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5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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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伦手中的剑鞘尖,从河北处猛然举起,而后重重敲击在青州上!
“凡攻取之道,从易者始。当今惟齐易图。”
“黄河、济水与魏共享,亢父关也控制在我军手中,其南部更有泰山、鲁郡赤眉残党。所谓的东秦十二之险,已去其半。”
“如今的形势,与昔日晋师入齐,尽东其亩相似,硕大平原无险可守。再加上张步兵弱,以幽冀一军,骑从为辅,出渤海、平原,足以长驱直入!”
第五伦猛地将左手一收,志在必得:“从济南到北海间,二千里山河,席卷而下!”
马援的眼睛却不看已是第五伦囊中之物,还傻乎乎向他进贡海参鲍鱼的青州,反而盯着淮北:“张步必先灭亡,但我军击青州,齐王必向刘秀求援,当如何?”
“予就怕刘秀不救!”
第五伦笑着往前迈步,步步踏入青州,一脚踩在北海郡那条名叫“潍水”的河流处,手中指画:“若刘秀派大军北上入齐,正要与我部决战,便能打出昔日韩信与龙且对战的局面,若能将汉军主力歼灭于此!这场逐鹿之战,胜负已定!此为甲策!”
马援微微摇头:“甲策虽速,但以臣所见,刘秀恐怕不会尽力相助张步。”
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先前第五伦得到间谍情报,说刘秀将于五月底前后在泗水亭举行即位仪式,第五伦故意让马援挑着日子向东出兵,结果刘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人撤回彭城,只留兵歼灭了一营追得太紧的魏兵。
这之后不管马援如何拆泗水高祖庙,刘秀都不受激,就耐着心经营他的东海、淮北防线,而魏军也苦于中原屯田恢复生产未成,粮食不够充足,不敢孤军深入,没多久就撤回,双方恢复了在淮泗的对峙。
马援开始推演起刘秀的应对来:“刘文叔或派一部北上,占据琅琊郡险要之地,阻挡我青州之兵。而后支持张步退居东莱、胶东,凭借丘陵地带与我久持,汉军主力仍在淮泗防御。”
“那便从此出兵。”第五伦迅速抛出了他的“乙策”:“兖州一军向东击彭城,吸引刘秀主力。”
但他真正的杀招,在南方:“豫州一军则自出汝南,从淮北横切而东,收临淮,断泗水航道,在配合兖州军,包围聚歼汉军于彭城附近!”
二打一,这可不是夹生饭,而是烂稀饭喽。
这是第五伦设想中,最可能发生的决战,就和刘秀在徐州打一仗,打他一个淮海出来!如此,便能避免魏军在淮南水泽之地作战,汉军主力不存后,翻不起大浪,必遭各地豪强抛弃,两三年内可定胜负。
乙策的可能性更高,马援颔首,但又道:“若刘秀仍保存主力,放弃淮北,继续退,而陛下的豫州军遭其偏师阻挠,亦未能断绝退路呢?”
马援在前线待了半年,屯田之余,也收到了来自南方的线报,刘秀似乎对其侧翼颇为关注,在临淮等地增修城池,布置了不少人手经营。
“若如此,这仗便要打得无甚乐趣了。”第五伦唏嘘,如果刘秀一退再退,想用放弃空间来拉长魏军补给,以期盼在淮南定胜负的话,那第五伦就偏不和他决战,就靠着豫、兖两军稳步推进,一点点把刘秀逼回江东去,偏安一隅。
可一旦那样,魏军以北人居多,不熟悉水战,易生疫病,轻易渡江恐怕不利,统一战争,就长达五年十年了。
第五伦道:“届时,江东不可速图,否则易为敌所乘,就只能调头,先灭成家,经营数载,再以高屋建瓴之势,从巴蜀向东舟船直下,配合淮南江汉习惯水战之兵,数路大军过江,方能一举灭亡刘秀!”
