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驯养计划(校对)第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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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望舒今夜喝酒的动作没停过。
  天子当先敬酒。叶老尚书第二个敬酒。
  在场熟人开始依次敬酒,一轮敬下来,就是二十多杯。
  宫宴用酒其实并不烈,但架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
  她很快便醉了。
  醉到病态苍白的脸颊泛起动人酡红,人人都看出她醉了,她却依然本能地维持着平日的仪态,衣袍纹丝不乱,在长案后坐得笔直。
  有人醉后聒噪,有人醉后安静。
  梅望舒喝醉后根本不说话。
  只坐在座位,抬头注视面前敬酒的人,安静微笑。笑得深了,露出平日里几乎不会显露的浅浅笑涡。
  酒过三巡时,谁都看出,梅学士醉到坐不稳了。
  苏怀忠里外招呼着,收拾出东暖阁,招呼小桂圆过来,带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内侍把人搀扶过去。
  东暖阁里的床铺被褥早已铺好,小桂圆殷勤服侍,把人扶到床头躺下,湿毛巾擦了脸,跪地替梅学士除了靴子,正要给人脱官袍,梅望舒半梦半醒间忽然一个激灵,伸手过来,死死按着自己的衣襟不放。
  小桂圆折腾到满头大汗,也没能把官袍剥下来。
  他无计可施,正跪在床边发愣,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动静,有人推门进来。
  小桂圆回身去看,立刻又吓了一跳,原地噗通拜倒,
  “陛下!”
  洛信原换过了一身袍子,带着身上未褪尽的酒气,在呼啸的穿堂冷风里跨进门来。
  对东暖阁里宫人内侍的行礼恍若未见,径自走近床边,低下头,看了眼帐中人脸颊酡红的醉态,笑了笑,
  “醉成这样子,竟还不忘仪态,把那身官袍护得死死的,生怕在宫里衣冠不整。”
  抬手把她被手肘压住的官袍袖口理了理,皱褶按平了。
  小桂圆跪倒进言,”陛下,梅学士就这么睡下了,着凉了可不好。奴婢想替梅学士宽了衣袍,睡下得舒服些,但他死活按着袍子不松手……”
  “你出去吧。”洛信原淡声吩咐,“所有人退下。”
  小桂圆茫然惶惑地起身,带着东暖阁里的所有宫人行礼退了出去。
  床边微微一沉。
  洛信原坐了下来。
  神色复杂难测,动也不动地坐了片刻,缓缓俯身下去。
  面孔几乎对着鼻尖,近距离地,近乎狂热地凝视着那张沉睡中的清雅容颜。
  那眼神太过隐忍炽热,梅望舒在梦中似乎也有所察觉,含糊地梦呓了一句,往床里翻了个身。
  她死死捂着袍子,睡姿却不怎么老实,几下踢开了小桂圆才替她掖好的衾被。
  一对细绫罗袜好好地穿在脚上,宽大的绸裤管往上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压在银绣梅枝的素色衾被上。
  洛信原的视线,便落在那一小截光裸如白瓷的肌肤处。
  眸光晦暗。
  定定地看了许久,他伸手过去,替她重新拉好被子,把腿脚严严实实地盖上了。
  随即放下帐子,站起身来,对着门外道,
  “进来。”
  门外等候的邢以宁背着医箱,裹挟着一阵寒风进来暖阁,“臣在。”
  洛信原走到旁边交椅坐下,低沉地嘱咐下去,
  “邢以宁,过去查验看看。他身上的病势,是否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病势沉疴,难当重任,必须回乡养病。”
第32章
徘徊
  门外寒风凛冽,东暖阁里点起了地龙,温暖如春。
  邢以宁坐在罗汉床边,指尖按脉,细细地探诊着,背后却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吓的。
  他是个大夫,擅长的是治病救人,不是习惯了朝堂争斗的文臣。
  梅望舒平日里脾气温和,并不会显出咄咄逼人的态度来,以至于经常让人错觉好说话。但其实碰到难缠的事,拿主意的都是她。
  只是,今天她喝得太多,醉得太沉了。
  睡得极为香甜,就连沉沉的呼吸声,本能抓紧衣襟的动作,都彻底展露在君王的面前。
  只要一个错误的应对,一个不合适的动作,甚至一句不恰当的梦呓,令君王起了疑……
  她梅大人会不会有事不知道,邢以宁只知道,自己肯定是绑缚西市法场,一刀两段的命!
