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驯养计划(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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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试着把手抽回来,试了几次,被攥住的力道却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的血迹从手掌缝隙处渗出来,也不知被碎瓷划了多深。
  她看得心惊之余,又有几分无奈,像以前惯常安抚那样,轻轻拍了拍手背,示意圣上放手。
  “陛下也亲政几年了,今时不同往日,让人看见徒增笑话。”用眼神示意邢以宁过来包扎伤口。
  元和帝固执地不放手。
  “谁敢笑话,朕诛了他。”他低沉地道。
  梅望舒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气话,在臣等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莫要当着朝中老臣的面说。臣的手——”
  她挣了几次都挣不出手来,只得恳求,“陛下——”
  “这个称呼听得够多了。朕要你像从前那样称呼。”元和帝神色沉郁,语气平静却固执。
  陛下犯起了执拗,梅望舒从来拗不过他。
  “信原。”她只得像从前那般唤了声,“信原,放手。我的手快断了。”
  元和帝,出身皇族洛氏,双字名讳‘信原’。
  洛信原终于放开了手,取过温毛巾,仔细擦干净了梅望舒手背沾染的血痕,又随意在贵妃榻的织金厚锦缎靠背上擦掉自己满手的血。
  邢以宁打开药箱,蹲在陛下身前,用镊子取出伤口里嵌的细小碎瓷,擦洗干净掌心伤处,正要用绷带纱布把右手包扎起来,洛信原摆了摆手,“小题大做,引人注目,明日如何上朝。擦些药膏就好。”
  今日右手拿笔是不行了,不妨碍圣上动嘴,颁口谕。
  洛信原对着暖阁外面吩咐道,“刚才的姜参汤还有没有多余备着的?再呈一碗来。”
  梅望舒一口气没喘过来,低低地咳嗽起来,边咳边艰难地比了个‘三’的手势。
  事不过三。
  “是今日的第三碗没错。”洛信原背着手走到窗边,打开紧闭的窗棂,任凭朔风呼啸着刮进来暖阁,金线绣满了海涛腾龙纹的衣袂随风飘动,看起来又平日里圣明天子的沉稳模样了。
  “邢以宁,姜参汤补气暖血,应对梅学士身上的寒症,是否对症?”
  邢以宁摸着鼻子想了片刻,“姜参汤么,治疗寒症的药效确实极好,算是对症的滋补汤药。”
  洛信原满意地一点头,“有朕亲自盯着,叫他多喝几碗。”
  梅望舒无话可说,只得端了第三碗姜参汤,忍着冲鼻的辛辣味道,勉强喝了。
  身上又出了一身的热汗。
  看圣上的神色,应该还想留她。赶在御口吩咐下来之前,梅望舒捂着嘴,赶紧起身告退。
  “谢陛下赐汤,今日刚刚归京,家中事务繁乱,若这边无事的话,臣请告退。”
  洛信原半晌没说话,最后才道,“罢了。旅途劳顿,你回去歇着吧。”
  还是苏公公亲自陪同着送出暖阁。
  都是认识十年的老熟人了,两人沿着廊下往宫门方向走,边走边闲聊了几句。
  梅望舒刚才进去暖阁就感觉少了个人,把御前伺候的面孔挨个想了一遍,越想越诧异,“对了,进宫这么久了,怎么始终没见到刘善长,刘公公?”
  她打趣了一句,“可是陛下也给他赐下了出京的差事,此刻天南海北的跑着呢?”
  苏怀忠站住了脚步,叹了口气。
  “梅学士,亏了你今日是问我。以后再也莫要谈起刘善长了。”
  梅望舒立时感到几分不对劲。
  如果说秉笔大太监苏怀忠,是宫里的头一号大宦,刘善长身为掌印大太监,就是宫中第二号人物。
  两个人都是少年时就跟随着元和帝的贴身大伴,随侍御前的亲信人物。
  “刘公公他怎么了?”
