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蓦然推理事件簿(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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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就这样,蓦然第四次卷入了谋杀案的侦察之中去。
  两天后,在灵裳安排下,蓦然和沈家的两位成员——沈仰风同父同母的弟弟沈仰寒和敏希与他在那家餐厅的老地方见面。蓦然本以为见面后二人都会表现得有些拘谨,会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来,如果那样的话,蓦然反而会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正如灵裳所说,沈家人的性格都比较古怪,这一点,从他和这两人的接触中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对沈仰慕的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悲伤情绪。
  在蓦然和他们二人面对面坐下后,他反而有些紧张。这时候,沈仰寒开口了。
  “安先生,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们吗?”
  “啊,的确,的确如此,”蓦然想了想,问:“沈先生临死前有没有比较奇怪的举动呢?”
  “奇怪?在我们家,奇怪的定义和你们是不同的。”沈仰寒的回答让人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接着,他突然用双手顶着桌子,将脸凑近蓦然面前,说:“你认为,什么是奇怪呢?”
  “仰寒,安先生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你这样子会吓到他的,”敏希似乎有些不满,她对仰寒说:“你还是别胡闹了!安先生,你可别见怪。事实上,他那天刚从上海回来,当时看起来并没有问题,似乎是因为累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后来我妹妹来找到了我,她好象感觉仰慕怪怪的,也不愿意搭理她。说实话,仰慕这个人脾气一直很怪,而我妹妹自尊心又强,他们两个也经常有些争执。我妹妹看起来还是挺委屈的,可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也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不是吗?我们也不能过多地插手,仰慕的情绪向来阴晴不定,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我也只能让我妹妹多忍让他……可是,这和他被杀没有关系吧?我不认为我妹妹会杀了他。”
  “我只是问一下,没有那个意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怀疑都只是假设。”蓦然总感觉敏希闪烁其词,似乎隐瞒了什么,可能涉及到隐私的问题,他于是也不往深处询问。
  “另外,有个很冒昧的问题……你们家,和一个名叫李怀月的人是否认识呢?”
  “李怀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这个人是谁啊?难道和仰慕的死有关系?”
  “主要和遗言有关。沈仰慕先生留下的遗言,说杀死他的人存在于这个家族之中,却又说对方是个并不存在的人,我想,对于‘存在’,有没有特别的定义呢?而另一方面,七年前,一个名为李怀月的二十四岁的女孩子被人杀害,她临死前所留下的遗言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敏希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地讶异,她似乎根本就无法想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随即也就逐渐地镇定了下来,她似乎是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还真是会开玩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她看起来根本就不相信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是啊,的确非常荒唐,七年前死去的怀月和如今的仰慕留下极为相似的遗言。这似乎是天方夜谭。而仰寒则是一直漫无目的地揉搓着双手,心不在焉地环顾四方,根本就没有把这谈话当一回事。
  蓦然感觉和他们交流确实不容易,但也必须尝试。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膝处,心里思考着如何打开一个与他们能够彻底打开心扉地交谈的方法。
  “没有要说的话了吗?”仰寒摇晃了几下脑袋,挥了挥手,招呼着服务生,高声说着:“我来买单吧。”
  “可是,”蓦然还希望可以从他身上找出些线索来,但是沈仰寒已经站起身,将钱给了服务生。蓦然也站起身来,定了定神,说:“沈先生,我想还是让我来买单好了,钱我给你,反正今天是我托曾夫人让你们来的。”
  “没必要,”沈仰寒的眉头一下紧锁起来,他用不满的口气说:“难道你以为我出不起吗?反正今天来这一趟也是因为觉得你有些见识,不过也和那些无能的警察没有区别!算了,你还是回去写你的小说吧。”
  蓦然又看了一眼敏希,她似乎也没有久留的意思了,她收起皮包,一边起身一边用略带遗憾的口吻说:“不好意思了,安先生,我也要告辞了,如果还有问题,那就以后再说吧。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情我不会和家里人说的,我公公一向很讨厌有外人对我们家的事情刨根问底。”
  “可是,我……”蓦然顿时感觉非常尴尬,还希望能多问出些有调查价值的线索来,但两人已经走远了。
  离开餐厅的时候,蓦然不知道该怎么和灵裳解释才好。而闷热的天气和餐厅空调房的巨大反差,也让他感觉到烦躁不安起来了。他环顾四周,觉得还是先回家再做打算。不知道怎么,今天感觉周围特别的喧闹,高温的天气很快就让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真不知道最近几年夏天怎么会变得那么炎热,而这炎热的天气实在让人根本就无法冷静地思考。回到家后,他立刻就去洗了个澡,然后开好空调,在房间里躺着。
  一个月前,他刚刚完成了自己最新的一部小说,所以这个月本来可以好好休假,他答应烈生开始调查怀月的死,可是,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这起案件,完全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现在根本没掌握到多少线索,所以很难细致地调查下去。到底该怎么做呢?
