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11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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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以为凭着二十多年兢兢业业服侍皇上的君臣之情,皇上虽然不答应他赦免于严世蕃,但想必亦不会再追究。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还是没有选择对严世蕃网开一面,要将严世蕃押解回京问罪。
  “爹,孩儿不孝!”
  严世蕃想到自己不仅拖累老爹丢了首辅的宝座,现今又让老爹如此痛心,却是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劲,直接来到严嵩跟前跪下道。
  严嵩看到儿子被铁链绑着,心里当即抽搐了一下,却是从来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狼狈模样,老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不少村妇暗暗地抹起了眼泪。
  “严阁老,其中的细情下官不便细说,但皇命难违,还请莫要阻拦!小阁老被押解上京,当如何处置,还得皇上定夺!”林润亦是担心事情有变,站出来不卑不亢地道。
  严嵩自然知道不能违逆嘉靖的意志,不然他们严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要跟着严世蕃陪葬,则是扭头望着林润道:“我严氏忠于皇上,今逆子有过,你且押他上京便是!不过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还请在路上莫要再为难小儿!”
  “下官一定公事公办!”林润心里冷冷一笑,对着严嵩显得恭敬地拱手道。
  严世蕃心里生起了恐惧,对着自己的老爹哀求道:“爹,救我!”
  “爹哪怕是霍出这张老脸,亦会保你无恙!”严嵩看着儿子如此,亦是生起了舐犊之情道。
  林润带着人马押送着严世蕃离开了介桥村。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罗文龙没有在他徽州府的山头藏着,而是听到消息便是到这里避祸,结果反倒成了自投罗网。
  囚车由一个犯人变成了二个犯人,他们仅在分宜县住了一宿,次日朝是着袁州府而回。
  袁州知府李寅实看到林润真的严世蕃抓住了,心里是甭提多高兴了,带着官员亲自于城门口迎接林润归来。
  当晚,他便是隆重地招待了林润,在桌间又是一阵添油加醋。
  到了临别之时,郭谏臣显得话中有话地说道:“林御史,刚刚府尊的话可是句句属实,现在可是你扬名百世的大好时机啊!”
  林润是一个聪明人,昔日能够扳倒国子监祭酒沈坤,接着通过议宗藩禄米一疏扬名天下,这里既有他的魄力,亦有他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朝廷能够采纳他的奏疏所请,且还让他担任此次的钦差,已然是有着那个人的身影。最为重要的是,他上疏弹劾严世蕃,已然是站到了严嵩的对立面。
  林润在将严世蕃和罗文龙押赴京城之前,采纳了袁州知府李文寅所提拱的证词,却是再次上疏道:“世蕃罪恶,积非一日,任彭孔为主谋,罗龙文为羽翼,恶子严鹄、严鸿为爪牙,占会城廒仓,吞宗藩府第,夺平民房舍,又改厘祝之宫以为家祠,凿穿城之池以象西海,直栏横槛,峻宇雕墙,巍然朝堂之规模也。袁城之中,列为五府,南府居鹄,西府居鸿,东府居绍庆,中府居绍庠,而嵩与世蕃,则居相府,招四方之亡命,为护卫之壮丁,森然分封之仪度也。总天下之货宝,尽入其家,世蕃已逾天府,诸子各冠东南,虽豪仆严年,谋客彭孔,家资亦称亿万,民穷盗起,职此之由,而曰朝廷无如我富。粉黛之女,列屋骈居,衣皆龙凤之文,饰尽珠玉之宝,张象床,围金幄,朝歌夜弦,宣淫无度,而曰朝廷无如我乐。甚者畜养厮徒,招纳叛卒,旦则伐鼓而聚,暮则鸣金而解,明称官舍,出没江广,劫掠士民,其家人严寿二、严银一等,阴养刺客,昏夜杀人,夺人子女,劫人金钱,半岁之间,事发者二十有七。而且包藏祸心,阴结典楧,在朝则为宁贤,居乡则为宸濠,以一人之身,而总群奸之恶,虽赤其族,犹有余辜。严嵩不顾子未赴伍,朦胧请移近卫,既奉明旨,居然藏匿,以国法为不足遵,以公议为不足恤,世蕃稔恶,有司受词数千,尽送父嵩。嵩阅其词而处分之,尚可诿于不知乎?既知之,又纵之,又曲庇之,此臣谓嵩不能无罪也。”
