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还我河山(校对)第8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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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师团却做到了,大部分日军主力在己方重机枪和掷弹筒的掩护下退去,左中右三翼留下了三个步兵小队和152团顽强的对射。
  不过,他们倒也高看了152团,刚才抵挡这一波日军疯狂的进攻,152团还在学习如何和日军作战的官兵们都恨不得把裤裆里带把的都投出去炸了,哪还有什么余力去发动什么反攻?
  此刻就算是刘浪在这儿,也是没办法指挥着从精神到肉体都极为疲惫的士兵们跟着他一道冲出战壕的。身体上的疲惫还好说,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再没劲儿也能开枪拼刺生龙活虎的,但心理的疲惫却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解决的。
  当危机一去,战壕里惨重的伤亡让幸存下来的新兵们重新陷入无边的恐惧中,没有嚎啕大哭的,都是心理素质不错的。
第1492章
艰苦的战斗刚刚开始(5)
  说白了,日军把和自己战得无比焦灼的152团当成了中国陆军中的精锐,但其实,他们不过是一帮凭着川人血勇之气才撑过来的二线菜鸟罢了。
  判断失误的日军只能是再度付出代价,又白白丢了三个步兵小队。
  虽然也是强弩之末,但三个步兵营外加一个参与过四行血战的御林军步兵连,搞定三个不兵小队问题还是不大的。
  尤其是雷雄这边,经过近3个月血战,能活到现在的,都是老兵中的老兵,精锐中的精锐,别说就是在华北战场上打过几场小仗并没有得到实际考验的第六师团日军,就是和独立团最精锐的刺刀营的兵比起来也不枉多让。
  别看阵地前被逐渐散去的硝烟和淡淡的夜色给笼罩着,甚至都没用什么重火力,数十名提着步枪背着冲锋枪武装到牙齿的“双枪兵”不停的在长达300米的阵地战位上游走着,就借助着炮弹炸起的火光,和偶尔打出的照明弹的光芒,对自觉完成任务开始撤退的残余殿后日军进行点射。
  因为无法到阵地前沿清点战果的缘故,雷雄并没有向解固基上报这一轮攻防战他步兵连的战果,但日方有统计。在日军正式登陆黄浦江后即将向松江发动总攻之前,上交给谷寿夫的战报上明明白白写着:仅在中方右翼阵地第一轮进攻中,第2第6步兵中队包括战死负伤及失踪就折损帝国官兵243人,负责殿后的第8步兵小队,仅6人生还。
  看到此战报的谷寿夫的后槽牙差点儿没当场咬断。战场上失踪几乎就意味着死亡,负伤那则更惨,不仅不能作战还要浪费帝国医疗资源进行救治,两个中队战损183人就意味着总兵力不过400人的两个步兵中队几乎失去了一半战力。而那个负责殿后的步兵小队更惨,40来个人只活了6个人,比其他两个方向战损率高了百分之四十。
  当然了,做为师团长,谷寿夫在渡江作战时除了发出作战命令,其余时间是不会关注渡江登陆作战这种小规模战斗的,基本上都交给联队级指挥官自己做主,他要考虑的是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打下松江,然后主力部队尽早离开松江向苏州方向运动。
  日本陆军中将的心很大,他的目光甚至没停留在松江,而凝望的是位于沪西正在努力后撤却不能全力后撤的数十万中国大军。
  这,就是所谓的地位不同,站的高度不同,视野也是不同的。只是,这位或许没有想到,中国的山比日本的山高太多,在这里站得太高,摔下去也摔得很惨。站得高看得远,那首先必须得保证自己的脚站得足够稳。
  没有上峰下达指令,但这,并不代表着久保昌盛就有资格退一次还退一次。帝国官兵不擅夜战,可师团长阁下却断然下令要和中国人夜战几乎已经昭示了日本陆军中将要尽早攻克松江的决心,他可不能让中将阁下这个晚上都在江边喝西北风。
  谷寿夫的西北风喝多了可能只是有点儿胀肚子,但他或许以后都没资格喝风了。
  所以,哪怕在双方枪声间歇,所有士兵重新缩回江滩阵地上进行清点后发现在这一轮进攻中,他麾下指挥的五个步兵中队外加一个重机枪中队就战损超过400人,他也毫不犹豫的开始准备组织第二轮进攻,新的五个步兵中队的后援已经即将抵达江岸。
  这一次,他的决心更大,准备一鼓作气将1600号步兵分成两个波次全部投入到进攻中,光是进攻的步兵,就超过了152团全团步兵,更别提又增加的30具掷弹筒小组,加上先前尚存的24具掷弹筒,在250米的距离上,就相当于54门小口径迫击炮。
