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16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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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真出大事了!”徐瑛顾不得徐阶的不满,便是认真地强调道。
  徐阶看到徐瑛如此慌张的神情,却是仍旧平静地询问道:“张大牛的案子顶多不过是诬告,你慌什么慌?”
  咦?
  徐瑛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惊讶地抬头望向父亲,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动作压根骗不了父亲,包括此次自己打着他名义将林润骗过来处理张大牛的事情。
  “说吧!案子究竟怎么样了!”徐阶看着徐瑛惊讶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得意地端起茶盏淡淡地询问道。
  实际上,在徐瑛假借自己名义将林润请过来之前,他便已经知道了张大牛的案子,更是知道徐瑛要通过徐光年坐实张大牛盗墓的计划。
  只是这其实都是小事,毕竟张大牛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挖出棺椁是铁一般的事实,已然是难逃律法的裁决。
  纵使这个事情变得再坏,亦不会坏到那里去,顶多背负一个打击报复张大牛的恶名,但这对树大根深的徐家根本就不算事。
  徐瑛咽了咽吐沫,眼睛复杂地望向智珠在握的父亲,便将刚刚在松江府衙公堂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阶原本还笑盈盈地倾听着案情,只是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不变,当听到白鹤坝和白鹤村的事情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本以为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却不想不仅牵扯自己家里侵占白鹤村数十亩良田,而且还翻开白鹤坝决堤的旧事。
  特别是后者,这种事情关乎的是人道,一旦真查出是他徐家毁堤淹田,哪怕隆庆都没有能力护住自己。
  朝廷或许允许你侵占普通百姓的田产,但你若是通过毁堤淹田的方式来达到侵占田亩的目标,那么必然引发全天下人的公愤。
  一念至此,他知道张大牛的案子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料,甚至他这位退休首辅都要受到这个事情的拖累。
  “爹,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徐瑛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后,显得十分担忧地询问道。
  徐阶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很快便冷静下来道:“事已至此,只能是由我跟海瑞谈一谈,将侵占的田亩退回去,不能让这个事情闹上朝廷!”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将海瑞放在眼里,而他的对手由始至终都是有且只有一个,只要不给林晧然抓到把柄,那么自己便可以继续在松江颐养天年。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只有向海瑞做出一些让步,争取将他徐家侵占白鹤村田产的事情轻轻地揭过。
  “爹,咱们家不至于怕一个海刚峰吧!”徐瑛刚刚的慌张其实有几分演戏的成分,此时亦是脸露难色地道。
  徐阶狠狠地瞪了徐瑛一眼,显得没好气地道:“若不是你们两个如此胡闹,做事不懂得善尾,我何以晚年不保?”
  “孩儿这便替爹爹跟海刚峰谈一谈,将那数百亩田产退还给松江府衙!”徐瑛暗叹一声,显得深感无奈地道。
  徐阶思索了一下,当即轻轻摇头道:“此事由我亲自出面,你让管家给海刚峰和王弘海送请帖,邀请他们两人前来赴家宴!”
  “是,孩儿这便去操办!”徐瑛看着老爹真的要亲自宴请海瑞,其中还包括王弘海,亦是无奈地应承下来道。
  徐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浓茶,心里却是涌起一份不安,只是这一份不安偏偏摸不清源于出处,致使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
  “爹,徐光年因诬告被海瑞扣押在府衙大牢,还请父亲大人对徐光年伸出援手!”徐瑛担心徐光年会供出自己这些年的恶行,当即便是硬着头皮进行请求道。
  徐阶的脑海当即闪过一抹灵光,显得十分震惊地抬起头道:“你说……海瑞将徐光年给扣押了?”
  “正是!因为棺椁是被洪水冲过来的,加上棺椁里面有大量的河沙,所以很容易便证明徐光年做了伪证,海瑞亦是借此将徐光年扣在府衙大牢中!”徐瑛将徐阶的震惊看在眼里,只是徐光年作伪证被扣押似乎很正常,便是满脸认真地点头回应道。
  徐阶终于觉察到自己不安的源头,却是突然脱口而出地道:“若是案情如此明显的话,他们不该将张大牛扣留这么久,所以他们其实是故意的!”
  “爹,你的意思是他们扣留徐光年其实是有预谋的?”徐瑛听到这个推测,既震惊又害怕地瞪起来眼睛道。
  松江府衙大牢,这里显得阴森而恐怖。
  自从海瑞担任知府以来,秉行着为民作主的原则,亦是将很多不法的乡绅和地痞流氓都关进这里,虽然哀怨声不断却没有喊冤的声音。
  徐光年被关到最深处的大牢,只是闻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再加上这里阴暗潮湿,却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呆,时时刻刻盼望着徐家将自己搭救出去。
  经过一夜的煎熬,在见到了松江府同知王弘海出现在这里,当即便是哭诉道:“王同知,小人愿意向张大牛赔偿千两,还请将我放出去!”
  “诬告?你何止是诬告!”王弘海当即冷哼一声,而后掏出一叠纸张道:“徐光年,你要不要看一看你这些年所犯的恶行!远的不说,若是我们昨日不出手相救的话,怕是那个戏子便被你安排的人沉江了吧?”
