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校对)第4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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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张静一直接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公房。
而后落座,等那皇太极的奏策送上来,张静一便认真地看起来。
皇太极的建言是,建奴人好武,若是不在军事上取得胜利,是不可能令其臣服,而要在军事上进行臣服,就必须对围绕他们身边的汉人集团进行打击!这些人投靠建奴之后,对建奴死心塌地,每次作战,都十分骁勇!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这些人进行清理。
另一方面,则需利用八旗之间的矛盾,在军事上的威压之下,八旗必定团结成一块铁板,同仇敌忾。可但凡让他们喘一口气,则早就埋在八旗内部的隐患就可能不断地扩大。
比如以代善为首的正红旗与镶红旗与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之间的斗争。
又如多尔衮登上汗位之后,势必要独揽大权,与诸兄弟们之间的争夺。
皇太极认为八旗内部,因为他的父亲努尔哈赤留下来的问题,矛盾早已显现。
八旗之间的斗争虽然残酷,却还处于可控的范围,因为虽然会斗,但是会维持在斗而不破的局面。
可八旗内部一旦相争,真正伤害大的,恰恰是那些投靠了建奴的汉军,这些汉人……几乎分配给了八旗各旗主,一旦旗主之间发生了矛盾,主人之间,彼此都是兄弟和亲戚,哪怕就是各旗的建奴旗奴,那也或多或少,是亲戚和自己人的关系。
因而,斗争越是激烈,各旗的汉人们伤害和打击就会越大,说白了,就是我们是亲戚,我们是自己人,可我看你不爽,我当然不能打你,可我打死你的狗,总是可以的吧。
而一旦陷入这种局面,依附于各旗的汉人,势必遭受到巨大的打击。
投靠建奴的汉人,之所以投效,本质就是想借建奴得到荣华富贵和安稳的生活。
可若是连投靠建奴,都变得危险重重,随时可能被其他的主人拿来当做泄愤的借口,在朝不保夕之下……对汉军的影响十分巨大。
至于建奴的旗人,总计也不过十几万户,能凑起来的兵马,绝不可能过五万。
只要解决掉大量汉人依附建奴,帮助他们制造武器,为其进行生产,并且组织起汉军帮助他们征战,那么明军只要组织起一次大会战,就可能直接给予建奴一次重创,那么整个辽东自然可以唾手可得。
张静一看过了这份奏策后,倒是笑了笑,却随即将这奏策塞入怀里。
这样的战略,不是他可以做主的,到时只怕还是要密报皇帝。
一连审了几日。
张静一万万没想到,李如桢居然比他想象中要硬气得多。
在多日的拷打之下,依旧是一口咬死了这是吴襄的缘故。
当然,这个理由是没有人相信的,吴襄一个游击将军,居然能鼓动你这总兵官?
不过……邓健的提醒,倒是对了。
整个京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辽东那边,连袁崇焕也上书,还包括了总兵官祖大寿、满桂等从巡抚到总兵,再到副将、偏将、游击将军数十人,恳请陛下对李如桢一案,定要格外的谨慎。
这意思已不言自明。
李如桢这个人……一旦处置不当,那么剩下的辽东将官,以及那些支撑着辽东的辽民们,只怕也要反了。
在朝中,对于此案关切的人,如过江之鲫。
先是翰林那边上书,而后是御史,甚至连兵部尚书崔呈秀,也硬着头皮上书,表示希望谨慎,不然可能引发不可知的后果。
这崔呈秀可是魏忠贤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也上书去,这很明显……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静一随后入宫,与天启皇帝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此后才出宫来。
而天启皇帝在与张静一密谈之后,则召了魏忠贤和内阁的大学士以及六部尚书到面前来,当头就冷冷地道:“诸卿,这般为李如桢说话,莫非都是他的同党吗?”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不免惶恐起来。
兵部尚书崔呈秀率先上前,苦笑着道:”陛下,兵部这里,感受到许多军将对李如桢格外的关切了,那李成梁世镇辽东,而天下各省,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战事,武将要获得功劳,能够升迁,在辽东的机会最大,而辽东的功劳分配,却都掌握在李成梁的手里,所以……这数十年来,莫说是在辽东,就这天下的将军和武官,若不受李成梁的恩惠,怎么可能有今日?他们和李家的关系……实在是太深了。”
天启皇帝嘲弄地冷笑道:“这样说来,你们倒是希望,让朕好好的供着李如桢这反贼了?”
“陛下,李如桢至今没有认罪,只说自己是被吴襄所蒙蔽,既然是被蒙蔽,可也是谋反,当然是大罪,臣的意思是……何不让吴襄为主犯,而李如桢愚不可及,居然胁从,所以……治李如桢谋反罪是没问题的,只是……最好不要波及无辜,只杀他李如桢一人,陛下以为如何呢?”
试问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天启皇帝会不恨,会愿意从轻处置吗?
天启皇帝听了崔呈秀的建议,直接勃然大怒,冷哼一声道:“总兵官成了从犯,那游击将军反而成了主犯?这便是你的馊主意?”
第三百八十五章:御审
崔呈秀立即战战兢兢起来。
作为阉党的铁杆,崔呈秀自然是害怕陛下对他迁怒的。
不过细细想来,要是当真惹来了不可预知的后果,最后不还是他这个兵部尚书倒霉?
