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校对)第90部分在线阅读

　　“你是不敢查？还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你？”汉景帝盯着郅都道。
　　“不，臣没有什么不敢查的，也从不惧怕他人的威胁。臣只是从案情判断，不敢掺杂其它任何考虑。”
　　“你起来吧。朕知道这案子很难，但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查清楚，明白吗？”汉景帝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些。
　　“是，陛下。臣必将全力以赴。”
　　梁王宫内，刘武有些焦躁不安，一夜之间杀了袁盎等十几位大臣，明眼人都知道是他干的，皇上也一定知道。如果最终追查到他头上，皇上会如何处置呢？
　　“大王，无需担心，臣等保证此事不会被查出来。”羊胜信誓旦旦道。
　　“你有何把握？”刘武问道。
　　“大王可知道，臣等此次雇的是谁吗？”羊胜神秘道。
　　“谁？难道是天机？”刘武一脸喜色。
　　“正是。天机出手，从未失手。”羊胜得意道。
　　“怪不得，当初你一下子问本王要五百斤黄金。本王还有些犹豫，如今看来，果然值得。”
　　过了一会儿，刘武问道：“天机现在在哪里？”
　　“回大王，天机的首领名叫张达，长期居住于梁国。”
　　“梁国？你有办法让他永远闭嘴吗？”刘武沉声道。
　　羊胜大惊道：“大王想杀了张达吗？此事万万不可，天机杀手身份隐秘，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对张达又极为忠心。杀了张达，那些杀手必定知道是大王所为，到时候鱼死网破，事情就败露了。”
　　刘武想了想，对羊胜交代了几句，羊胜不由得大喜：“大王高明。”
　　几天之后，羊胜再次联系上了张达，约在睢阳的一家客栈见面。
　　邓通死后，张达遵守承诺，从未踏足长安一步。这些年来，张达在一位前辈的帮助下组建了天机组织，麾下拥有二十几个顶级杀手，散处各地。
　　天机很少出手，每次出手费用高昂，但梁王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一次的佣金超过了平常一年。
　　和上次一样，张达背后依然站着一位怀抱宝剑的壮士，气宇轩昂，目光炯炯。羊胜知道，他是张达最信任的杀手，也是张达的保镖。
　　“羊大人，上次可还满意？”张达微笑道。
　　“满意极了，连梁王都对您赞不绝口。”羊胜一脸笑意。
　　“那么，羊大人今日前来，难道还想杀什么人？”
　　“张兄见笑了，哪里有那么多人值得张兄动手。我今日前来，是想替梁王问张兄一句话。”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梁王让我问你，天机一年能挣多少钱？”羊胜压低声音道。
　　张达不由得哈哈大笑：“梁王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收买本人吗？”
　　“不，梁王知道，张兄习惯了江湖，不会对庙堂感兴趣，绝不会有此想法。”
　　“羊大人，问人问题是要有诚意的，况且是这种事。羊大人能否告诉在下，梁王到底想干什么？”
　　“好！张兄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梁王想让张兄歇两年，两年之内，梁王酬劳照付。”
　　张达沉默了，也不由得佩服刘武的气魄。暗杀朝廷大臣何等大事，朝廷必将全力追缉，而那个郅都是个有名的狠人，肯定会猜到是天机所为，如果他派人假冒雇主，说不定就能顺藤麻瓜查到他头上。
　　其实，接完这一单后，张达本有暂时歇一歇的想法，只是担心兄弟们没有收入来源，会因此抱怨。
　　如今，梁王主动提出补偿，他何乐而不为呢？
　　从接手那一单开始，刘武和张达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谁出事情，对方都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张达笑了：“梁王果然有帝王气魄，张某深感佩服。这样吧，如果梁王愿意每年给天机五百斤黄金，天机愿意为他停手两手。而我在这两年内，也不踏出梁国一步。羊大人以为如何？”
　　羊胜大喜，站起身一拜：“张兄深明大义，羊某佩服。明天，下人立即将明年的五百斤黄金送到指定地点。”
　　这么多年来，张达从不在城内交易，而是选择荒郊野地，故而从未失手。
　　交易之时，雇主只需将酬劳放到指定地点，他自会派人去拿。
　　羊胜走后，张达对那名壮士道：“郭解，羊胜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原来，他叫郭解。郭解躬身道：“属下听明白了。”
