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12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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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路以见存常平、广惠仓的一千五百万石钱各为本,如是粮谷,即与转运司兑换成现钱,以现钱贷给广大乡村民户,有剩余也可以贷给城市坊郭户。民户贷请时,须五户或十户结为一保,由上三等户作保,每年正月三十日以前贷请夏料,五月三十日以前贷请秋料,夏料和秋料分别于五月和十月随二税偿还,各收息二分。
  由此可见,青苗法的出发点其实是好的,朝廷取代了高利贷土财主的放贷者身份,给予百姓一个更“低”的放贷利息。
  但很是可惜,这个青苗法终究还是失败了,而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屠龙少年成为了恶龙”。
第1833章
行路难
  青苗法之所以演变成为“恶法”,其实是有着一种必然性。
  大宋当时的财政收入锐减,而军队等财政支出每年耗费着巨额的财力,令到当时的财政是“百年之积,惟存空簿”。
  时下的官员改革的呼声大起,而王安石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宋朝宗登基,这位久慕于王安石的新帝亦是希望通过变革来改善朝廷的财政问题,故而授予王安石参知政事之职,次年拜相。
  王安石亦是扛起了改革宋朝的这一面大旗,为了实现“理财救国”的抱负,亦是提出青苗法并在各地进行实施。
  由此可见,青苗法的诞生并不是要拯救万民于水火,而是为了解决宋朝的财政问题,企图从“青苗法”中得到源源不断的利益输送。
  虽然在制定之初,青苗法体现着“温柔的一面”,但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很快就暴露其“高利贷者的面目”。
  事实亦是如此,初期在河北路、京东路、淮南路三路实行,后其他诸路也推行开来。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当年借款随夏秋两税归还,每期取息两分,实际有重达三四分的。
  假如当地官府向百姓发放的半年期利息是三分息,那么一年的利息则已经高达六分息,这种利息不可谓不高了。
  哪怕“青苗法的利率”能够低于民间的高利贷,但亦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对借贷者同样是一种伤害,跟着那些通过高利贷敛财和吞并土地的乡绅并没有本质区别。
  站在劳苦百姓的立场而言,不论是朝廷的六分息,还是地方乡绅的八分息,不过是让他们滑向深渊慢一些而已。
  亦是如此,大宋的青苗法既不能赢得普通百姓的拥护,又遭到既得利益的地方乡绅群体的激烈反抗,那么它的命运已然是注定要以失败收场了。
  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在空旷的田野乱窜,不过并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马车在道路中央缓缓向前行驶,已然是见到了那一座巍峨的北京城,这个掌握两京十三省王朝的帝都。
  林晧然听着车轱辘转运所发出的声音,很是清醒地意识到大明走进了一个被高利贷枷锁束缚的时代,亦是清楚地知道王安石的青苗法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王安石时代的青苗法解决不了朝廷贪婪的问题,现在大明的财政亦是比之好不了多少,哪怕推出青苗法亦是变成“恶法”。
  至于义仓,这种由乡贤牵头防荒年而设置的粮仓,虽然能够缓解高利贷的问题,但更像是后世的一种慈善之举,却是不具备解决高利贷的能力。
  在林晧然看来,真正能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办法并非是朝廷将高利贷者取而代之,而是要对高利贷者进行打压,且要向百姓提供一种长期稳定的低息产品。
  有鉴于后世的经验,若是大明通过授予银行牌照的方式,让一些民间财团成立受国家监管的银行,这样无疑能够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
  只有朝廷干涉银行的放贷利率,牢牢地限制这些放贷机会派发高利贷产品,这样才能保持社会的稳定。一个充斥高息产品的时代,那么必然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破产,进而如同元朝那般走向毁灭。
  在马车朝驶入北京城之时,沉默了一路的林晧然突然开口询问道:“容儿,联合钱庄现在的年利率大概是多少?”
  马车之中,花映容和吴秋雨分立而坐。
  二人在刚开始聊了一阵,还向骑马的林平常打听起刚刚在榕树下所发生的事情,只是意识到林晧然的情绪不佳后,亦是选择沉默不语了。
  花映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认真地回应道:“咱们的联合钱庄分商业借贷和农业小额借贷,商业借贷一年期的利率最高是三分,农业小额借贷一年期的通行利率最高是一分八厘!”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便是淡淡地说道:“还是太高了,两样都再降六厘吧!”
  “是!”花映容没想到这个男人憋出这么一个损利的决定,但亦是不敢多问和异议,便是默默地点头应承下来道。
  联合钱庄通过雄厚的财力从南往北设立分支机构,毅然成为全国最大的连锁钱庄,亦是当下大明最大的放贷机构。
  只要他们现在愿意,牺牲一直以来的声誉,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高利贷钱庄,让到联合钱庄成为一个超级的吸金机器。
  不过在联合钱庄的成立之日起,这个男人便是牢牢地限制着联合钱庄的利率,已然是坚持着低息放贷的定位。
  现如今,联合钱庄再将放贷利率下调,虽然会赢得民间更大的好感,但无疑会进一步削减联合钱庄的赢利能力。
  林晧然透过飘开的车帘子望向热闹的街道,亦是为着自己的决定做出解释道:“为夫希望联合钱庄能够一直以低利率经营,既帮助大明发展工商业,亦帮助有那需要的百姓!”顿了顿,他扭头望向花映容认真地询问道:“你会帮助为夫,对吗?”
  飘开的车帘子晃动,外面的光映射进来,伴随着一声嘈杂的声音进来。
  花映容的脸上甜甜一笑,眉目含情的眼睛充满着爱意地回应道:“夫君要做的,便是妾身喜欢做的!”顿了顿,又是补充着道:“妾身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主要是想要做些喜欢做的事。现在联合钱庄既能帮助于人,又能赚到银子,还是帮到相公,妾身心里自是极欢喜的!”