“所以予这方略,看似是先东后西,实则是东西并重啊。”
第五伦回到了地图的西侧:“未来几年,东方用武之际,西边要做三件事。”
“其一,关中练一军新兵随时备用,提防巴蜀与吴联合,北上偷袭,往后可以调遣南下,击灭成家;其二,凉州要有一军,近来先零羌受公孙述策士煽动,频频作乱,西羌诸部与其解仇结盟,东羌和氐人、属国胡人也蠢蠢欲动,陇右决不能乱;其三,匈奴与胡汉绝不会坐视予一统天下,势必骚扰,甚至与羌人配合,击河西四郡,故并州亦要有一军,适时击灭胡汉,御匈奴于河上。”
直到这时候,第五伦才道出了自己最大的难处:“东边自有予在洛阳全权指挥,但西边,却需要一位大将坐镇,为予看好后背!”
这也是第五伦无奈的选择,军政人才出现断档,在补上来前,像这种需要微操的大战役,他得亲自统筹才行,难怪当初刘邦和项羽交战,为什么不待在长安,而非要奔赴前线了……
马援是聪明人,拱手道:“陛下可想好这大将人选了?”
“这便是予在犯难之事,耿纯、景丹号称文武双全,然而治国有余,用兵却略逊。”
第五伦点评道:“耿弇锐气十足,能主一州军务,但要想统筹三军,却还差了些。”
“岑彭倒是娴熟兵法,行事稳重,偶有奇招,可毕竟差了些威望。”
至于吴汉等人,第五伦提都没提,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万君游坐镇关中,愿意接下练兵事宜,同时也向予举荐了一人,可总关西戎事。”
听罢此言,马援哪还能不明白?应道:“君游推荐的人,肯定是臣!陛下想用的,也一定是臣!”
他单膝而拜:“臣有三利,熟悉关西,早年去凉州游历,不但与豪强熟悉,连羌胡的酒也喝过,知道如何分而治之,能平羌乱。”
“臣又在新秦中待过,几乎将卢芳斩杀,明白如何对付胡虏。”
“臣还是公孙述同乡发小,公孙子阳臀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知己知彼,管他几路北上,自能百战不殆。”
马援将第五伦要说的话都说了,让皇帝免费口舌,他心里欢喜,又给老马加了一条,扶起马援道:“予与文渊互信,予移驾洛阳,横扫关东之际,唯有卿作为后背,予才能安心啊!”
“既然如此,这坐镇关西之事,臣当仁不让!”马援作揖道:“臣只欲向陛下求两事。”
“文渊但说无妨。”
马援指着地图上的西南巴蜀:“臣若是西调,只怕会错过关东诸役,唯望陛下他日能将成家,留给臣来灭,必擒公孙述于阙下!”
万脩说吴汉好杀、好战、好胜,其实马援就少了第一个,第五伦颔首:“自当如此,文渊他日可建秦司马错之功!第二件呢?”
马援嘿然:“倒不是臣要官,只是臣这骠骑将军,能指挥动并州的‘车骑将军’么?”
车骑将军便是耿弇,马援和他的关系是复杂的,相互敬重,却又相互不对付,一直有暗暗竞争的势头。虽然耿弇忙于在并州练兵,功劳不如在中原的马援,但马援念及自己在河济大战时差点折戟,耿弇那小儿曹一定是暗暗嗤笑。
马援担心的是,自己军令不达。
“文渊勿忧。”
第五伦却哈哈大笑,道出了真相:“从明年起,耿弇便不在并州了!”
他往地图上河北地区一指:“青州虽是小役,但张步麾下亦有数万之众,更可能与汉军交战,盖延恐怕还担不起,用耿伯昭这把宰牛刀来杀鸡,正合适。”
骑兵可在青州大放异彩,本朝没有人比耿弇更懂骑兵,马援也不得不承认,但一个渔阳系的盖延作为副将,能和这位小将军配合好么?马援有些替盖延没眼色的傻大个担忧。
他遂追问道:“陛下将河北一军交给耿弇,那兖州一军统帅是……”
第五伦又解一迷:“张宗在河济时立功不小,已拜为平东将军,陪添重号之末,他就在兖州收拢赤眉降兵,新建一军。”
“如此一来,豫州一部,肯定是镇南将军岑彭了?”
没错,第五伦已经决定将豫州各郡的军务合并,交给岑彭,横野将军郑统也在其麾下听命,毕竟二人在武关等地是合作过的,有渊源。
这其中也有第五伦巨大的私心:若是真能像计划乙那样,与刘秀在淮海一决胜负,这份天大的功劳,他希望能让岑彭得去,让他成为军中继马援、小耿后的第三极!