　　“麻烦你去跑一趟，告诉那些人，暂时歇两年，酬劳照付，不低于前两年。”
　　杀手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如果不用干活，还能有钱拿，谁不乐意？
　　“是，属下遵命。首领，办完这件事后，我想四处游历一番。”
　　张达想了想，道：“好。这两年没什么事，你就出去转转吧，长长见识。”
第122章
刘彻断狱
　　一个月后，郅都终究一无所获。在这一个月内，他尝试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甚至派人进入黑市，假冒买凶杀人的雇主，指明要雇佣天机。但奇怪的是，天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后来，从一个曾和有天机有过来往的中介人口中得知，天机最近已经歇业，而他们的首领居住在梁国，谁也联系不上。
　　听完郅都的汇报后，汉景帝眉头紧锁，问道：“你说这个张达会不会已经被灭口？”
　　郅都沉吟道：“天机组织严密，杀手身份隐秘，没有人能一举将他们全部杀掉。况且，像天机这种杀手组织，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们。”
　　“那你说，他们为何凭空消失了呢？”
　　“臣以为，张达一定是被人重金收买，让他们暂时歇业，以此切断调查的线索。”
　　汉景帝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长案：“我汉朝一向主张无为而治，与民休息，从不干涉民间事务。殊不知，长此以往，民间豪侠横行，公然犯法，朝廷竟无可奈何。”
　　“此等现象由来已久，绝非一日所能根治，应该从长计议。”
　　汉景帝想了想：“袁盎遇害一案暂时搁置吧。朕要你在京城展开为期一年的严打行动，彻底打击豪强贵戚横行不法，对那些目无朝廷的，无论涉及到谁，严惩不贷。”
　　“是，陛下。”
　　有了汉景帝的特别指示，郅都立即行动起来，还将在济南的成功经验复制到长安。
　　在郅都的强力整顿下，长安的治安大为好转，上至王公贵戚，中至富商豪侠，下至贩夫走卒，再也不敢在长安横行不法、寻衅滋事，有很多人甚至不得不搬离长安。郅都也因此得了一个‘苍鹰’的外号，人人谈之色变。
　　郅都一直没有抓获凶手，窦太后反而是最高兴的。冬至家宴上，窦太后再次问起了此事。
　　“回母后，儿臣决定暂时放弃此案。不过，大臣被杀，终究有损朝廷体面，儿臣已下令郅都在长安开展严打，专门整治豪侠贵戚横行不法。”汉景帝回道。
　　“嗯，袁盎也算得上一个忠臣，对他的家人要厚加抚恤，其余的人也一样。京城的治安是该整治了，皇上做得很对。”窦太后语气平和道。
　　“是，母后，儿臣已让他的儿子补官了。”
　　是年底，刘武并没有入朝，窦太后和汉景帝心照不宣，谁也没有主动问起，前元七年就在风平浪静中走到了尾声。
　　汉景帝很想开拓一番新气象，于年底宣布第二年改元，是为中元元年（公元前149年）。
　　自从被立为太子后，刘彻因年龄尚小，并没有搬到太子宫，依旧和母亲王娡住在椒房殿。
　　刘彻在尚未成为太子时，汉景帝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学伴，名为韩嫣。
　　韩嫣出身贵族世家，曾祖父是韩王信，祖父是弓高侯韩颓当，韩颓当曾在七国之乱时立有大功。韩嫣为人聪慧，和刘彻亲密无间，犹如兄弟一般。
　　刘彻入学后，王娡又请求汉景帝将侄子王成送入宫中，作为刘彻的学伴。
　　王成是王娡哥哥王信的儿子，和萧儿所生，为人淳朴老实，王娡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将他选在刘彻身边。
　　卫绾深知太傅责任重大，在教导太子之事上呕心沥血，将平生所学悉数传授。
　　让卫绾大感欣慰的是，刘彻悟性极高，总能抓住要点，直达问题核心，让他惊叹不已。
　　这一天，汉景帝闲来无事，翻起了廷尉张欧呈上来的卷宗。
　　每年春上，朝廷都会集中审理一批案件，身为皇帝，也习惯在这时候翻阅卷宗，遇有疑问时，当场否决，起到定调一年司法审判的作用。
　　翻着翻着，汉景帝看到了一桩比较另类的案子。案主是长安人，名叫防年，不满二十。
　　防年早年丧母，父亲另娶陈氏。然而，陈氏却因琐事杀死了他的父亲，尚未等到官府判决，防年一气之下杀死了陈氏。案件侦破后，廷尉署最终以大逆罪判处防年弃市。
　　汉景帝反复思索，总觉得有些不妥。按照汉律，继母也是母，杀母者属于大逆，量刑极重，弃市并不为过。但防年是为父报仇，似乎又情有可原。
　　想了想，汉景帝吩咐赵建道：“你去趟石渠阁，将卫绾和太子叫来。”
　　不一会儿，刘彻在卫绾的陪同下来到承明殿。汉景帝笑道：“跟随太傅学习大半年了，可曾有长进？”
　　“回父皇，太傅学识渊博，儿臣深为敬佩，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