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失败以后第2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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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听见简禾的话,一个侍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另外一人则勉强笑了笑,讪讪道:“这个嘛,也不单止是钱的问题。客栈人满为患,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了两个房间,现在凭空多了个大活人,也没地方给他住啊……”
  简禾拢了拢头发,思索片晌,道:“那就送到我的房间来吧,他这副模样,本来就要人照看。”
  两个侍女没辙了,对视一眼,才终于弯下身来,与简禾一同,用一张床单把毫无反抗能力的贺熠抬到了客栈里、简禾的房间中,就忙不迭地关门离开了。
  炎炎夏日,简禾出了一身的汗,匆匆饮了口茶解渴,站在床边,有些犯难。
  一开口就让人把贺熠搬到她房间来,看着是挺有底气的,其实她完全没想好要怎么照顾。
  好在,驿站此地,鱼龙混杂,自然也有懂医术的人。简禾花了点钱,请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进门看诊,并谨慎地用床帘遮住了贺熠的容貌。
  在老郎中清理伤口时,贺熠一直无意识地淌着冷汗。
  据这郎中所说,这不是新伤了,伤者估计最开始时是自行处理过伤口的,不过没有注意护养,又闷了一段时间,才会导致伤情反复,发热昏倒。不幸中的大幸是,当时处理得很及时,断了留下后遗症的可能。
  老郎中留下了外用和内服的两张药方,叮嘱了一些照顾的事项。简禾谢过了他,召来了小二帮忙买药,终于在天黑前买齐了所需的东西,安置好了贺熠。
  等飘着苦味的中药熬好后,简禾拉过一张凳子,在床头坐下,轻轻地吹气,这才有闲暇想事。如果她还是在邬家住,绝无可能有胆子藏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
  他是怎么烧伤的呢?说起来,就在半个月前,虬泽的公孙家也发生了一场火灾……
  简禾一怔,又失笑了——她这联想,未免太过荒谬了。
  当晚,贺熠没有醒来,简禾试着灌了他一点中药,无奈他的牙关咬得死紧,睡梦中也不肯放松警惕。简禾没办法,只好放下了药碗,在房间里的长椅上将就了一个晚上。那长椅非常狭窄,睡也睡不安生。翌日清早,简禾终于忍无可忍,翻身起来,游魂一般,飘出去洗脸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房间后不久,床上的贺熠的眼皮就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俨如经历了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噩梦,将醒未醒之际,朦胧间,他感觉到了身边有人,还听见了一阵鬼鬼祟祟的拉柜子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
  房中顿时没了声音。隔了一会儿,那人来到了床边,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头顶,贺熠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咫尺之遥的人。
  鬼鬼祟祟地弯腰偷看他醒了没有的侍女毫无防备,吓得大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倒退,就感觉到了一股大力袭来……
  ……
  那厢,简禾一边拍着脸,踱步往房间走去,远远看见了两扇关好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与此同时,房中传来了一道短促的女人尖叫声、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简禾一凛,慌忙夺门而入。
  床上的半大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披头散发、警觉万分地弓身贴墙而坐,眉宇密布阴霾,小利齿泛着森森的寒光,宛如一只穷途末路的小恶鬼。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十分尖利:“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住在隔壁房间的侍女之一,此时正倒在了离床不远处的地上,一边艰难地咳嗽干呕着,一边惊恐地捂着脖子。脖子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了五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瘢。
  她压根儿没想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少年,拖着一条残腿一只残手,居然还会有这么恐怖的力气。
  简禾跨进了房里,温声软气地化去了贺熠身上的刺:“你别紧张,这里是虬泽往西的驿站。我见到你晕在了草丛里,所以才把你搬了进来。你手脚上刚敷了药,伤口没愈合,不要乱动。”
  贺熠扫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伤患处,眼珠子转了转,瞅准了简禾,怀疑道:“……是你救了我?”
  “嗯。”简禾这才转头看向地上的侍女:“你怎么进来了?”
  侍女敢怒不敢言地揉着脖子,指了指桌子上的鸡蛋和稀粥,眼睛不敢看简禾:“我只不过是来送早点的,谁知道这小子突然打人,按我说,昨天就不该救他!”