  无论天气再怎么炎热,在沈家的宅院中,冷酷和阴暗永远都是充斥于每个人的心中。一切简直如同是这别墅本身的诅咒,即使有着富丽堂皇的房间,人的心所包裹的也只是封闭的一切,根本就不会感受到温暖。这源于人们之间的互相敌视和仇恨,源于人的猜忌和不信任,这个家族,是一个酝酿悲剧的源头。
  沈君慨独自坐在房间里抽着烟,窗台上的那盆向日葵早就已经枯萎了。他一向习惯了一个人,冷清对他而言从不陌生。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只要一进门就可以一目了然,那陈旧的书桌,布满灰尘的电脑,一直锁着永远不会打开的书架,还有床头放着的那个丘比特的雕像。一切都还和昨日是相同的,人类真是奇怪,永远都想抓住过去,现在对他们的吸引力往往都无法和过去比拟。沈君慨就是这样一个人。
  烟快抽完了,他取下烟,狠狠地抖了抖烟灰,把它塞入烟灰缸里面。接着,他靠着窗台,那唯一有热度的东西脱离了他,只在烟灰缸中飘出袅袅的烟雾。沈君慨一直都很在意这扇窗户,他永远都喜欢看这扇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似乎这样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楚一些。斜阳的余辉洒在他的脸庞上,着实让他感觉有点刺眼。
  “如果是雅诗的话,她现在一定会帮我泡一杯咖啡,然后让我和她一起喝吧?哼,不过,她始终是死了。她只能陪伴我那么短的日子。”沈君慨在这时候往往会忘记他的年龄,那窗外的景色,好象也回到了过去一样。那沙地,那秋千,那木马,似乎都是触手可及的,可是,现在却只能在回忆中搜寻那模糊的影象了。有时候,会感觉恍惚,似乎它们都回来了,但更多的时候,是迷茫,似乎一切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衬衫,这件衣服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还和记忆中一样明艳。人类可以抓住的回忆,实在太少了……如果这个家可以回到过去,回到过去……
  “你又在回忆往事了?”门开了,梅竹轻轻地走了进来。她似乎在后面观察他很久了。
  “仰慕的死,你没有上心吗?难道就因为她不是许雅诗为你生下的,你就不把他当成你的儿子看待了吗?”梅竹永远都是用那阴沉的声音和他说着话,那口气也一直都带着埋怨的色彩。
  沈君慨没有表露出什么感情,他一板一眼地说:“我不是让你敲门后再进来吗?”
  梅竹冷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中充斥着轻蔑和不屑,更带着一份伤感:“不要对我发号施令了,我只是你的女佣吗?你永远怀念着死了的人,那为什么还娶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吗?我空虚寂寞,你贪恋虚荣,我们只是各自取得自己想要的而已。类似的话,你还要说多久?出去!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要我出去吗?”梅竹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的墙壁,捂住额头,她低沉地笑了几声,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显得有些骇人,她突然抓起床头那个雕像,不假思索地往沈君慨的身上扔了过去,扯着嗓子嚎叫着:“你这个王八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梅竹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抚养他们,让你在事业上没有后顾之忧!你把我当做什么了?消遣品?”