  在严世蕃被押送京城之时,关于严嵩的罪责亦是被林润推到了台面之上,算是给严家的这一场大清算再次埋下了一个大伏笔。
  正是这个寻常的十一月份,江西发生了这么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1689章
年关
  京城,又迎接了一场大雪。
  礼部衙门的屋顶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院中仅剩下一条被清理出来的过道,官员和书吏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各种事务。
  由于年关将至,除了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工作,大家都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推到明年开春,很多官员和书吏的心思已经放到购置年货一事上。
  对于很多普通人而言,春节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能够回家跟家人相聚的书吏和衙役,令到他们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下衙的时点刚到,一大帮官吏趁着风雪停歇,匆匆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赶,亦或者到街道购置一些年货。
  李春芳的轿子第一个离开了礼部衙门,今晚轮到他入值西苑,匆匆吃着一个驴肉火烧便钻进轿子朝着西苑方面赶过去。
  高拱的轿子则是第二个离开,他的胡子还是那般的乌黑浓密,出任礼部右侍郎已经小半年,让他明白头上的两位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李春芳是朝中有名的老好人,因奉诏入值西苑,对礼部的事务过问得越来越少,但明里暗地却是跟着林晧然默契地打压和排斥自己。
  林晧然虽然看似年轻,但做事却比朝中任何官员都要老辣,上任至今他都没能从林晧然那里讨得半点便宜,反观对方赢得了礼部上下的拥护。特别在这临近年关之时,林晧然从私人渠道弄来了一笔银子派发过年费,更是彻底收拢了礼部上下的人心。
  高拱倒不是不想要指染整个礼部,只是一个极力讨好于当今圣上,一个将礼部大小事务处理得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他高新政插手的机会,甚至他这位礼部右侍郎都已经变成可有可无的角色。
  不过这种日子似乎很快就会有所改变。传闻内阁有意扩充阁臣,吏部尚书吴山和户部尚书严讷入阁,董份接任吏部尚书,而林晧然有很大的希望出任户部尚书。
  大雪天之中,空气显得很是清新。
  随着两个轿子一前一后地离开,礼部正堂和右侍郎署衙的大帮官吏纷纷离开,由于过年费有了着落,脸上亦是都多了不少笑容。
  没多会,林晧然亦是从左侍郎署走了出来。
  虽然他里面穿着厚实的衣服,只是从时刻烧着炭火的签押房相比,这外面的气温却是冷得让人受不了。
  只是他的性格中有着坚韧的一面,为了顾及到自己的体面,哪怕是冷得瑟瑟发抖,亦是不能表现出狼狈相。
  他快步朝着等候在这里的轿子走下去,心里却是有着一个念头,早些坐轿子回到自己那个温暖的宅子里。
  “十九叔,刚刚苏州那边传来一个消息,营救严世蕃的严家人失败了!”林福迎上前,轻声地汇报一个情报道。
  林晧然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轿夫揪开了轿帘子,林福则是给林晧然递上一个手暖炉。
  林晧然接过这个精致的手暧炉,便是钻进轿子坐好,轿子亦是慢慢地被抬了起来。
  虽然这京城还是很凉,但手搭在暖炉上烤着,却是找到了一份依偎,不至于太过于难受。而他的眼睛微微地闭起来,同时脑子开始思考着一些事情。
  严嵩下野已经足足两年半的时间,对徐阶不可能造成威胁,甚至严党已经是名存实亡。只是随着林润的连续两道奏疏,令到关乎严嵩父子的事情再度甚嚣尘上。
  只是他亦是无法判断,这是林润想要踩着严嵩父子的尸体上位投机之举,还是徐阶想要对严嵩父子进行打击报复。
  如果是前者的话,林润一个奉旨巡视江南江防的南京御史跑到袁州府完成这么多的动作,似乎不是他能够轻易办到的事情。
  如果是后者的话,严嵩马上就是八十五的老人,且严徐两家既是姻亲,又是昔日的好盟友,为何徐阶还是不肯放过严嵩父子呢?