  日本陆军大佐相信,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下,中国人先前已经暴露出来的所有重火力点都能被炸上天。
  江岸上的日军在等待援军的抵达发动下一波更凶猛的进攻,152团阵地上也恢复平静,山炮和迫击炮也早就停止了炮击,他们必须要将并不多的炮弹用在最关键的时候,而不是盲目的炸响在茫茫江滩上。如果换成炮弹贮备足够多的赵二狗炮兵营在这儿,早就怒吼将江滩变成一片火海了,那还会让久保昌盛爽歪歪的去搞什么清点,这名日军大佐有没有胆量呆在江滩上都不一定。不把他打得躲进冰冷的江水里猫着,估计赵二狗都准备不姓赵了。
  可惜,152团没有土豪团长,只能节约着打炮,就算知道日军会在江滩上一波波集结,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黑暗让日军像睁眼瞎,对于中国的炮兵观测手来说也是一样,大家伙儿都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过日子。
  或许是因为日军攻击的区域还有不少日军伤兵没有拨拉回来,日军这一次没有在战斗的间隙炮击覆盖,而是派出人数不少的搜索队,借助夜色的掩护匍匐着搜索伤兵并将他们给拖回去,按照位于一线的各基层军官们的说法,就应该时不时打几颗照明弹,把这些想救自家伤兵的鬼子来个包圆,能多打死几个龟儿子是几个。
  但很快,团部下达命令:在战斗间隙,各连排抓紧时间修整,将还能抢救的伤员送往后方,不许浪费为数不多的照明弹,只要鬼子不接近80米区域,不必去管他们。
  虽然很不理解团部的军令,但军令如山,各基层连排的军官们忠实的执行了团部的命令。
  而偷摸搜索着自家伤兵的日军仿佛也知道中国人的底线,极少有爬到七八十米区域的,基本都在100米外活动,不管是死尸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惨呼的伤兵,都是一根绳子套住腿,挂在自己的腰上死命的往回拖。
  交战双方陷入难得的平静,虽然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平静只是暂时的,下一轮大战只会更残酷。
  其实,解固基倒也很想敲日军的闷棍,借着日军来回在阵地上摸索伤员的机会打他们的伏击,哪怕是引来日军的炮火报复也在所不惜,那样只会让日军的伤兵丧失最后的生存机会。
  可惜,实力不允许啊!别说库存的照明弹就那么点儿,不能用在这无关紧要的地方,就是152团的伤亡也不轻,不进行必要的修整,那帮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恐怕心理都会崩溃。
  就刚刚那一波日军的炮火覆盖和进攻,152团的伤亡就超过300人,足足少了五分之一的兵力,而绝大部分伤亡都产生在战斗最开始的时候。
  不少新兵其实不是炮弹直接给炸死的,而是生生被震死的,可怕的105榴弹炮如果没有正面轰中战壕,是没法用弹片和气浪杀伤躲在防炮洞和战壕深处的士兵的,但产生的剧烈震动却能。很多新兵在恐怖的炮火中,已经吓得忘记了老兵的嘱托别将身躯贴近地面,他们只知道用双手死死的抱住头蜷缩在防炮洞里。
  于是,当日军的炮火停止之后,他们很多人,没有走出防炮洞的力气。很多人,就算能坚持到战斗结束被送往撤退战壕里躲着的担架队手里,也是口吐鲜血,很快人就不行了。
  这样死去的新兵人数,甚至还超过了直接炮弹命中和被炮弹震塌防炮洞里活活憋死的士兵。
  还有一部分新兵,是死在战斗初期和日军步兵的对射中,他们不是头抬的太高了,就是身体露出战壕太多。日军的枪法准的可怕,在100多米的距离上,几乎不是命中头部就是胸部,川军有钢盔,但却不会富裕到人人有钢盔,哪怕戴着钢盔,被日军一枪命中,生存的几率也不会很高。强大的动能会让人的脖子猛地后仰,脆弱的颈骨折断一样会要人命的,而新兵往往会把钢盔的带子牢牢系在脖子上。
  总之,在真正的战斗中,新兵犯了无数的错误,而这些错误,却让他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战场上犯错,就会死。
  能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兵,很自然的,就学会了在下一场战斗中如何保存自己。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帮活下的新兵蛋子,克复战友大量伤亡的心理关。唯有克复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是仅靠战场要拼命的勇气,这些新兵才能有资格成为精兵。