  “他啊。”苏怀忠摇头,“就在梅学士出京的当月,生了场急病,没了。病死的内宦按规矩不能葬在皇城里,他的坟头选在城东边,咱家亲自挑选的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好地。”
  消息太过突然,梅望舒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
  “我出京时还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苏怀忠一咂嘴,“要不然怎么说是急病呢。从病倒到没了,也就两三天的事。”
  “劳烦苏公公给个方位,过几天得空了,我得去坟上祭拜一次。”梅望舒有点伤感,“毕竟是认识多年的人了。”
  “梅学士是个长情的人哪。”苏怀忠叹道,“但刘善长那边,梅学士还是别去祭拜了。人没的忒快,都不知是染了什么时疫,可别把梅学士你也给耽误喽。”
  前方朱红宫门在望,梅望舒心事重重地告别了苏公公,亮腰牌出了宫。
  沿着金水桥没走几步,背后却跟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邢医官居然也背着药箱从宫里出来了。
  今日天色阴沉,头顶乌云密布,看不出什么时辰,但应该不会太晚。
  梅望舒问邢以宁,“还没到申时吧。这么早放值?”
  邢以宁上来几步,两人并肩走在汉白玉桥上。
  “按规矩应该再等两个时辰才放值的。不过后六宫里除了几十位太妃太嫔,只有太后和今上两个正经主子,当值也是闲着无事,索性提前出来了,也好和梅学士说几句体己话。”
  梅望舒睨他一眼,“体己话?”
  “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话,岂不就是体己话。”
  邢以宁笑道,“陛下赐下的姜参汤确实是极好的补药。像今日这样,每天喝个三两盅,祛湿除寒,梅学士的体寒旧疾,应该很快就能好转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走近半步,压低嗓音,“梅学士最好别多喝。人参活血,姜汤暖宫,身子若是恢复得太好,阴阳调和,回归乾坤正轨……梅学士按月喝的药就不管用了。”
  说罢,他拉开距离,“回去补一剂吧。”
  梅望舒哑然无言,两人并肩往前走出七八步,这才回复,“多谢劝告。这次也给你带了些礼物,回头给你府上送去。”
  邢以宁愉悦地道,“客气。不过事先跟梅学士说好,下官年纪不小了,梅学士给宫里那位带的江心洲活鸭之类的大宝贝,可别往下官家里送。”
第6章
  梅望舒往宫里送活物,确实不是一次两次了。
  元和帝亲政那年,她曾经贡进一对刚满月的灰耳兔作为贺仪,憨态可掬,可以放在掌中。兔笼子有一阵经常在御案上摆着,圣上得空了就把玩片刻。
  不出半年,憨态可掬的小灰耳兔被喂成了十来斤重的肥硕巨兔,生出的小兔一窝接一窝,好好的殿室里摆满了兔笼子,惹来言官闻风上奏,人力物力耗费巨大云云。
  元和帝就将灰耳兔成对成对地赐给近臣。那几天,宫门外到处都是提着御赐兔笼子的朝臣。
  提起当年的好事,梅望舒也失笑起来。
  “兔子是太能生了。这次贡进的活鸭不一样。”
  两人边闲谈边悠然顺着金水桥往外走,打算摸鱼提早回家,迎面却有个武官急匆匆地往宫门方向快走过来,一看便是赶时间进宫当值的。
  两边走近时,梅望舒本能地打量了一眼来人。
  是个陌生面孔,年纪二十出头,相貌颇为俊朗讨喜,走路的步子矫健轻捷,身手显然不错。
  来人穿了身正四品的暗红武官袍,胸前狮鹫补子,腰间佩了把长陌刀。
  过金水桥而不卸刀,显然颇得天家宠信,允许御前带刀觐见。
  梅望舒有些意外,停下脚步,又多看了来人一眼。
  四品武官的官衔不低,她竟没见过此人。
  朝中何时多了个如此人物。
  那武官似乎认识她,梅望舒只在两边交错时停步打量了一眼,来人的视线却在远处就直勾勾盯过来,看了她有一阵了。
  “梅学士安好。”金水桥当中,相貌陌生的武官拱手微笑行礼,露出雪白尖尖的小虎牙。
  梅望舒客气还礼,“恕本官眼拙,阁下是……?”
  “卑职周玄玉,蒙圣上赏识,三个月前新晋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周玄玉的语气极客气,“当时梅学士正在巡视江南道,不认识卑职也是正常。”
  梅望舒心里纳闷,殿前副都指挥使,确实是个正四品的武官官职。
  但殿前正副两个都指挥使,领的是拱卫皇城、防御天子卧榻的要紧差事,向来只有天子心腹可以担任。
  打个比方,现今领着殿前正使的齐正衡,是个跟随陛下六七年,知根知底的老人。祖籍何处,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祖上八辈是做什么的,她能一口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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