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校对)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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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蚡还为此问过姐姐,王娡笑道:“怀胎十月呢,什么时候下雪,什么时候姐姐就该生了。”从此,田蚡就天天盼着冬天快点到来。
  每次到姐姐家,田蚡都抢着干活,喂鸡啊,摘菜啊,收拾柴火啊,帮忙做饭啊,只要干得动的什么都干。金家一家人都挺喜欢他,尤其是小英。
  小英比田蚡要大上两岁,个子也比他高半个头,对田蚡以弟弟相称,田蚡也亲热的喊她小英姐姐。
  每次田蚡到来,小英都要轻松不少,况且田蚡还知道那么多的故事,简直是个开心果。
  不过,田蚡这一次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姐姐。趁着没人注意,田蚡偷偷对王娡道:“母亲说了,下个月就要把你接回家,不能再让你受苦了。”
  之前,臧氏多次提出要接王娡回娘家,王娡都以农忙为由拒绝了。
  眼下,秋收结束,田里的活计越来越少,自己也挺想念母亲的。
  想到这里,王娡笑道:“你回去告诉母亲,我下个月就随她回家。”
  “真的?太好了,姐姐终于要回家了!”田蚡兴奋得跳起来。
  一个月后,臧氏和田蚡一起来到金家。金家和上次一样,竭尽所能热情招待。
  吃完饭,臧氏清了清嗓子,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对金王孙道:“娡儿快生了,我看你家也没人照顾,不如让她回娘家生吧。镇上毕竟干净些,买东西也方便。”
  金王孙有些错愕,看了一眼王娡,王娡说道:“我也好久没回娘家了,挺想回去住一段时日的。”王娡都如此说,金王孙还能说什么呢?一家人都沉默不语。
  稍作休息,王娡回房收拾东西,金王孙跟到房里,急切的问道:“你回娘家大概住多久?”
  王娡想了想,说道:“我大概是除夕前后生产,坐完月子,最早也得明年开春了。”
  金王孙有些不舍,又忧心忡忡道:“我真担心母亲不让你回来了。”
  王娡笑道:“金哥哥不要瞎想,我就回家住一段时日,你可以随时来看我。”
  金王孙的担忧不是没来由的,臧氏一直不满金王孙在金家干活儿,还埋怨金家条件太差,没能给怀孕中的王娡提供一个好的环境。
  其实,金王孙也是有苦难言,为了娶王娡,他家里卖了一半田产,不敢再请人,每天田里的活计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有心无力。
  槐里农村,怀孕的媳妇下地干活儿的不在少数,没有下地的,家务更是全部承担。唉,谁叫她是镇上的人呢?
  回到长陵,王娡确实变轻松多了,母亲从不让她干一点活儿,有妹妹王儿姁和弟弟田蚡陪着,也不觉得孤单。
  刚开始,王娡还不习惯,后来她渐渐觉得,怀孕就该这样,有人伺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自从王娡回了娘家,金王孙简直有些魂不守舍,每天都难以入睡。
  父亲知道他心里难过,让他时隔三五天就去长陵,眼下是冬天,活计越来越少,他自己一人能应付。
  于是,金王孙就真的每隔三五天前往长陵看望王娡。每次去,金王孙的手都没空着,不是一只老母鸡,就是几十斤粮食,或者一块猪肉。
  对于金王孙的到来,臧氏持无所谓的态度,来时不过多加一副碗筷,走时也不挽留。
  偶尔,臧氏也有点于心不忍,这个女婿,确实没话说,自己是不是太势利了?