  林晧然看到了花映容的那份真心,亦是认真地说明情况地道:“此事会很辛苦的,以后亦会面临很大的阻力,你恐怕要做好心理准备!”
  “妾身晓得,但妾身会跟相公同进退!”花映容自然是知道他们联合钱庄会被时代所不容,但是情意绵绵地回应道。
  咳……
  坐在另一边的吴秋雨发出了一个咳嗽声,乔装着生气地望着林晧然和花映,表达着她对这二人的一种醋意和不满。
第1834章
钱庄疏
  山间的积雪慢慢消融,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万物悄然在苏醒。
  元宵节过去不久,京城的官员便重新上衙,日子已然恢复年前的那般模样。
  户部衙门的事务历来是六部衙门最为繁重的一个,既要直接处理两京十三省的财政事宜,又肩负着最重要的粮税和盐税两项税收工作。
  借鉴两淮盐税的成功经验,纲盐法亦是推向了两浙、长芦和河东三地,从而令到大明的盐税收入有所增长。
  得益于海瑞负责的崇文门税关取得了年入超十万两的佳债,此处的经验鞭笞于其他税门官员,户部亦是将“门神”海瑞竖了一个典范。
  林晧然所主持下的户部在创收方面无疑创出了佳绩,只是盐税和关税的增长并不能有效地解决财政问题,甚至无法抵消第一大税收的粮税持续下滑的损失。
  宗藩、军费和工程开支宛如三座大山般,重重地压在大明身上,令到户部亦是要为钱财之事而焦头烂额。
  户部上上下下在接到内阁的命令后,亦是开始进行筹银,而林晧然亦是将筹银的事情分配到下辖的十三司。
  云南司员外郎黄有为在核算云南的账目之时,却是忍不住抱怨道:“去年皇上修毓德宫、乐成殿和滕禧殿,今年又要修武福宫和玄极宝殿,这何时是个头啊?”
  在当下大明的工程开支一项,虽然北京外城和三大殿重建的两大工程已经拉下帷幕,但当下除了显陵的陵恩殿外,则是承天殿的献王府扩建工程。
  嘉靖十八年,嘉靖南巡,亦是拉开了献王府的扩建序幕。
  承天府不仅在行政地位上跟承天府和顺天府并列,献王府的宫殿亦是摆上了日程,扩建工程一直延续至今。
  按着这个修建的趋势,毅然是要再造一座新紫禁新城的架势,偏偏严嵩和徐阶两任首辅对皇上都是持放纵的态度。
  只是当下的大明财政,远远无法跟当年朱棣时期相比。一旦真的再造一座紫禁新城,且不说大明财政会不会出大问题,大明亦会陷入于动乱之中。
  “咱们做臣子的还能怎么样,堂堂的元辅大人都不吭声,我们户部自然要将太仓里最后一枚铜板交给工部!”杨富田心里头亦是有怨言,显得阴阳怪气地说道。
  云南司员外郎黄有为又是悠悠一叹道:“亦是幸得正堂大人理财有道,否则按着这种修法,恐怕各地又得大肆征收提编银了!”
  这么多年来,朝廷的财政之所以没有出现大问题,主要还是每一笔开支都通过杂税等方式转移到普通老百姓的身上。
  像林晧然昔日主持顺天府之时,便发现百姓的提编已经高于正税,这种正税外的杂税悄然成为了百姓的索命绳。
  嘉靖的修道和修宫殿,看似花“自己”的钱,但实质还是要天下的百姓为他买单,已然是通过提编银的方式分摊。
  亦是无怪乎,在得知严嵩父子“朝廷无如我富”之时,难怪天下百姓对严嵩父子恨得咬牙切齿,这里面可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海瑞今日在户部中忙碌,却是将两位上官的对话听在眼里,亦是清楚地看到大明的现状,眉头却是不由得紧紧地蹙了起来。
  户部的烦恼早已经是常态,却不会因为他们多抱怨几句,这个京城就能炸锅。日子恢复如常,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
  嘉靖的病情仍然不见好转,万寿宫的寑室中时常传出他的咳嗽声。
  徐阶时时伴随在皇上身旁,亦是替皇上处理着两京十三省的奏疏,手上的权力已然是跟着昔日的严嵩相差不多。
  吴山、严讷和李春芳三位阁臣仍然被排除在票拟权之外,老实地修编着《兴都大志》,给嘉靖献王一脉继承大统正名。
  开衙仅仅三日,张大善的案子便有了判处结果。
  虽然张大善是张守直的族侄,两人间的关系亦是很密切,但张守直终究还是不敢将手插进来干涉这个案子。
  张大善断人足,这个罪名不重亦不轻,却是得到了徒刑的判决。在林平常的紧盯下,张大善亦是接受了“一本一利”的裁定,老老实实地交出了那张陈年欠条,且赔付了李狗子的医药费。
  虽然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林晧然却是一直闷闷不乐。
  因为他心里很是清楚,虽然张大善得到了恶惩,李狗子亦是摆脱了高利贷的束缚,但天底下有着成千上万的张大善,更有着无以计数的李狗子。
  正月最后的夜晚,夜空不见一丝光点。
  林晧然在送走了杨富田等同年后,便是一个人回到了书房中,站在书桌前犹豫了良久,最后从架子上找来了一份空白的奏疏。
  “论整治钱庄疏!”
  林晧然这阵子早有了想法,则是手持着毛笔在纸上直接写下了题名,已然还是选择将矛头指向了高利贷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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