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校对)第4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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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个妖孽一般的大侄女,他曾经是辗转反侧,看着她将花家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一度是想找杀手除之而后快。
  好在,他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成为了花家的接班人,而她则远嫁到这里。
  本以为她到这里后,会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但去年,这个大侄女竟然又找回到花家,且一开口就要上万两的棉花,如今更是签订了一份长期供应合同。
  此次之所以亲自从江浙将棉花送过来,却不是为了退婚一事,而是想看她在搞什么,会不会又对自己的位置产生威胁。
  江振兴眼睛复杂地望着这位光彩夺目的妻子,不免轻叹一声,抬手指向偏厅显得无奈地道:“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江夫人轻轻颌首,双手置于腹前,仪态很端庄地向着偏厅走过去。
  偏厅之中,除却一位长得慈眉目善的老者外,还有两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员外。看着江员外到来,朝着他拱了拱手,并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中央摆着一张书桌,上面的纸张正平铺着,旁边砚台盛着一滩墨池。
  江振兴朝着那位慈眉目善的老者点了点头,后者走到桌前,将他的名字以及印章都按在纸上。而江振兴又是轻叹一声,亦是在上面签了字。
  江夫人很淡然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目睹着这一切,然后扭头对着花子肃淡淡地说道:“二叔,你在上面亦签个字吧!”
  啊?
  花子肃先是一愣,但心里亦想知道这个大侄女葫芦里卖什么药,确定她真是让自己过去签字之后,便索然大步走了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到纸张上面的内容,他的嘴巴张得足可以容纳一个鸡蛋,先是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大侄女,然后又难以置信地望向一旁显得沮丧的江振兴。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地质问道:“容……容儿,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面不是清楚地写着吗?”江夫人岿然不动,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花子肃咽了咽口沫,消化着这个令他极度震惊的消息,又扭头对着江振兴询问道:“不是只谈我家婉儿的事吗?你……你怎么连我侄女也要休啊?”
  哎……
  在旁的其他三人都是轻轻一叹,眼睛复杂地望着江振兴,亦是充满着不解。别说这个女人的气质,单是这个相貌和身材,是男人都不应该休掉。
  你认为我想啊?
  江振兴脸上浮起苦之涩,虽然他跟妻子的关系早已经紧张化,但他其实是想用冷战的方式磨掉她的棱角。让她慢慢地认识到,男人才是真正的天,而女人就必须要依附于男人。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女人的棱角不仅没有被磨掉,反而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这个要求,让他亦是不得不选择同意。
  没等江振兴回话,旁边的江夫人很是认真地强调道:“这不是休书,是我们离婚证书!”
  这个时代,休妻和离婚是区分开来的。若是休妻的话,一纸休书就已经足够了,但若是离婚的话,其流程就要相当复杂很多。
  双方需要立下离婚证书,离婚证书由夫及男女两家尊长签署,且由邻人见证,这才能正式生效。
  亦是如此,今天江振兴才将他的长辈及两位德高望重的乡绅请来,共同完成这个离婚流程。
  只是在整个大明,这种离婚流程是比较罕见的。毕竟男方属于强势的一方,又手握着极大的主动权,若是被惹恼火了,要么就是将女人打入“冷宫”,要么就是一纸休书甩她脸上,哪可能会叫人来围观。
  现在流程已经到了末声,只需花子肃在上面签字,这份离婚协议便会生效。
  花子肃根本就不关心是休书还是离婚证书,亦不觉得两者有什么区别,正是要提起笔的时候,突然又果决地将笔放下。
  因为他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若是这个大侄女离了婚,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重回花家,以着这个大侄女的昔日建立的威望,加上那近似妖孽的经商天赋,极可能会夺走他花家继承人的资格。
  特别这些年以来,花家越来越的产业交由他手里经营,但却总是差强人意。而最出彩的棉花生意,功劳实质还要归功于这个大侄女。
  若是他再跟这个大侄女重新竞争的话,他自认没有半点胜算。一念至此,他知道这个协议不能签,不能让这个女人重回花家。
  花子肃将笔摞下,当即就显得愤怒地道:“胡闹!胡闹!这种事情岂能如此擅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这种事情若不经你爷爷同意,我肯定不会在这上面签字的!”
  若是愤怒地将笔掷下,江夫人便是相信他是在责怪她不尊长,但他偏偏是将笔放下后,这才愤怒地指责,摆明就是为推脱而推脱。
  江夫人并不恼火,看是平静地望着他冷声道:“二叔,这解除婚约的事情,你怎么不回去找爷爷商量呢?”
  “我……我是婉儿的父亲,这事我能做主!”花子肃有些心虚,但还是强势地回应。
  江夫人的眼睛流露出鄙夷之色,却是开诚布公地说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爷爷当初设定这门亲事,并不是促进两家的关系,而是想用婉儿抓住月白这个潜子!你现在选择解除婚约,你才是自作主张!”
  表面看是亲上加亲,但实质正如江夫人所言一般。在看到江月白所具有的潜力后,花家这才推动这门亲事,为的正是江月白将来能够高中。
  只是如今江月白眼看高中在即,花子肃这个草包却是贪图眼前的利益,竟然选择同意解除婚约。
  江振兴暗暗咽了一口吐沫,这话无意是中击核心,心里亦是涌起一份紧张,但旋即又是放下。若是妻子是一个男人的话,那如今的花家恐怕要称霸整个江浙了,好在是这个草包主导花家。
  “你在胡说!你爷爷在当初根本就没有插手这门亲事,亦没有做过什么表态!”花子肃却是争辩,转身就要离开这里道:“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我都不会签这个字的,我现在就回江浙,你也不用相送了!”
