来撵,便立刻撤走,毫不拖泥带水。
另一边,盖延见马援不动如山,悻悻而撤,但也没回来与张宗汇合,只自成一师,夜晚又点着火把,继续派还有力气的人马雁行鸦兵,替马援牵制赤眉兵力。
直到旭日东升,魏军浴血而战,赤眉又丢下了上千具尸体,还是没能攻破车垒。
马援部、渔阳突骑也疲惫不堪,倘若樊崇再猛攻一夜,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撑过下一个夜晚。
今日天气不错,当早霞消散之际,在丘上坚持擂鼓指挥,握着鼓椎就睡着过去的马援猛地睁开眼,却看到了北方淡红色的云层下,升起了袅袅斜烟。
他揉去眼屎,定睛再看,那不是赤眉军或三河兵、渔阳突骑的炊烟,而是用于报信的积薪浓烟!
一整夜几乎没从鞍上下来的盖延,也看到了那些信号,一道、两道、三道……五道,每一道代表一个师,起码有五万人靠近了战场!
至于更靠北的张宗,他睁着两夜未眠,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的可不止是烟柱,还有魏军中一种独特的指挥标识。
仿佛从各师旅中升起了一只只大鸟,颜色各异,却有线与地相连,操控它们的人,乘在戎车之上。
也不知是黄皇室主喜欢放的木鸢给了皇帝灵感,还是第五伦后世就有放风筝的喜好,不同颜色的风筝,就成了天气好时,大军团沟通作战的信号。
眼下最高最醒目的,是一支五彩的巨鹰,翱翔在天际之上,乘着春日的徐徐晨风,升得很高很高!
五十丈?不,起码有上百丈高!看上去好像都能够到云彩了!
张宗露出了笑,他知道这风筝之下,是谁人。
“来了!”
踏着五彩祥云而来!
第504章
飞天
耿纯从小就读了不少兵书,诸如吴子、六韬、齐孙子、广武君兵法,甚至是帝师严伯石编撰的将论,也有幸一阅……
但左看右看,耿纯还是觉得,《吴孙子》才是诸多兵书里最好的,它篇幅不大,言简意赅,初读时觉得简单,真打过仗后再观,才恍然大悟,原来孙子将一切军事上的重点都说到了。相较于有些兵书多讲究战术,孙子兵法的侧重点则是方略形势,讲战争的本质。
里面有两句话,让耿纯印象很深:“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
这意思是:管大部队就像管小部队一样自如,是由于编制分级合理。
军队人数越多,管理的难度也就越大,千年以来,能像韩信那样“多多益善”的,也就白起、王翦等凤毛麟角,哪怕如刘邦一般“能将十万”,亦寥寥无几,个顶个都是帅才。
耿纯觉得,自己的能力,顶多能管半个军:人数超过三四万,他就有点手足无措了,仗打了不少,但就是没法进步。
倒是第五伦的进步之速,让耿纯感到惊奇,许多年前,第五伦刚做军司马,初掌猪突豨勇时,耿纯押送粮草去鸿门,与第五伦攀谈,颇觉其看待战争的想法过于天真,觉得他“不过能将千人”。
等到在魏郡共事时,耿纯发现经过在新秦中的历练后,第五伦有所进步,“能将一师”。
等人家完成反莽事业,与刘伯升一场决战,再回河北灭刘子舆时,耿纯开始觉得魏王“能将一军”。
今日于河济再见,短短一年,第五伦去陇右遛了一圈,又升级了!已经突飞猛进到“能将十万”!
耿纯觉得,这倒不是第五伦天资聪慧,而是他善于学习,尤其是在“分数”,也就是军队分级管理上做得好。
按照军师旅营来进行编制不足为奇,此乃古制,实际上每支军队比表面上更加复杂。比如冀州兵,主要由豪强武装构成,豪强子弟就是军事长官,统辖的也是乡党族人,几百年形成的关系,不是一道政令就能打破的,外人想让他们听话?谈何容易。
也只有耿纯,才能和每一家搞好关系,作战时确保他们听话。
关中兵、三河兵、豫州兵、幽州兵……皆有其特点,但第五伦就能选出最合适的人加以统辖,而他只需要“将将”即可,摸清楚每个将领的喜好、脾性,控制了将帅,其麾下的军团自然也犹如臂使。
耿纯不知道,这也是第五伦不得已与现实做的妥协,他要有几百个政委,自不必容忍各部的“地域特色”。可怜的第五伦只能在每个旅放一位军正,每个营安排一位军正丞,多用郎官、酷吏,名为辅佐,实则监督,但效果差强人意。
这只是平素的管理,真正决定一位将领能力的,还是实战,这就涉及到兵法里的第二句话。
“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
指挥大部队作战,就如指挥小部队那样自如,是由于己方的旗帜鲜明而且金鼓响亮。
正所谓“言不相闻,故为簧铎,视不相见,故为旗帜”。鸣金声约束着勇者不得独进,鼓点让怯者不得独退,旗帜则让各部队知道谁先上、谁后上,三军方能协调一致。
第五伦想法多,在金鼓旗帜上确实有不少新花样,且先说这旗帜,自战国以来就形成了定制,军将之旗为旌、师帅之旗为幡、旅帅之旗就叫旗,营长之旗为麾,不同的花边代表了不同的级别,作为各部的中心。合战之师,还有额外的标识,左师苍旗,右师白旗,中军黄旗。
在各师之下,也有各异的旗帜,来代表不同兵种:陷阵死士为苍鹰之旗,预备队为双兔之旗,弩兵材官为狗旗,骑兵旅为鸟旗,剑盾为羽旗,车兵为龙旗……
若是几千、上万人的小规模交战,战场方圆不过数里,各旅、营一回头,看到代表自己的旗,麾之左则左,麾之右则右。
但今日与赤眉交战,是总人数将近二十万的大会战,战场长宽十余里,旗帜容易为树林等物遮挡,不太方便各部队及时沟通位置和行动,光靠驿骑往返沟通,又常常会让战机稍纵即逝。
于是第五伦大胆发挥想象力,做了一个创举。
他将代表各部的旗帜,升上了天!
……
第五伦的中军处,操纵五彩龙筝的人,名叫徐蜚廉。
这是一位头发稀疏,肤色蜡黄,身材纤细小巧的老人,唯独双臂却非常有力,一旁还有两个徒弟帮忙,让风筝高而不旋,好似稳稳当当待在天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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