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10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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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拱从小受到极好的教育,年仅十七岁便中举,可谓是一位天才级的人物。只是在会试却是屡番碰壁,蹉跎三十个年头才于嘉靖二十年中得进士,以翰林院庶吉士进入官场。
  三十岁进入官场,这让高拱失去了“天才”的光环,但官途却很是顺畅。
  高拱在庶吉士期间,表现异常突出,一年考核期满,被授予正七品翰林编修。而后,翰林编修九年考满,升任正六品翰林侍读。
  嘉靖三十一年,高拱迎来了人生的一个大转折。
  裕王和景王从宫里搬出来开邸受经,高拱有幸被选进裕王府入讲,在裕王前途未卜之致,高拱成为了裕王最为依重的老师。
  嘉靖三十九年,高拱升任太常寺卿管国子监祭酒事,成为朝堂的正三品高官,更是未来的帝师,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已经是圆满的人生,但高拱却很是不满意,他时时刻刻渴望着更高的官职和舞台。
  只是三年过去了,跟他同年的袁炜已经入阁拜相,跟着他同乡的好友郭朴已经官至吏部尚书,只有他高拱还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仍然没有觅得升迁的机会,自然不能施展生平所学。
  高拱的处境其实颇为尴尬,他的身上打上了裕王府官的烙印,却是成为最希望当今圣上去世的官员之一,故而很难获得皇上的宠信,离礼部侍郎的位置显得那般的遥不可及。
  只是裕王能够等待,但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却是不能等待下去,却是渴望得到当今圣上的重用。
  现在他南下扬州调查史上最大的食盐走私案,令到他看到了一缕曙光,想要借着这个契机更上一步,甚至赢得皇上的青睐。
  却是不想,他本以为高拱之名已经是名冠天下,但到了这个扬州之地,却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这让他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高拱啊!这人可厉害了,未来的帝师呢!”
  令他感到微微欣慰的是,总算是有一个读书人知道他这个人,且还知道他是裕王老师的身份。
  虽然裕王还没有被正式册立为太子,但景王早两年就已经被皇上勒命到安陆就藩,加上裕王的世子去年降世,却是令到储君之争几乎没了悬念。
  正是如此,现在的他已经担得起“未来帝师”的头衔,有着他在林晧然傲气的资格。
  “副使大人,两淮巡盐察院衙门已经到了!”
  过了好一会,队伍终于来到了两准巡盐察院的正院,扬州知府曹腾飞不敢怠慢这位从京城下来的高官,显得尊敬地揪开轿帘子道。
  高拱从轿子下去,环视着这个空荡荡的大院,当即便是大声地道:“林大人何在?”
  林晧然是正使,高拱是副使,按说林晧然应该为尊。但他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资历和品阶都压着对方一头。
  哪怕对方此次回京很可能担任刑部右侍郎,他亦是资历更老的正三品常寺卿,何况他还是未来的帝师,足够将林晧然给压下一头。
  曹腾飞没想到这位大常寺卿如此的摆架子,更是没有将林晧然当成正使的意思,却是不由得为难地望向副手杨州府同知陈凤鸣。
  陈凤鸣当即上前,对着高拱进行拱手道:“副使大人,还请稍等片刻,下官这便给您通禀!”
  这一个“副使大人”和“通禀”,不仅是提醒高拱他的身份,更是故意将高拱摆在下级的位置。说完,亦不等高拱有所发现,便是匆匆地朝着里面走去。
  “让他出来见本官!”高拱的脸色微沉,显得傲慢地强调一句道。
  陈凤鸣却是没有听到这句话般,头亦不回地匆匆消失在门口处。
  高拱看着陈凤鸣匆匆离开,便是扭头望向曹腾飞吩咐道:“曹知府,你到里面告诉林大人,就说我高拱到这里了!”