  那雕像在地上摔碎了,发出清脆的声音。沈君慨内心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刹那爆发了,他回过头,对准梅竹就是一耳光,打得她立刻站立不稳,倒在床上,一下感到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君慨就把她拉起来,双眼紧盯着她看,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要吃掉它的猎物一般。
  “你这个疯女人!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帮我生孩子,雅诗也可以帮我生孩子!你对我来说连消遣品也不如,我只是拿你来填补雅诗的空缺,你还感觉不出来吗?你居然还对我吼叫?仰慕死了,你也疯了吗?”
  这时候,仰寒刚好回来,刚一打开门,就听到父亲那愤怒的吼声。他连忙跑到父亲的房间内,只见继母拼命捶打着父亲,嘴里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他连忙上去拉开继母,对她好心劝解:“梅姨(他从来都没叫过她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仰慕才刚去世,你们怎么就……”
  “去问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爸爸!他糟蹋了我的青春,他从来没有忘记你那个死了还阴魂不散的妈妈!他心里一直有她,他不把我当一回事看待,他根本就是在戏弄我,折磨我,他该下地狱,我恨死了他,我恨……我恨……”
  梅竹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迁怒仰寒,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仰寒的手臂上,因为是夏天,他穿的是短袖,因此很快就留下一道道血印,但梅竹似乎毫无感觉,她依然在那里破口大骂,终于忍无可忍的沈君慨猛拉住梅竹的手臂到墙角边,狠狠地把她按住,说:“你要发疯,等帮仰慕办好了丧事再说!不要再让他在天上也不安宁,好不好?”
  “好,这可是你说的,”梅竹的眼睛睁得很大,她死死地盯着沈君慨,仿佛要把他完全看穿一般,说出一句话来:“我等着啊,我等着……”
  暮色渐渐开始覆盖着上空,今天晚上,依然是那么的黑暗,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第三章
家族(2)
  沈仰慕的死,对这个家来说,在这原本就充满灰色的家庭中,又涂抹上了黑色的一笔。
  紫夜还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她悲伤吗?她一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下过眼泪,她也没有表现出无法承受的悲伤,即使是她儿子阿守也无法理解母亲的怪异举止。
  她坐在床上,双手抚弄着那柔软的被褥,双眼空洞地直视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敲击着双膝,似乎是在弹奏钢琴一般。这个房间阳光实在是不太充足,而紫夜又拉上了窗帘,因此房间显得很暗。
  门开了,走进来的人是敏希。她尽量把脚步放得很轻,不惊扰到紫夜。这房间铺着红色的地毯,因此不会发出很响的声音,而紫夜一直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敏希走进了她的房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可紫夜没有开灯,而且把窗帘也拉了起来。她似乎一直害怕着什么窥探着自己,因此也往往会锁门,敏希也很久没有进她的房间了。
  她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书桌摆满了各种折纸,床头也放满了许多非常难懂的书籍。银色的水晶吊灯在阴暗的房间里也没有显现出任何出众的地方,而挂在墙东侧的那幅西洋水彩画,这时候也感觉若隐若现,像是蒙上了许多灰尘,就连色彩也看不大清楚了。书柜里的藏书,摆放的顺序都一如既往,这多半是仰慕整理的,他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非常刻板到了神经质的地步的人,紫夜也经常为这点和她抱怨过。而现在,这以后,紫夜也许也不会去动那些书了。它们会永远尘封在里面,就如同每个住在这里的人的心一般。
  紫夜终于发现了敏希,懒散地问:“姐姐,你现在是来安慰我这个寡妇的吗?”