  而日军,显然不会留给中国军人们太多修整的时间。
  战场上,那有那么多高大上,可没有什么心理辅导师,对于生性乐观的川人们来说,如何安抚陷入对死亡无比恐惧的新兵,其实不过就是老兵和新兵一起抽袋烟,一起起摆摆龙门阵罢了。
  ……
第1493章
艰苦的战斗刚刚开始(6)
  虽然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但这一次,却没有胜利的欢呼。
  整个战壕里,除了一片被融入夜色的薄薄青烟腾起,更多的是沉寂,以及,不易被人察觉的哀哀哭声。那是中弹了的士兵实在忍受不了疼痛发出来的声音,因为医疗人员严重不足,他们还得继续等待,等着处理完重伤员的医护人员来处理。
  在这之前,他们得继续忍受着彻骨的痛苦。
  胳膊和腿受了枪伤的算是轻伤,根据团部战前发布的军令,轻伤者没资格离开战场,能离开战场的,除了只剩一口气的重伤员就是尸体。
  伤兵因为疼痛压抑不住在哭泣,有不少幸存下来的新兵却是承受不住血淋淋的战场而哭泣。战场上,除了可怕的炮火能让人精神崩溃,另一个不停摧残人神经的,可能就是一个个熟悉的战友倒在血泊中死亡的场景了。
  而最可怕的,莫过于那个被榴弹炮轰中的步兵排,别说新兵,就是战斗结束后进入已经破损不堪战壕收拾的老兵也第一时间吐了出来。
  被气浪卷起来散落在四周,四肢和身躯异样的扭曲虽然很恐怖,但好歹还落了个全尸,对于老兵们来说算不得什么,血肉模糊的他们见得多了。但位于爆炸中心的三十多米长的战壕却宛如人间地狱,尸体碎块散布的到处都是,还有人体的内脏,最少有十个人,直接被巨大的爆炸给撕碎了。
  就算是历经无数次川省内战的老兵,也被如此惨烈的一幕给吓着了。要知道,漫长的川省内战十年,动用的最牛逼火炮也不过75毫米口径山炮,炸碎几个人的场景或许有,但绝对不多,大部分战斗都是你强我就投降,然后继续当兵,不过是换了个老大而已。那像现在,一颗炮弹就把十来个大活人撕扯的粉碎?
  当然了,这样的场景也只有老兵们能见到,营部早就下了命令,进入这片战壕收拾残局的,只能是当兵四年以上的老兵。这样也是避免打仗没把人打死,却把新兵蛋子们给吓死了。
  可就算是老兵,也不得不一边呕吐着,一边将战友已经分辨不出任何形状的残肢剩体给装到背篓里用麻布蒙好,然后运到后方撤退战壕里交给负责运输物资和伤兵、遗体的辎重兵。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川人更讲究这个,哪怕就算是只剩下一块皮,步兵营长也命令都必须给找到,甚至因此不惜暴露目标在战壕里打起了火把。虽然这有找死人却害死活人的愚蠢,可是老兵们却无一人反对,甚至,还多了一种心安。
  因为,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成为这样,但他们无比相信,他们的长官也会这样带他们回家的。
  死,对于见惯战场残酷的老兵们来说不可怕,可怕的是,尸体被随意遗弃不能入土,那是无法被子孙后代祭拜的,死了也吃不到香火,那才可怕。
  说到背篓,这玩意儿可不是上了战场才有的,而是川军的一项标配,伴随着川军将士一路从川贵边境抵达淞沪。因为他们并没有多少大车来拖运辎重,很多辎重兵干脆就背着山里人最常用的背篓,将物资放在背篓里一路从三千里之外背到了淞沪前线。
  第43军其实装备在川军里算是不错,最开始老郭同志眼疾手快的抱上四川王刘湘的大腿,获得了一部分美式春田步枪的补充,到了一两年之前又靠上了光头大佬,重装备方面再度获得补充。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一个不知几线的军阀军队每个团还能装备上五门迫击炮,每个营还能拥有4到6挺重机枪,那可都是老郭同志很会审时度势的结果。
  但装备起来了,可不能说第43军的待遇起来了。军饷就不说了,普通士兵每月两三块大洋也要三月甚至半年才能发一次,好歹那还有个盼头。除了武器还像那么回事,其他的日常装备简直惨不忍睹,比曾经时空中着实好不了太多。
  绝大部分士兵都穿着草鞋和单衣,没有军用水壶,士兵们腰间普遍挎着竹筒当水壶,没有钢盔,就戴着斗笠,也就在雨天能挡挡雨。另外带着单被一条,小草席一张,再加上很多辎重兵背着背篓,以至于很多抵达淞沪的西方军事观察员看到这帮川军后并不认为川军是军队,哪怕他们也抬着重机枪,身后背着步枪,胸前和肋下还挂着同样能杀人的手榴弹,给他们的定义是“准军事组织”。