现在那些悍将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不服管教了,李如桢这个人,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
崔呈秀之所以认为这样定性有好处,就在于,反正李如桢那边,已经咬死了自己乃是受吴襄的指使,那么干脆将错就错。
只要李如桢是从犯,那么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许多人也可放心了。
大不了,就算是杀了李如桢,最后再从李家里挑出一个阿猫阿狗来赏赐一个官职,也可安定人心。
可天启皇帝显然对此十分愤怒。
天启皇帝随即看向黄立极道:“黄卿怎么看呢?”
黄立极想了想,道:“陛下……此事确实棘手,还是顾全大局为好。”
所谓的大局……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别折腾了,赶紧结案,让吴襄去死吧。
天启皇帝却是不甘心,继而问孙承宗:“孙师傅想来有高见?”
孙承宗却只是叹息道:“其实此事,和臣也有关系,一直以来,朝廷奉行的乃是辽人守辽土,而熊廷弼对此极为反对,认为辽东的军将,早已糜烂,这些人根植于辽东,辽东的兴废,已经和他们息息相关,他们早已和朝廷不是一条心了……因此,一旦守土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便可能会叛明。可当时,满朝都认为熊廷弼所提出来的方略,实为无稽之谈,包括了臣,也认为此事不可为,因而,在这苟且之下,最终这辽将越发的骄横!”
“李如桢的问题,根本还在于辽人守辽土上,因为需要辽人守辽土,所以朝廷不得不对这些辽将进行一次次的妥协,每一次战争失利,朝廷却无法痛下决心处罚败将,最终被他们保下来。而等到稍有小胜,他们便大吹大擂,索要更多的钱粮不说,又不知多少人趁此机会封侯拜相。如此一来,辽东的情势,一次次的恶化,可是在辽东立功受赏,因而获得了高位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他们早已是铁板一块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顿了顿,才又道:“袁崇焕上书,也是害怕因为直接以谋反大罪的名义惩罚了李如桢,引发这些辽将们的反弹,现在他正在肃清辽将中的害群之马,可也有不少……还算本份的辽将,他们当初难道没有攀附过李家吗?这个时候,他们心里也恐惧啊,正因为如此,袁崇焕才上书说:辽人谓李氏世镇辽东,边人惮服,非再用李氏不可。这李家人,再三战败于辽东,建奴人好几次都因为他们的败逃而获胜,哪里会对他们’惮服’?这些话,不过是托词。”
“可另一方面,袁崇焕奏疏中所言,其实也有他的深意,李如桢获罪,势必辽将与被他们鼓动的辽人与朝廷离心离德,所以……还请陛下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孙承宗这一番话说罢,又道:“要处理辽将的问题,则又是另一回事,当务之急,还是一改以辽人守辽东的情况,如若不然……今日一个李如桢,明日又是谁呢?”
孙承宗提到的乃是本质的问题,辽人守辽土这个方略,显然已经失败了。
在军事上,并没有改变朝廷在辽东的军事失败。
而在政治上,影响却太大了。
天下这么多军将,可因为辽东有战事,其他地方承平,所以能立功的地方只有辽东!
而在李成梁这么多年的经营之下,这一次次’功劳’,不知提拔了多少的亲信,这些人因为功劳,扶摇直上,几乎把持了九边的所有军队。
天下三十多个总兵官,也就是带兵的’司令’,其中半数以上,都出自与李家有极大渊源之人。
何况还有京营,又有多少人,因为在辽东立了功,被提拔到了京营了呢?
一方面,是其他人没有办法出头。另一方面,这些凭借’军功’的军头们却占据了所有的重要职位。
别说辽东,就算是京营里头,有多少人和他们息息相关,这都是说不清楚的事。
孙承宗的建议,还算中肯,这件事最好不要过于追究,干脆将错就错,但是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忧患的意识,陛下应该立即改弦更张,解决掉辽人守辽土的隐患,只有这样,才可以根本上解决李家的问题。
说穿了,就是先去除羽翼,再将枝干拔了,而不是先动李家,惹出乱子。
天启皇帝抚案,他低头沉吟。
缓了半响,却是看向魏忠贤:“魏伴伴,你为何不言?”
魏忠贤看了天启皇帝一眼,再看看崔呈秀,显然这个兵部尚书的干儿子,魏忠贤还是颇为在意他的建议的。
因此,魏忠贤想了想道:“这李如桢想来是算好了陛下和朝廷不能将他怎么样,就算犯下了天大的罪,也会有无数人为他说好话,所以才咬死了这件事乃是吴襄是主谋,他是被人蒙蔽。其实啊,他是好算计,料到了会有今天,这是故意给陛下一个台阶下呢。”
这话顿时又挑起了天启皇帝的怒火。
魏忠贤又道:“可是,诸公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凡事谋而后立,一旦李如桢为主谋,那么势必要株连,而株连开来,立即要人心惶惶。奴婢的意思是……要不,就先让吴襄为主谋,其他的,以后再说。”
天启皇帝不置可否。
倒是田尔耕这时明白了魏忠贤的心意,连忙上前道:“陛下,臣听说那李如桢在大狱中,张静一已对他动了刑,可是现在……也没出什么结果。李如桢一直矢口否认,臣的意思是……若是这样审法,就算是动刑下来,也只是严刑逼供出来的结果,只怕难以服众。”
“那么你待如何?”天启皇帝冷漠地看了田尔耕一眼。
田尔耕道:“不如交给北镇抚司……”
“哼。”天启皇帝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田尔耕,似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小心机,而后骂道:“到了如今,你还想争权夺利吗?你是不是疯了,你也配和张静一争功?”
这话已是极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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