  邢以宁的眼神四处乱飘,绝望地想,眼前是个什么鬼局面!
  醒醒啊,别丢下他一个,要如何应对圣上!
  一刻钟后,邢医官站在天子面前,强自镇定,回禀今日的探诊结果:
  “臣例行请了梅学士的平安脉。梅学士……从今年开始,身上的寒症越发发作得厉害,秋冬畏寒,时常惊悸少眠。比起过去几年,确实有病势转重的迹象。因为年轻,目前外表还显露不出来。但若是继续劳心劳力下去……三五年之内,必然病势急转直下,沉疴难治。若是能回乡静养,有利于梅学士的病势好转,是极必要的养病手段。”
  洛信原坐在靠墙的交椅上,边上紫檀牡丹雕花木案上放着宫宴带过来的一壶酒,手里握着金杯。
  安静听完长篇大论,他漠然问了句,“病势急转直下,沉疴难治,会到何等程度?”
  邢以宁顿了顿,绝望地回头看了眼帐中沉沉酣睡的身影。
  “病势沉疴……会导致,年寿不永……英年早逝。”
  洛信原沉默着喝了口酒。
  “家乡的水土养病,可有什么依据?”思忖片刻,他再度追问,“京城里聚集了天下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为何家乡养病,会比京城更好?”
  邢以宁心里腹诽,当然是因为梅学士的家乡没有陛下你啊……
  嘴上不敢多言,强自镇定地应答:
  “一来是熟悉的水土风物,有助于舒缓病人身心;二来,休养期间并无紧急要务,病人的心境自然放松平和。人乃万物之灵,身心本为一体。心境舒缓了,身体上也能体现出来——”
  “所以,并不是家乡的水土养病。主要还是在京城过于劳心,累到他了。”洛信原打断道。
  邢以宁干巴巴地应了声是。
  “如此说来,”洛信原沉思着,“人留在京城,卸了身上职务,不再日日劳心……也可以休养起来。”
  邢以宁隐约感觉不太对,急忙补充一句,“故乡熟悉的水土风物,亲人环绕身侧,还是极有利于养病的。”
  洛信原思忖着,自斟自饮,慢慢喝完了半壶酒,把手中金杯往紫檀木案上一放,吩咐道,
  “暖阁里太过气闷了。开窗。”
  邢以宁过去把紧闭的雕花木窗打开一半,“兴许是地龙烧得太旺热了。”
  冬夜的寒风呼啦啦吹进来,暖阁内帷幔飘摇。
  “不只是地龙烧得太旺热了。角落里还点了一炉香,气味熏得很。”洛信原淡淡吩咐道,“过去看看,里面点的是什么香。”
  邢以宁在暖阁里间的罗汉床下找到了一个三脚镂空的铜香炉,用铜钎子拨开香灰,放在鼻下闻了闻。
  “点的是寻常的安神香。梅学士今晚睡得够沉的了,臣把香熄了?”
  洛信原嗯了声,“喝了那么多,是够一觉睡到明早天光大亮了。”
  他的指节缓缓抚摸着右手大拇指套着的玄鹰玉扳指,“邢以宁,你除了医药,对香也颇有研究?”
  “香料乃医药分支,略有研究而已。”邢以宁不知道圣上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谨慎地回复,
  “市面上寻常售卖的香料品种,闻一闻,大概知道是什么。但若是罕见名贵的香料,臣也没有十足把握。”
  “哦?”洛信原的语气极寻常,“若是宫里常用的香呢。”
  “不知是何名称?什么色泽?可有香灰供臣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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