  冬天的时光似乎比其它季节过得更慢一些,尤其是在一场大雪之后,王娡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坐在家里和母亲、弟弟、妹妹聊天。
  母亲拿出二十缗为哥哥王信在官府里找了一件差事,替官府看守粮仓,倒挺适合王信这老老实实的性格,每月两缗钱的收入也够满足一家人的用度了。
  不过,对于王信娶媳妇的事儿,臧氏似乎不太热心,她经常告诉王信:“这件事还得靠你自己,你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不能什么都给你了。”
  是啊,王家和田家就剩母亲一人撑着了,作为长子,王信确实不应该再指望妹妹的聘礼了。
  但有一件事,一直让王娡有些困惑。王家和田家的孩子从未拜师上过学,但都会识文断字,当然不是天生就会,而是因为他们的母亲臧氏。
  以前,稍有空闲,臧氏就会将几个儿女聚拢在一起,教他们读书识字,臧氏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能完整的写书信,这在四邻八舍是了不得的事,故而颇受敬重。
  母亲是在哪里学的?跟谁学的?王娡也曾问过,臧氏总是说:“是你外公教的。”‘外公以前是做什么的?’问到这里,臧氏就不说话了。
  王娡隐隐觉得,母亲身上一定有着很多的故事,也许真的如王婆所说,母亲祖上曾做过王。
  想到这里,王娡又不由得心疼起母亲,理解了母亲某些怪异的想法。
第20章
相士姚翁
  大年三十,当长陵人都在忙着团圆饭时,田家却乱成了一锅粥。
  从早上开始,王娡就喊着肚子疼,臧氏意识到她可能要生了。
  一连多日守在身边的金王孙赶紧和王信到镇上请专事接生的黄婆,磨蹭了半天,黄婆才很不情愿的来到田家。
  更让黄婆不爽的是,王娡疼了一上午,孩子却始终没有露头。
  黄婆看了一眼,嘟囔道:“难产,慢慢等吧。”一家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王娡更疼得满头大汗。
  直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王娡才总算生出来了,是个女孩。金王孙给她取名金俗。
  臧氏按照长陵的标准,给了黄婆二百钱,黄婆却没有接。哦,今天是大年三十,耽误了人家过年,应该给双份,臧氏再加了二百钱,黄婆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床榻之上,金王孙紧紧握着王娡的手,既有心疼,也有喜悦。
  他柔声说道:“辛苦你了。”王娡含笑点头,脸上挂满了幸福。
  当天晚上,金王孙就赶回家报喜。第二天一大早,金王孙又从槐里赶了回来,手提两只老母鸡,外加各种补品。看样子,他几乎一夜没合眼。
  刚生完小孩,王娡只能在娘家坐月子。金王孙很是过意不去,将家里仅剩的十缗钱全部拿了过来,交到臧氏手里,臧氏没有推辞,只说了句:“娡儿在这里,你一切放心。”
  王娡满月后,金王孙提出要接母女俩回家。臧氏拒绝了:“你家马上就要开始忙了,还是我来照顾吧,等到俗儿再大一点,你再来接她们回家。”
  岳母都如此说了,金王孙还能怎么办呢?
  在邻里人眼中,金家真是找了一个好亲家,儿媳妇怀孕、生产、坐月子全都在娘家,没给婆家添麻烦,这样的岳母哪里找?
  但在金王孙以及他父母眼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媳妇长期住在娘家,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转眼间,春天来了,春风吹绿了门前的柳树,阳光叫开了路旁的小花,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金俗在母亲和外婆的照料下茁壮成长,眉眼间和王娡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一天,王娡正在院子里哄金俗睡觉,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姚翁先生,到我家坐坐吧,看看我家孙儿面相如何。”
  又是这个老头子!对于姚翁这个人,王娡是早有所闻,听说他是长安最著名的相士之一,仅从相貌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生死贵贱,人称姚铁嘴。
  姚翁相面独具一格,别人相面都是收取固定的费用,他却认为对于穷苦人要少收点,对于那些日后要大富大贵的不妨多收一点。不过,谁不希望被姚翁多收点钱呢?
  王娡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每次看到姚翁都躲得远远的。王娡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相面的说你命中富贵,难道你躺在家里就富贵了?
  正当这么想时,姚翁却自行走进了田家院子,王娡不想搭理他,姚翁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臧氏从内屋出来了。她知道,姚翁主动进屋必有所言,很热情的给姚翁搬来了一只凳子,又倒了一杯茶,客客气气道:“姚翁先生,最近可否遇到大富大贵之相?”
  姚翁慢悠悠道:“芸芸众生,多是碌碌,何曾有几个大富大贵?”
  臧氏笑道:“先生说的是,大富大贵者必生于大富大贵之家,蝼蚁小民自不敢奢望。”
  姚翁摇摇头:“夫人错矣。天道恒一,富贵不常,王侯之家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平民之子时来运转一步登天,近五十年间还见得少吗?”
  一句话似乎触到了臧氏的痛处,沉默有顷,她正色道:“先生可否为我几位孩儿一相?”
  姚翁哈哈大笑:“我既来之,怎可不留一言?”
  臧氏恭敬道:“请先生一观我的大女儿。”臧氏指的是王娡。
  王娡本想躲开,但又不想逆了母亲的意,只好坐在原地,让姚翁细细端详。
  不一会儿,姚翁神色有些异样道:“可否看看其他几位?”
  恰好那天王信也在家,于是臧氏将他们全都叫了出来,站成一排让姚翁一一参详。
  姚翁在王信、王娡、王儿姁、田蚡和田胜几人的脸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惊叹道:“老夫平生相人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面相,奇哉,奇哉。”
  臧氏不明所以:“先生此话何意,可否明示?”
  姚翁郑重道:“外间人多口杂,请借一步说话。”
  臧氏忙将姚翁请进屋内,姚翁叹息道:“夫人的五位子女都是大富大贵之相,贵不可言。”
  臧氏一脸不可置信:“先生莫要说笑。”
  姚翁正色道:“老夫从不打诳语,夫人子女之富贵全部来自一个人。”
  臧氏紧张道:“谁?”
  姚翁斩钉截铁:“夫人的大女儿日后将生下天子。”
  臧氏大惊,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了,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言,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她脸色一沉:“先生莫要开这种玩笑。”
  姚翁捋须道:“天命如此,老夫何敢?二十年后,老夫之言必将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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