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校对)第354部分在线阅读

　　栾大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躲在乐通侯府不敢露面。而他越是如此，汉武帝对他越是恼火，信任逐渐崩塌。
　　独自抚平伤口，汉武帝终于从沮丧中振作起来。三月初九，他下诏册封韩千秋之子韩延年为成安侯，樛乐之子樛广德为龙亢侯，以肯定二人为国殉难的忠勇之心。
　　诏书下达后，所有人都以为庄参必死无疑，唯有庄参泰然自若，甚至做好了出狱的准备。
　　赵禹不解道：“皇上嘉奖韩千秋，说明要对南越持强硬态度，而您当初是反对出兵南越的。以皇上的行事作风，必定不会放过你。”
　　“不。皇上嘉奖韩千秋不一定是要对南越持强硬态度，而是他认识到了当初决策的失误。”庄参不以为然。
　　“此话何解？”赵禹愕然。
　　“其实，我当初并不是反对出兵南越，而是说，若要对南越出兵，两千人是不够的。
　　韩千秋的全军覆没证明了我的判断是对的，皇上册封韩千秋之子，实际上是承认错不在韩千秋。”
　　赵禹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庄大人果然高明，恭喜庄大人，以后必获重用。”
　　庄参微微一笑：“赵大人言之过早了。皇上虽然意识到了决策失误，但绝不会承认的，更不会重用臣。”
　　赵禹一惊：“难道说，皇上要杀了您？”
　　“不会。如果皇上果真要杀我，就不会册封韩千秋之子了。”
　　赵禹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一些，感叹道：“我在皇上身边数十年，还不如你更了解皇上，惭愧，惭愧。”
　　“多谢赵大人的照顾，以后江湖再见。”随着年龄的增长，赵禹变得逐渐平和，不复往日的严酷。庄参入狱后，赵禹对他颇为优待。
　　几天后，汉武帝果然单独给赵禹下令，让他将庄参释放，却也罢免了庄参的职务，庄参由此结束了自己的仕途。
　　三月十八，汉武帝在承明殿召集太子刘据、丞相赵周、御史大夫石庆和大将军卫青一起商议对南越的应对之策。
　　自从刘据行冠礼后，汉武帝有意让他参与朝政，以作历练。
　　“南越犯上作乱，杀我汉军，辱我汉节，妄图自立，诸位以为应该如何应对呢？”汉武帝开门见山道。
　　丞相赵周率先表态道：“回陛下，臣以为，应该立即派出大军征讨南越。”石庆一向唯唯诺诺，轻易不表态，和卫青都不发一言。
　　汉武帝对赵周之言不置可否，问卫青道：“大将军，你以为如何呢？”
　　“回陛下，臣以为，应该暂时放弃对南越的征讨，正式册封赵建德为南越王。”卫青朗声道。
　　此言一出，刘据略显错愕，赵周则面有得色，心中暗道，韩千秋之子被册封，足以证明皇上的主战之心，你难道还看不出吗？
　　汉武帝面无表情道：“赵建德和吕嘉杀我两千汉军，朕就这么认怂了？大汉颜面何存？朕威严何在？”
　　“陛下息怒。臣并不是想要向吕嘉让步，而是眼下收复南越的时机还不成熟。”
　　“为何不成熟？”汉武帝追问道。
　　“回陛下，吕嘉杀了韩千秋，一定大肆宣扬是汉军先入侵南越，残杀无辜百姓。如果此时征讨，南越百姓被吕嘉蒙蔽，必定同仇敌忾，汉军即使获胜也会损失惨重。
　　以臣之见，不如等一等。一段时间后，南越百姓获悉真相，或许不再死心塌地的追随赵建德和吕嘉。到那时，朝廷只追究吕嘉擅杀汉使之罪，南越生变亦未可知。”卫青不紧不慢道。
　　汉武帝点点头，对赵周冷冷道：“听到没有？大将军之言才是谋国之论。你平日里自诩老成持重，怎么今日变得如此毛躁？
　　南越山高路远，交通不便，若要征讨，岂是一两个月就能准备好的？一旦开战，汉朝将付出多大代价？你想过没有？”
　　一顿劈头盖脸骂得赵周面红耳赤，连忙谢罪道：“臣出言唐突，还请陛下治罪。”
　　沉吟半晌，汉武帝道：“卫青，你派人告诉路博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只需监视南越即可。另外，封杨仆为楼船将军，让他即刻准备战船，整编水军，朕最快将在三个月后征讨南越。”
　　“是，陛下，臣遵命。”卫青躬身道。
　　“赵周，身为丞相，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汉武帝又问向赵周。
　　赵周战战兢兢道：“回陛下，臣应该准备粮草，为大军保障后勤。”
　　汉武帝强压怒火，冷冷道：“这是最基本的战前准备，还用得朕提醒吗？朕想要你做的是派出暗探，潜入南越，向赵建德解释韩千秋之事。
　　告诉他，朕无意废除他的王位，但无法容忍吕嘉和朝廷分庭抗礼。只要他分清形势，和吕嘉划清界限，和朝廷同心同德，朕是不会为难他的。”