  也许是为了顾及紫夜现在的心情,敏希没有和她计较,而是坐到她旁边,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够老是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面,你应该学习面对现实才行埃别多想了,一切我们都会帮你处理。你节哀顺变吧,我知道,对你说些坚强起来的话是很可笑的,你不是那种听得进这类话的人,我很清楚你现在的心态。”
  “是啊,”紫夜把脸转向墙角,她的面容看起来似乎是被一块黑色的面纱罩住一般,不禁有些让人感觉恐怖,接着,她就对敏希爱理不理的。敏希似乎也早就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只轻轻地说了一句:“那么,你保重吧。”然后,她就出去了。
  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踏着地毯,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寂静。过道的灯光非常微弱,这反而更衬托出一副诡异的气息。敏希嫁到这里已经过了十几年,在这个别墅内,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有着神秘的色彩,无论在哪里,似乎也没有办法让人安心。有时候侧耳倾听,似乎可以听见有人在叹息,又仿佛可以隐约地看见人影。每一个人,的确都在戴着面具生活,他们栖息在这别墅提供给他们的阴暗角落里,似乎也可以在这寂静中得到安详与满足。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受到安宁的地方。
  沿着楼梯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的时候,看着下面空无一人的画室,就感觉似乎在走入另一个境界。敏希经常会走到这个画室来。事实上,在这个家庭里,家庭成员很少聚会,除了吃饭的时间以外,大家都不会去侵入其他人的领地,所以往往都不会去和对方见面,更不用说到对方的居住之地去。因此,这个画室,除了她和仰风,基本上都没人来过。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仰风就一定会来作画。
  这个别墅到底有多少房间,是怎样的结构,敏希可以说一无所知。这个家里,包括佣人在内,都像机器一般,墨守成规地遵守着相同的生活方式,在某一天的某个点做哪些事情,几乎从来都不会改变。不会有人探究这个别墅本身,它太神秘,太黑暗,有时候就如同一个虚幻的境界,它是一个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坟墓,在这里生活久了的人,都会变得和行尸走肉一样。
  升起了壁炉,多少感觉暖活了一点。画室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放置着画架、颜料等各种画具,墙上虽然会挂上几张比较不错的画,可是过了几天就会被新的替换。仰风这个人实在很没有常性,他似乎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画满意,不过,敏希也无所谓。再过一会儿,他大概就要来了。这里的柜子中,一定会放上一些美酒,敏希总会在他来以前,为他开一瓶红酒,然后倒好两杯。
  时间到了,因为楼梯上也铺着地毯,所以敏希听不到走路的声音,但她可以肯定仰风一定走在楼梯上。他从来也不会迟到,他就像一只准确无比的钟,永远也不会延迟或早到一分一秒。
  果然,他来了,还是穿着那件浅绿色的衬衫。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敏希的存在,而是直接就到了柜子旁,拿起了那杯红酒。
  “处理仰慕的后事累吗?”敏希问他。
  “没什么,反正他目前还需要在警察局待一段日子。看来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安息的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另外一杯红酒递给敏希,然后和她碰了杯。
  “你刚才的话是在戏谑吗?或者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呢?”敏希稍稍让她的唇触到了红酒,几乎没有喝下去,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心虚?”仰风凝视着酒杯中那浑浊的液体,摇了几下,冷笑着说:“难道说是我杀了他吗?”