  特别严家对严世蕃的营救失败,证明着事情不可能仅仅是林润一个出身贫穷的七品南京御史能办到的,已然有着第三股势力的存在。
  隐隐间,林晧然总觉得这个事情另有文章,或许这里还会有他能够利用上的东西。
  一念至此,他将林福叫到轿边,让他让南京那边的人调查林福及其南京家人的情况。
  单从林润的履历来看,林润跟徐阶并没有交集,只是心里头总觉得两者会有一些联系,甚至林润实质是徐党中人。
  林晧然现在着手调查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想着如何营救严氏父子,只是很多事情却是要防患于未然。
  严世蕃被押送到京,严党的残余分子定然会想方设法营救严世蕃,届时这个朝堂的形势会混乱起来,届时可能会出现一些让岳父入阁或自己上位的良机。
  由于天气寒冷,这一路显得很是清静。
  轿子在林府的前院停下来,两位夫人亦是规规矩矩地从内宅迎了出来。
  林晧然从轿子出来看到两位国色天香的夫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有妻如此,当真是夫复何求?
  跟着往常一般,林晧然跟两位夫人打过招呼,先是回到房间换下身上的三品官服,然后来到饭厅一起用餐。
  吴秋雨和花映容从小都受过严格的家教,却是有模有样地端坐,吃起饭来亦是细嚼慢咽,令人赏心悦目。
  现在已经是寒冬,蔬菜难以觅得踪迹,不过亦不会全然没有。
  京城除了窑藏的蔬菜外,早在汉朝便有了温室种植,不过多是韭菜和葱等作物,这桌面上便有着蔬菜。
  花映容对吃的颇为挑剔,固而饭桌上的食材通常都是新鲜的,像这道红烧鱼便是从凿河捕鱼的渔夫手里买过来的鲜鱼。
  京城居,太不易,却不仅仅是房价的问题,这吃用同样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只是这是对其他官员的头疼事,林晧然却完全不必为这种事情犯愁。
  联合商团的各项业务财源广进,加上吕宋的金矿开采一年半的时间,令到联合商团手里的财富早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现如今的联合联团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赚钱,而是如何将钱大笔地花出去,以致联合商团面对一穷二白的朝鲜市场,亦是不计回报地砸下大量的雷州布。
  得益于陈寔的鼎力相助,联合商团已经在朝鲜占稳了脚跟,雷州布成为了朝鲜的硬通货,雷州布票亦是推出在即。
  吴秋雨的俏脸浮起一丝怜悯,对着林晧然郑重地说起一件事情道:“妾身今日跟花姐姐到城北,从车帘恰好见到官府的人在一条巷中抬出好几具流民的尸体,像叠罗汉般堆放在牛车上,我的心里到现在都难受得紧!”
  花映容听到这个话,亦是停下筷子望向了林晧然。
  花映容见到这种事情比较多,倒是能够看得开一些,只是吴秋雨生活在京城之地,一下子无意撞见这等情形,心里无疑堵得慌。
  林晧然心里暗叹一声,安慰了吴秋雨两句,扭头对着旁边喊了一句“阿花”。只是话语刚出口,他当即便是意识到错误,想起阿花已经在不久前正式嫁给了新科举人门生王时举家里了。
  阿花离开了,自然有人填补上来。
  阿朵被送到京城不久,亦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少女,显得乖巧地上前道:“老爷,不知有什么吩咐呢?”
  “没外人的时候,你叫我十九叔就行!”林晧然对阿朵强调了一句,便又是认真地吩咐道:“你让林福跑一趟顺天府衙,请府尹大人过来一叙!”
  阿朵应了一声,便是匆匆出去转告林福。
  吴秋雨看着林晧然的举动,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暖。
  在吃过饭后,林晧然跟往常般到书房,书房早已经生好了炭火,令到整个房间感受不到这个冬天的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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