  简禾沉默地看了她半晌,下了逐客令:“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侍女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寂静,简禾先把门锁好,这才返身,端起了一碗粥,走向了贺熠。
  贺熠的手指蜷缩了下,身子微微绷紧,警惕地瞪着她。简禾没有靠得太近,柔声道:“你饿了吧?喝点粥吧,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其实他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勾得人食指大动。然而贺熠却没有伸手接,不甚客气地道:“这是什么粥啊?”
  “皮蛋瘦肉粥,很稀的,就那样端着喝也可以。”知道他疑心未消,简禾也不恼,把碗放在了昨晚的椅子上,笑笑道:“我就放在这里了。”
  贺熠一直盯着她,直到目睹着简禾喝了另一碗粥,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探前了身子,端起了碗,略微急切地灌完了一碗粥,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刚放下碗,一个已经剥好壳的鸡蛋就送到了他面前。
  贺熠呆了呆,竟然笑出了声:“你连鸡蛋也帮我剥好了?”
  简禾一怔:“怎么了,你的手不方便,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熠蜷着一条腿,支着下颌,拖长声音道:“你这人还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对我那么好?”
  简禾眨了眨眼睛:“认识的。”
  “啊?我见过你?”
  “三年前,我们在虬泽见过,我们还一起吃过馒头。”简禾莫名有些紧张,深吸口气,期待道:“你还记得我吗?”
  贺熠茫然道:“有这样的事吗?”
  “……你不记得了啊。”
  不过也是,他当时的处境那么差,可能有不少人都送过吃的给他。一个只有一面之缘,没说上几句话的陌生人,能指望对方记得多久?只有她鬼迷心窍,一直没忘记罢了。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声“噗嗤”的笑声。贺熠拍膝,笑得前仰后伏,极为放肆。
  简禾懵了懵,倏地反应过来,恼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贺熠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乐不可支道:“你好容易上当呀。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送我馒头吃的姐姐。对了,我是不是答应过你,下次见面时,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的?”
  得知了眼前的人就是三年前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姐姐后,贺熠这下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心安理得而又有些得意地在她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大概是天意使然,他住进来没多久,虬泽一带就下起了大暴雨。连天的雨水冲刷,导致山体滑坡,堵塞住了几条最多人走的大路。小路既不安全,又泥泞不堪,车马难行。这下就算想快点离开,也要等雨期过去。几人变相被困在了驿站这里了。
  客栈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直缩在一张小凳子上睡觉不是办法。简禾干脆请客栈的掌柜多搭了一张临时的小床。
  夜深人静时,贺熠翻了个身,冲简禾的背影无声地、恶劣地做了个口型——傻子。
  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又蠢,又单纯,又好骗。
  当年看到脏兮兮的他时,这傻子就上赶着要和他交朋友,也不懂图的什么。到了三年后,他最狼狈的这个时候,她又撞到他眼前,上赶着要当冤大头。
  换了是平时,他绝无可能和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同居一室。喘过一口气后,顺走她的钱袋,一走了之——这才是他的作风。
  坏就坏在,他刚好伤了腿,山路又难走,万一她发现东西没了带人来追,他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逃掉。既然这样,还不如退而求其次。留在这里白吃白喝,有床睡,有药敷,又有人伺候,还能躲风头,何乐而不为?不享受才有鬼了。
  反正嘛,她想什么都和他无关,只要现在对他好就成。
  等他物尽其用、借这个傻瓜的地方养好伤,之后再甩开她也不迟。