  呼!
  江振兴看着他就要离开,当真是心花怒放,有种宝贝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二叔,我跟你一道回去吧!”江夫人突然开口道,花子肃正要出口拒绝,结果下一句就差点让他蹦起来,却听江夫人接着说道:“我反正闲着无事,我回去找婉儿,为她讨要一个公道!”
  啊?
  别说是花子肃,哪怕是江振兴亦是心惊不已。这个事情一旦闹腾起来,特别还鼓动着当事人去闹,那江月白就真成陈世美了。
  江振兴其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但权衡一番后,亦是艰困地开口道:“花兄,留步!”
  花子肃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眼睛定定地望着江夫人,心里亦是有进行权衡。一旦事情真闹起来的话,不仅是江月白倒霉,连他亦可能会身败名裂。
  “我保证三年内不回花家,甚至永远不回花家!其实爷爷将我嫁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选择,而我的心亦就已经死了!”江夫人悠悠一叹,再添一个筹码道。
  “当真?”花子肃当即就有了意动,他心知老爹很难再熬三年,这其实等于是放弃对家主之位的争夺。
  “当真!”江夫人很肯定地点头道。
  “可立下字据??”花子肃谨慎地提出条件道。
  “你看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江夫人的眉头微蹙,但还是妥协地道:“如果你当真要那东西的话,我给你立一张便是!”
  花子肃认真地望着她那张祸水级的脸蛋,又回想着往事的种种,发现这个大侄女的信用确实相当高,便是点头道:“好,我签!”
  一式两份,双方正式脱离夫妻了关系。
  江振兴虽然被离了婚,但亦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特别是即将攀上权势滔天的徐家。一念至此,他匆匆地离开这个宅子,打算将消息即刻传给在京的儿子。
  虽然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但跟着收益相比,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别的不说,单是当今户部尚书贾应春是徐阶的朋党,而海北盐课提举司又是户部的下属部门,他以后必然会成为海北盐课提举司的绝对老大。
  花子肃亦很是高兴,尽管主动将这个大侄女放出了鸟笼,但江家为了堵死他们花家的嘴,亦是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江夫人将花子肃送走后,又小心地将离婚证书收好。抬头望着外面的天色,发现雨早已经停歇了,而天空呈现着晴朗一片,隐隐听到街道那边传来喧闹声。
  突然间,她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便是领着丫环来到了街道中。而很是凑巧,她看到了一群人朝着这里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可爱的小丫头。
  “花姐姐,我刚买的芝麻糖,你要不要试试呢?”虎妞带着小猪、小灰和小兔,后面还跟着保镖阿丽以及帮着扛东西的饭缸等人。
  “好呀!”江夫人轻咬了一口芝麻糖,发现甜到了心里,突然微笑地望着虎妞道:“虎妞,以后你要不要叫我映容姐姐,我的全名叫花映容!”
第619章
风波起
  广州城,浓郁的乌云遮盖在这座古城的上空,雨水似乎随时会来临。
  布政使司衙门,这座广东最高级别的衙门。门前一左一右伫立着两头石狮,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显得栩栩如生,让这里越发显得阴森。
  身穿着青色官袍的林晧然已经从香山县返回,刚刚从一辆马车下来,抬头望着布政使司的牌匾,眼睛流露着一抹忧色。
  他从李云虎等人口中得知,在擒拿加莱内尔的计划失败后,那葡萄牙人已经找上汪柏,并对汪柏施予了压力。汪柏亦很是生气,一度想要都指挥使司派人将他抓回,但好在都指挥使司并不买汪柏的账。
  林晧然轻叹一声,便是迈步朝着里面走去,心知这是一道必须要迈过去的坎。
  他跟汪柏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汪柏需要佛郎机人给他带来龙涎香讨好皇上,而他则要打通濠镜到雷州的航线来达成开海的大目标。
  现如今,第一步计划已经达成,戚继光成功地夺取了濠镜。但能不能守住这个胜利成果,则需要他接下来应付住汪柏了。
  到了门前,亮明了身份后,便跟着一名小吏走进布政使司衙门。纵使林晧然早已经有准备,但心里亦是难免发怵。
  当来到大厅之中,除了布政使汪柏和按察使丁以忠两位大佬外,还有副使、参政、佥事等官员,这里几乎集结了广东所有高级官员。
  汪柏年约五旬,体型肥胖,整个身子好像是陷于椅子中一般,看到林晧然走进来,他的脸色显得阴沉地睥向他处,当可谓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参见蕃台大人、臬台大人,见过诸位大人!”林晧然对于汪柏的臭脸却是熟视无睹,做足表面的功夫地朝着大家恭敬地行礼道。
  其实在说话的时候,他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结果悲催地发现,除了参政吴桂芳朝他微微点头外,其他人都是在眼观鼻、鼻观心,摆明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在这一刻,他知晓自己是鸡蛋,而汪柏则是石头。
  作为一省的行政长官,又身兼着广东的海防最高长官,还借着龙涎香深得帝眷,今又笼络着一批广东官员,他这个小小的五品官哪有资格跟汪柏叫板?
  只是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哪怕他现在主动认输,事情亦很难再挽回,何况他跟汪柏的利益产生根本性的利益冲突,准定是无法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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