马援了然:“那陛下要调到并州,替代耿弇之将便是……吴汉!”
吴汉北上并州,而马援去接手他的烂摊子,顺便统筹关西三军军务,为未来的伐蜀做准备,这就是第五伦的小九九。
第五伦笑道:“文渊以为,这人选如何?”
马援思索后道:“守凉州之将,要对付西羌,什么先零、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诸羌,何止数十百部?各部战和不定,或敌或友。更有东羌及氐人、属国胡与汉民杂居,更是千头万绪,而第八季正虽是贤才,却远在河西四郡,亦难以入陇帮衬。”
所以吴汉这位会打仗,也只知道打仗的猛将,在凉州面对复杂的情况,就往往一头雾水,容易敌我不分。就像他近来干的事,打“坏羌”的时候,也把旁边的“良羌”打了,逼得他们投奔敌人。到头来朋友搞得少少的,敌人搞得多多的,此乃平羌大忌。
“并州却不同。”马援笑道:“只有一个敌人,匈奴,匈奴,还是匈奴!”
“吴子颜素来军纪奇差,在凉州容易惹众怒,但去北方对付胡虏,也算以恶制恶了!”
第五伦大笑,令人置酒,自己的人事安排,也算是将文武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该哄的哄,该骗的骗,能皆大欢喜就好。
再者,换将有个好处,可以避免长期下来兵为将有。据绣衣卫所见,吴汉的兵,小耿的兵,甚至是马援麾下的兵,都有这趋势,甚至不以将军自己的意志决定……
与第五伦饮酒之际,马援又提了一嘴:“臣再斗胆请教一事。”
马援偏头拱手,既然决心西去,有些丑话,他可要说在前头:“吴子颜如今亦为后将军,位高职重,若仍如在河北时那般,不肯服臣调遣,当如何?”
“他敢不服!”
第五伦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瞪着眼睛一拍案几:“传制。”
“马国尉总关西军务,特拜为‘骠骑大将军’!”
第548章
山头
“陛下拜窦融为右相,成了百官之首,直接跳过了九卿,位在大农令之右,此为后来居上也。”
武德二年九月中,长安大农令府中,一位门客在朝廷重臣任光面前口若悬河。
“理由是窦融身在洛阳,为陛下转运粮秣,有萧何之功。但世人皆知,真正镇关中,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食的,是大农令啊!”
他对此愤愤不平,然而案几后,任光却恍若未闻,依然盯着面前的纸牍,算盘啪嗒啪嗒的声响没有停下来。
门客尤不知好歹,继续道:“东方粮食不足,还是大农令从关中省下来,向东输送,如今反叫窦融得了利好,而大农令的功绩竟被埋没,天下人都在为大农令抱不平啊!”
任光却抬起头,厚道地笑言:“此言差矣,我有何不平?陛下封我列侯,封地移到了故乡南阳宛城附近,膏腴沃土两千户,我追随圣主以来,无尺寸之功,得此大赏,已属惭愧,岂敢心怀不满?”
言罢,任光制止了还欲再言的门客,摆摆手,让人将此人带下去,末了又对家监嘱咐:“往后此人在请见,就不必传报了,腹中并无半分利国利民建言,却藏了一肚子坏水,想靠抨击我的‘政敌’来博取信任,这种人,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诺,大农令,是否要将此人赶出府?”
任光是个细致人,只道:“不必了,我近来正要多辟南阳故旧为门客,再举荐给陛下,客愚无知,被赶走后乱说,倒显得我似陈胜那般绝情,反而不美。府中也不差张吃饭的嘴,且先留着,只降为下宾,不供鱼肉,等他自惭而去。”
处置完此事,任光依然在拨弄着算盘,此物是皇帝令人制作,任光花了两天两个夜,第一个习得熟练,得了天子好一通夸奖。他身为大农令,管全国钱谷,如今秋收已毕,十月上计就要到了,皇帝又要新建至少两军,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任光虽不必事无巨细都管,但还是要总其纲领,以免被底下的计吏们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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