  这次十年罕见的暴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快一个月。驿站就像一座孤岛,没别的地方好去了,大部分时间简禾都待在房间里。一方是十五岁的少女,一方是十一岁的孩子,生活习惯、出身经历都大不一样。只是,两人的生活却异常和谐,仿佛是两块缺边损角的玉石,经由过上辈子的打磨,到了这一生,刚好能无缝地合在一起。
  为了博取同情,这段时间里,贺熠一直在装乖,刻意收敛起自己在市井习来的流氓野气。因为和简禾有四岁的年龄差,他自作主张,给简禾取了个亲亲热热的称呼,叫做“小禾姐姐”,还每每都拉长声音来喊,和撒娇没什么两样。再加上他的相貌本来就秀气又讨喜,装乖也裝得挺像那么回事。
  仿佛在和他作对,烧伤的地方愈合很慢,皮肉长合处还痒得不得了,痒得他想在地上打滚。不仅如此,他还每天都要喝上一碗苦得舌头都要掉下来的黑漆漆的药。多少次,他都恨不得把药碗打翻,再踩上几脚,可是想到这对他的身体有好处,简禾又看着他,贺熠无办法发作,只好捏着鼻子,灌毒药一样喝进去。
  这样的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天。
  这日的黄昏,又是一场沥沥小雨。雨很快就停了,空气反倒比下雨前更憋闷了,估计一会儿,还会有场更大的雨来袭。
  快天黑时,简禾突然出了一趟门。等她回来的时候,大雨已经下起来了,房间的灯是灭的,窗户也被吹开了。简禾将蜡烛点亮了,才看到床铺上拱起了一个小包。
  简禾拉了拉被子,拉不开。再用点力,扯开的那瞬间,看见了一双惧恨交加的小脸。贺熠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脸上畏惧而僵硬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来,就像一只被抢走了保护壳的寄居蟹,有些可怜,又有些滑稽。
  滴水不漏地装了那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像个孩子的真实反应。
  简禾佯作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慢慢地将被子扔到了一旁,放轻声音:“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
  简禾望了一眼窗外,雷声轰轰,暴雨如注,了然道:“……你怕打雷?为什么一直不说?”
  贺熠看见她回来了,悄然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嘴硬道:“谁说我怕。”
  其实,说“怕”不对,说“不怕”也不对。他没经历过任何会惹来阴影的事,可是,内心深处对雷声的惧怕,却像是上辈子就结下、再经由娘胎带到这辈子来的。只要所处的地方有人,任外面的天如何鬼哭狼嚎,他都无所畏惧。但若是孤身一人,他对雷声的惧怕就会被无限勾起,恐惧被渲染到极限,恨不得堵死耳朵、躲到黑漆漆的地方,听不见一点声音才好。
  说起来……下了这么多天的雨,这次是他第一次尝到从前的害怕滋味。大概是因为一直有人陪着吧。
  简禾凝视了他两三秒,看出了他在强撑,不再言语,转身离开。贺熠恍惚地抱膝坐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不太符合他平时装出来的模样。正懊恼着,他就感觉到床铺微微下陷了。
  简禾的头发还有点湿,在床沿坐下来,伸出手去,将他抱着膝盖的左手拉了出来,半强硬地摊开,放了些东西上去,笑笑道:“来,给你。”
  他小小的手心上,放着十多颗各不相同的糖,有软糖有硬糖,多得一只手都要装不下了。
  对于嗜甜如命的人来说,光是看见它们,舌根就已经泛出了酸意。
  贺熠盯着满手的糖:“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每次喝药都皱着脸,你一定很害怕苦味吧?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我也很怕苦啊。听说驿站这里有个卖糖的老爷子。之前他生病了,一直都没有开摊,直到刚才,我在走廊听到人家说他出来了。”简禾揉了揉贺熠呆愣的小脑袋:“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所以就都买了,你都尝尝,最喜欢哪种,下次告诉我。”
  贺熠抿抿嘴。
  冷言冷语,他习以为常,可被温柔相待的经历却几乎没有。心口又烫又热,全然不知道这种情绪从而何来,更不知道要如何消化它。贺熠憋了半晌,一句并非出自他本意的、恶狠狠的话冲了出来:“你对我那么殷勤也没用,我可没有钱给你!”
  小大人。简禾挑眉,点了点他的眉心的红痕:“一把糖而已,吃吧。”
  简禾提着东西去驿站的澡房冲澡了,贺熠久久都没动,盯着放在床上的十几颗不同的糖,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嘟囔了一句:“天字第一号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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