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第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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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屁孩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薛策鬼鬼祟祟地推开了门,挤了进来,环视了一周,看见了蹲在了脏兮兮的铁笼里的她,眼睛一亮,紧接着,就露出了仿佛要哭出来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的衣裳,还是前几天她和他告别时穿的那一身,小靴子沾满了雪,裤管也湿了,也不知道为了找她,在那么厚积雪的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多久,嘴唇都冻得有点儿发紫了。
  戚斐简直懵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屁孩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冰珠了,把门掩上后,几步跑到了笼子前方,瞧见她里面一点吃的也没有,眼睛就是一酸:“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戚斐着急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呜呜地低声叫,却不敢伸爪子去挠铁枝,毕竟她四只肉垫都已经吃够了苦头了。
  这个笼子上其实没有挂锁头,全靠这些符纸关着她。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将她放走,这些符纸不仅能重伤她,对人也是有排斥作用的,需要几个方术士一起施法才能解除。
  这两天,那些术士偶尔会来看她一眼,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这些符纸,有一个不小心摸到了笼子,瞬间就跟被火烫着了一样,缩回了手,可见那伤害作用绝对不简单。
  说那迟那时快,薛策已经伸手抓住了铁笼的枝条了。枝条的红光亮了起来,戚斐紧张地看着他,小孩儿却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似乎这个笼子对他没有丝毫排斥。
  怎么会这样?
  不对,戚斐定睛一看,便看见了孩子的衣服里在发光——是挂在他心口的那块碎玉,正在发光。
  薛策也惊讶地低下了头,将玉佩抽了出来,它不仅在发光,还在发烫。而且发光的方式很奇特,并不是有个LED灯在中间朝四周放光的感觉。
  非要打个比喻的话……
  众所周知,如果把一张染了颜料的纸巾放进水里,颜料就会被水一层一层地漾出来,扭曲着盘旋着渐渐化开,在水中变淡——戚斐觉得,非要打个比喻的话,这枚玉佩的光芒,就像是在水中的颜料,正在漏渗。
  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孩子嫌烫,没有塞回衣服里,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一定是娘亲在保护我。”同时伸手,毫无阻碍地将笼子打开了。
  戚斐得了自由,立即就矮身钻了出来。
  因为正处于紧张的情绪中,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薛策心口的那块玉石,不仅是在发烫发光,还“滋啦”地裂开了一条不显眼的缝隙。
  一离开这座小木屋,戚斐就赶紧一头埋进了雪地里,吃了一大口的雪。冰凉的雪水流过喉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饿不要紧,渴才要人……不,要妖命。
  “他们是不是没有给你吃的?”薛策拍着她的后背,借着月光,看见雪地里有一些暗红的血迹,知道都是她的爪子的伤口渗出来的,眼睛赤红:“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最开始,他以为它只是在半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可是,等到深夜,它都没有回来。
  他越发不安,便如以往一样,坐在了门口,抻直了脖子,往山下张望。可直到晨光熹微,都没有看见它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薛策就知道出了不好的事了。
  他早就习惯了等待,等不到也是常事。可是,这只穷兽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来不来都无所谓,不来了,他也不会担心。而这只无名的穷兽,则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仿佛家人一样亲密的存在。他知道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丢下自己,更无法任凭它就此消失。
  所以,天一亮,他就戴上了兜帽,在附近的镇子上,茫然无措又心焦地寻找它的踪迹。
  “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无意中,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自己抓住了一只很大的穷兽,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了。我就跟踪他们……可是在附近跟丢了,所以晚来了。”薛策捧起了她开裂的前爪,极度的沮丧、愤怒和心疼在小小的心窝里交织,轻轻地呼了呼她的肉垫:“是不是……是不是很疼啊?”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还是除了娘亲之外唯一对他好的活物,可他除了愤怒,竟然想不到可以为它做些什么。
  其实痛觉被屏蔽了大部分后,再加上伤口被雪一冻,反倒有些发麻发痒,不怎么痛了。戚斐“呜”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好,伏下了身体,让他赶紧爬到自己的身上,她驮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薛策鼻子发酸,爬到了她的身上,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脖子,说话的鼻音很重:“忍一忍,回到家里我马上给你涂药,很快就不疼了。”
  他一趴上来,贴着戚斐的后背,戚斐就感觉到了他心口的那块玉还在发烫。
  在回去的路上,戚斐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拦住鬼怪的陷阱,终于在天明之前,远远看见了行宫的轮廓。
  只是才一接近,他们便双双愣住了。
  只因为眼前的行宫,与他们前些天离开的时候,那华美恢弘的样子大相径庭,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墙壁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宝石蒙了暗淡的灰尘,维护得很好的庭院中,杂草疯长,长明的灯,一盏盏地熄灭……处处都透露出了许久没有人打理过的荒芜气息。甚至,连外墙也结界——也正在不断地削弱。
  薛策倒吸了一口气,从她的背上跳下了地,脱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戚斐的心脏,也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住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确实很诡异。但说实话,这样的一座布满蜘蛛网和尘埃的行宫,才更应该是一座接近三年没有仆人打理清扫的行宫的样子。
  之前的那种没人维护,也永远光鲜华丽的样子,反而更假。假得就像是一个被高强法力维持的美丽梦境,一个桃源乡。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逐渐明朗。她感觉,自己洞察到了一丝真相的味道了。
  一个让她心惊肉跳,又觉得理应如此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谁闯进来搞破坏了?”薛策喃喃,忽然一跺脚,就往绫茉姬住的行宫跑去:“不行!我要去找我娘!”