  他心知这是一个角力,更是明确双方的排序,此时此刻他不能轻意妥协。林晧然不到城门迎接他亦就罢了,现在起码得出来迎接自己。
  曹腾飞心里暗叹一声,对着仍然摆谱的高拱施礼道:“副使大人,本府刚刚想起还有一桩凶案要开堂问审,本府先行告退了!”
  “你……”高拱看着曹知府转身离开,当即不由得微微变色,却是指着旁边的一位官员道:“你!进去给老夫通禀!”
  “下官江都知县马出圆亦想起还有一桩凶案要开堂问审,下官先行告退了!”马出圆看着对方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便是自报家门地转身离开。
  高拱看着两位掌印官离开,又看到这帮纷纷躲避自己目光的官员,心里已然暗暗吃惊。这里的所有官员竟然不惜得罪自己,亦不敢进去通禀,不愿意站出来抱自己的粗大腿。
  要知道,他可是最正统的词臣出身,当朝堂堂的大常寺卿兼国子监祭酒,更是未来的帝师,前程却是要远在林晧然之上,起码是要比林晧然更早入阁拜相。
  偏偏地,这帮官员却无一人愿意站出来,向自己投上一注。
  扬州推官余长庆暗暗地观察着左右的同僚,深深地感受到大家有着前所未有的团结,是对那一位大人的强烈拥护。
  如果先前他们对那位大人的尊敬是因为对方的地位和权势,但见识扬州城的变化和重新梳理盐法后,他们对那位大人是由心的敬重。
  纵观整个朝堂,没有哪位官员拥有林晧然这般的能力,更没有哪位官员能够替地方做出此等实事,令到扬州城百姓从中获益。
  没多会,林福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高拱微笑地道:“小的见过高大人,我家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请移步到里面!”
  “前面引路吧!”
  高拱本心里暗叹一声,淡淡地开口说道。
  他打算以强龙之态压制对方,只是看着现在的形势,深知这是一种奢望,对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一个能够短短五、六年的时间能够爬到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位置的人,现在更极可能问鼎六部侍郎,又岂会是一种平庸之徒。
  余长庆等官员纷纷望着高拱走进里面,发现这位太常寺卿亦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高拱随着林福到了后宅,直接来到了客厅中。
  “高寺卿,本官总算是将你给盼来了,请上座!”林晧然身穿着居家服饰,显得热情地迎上前道。
  “林大人,客气了!”高拱听着对方以官职相称,心里微微好受一些,亦是淡淡地回应道。
  只是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此人已然不是昔日翰林院的毛头小子,身上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眼睛更是隐藏着一份智谋。
  “高寺卿,请用茶!”林晧然让人上茶,对着高拱显得热情地道。
  高拱的太常寺卿更像是虚衔,但这个北京国子监祭酒却是不容小窥。这个官职看似品阶不高,但北京国子监是全天下最高的学府,收拢着天下的英才,跟着不少将来进入官场的学子结下师生深厚情谊。
  徐阶当年便是出任过国子监祭酒,这才让他在官场拥有不错的口碑,更得到了不少的门生,这实质是一份很强的政治资源。
  最为重要的是,高拱是裕王最依重的老师,这是高拱最大的政治资本。
  正是如此,林晧然哪怕知道这是一位潜在的竞争对手,但亦不希望跟对方为敌,更希望能够成为政治盟友。
  高拱慢悠悠地喝过一口茶,却是话中有话地望向林晧然道:“这茶当是明前龙井,老夫在裕王府亦是喝不得几回呢!”
  “本官不懂茶,别人前些时日赠予几两茶叶,今高寺卿喜欢此茶,那便全赠予你可好?”林晧然装着糊涂,显得云淡风轻地道。
  高拱看着对方并不接茬,便是公事公办地放下茶盏询问道:“林大人,咱们还是谈些正事吧!此案究竟进展如何了?”