  没人会认为这样一支“准军事组织”能在松江抵挡登陆的日寇第十军三天,包括第三战区的诸多长官,但他们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预备队了。最强的预备队桂军六万大军,已经在10月份那场战斗里填了进去,然后又损耗殆尽,仅余不过两万人。
  硬邦邦的桂军快打光了,西北军、东北军和晋军主力还在华北战场上和日寇鏖战,军力最强的中央军还有滇军、粤军等主力还要在正面战场上和日寇十几万大军对峙,那就只能是湘军和川军这帮杂牌军们上了。
  所以湘军守了金山卫,川军守了松江,等着另一路东北军和川军前来支援,按照第三战区将军们的想法,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能多守一天算一天了。好在统帅部已经下令开始后撤,主力部队正在星夜抽出兵力向昆山方向以及杭州方向撤退。
  谁也没想到,并没有被寄予厚望的在松江黄浦江畔第一仗就打得如此惨烈,却顽强的守住了阵地。
  这其中或许只有刘浪对他们信心足够强,因为,在曾经的罗店大场战斗中,第43军却是在不过1.5米深的战壕和完全平原的战场上和日寇一个步兵旅团厮杀了整整七天七夜,虽然能走出战场的不过600人,但最后的战报表明,他们不仅守住了阵地,而且还杀伤日军在三千五以上,战损比几乎能达到2比1。
  要不然,也不能在四月后的军事委员会关于淞沪会战的评比会上,一支被外国人视为“准军事组织”的部队,却被评为参战的上百个步兵师中表现最优异的五个步兵师之一。
  这个时期出川的川军,或者可以说这个时期参战的所有中国之兵,没有太多怂包,远不像战争开始两年后,因为某无耻至极的政客打着拯救中华民族的口号当了卖国贼,上百万的士兵为了活命也当了走狗汉奸。
  人是群体的动物,有一定的盲从性,只要有人开了个坏头,那意志薄弱的人就跟着一起了,久而久之,曾经的那点儿羞耻之心也就没了。这就和“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是一个道理。
  不管如何哀恸,但152团守住了江岸前的阵地是事实。双方各自收拾着残局积攒着力量准备着一场并不算遥远的战斗。
  “山子,来,抽两口缓缓。”老兵班长推推靠在战壕里呆呆坐着的年轻士兵,眼里闪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有些呆呆的接过老兵班长递过来的烟枪,年轻士兵却没有抽,而是将有些木然的眼光投向自己的班长,嗓音里带着哭音:“海锅,陈老二是不是死了?他让我给他包扎伤口的,可那会儿……”
  见老兵班长久久没有回答,年轻士兵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哭了起来。“可是,我不是不想去救他,是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冲过来了,我心里慌,我想杀完鬼子再救他,我真不是不想救他的……”
  老兵班长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新入军营不过大半年的兵为何如此愧疚,在战斗最激烈的当口却遇到朝夕相处的战友中弹向他求助,他慌乱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本能的选择了保护自己。不打退日本人,这里所有人包括他都得死,所以他选择继续拼命朝战壕外开枪,而没有去救助战友。
  而当等到战斗结束,他回过神来想再去弥补自己刚才的疏忽的时候,却发现战友已经被抬走,留给他的,是已经不再呻吟以及唯有垂下苍白手掌的背影,那对于一名从未有经历过如此恶战的新兵来说,心理上所受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他懊悔,也在痛斥自己的懦弱,或许,他当时用布条给战友包扎一下,战友就还能活。
  轻轻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比自己年龄几乎要小上一轮的年轻士兵的头,老兵班长说道:“山子,你说的没错,陈老二是死了。”
  年轻士兵用手死死捂着的眼里,泪水涌出的更多,清晰可见的漫过他的指缝,将他已经满是泥土满是水渍的裤子再度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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