　　赵周忙道：“是，陛下，臣即刻去办。”
　　会议结束之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路博德遵照指示，按兵不动；
　　杨仆则在彭蠡泽征集、打造战船，改编、训练水军；
　　赵周也派出暗探，前往番禺安抚赵建德，分化他和吕嘉的关系。
　　正如卫青所料，吕嘉杀了韩千秋后，大肆宣扬汉军的残暴无道，号召南越百姓同仇敌忾，保卫家园，准备和汉朝来一次持久战，逼迫汉朝让步。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汉朝始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让吕嘉大惑不解，难道汉朝就此认怂了吗？
第492章
神棍露馅
　　四月初四，汉武帝在万岁殿召见了栾大。由于预测韩千秋出师失利，栾大神情有些不自然。汉武帝心知肚明，并没有就此深究。
　　闲聊了几句后，汉武帝问道：“你到长安后，和你师父还有交流吗？”
　　栾大不假思索道：“回陛下，臣与师父可以用神念交流。”
　　“那你可否现在和他交流一下？”
　　栾大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又不敢拒绝，躬身道：“谨遵陛下令。”
　　语罢，栾大坐于地下，闭上双眼，嘴皮不停翕动，仿佛在念诵咒语。在此过程中，汉武帝一直盯着他。
　　一盏茶的时间后，栾大从神游状态中醒来，对汉武帝道：“启禀陛下，臣的师父在东海蓬莱岛。”
　　“他要在蓬莱岛待多久？”汉武帝追问道。
　　“回陛下，大概半年。”
　　“好，那你明日出发，前往蓬莱岛一趟，将他请到长安，朕想见见他。”
　　栾大犹豫道：“启禀陛下，臣的师父非凡俗中人，恐怕不会前来。”
　　汉武帝略有不悦，沉声道：“你之前说，如果尊崇他的使者，成为朕最尊贵的属下，你师父就会前来吗？如今，你身配六印，难道还不够尊崇？”
　　栾大听出了汉武帝的不悦，连忙道：“回陛下，臣愿意前往。不过，即使臣去了，他老人家来不来不是臣所能左右的，还请陛下谅解。”
　　“无妨，只要你尽心了，朕自会看到的。明天出发吧。”汉武帝淡淡道。
　　栾大走后，汉武帝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将中尉王温舒召来了万岁殿。
　　“王温舒，你对乐通侯此人怎么看？”汉武帝开门见山道。
　　王温舒吓了一大跳，紧张道：“回陛下，臣不敢妄议五利将军。”
　　“明天，乐通侯要到东海蓬莱岛见他的师父，你派人跟踪下，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是，陛下。”王温舒忐忑不安的答道。
　　汉武帝严肃道：“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只有忠于朕，办好朕交代的每一件事，才有你的荣华富贵。
　　但是，如果你胆敢欺骗朕，和其他人暗通款曲，张汤、庄青翟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王温舒心下凛然，战战兢兢道：“臣明白，臣绝不敢有欺君之举。”
　　栾大出发后，汉武帝通过丞相府将淮阳都尉尹齐召到了长安，于宣室单独召见。
　　“你在淮阳已经有一年了吧？可曾找到钱阳的家人？”汉武帝淡淡道。
　　“回陛下，臣在淮阳苦苦找了一年，却没有任何线索，还请陛下责罚。”尹齐沮丧道。
　　汉武帝眉头一皱：“难道此案也要成为一桩无头案吗？”
　　尹齐不敢问还有哪个案子是无头案，就事论事道：“启禀陛下，臣怀疑钱阳家人当初并未逃到淮阳，而是有人故意将注意力转移到淮阳。”
　　汉武帝心中一动，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当初是谁告诉你钱阳家人逃到了淮阳呢？”
　　“回陛下，是从钱阳的一位好友处得知的。”
　　“那个人如今在哪里？”汉武帝问道。
　　“回陛下，此人去年时还住在长安，今年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尹齐告知了那个人的姓名和住址。
　　汉武帝沉吟半晌道：“你先回驿馆休息，等朕的消息。”
　　第二天，汉武帝让王温叔前往调查那个人的底细。然而，让汉武帝沮丧的是，那个人早在去年就离奇死亡，而且是在尹齐赴任淮阳不久。
　　汉武帝一声长叹：“罢了，罢了，真相到此为止吧。”
　　线索已断，曹襄之死彻底成为一桩无头悬案。汉武帝倍感沮丧，让尹齐回到淮阳继续担任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