  戚斐连忙追着他,一起跑到了绫茉姬的行宫。沿途所见,走廊的地上,果然都是灰尘和杂草……这不可能是恶作剧,因为没有人可以玩得起这么大手笔的恶作剧。
  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到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礼节,也顾不上还没到平时请安的时间了,猛地闯入了绫茉姬所在的宫殿,冲着高台上的人影,凄惶地大叫了一声:“娘!你在吗?!”
  戚斐追在他身后,也是气喘吁吁的,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孩子清脆稚嫩的喊声。台阶上的绫茉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死水一般,坐在了那道帘幕的后面,慢悠悠地翻书。
  薛策一咬牙,忽然抬步,走上了台阶。
  过去他就被告知,不能打扰娘亲闭关养病。每日一次的请安,是他唯一可以见到母亲的机会了……不是没有过困惑和茫然,只是有些念头一上来,他便会下意识地避开,不敢去深想。
  戚斐以前不止一次试探过这座高台,一直都被结界阻拦着。但现在她也跟上去了。
  在预料之中,结界没有拦住薛策,也没有拦住她。
  不,应该说,这层保护着高台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薛策一口气跑到了高台的最上方,两条小腿酸软得几乎站不住。他稳了稳身子,看向前方——此刻,他敬慕和思念了两三年的母亲,就坐在他眼前,只和他隔了几米,一道纱帘。
  她身影的轮廓还是在的,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帘子的里面,没有活人的声音。呼吸,看书的翻页声……统统没有。
  薛策的手颤抖着,踉踉跄跄地走近了两步,终于咬住牙关,猛地将这道帘子扯了下来。
  站在他背后的戚斐,看见帘子里的人时,也在刹那间僵住了。
  绫茉姬就坐在那里。
  可是,“她”是半透明的。
  ——这几年来,坐在帘幕后,每日接受薛策请安的人,从头到尾,竟然都只是一缕虚幻的神魂。
  这个影子会活动,不断地重复翻书、喝茶这几个动作,就像一盘预设好的录影带。
  所以,才没有回应薛策的话。不是她不想,只是不能。
  薛策的腿瞬间就软了,勉强稳住后,不可置信地扑了上去。
  然后,一下子就穿透了眼前的人影,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很荒诞,可戚斐在震惊之余,又隐隐有了一种“果然如此”,彻底明白了的感觉。
  笼罩着这座行宫的谜团,还有那种找不到缘由的古怪的感觉……都得到解释了。
  恐怕,真正活着的绫茉姬,在她宣布“闭关”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
  可为了膝下的稚子,她还是在帘幕后留下了一缕神魂,尽力地维持着行宫的模样,也是给了薛策一份念想。
  不然能怎么办呢?天大地大,她找不到一个可托付的人,东岳里没有人待见混血的孩子,北昭又太远了,崇天阁的人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早就预料到了会惹人怀疑,所以,她已经未雨绸缪地将仆人都遣走了,这样,也不必担心有恶奴占据属于薛策的东西了。这也许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已经是绫茉姬在有限时间里,仓促能做到最好的选择了——她没有提前教过薛策筑基,更没有和他说过太多关于薛榭的事情,足以说明在当年,她的身体从衰败到死亡,一定是发生得非常突然的。
  这个谎言,终有一天一定会被拆穿。但是至少在真相暴露的时候,薛策已经平安长大到可以照顾自己,也承受得了真相的年纪了。
  无奈,有些东西,是绫茉姬也控制不了的,比如在她死后,逐渐怠慢的人心。再比如,薛策的胸前,那块光芒在不断流失的玉佩——如果说维持这个梦境的魔法突然消失是有缘由的,那么戚斐只能想到那块鱼形的玉佩。
  在放她出笼子的时候,那块玉佩就已经替无知无觉的薛策挡住了伤害。开裂后,原本留在里面、还够用几年的力量,就超出寻常速度地流失了。
  薛策呆呆地坐在地上,徒劳地伸出手,却触不到任何实体。忽然间,“哇”地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戚斐于心不忍,走上了前去,伸出了爪子,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肩。
  她其实有一种预感。
  薛策,应该和她一样,也怀疑过帘幕后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的母亲吧。
  只是谁都不忍心戳破这个梦境,宁愿自欺欺人,维持着温馨的生活。
  孩子肩膀缩了缩,抱住了她毛茸茸的身体,嚎啕大哭。
  戚斐早就知道绫茉姬会死去。所以,对这个结局,也不觉得意外。她怅然一叹,任凭孩子的眼泪鼻涕擦在自己身上,一边打量起了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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