  “你怎么……”徐光年的眼睛当即一瞪,却是震惊地指着王弘海道。
  “怎么知道对吧?你当真以为本官这些年什么事都没有做吗?没有注意到你替徐家做的那些苟且之事?”王弘海仿佛看穿了徐光年般,却是直接揭穿他的想法道。
  却不说要为松江百姓除掉这一大害,单是徐阶跟自己恩师的恩怨以及自己被下放地方的仇恨,便已经足以让他有动机针对徐家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暗中观察和调查,他如何还不知道徐氏一族的复杂构造。
  既有徐阶这种以大善人的形象示人的正派人物,亦是为徐氏一族利益而做肮脏事之人,而徐光年正是做肮脏事的核心人员之一。
  这一次之所以没有急于将张大牛释放,其实就是故意诱使徐家按捺不住出手,从而有足够的理由将徐光年这个恶行累累之人扣押,而后成为扳倒徐家的突破口。
  徐光年感觉到自己早已经被毒蛇盯上,但仍旧嘴硬地道:“王同知,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还想要狡辩吗?且不说昨天戏子的案子已经人赃并获,这几件关于失踪人口的人命案子,都是你的杰作吧?”王弘海将失踪人员名单递过来,却是淡淡地说道。
  徐光年翻开纸张看到那几个熟悉人名,不由得暗暗咽唾沫道:“我不认识这些人!”顿了顿,他突然平添几分底气地吼道:“我是徐阁老的族弟,你休要在此吓唬我!”
  “徐阁老?且不说他还会不会对你伸出援手,单是此次徐家侵占白鹤村田产的事情,现在恐怕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吧!”王弘海知道徐阶是徐光年的最大依仗,却是故意轻视地道。
  徐光年知道徐阶确实没有当年的权势,更是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被王弘海所掌控,却是进行试探道:“王同知,你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怎么样?”
  “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特别是关于徐家的,包括白鹤坝决堤的真相,否则你是必死无疑!”正在这时,从阴暗处走出一个颇有气度的青年男子淡淡地说道。
  王弘海望了这个青年男子一眼,而后亦是将目光落在徐光年身上威胁道:“徐光年,你是想要到南镇抚司接受酷刑呢?还是留在松江府衙苟活,你自己做个决断吧!”
  徐光年看着这个青年男子,特别青年男子眼睛绽发的恨意,让他断定对方是锦衣卫高层无疑,便是进行试探地道:“若是我招的话,你们拿什么来保证我的活路?”
  神秘青年男子跟王弘海交换一个眼神,而后便是自暴身份道:“我是南镇抚司指挥使吴康,当朝林阁老是我妹夫,不知我及妹夫的名誉可能让你安心?”
  “好,我招!”徐光年深知此次不招便要面临酷刑,当即便是咬牙地做出决定道。
  他这些年之所以如此风光,正是肩负了这一项使命,却是帮着徐家处理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事,故而知晓着徐家的诸多计划。
  吴康和王弘海相视一眼,这些长时间的筹谋最终得到了回报。
  跟着资本都是嗜血一般,徐家得到几十万亩良田的背后亦是不乏冤屈,毕竟这个时代的财富获取方式并非是创造,而是赤裸裸的掠夺。
  正是如此,随着徐光年这个口子被击服,看似大善之家的徐家已然崩塌,坐拥几十万亩良田的徐家亦将向世人暴露他们丑陋的一面。
第2294章
登门
  松江府的天空很高,显得澄清又缥缈,加上这片大地沸沸扬扬飘落的黄叶,仿佛在细声地诉说着秋天的故事。
  “无良徐家还我田产!”
  “我叔公的田产何以会挂到你徐家户头上,请给我们李家一个解释!”
  “造孽啊!我夫君当年就借了一两银,结果要我家十亩田来偿,你还我家田产!”
  ……
  一大帮百姓聚在徐府的大门前不断地申诉着自己的遭遇,对着紧闭的大门要求徐家退还他们的田产,声势可谓是浩荡。
  自从海瑞上任以来,一改徐阶门生藏继芳对松江百姓状告徐家侵占田产不受理的传统,却是不断地为百姓主持公道。
  加上心存怨念的张大牛在松江府四处奔走,亦是不断为一些被徐家强占田产的百姓成功讨回田产,故而越来越多的百姓自愿加入征讨田产行列。
  只是徐家的田产掠夺方式是多样性的,除了通过强硬手段将田产进行野蛮掠夺外,亦是结合着高利贷的方式。
  在这个“九出十三归”的时代,一旦碰上了高利贷这种金融产品,那么生生世世都要成为徐家的佃户。
  徐家作为松江府最大的高利贷主,在借着高利贷敛财之时,亦是以极小的代价将良田收于囊中,简直比强夺还要快捷。
  正是如此,有一些冤屈百姓纵使是闹到海瑞那里,海瑞亦是很难替他们主持公道将相应的田产讨要回来。
  “依我之见,徐家比当年的严家亦不逞多让啊!”
  “严家贪亦是贪朝廷的银两,哪像他们徐家压榨自己乡亲!”
  “兴了一个徐家,却是苦了万千松江百姓,当真是造孽啊!”
  ……
  很多路过的百姓亦是纷纷驻足远观,虽然畏惧徐家的权势和地位,但架不住人人都有一个道德标尺,亦是纷纷进行批判地道。
  一时间,徐家招到时人的声讨,很多百姓都恨不得往徐阶的红漆大门上泼油漆。
  “爹爹,不知你们找我们兄弟二人所为何事呢?”徐璠和徐瑛一起走进来,对着在书桌前的徐阶恭敬地道。
  徐阶是探花郎出身,曾经在诸多青词高手中脱颖而出,而今虽然已经辞官归田,但对于引以为豪的书法并没有懈怠,故而时常在房间挥毫泼墨。
  虽然他现在已经年老,但笔力尚存,黑色的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飘逸地行走,更是彰显着几分老练。
  徐阶又用笔尖沾了一些墨汁,便是随口询问道:“你可知为父为何不理会门口那帮不知廉耻的刁民吗?”
  “请父亲赐教!”徐璠自知摸不透父亲的心思,便是恭敬地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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