  “这也只有你知道而已。”敏希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然后走到仰风面前,垂下她的头,问:“怎么了?今天没有心情画画?你自己也知道吧?一切都是你们家族本身的问题,不是吗?你们追求艺术的境界,封闭了自我,你们对现在或者未来都没有兴趣,你们只希望活在一个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的境界里,拥有着自己的‘王国’,不是吗?你们全是‘异类’。而我呢?我也和你们同化了,这个家族的一切,只有那么简单。”
  “你让我晕眩了,敏希。别这样了,你知道的,我和这个家的所有人一样,我们渴望的是寻求一种永恒的境界,我们憎恶着‘平凡’。所以我们拒绝平凡人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可是,仰慕把紫夜带到了我们的生活中来。她那双眼睛,充斥着太多世俗的污浊的东西,她就代表着‘平凡’,她的到来,让仰慕似乎……”
  “你清楚的,仰风。她和我不一样,她并不是特别适应这个家。在这个家族里,没有关怀,也没有温暖。我们所有人都只会顾及自己的生活,我们不会因为其他人而高兴,也不会为自己而悲伤。”
  仰风的头比刚才更加低了。他挥了挥手,说:“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这里会出现一个幽灵之类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很适合写恐怖小说啊,不是吗?我最近正在酝酿要不要写部恐怖小说出来呢,希望可以深入人类的内心,真正窥探他们的黑暗部分。我所渴望的就是这样的意境,人类有太多自私丑恶的部分存在,每一天都在腐烂。而黑暗,正是人类的本质,这个别墅也正集中了人类的黑暗,是酝酿出这类构思的好地方埃不是吗?”
  敏希突然感觉有些恶心,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另外一个人。眼前的他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是喝醉了吗?不会啊,敏希一边想着,感觉有些头晕,一边坐了下来,扶着额头,不让自己的脑袋垂下来。仰慕被杀害的时候,那鲜血淋漓的惨状仿佛又出现在她面前。
  “是啊,你说得对。”敏希自言自语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把话说给谁听。
  仰风没怎么注意敏希,他开始拿着颜料盒,作起画来。
  他作画大多都是即兴的,他从不需要模特,也不会去写生。他可以在自己的头脑中浮现各种景象,他可以很容易得记住并把它们全画出来,就如同是打印图片一般。他似乎,只是一个电脑的输出工具而已。这个画室从来都不会缺乏灵感,即使它一成不变,也是如此。仰风很少向别人展览自己的画,也不会让它们接触阳光,而他不满意的画,就一定会烧毁,即使画得还不错,如果后来画出了更好的,他也会烧掉以前的画。他很少画人,更不会把风景和人一起画出来。他所画的大多是美得不真实的自然景观。他在作画的时候,表情一直都是僵硬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已经初步勾勒好,接下来开始上色。敏希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有时候会注意着他的笔,有时候会观察着画,她似乎要把这个古怪的男人看透,可她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突然她开始感觉到有点冷,可能是空调的温度调太低了。可她一动也没有动,她不会在仰风作画的时候做任何其他事情,只是单纯地观察着他。敏希记得她曾问过仰风:“你从来也不画人吗?”
  “我没兴趣。”他往往就是这样的回答。
  仰风终于画完了。
  “这次可能会比较好些吧。”他放下画笔,长长地喘出一口气来,这时候的敏希在意识到是一个人在作画,而不是一个机器在打印图片。
  仰风从来不会问敏希他画得怎么样,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不会被虚荣心满足,而是单纯地沉浸在一种自我的意境里,就如同敏希所说,他们只需要一个自己的“王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完全都不重要。在自己的领域里,他只需要自己的肯定。
  “你不认为有点冷吗?敏希?”仰风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点,说:“去把温度调高点吧。”
  “好吧。”敏希答应了他,走到空调前拿起放在下面柜子上的遥控器调节温度。
  “你帮我把它挂起来吧,就把那边那幅瀑布拿下来好了。”仰风就这样对她说道。
  敏希一一照做以后,她忽然径直走到仰风面前,蹲下身来,说:“仰风,我不想再和你过这种日子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和你们这些古怪的人生活了。你带我走好吗?我们一起走,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不是吗?我……”
  “我不会走的,”仰风根本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说:“我的生命从这里开始,也要从这里结束。外面的世界太肮脏,太丑陋了,我永远也不要离开这里。只有这里的空气才不会混杂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才不会让我的生命被束缚祝你不明白吗?敏希,你进入这里以后就无法出去了。这个地方没有世俗的浮华,我们都沉浸在虚无的境地里,我们都不会受到现实的伤害。如果到了外面的世界,我们就要被许多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束缚住,让我们没有办法摆脱,我们就必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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