  高拱此次南下,正是冲着那起史无前例的食盐走私大案而来,亦是他能否升任礼部侍郎的契机。
第1538章
又见圣旨
  官场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官员的性格亦是不尽相同。
  总体而言,东南的官员相对要温和一些,如徐阶纵使位居首辅,给人仍然是一种和蔼可亲的形象。北方的官员则更要强势,像兵部尚书杨博则是其中的典型,几乎将兵部视为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林晧然是此次查案正使,高拱是查案副使,按说应当是以林晧然为尊。只是高拱历来自视甚高,自持资历老且地位稍高,故而想要压制住林晧然这个小毛头。
  林晧然早在翰林院就知晓高拱是刚愎直率的性格,更是明白对方肯定不会向自己低头,所以他并不打算跟高拱争什么主次尊卑。
  面对着高拱的咄咄逼人,他先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抬头淡淡地回应道:“不瞒高寺卿,那一帮都是亡命之徒,根本审不出什么来!我前些天发了狠,让人动了重刑,那个负责押送私盐的头目陈昭武这才招出幕后主使我,却是咬了……”
  说到这时,却是突然间停了下来,林晧然则是抬头望向了高拱。
  高拱的性子直率而急躁,注意力早已经被林晧然说的事情所吸引,虽然知道身份定然不简单,但还是着急地瞪着眼睛追问道:“他咬了谁?”
  林福将高拱引进来,便是一直守在门外。他站得有些讲究,背站在门的左侧,抱手在胸,只露出小半个身子,既不惹眼又显示着他的存在。
  林晧然将大胡子高拱的急躁看在眼里,却是抬眼望了一眼门外的林福,这才一本正经地揭示答案道:“魏国公府!”
  若是抛开那份账本,他现在手里仅有缉拿私盐行动中所逮捕的那帮人,而真正的核心人员是押运私盐的陈昭武和崇明岛守备牛大春。
  由于牛大春在抓捕的过程中选择自吻,只剩下一个昔日有些名气的海盗头目陈昭武。这个陈昭武既然没有像牛大春那般当场自杀,定然不是一张铁嘴,在严刑拷问便咬向了魏国公府的管事。
  高拱听到幕后黑手竟然是魏国公,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魏国公是开国六大国公之一,由于种种原因,现在南京仅剩下魏国公这一支。若是他将魏国公给揪翻,却是要承担一定的政治风险。
  大明的勋贵固然已经失势,特别南京的勋贵不仅没有兵权,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政治影响力。只是这魏国公府世袭罔替,底蕴却是极为深厚,更有着北京的定国公府相互照应。
  高拱脸上的凝重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文官的傲骨和清高,当即抬头望向林晧然认真地求证道:“可有实据!”
  林晧然将高拱的反应看在眼里,深知魏国公府能够吓得一般的官员,对于高拱这种官职和性格的官员根本没有效果,便是端起茶盏苦笑着摇头道:“他并没实据,都是一些空口白牙!”
  “那你这些时日可查到了什么?”高拱的眼睛闪过一抹失望,当即又是询问道。
  “高寺卿,你觉得本官应当顺着这条线索进行调查魏国公府?”林晧然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呷着一口茶水进行反问道。
  高拱的脸色骤然一变,显得正义凛然地斥责道:“我等食君之禄,自当行忠君之事。林大人既是朝廷委任的查案正使,若是害怕魏国公府的权势而畏手畏脚,不过是一个沽名钩誉之徒矣,当真枉费顺天府百姓至今还称颂你为林青天!”
  哪怕是高傲如高拱,亦是不是不羡慕林晧然。在顺天府仅是主政一年,便得到顺天府百姓的爱戴,至今都传颂着林青天的名头。
  他此番想要压制住林晧然,虽然心里是不甘仅是排在林晧然后面的查案副使,但未尝不是有着一份忌妒的心理呢?
  “高寺卿以为本官是沽名钓誉之辈,那好走不送!”林晧然虽然知道高拱的性格有着蛮不讲理的一面,但当即变得强硬地望向高拱并针锋相对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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