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替我来宅斗(校对)第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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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瑟秋风掠过树梢,枝头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日光穿过那些将要死去的叶子,在孟弗脚下画出一片斑驳的影子,她站在原地,看向谢文钊,将自己的话同他重复了一遍:“我们和离吧。”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谢文钊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腾地一下站起身走过来,问孟弗,“我听青萍说你昨日发了热,你是不是烧得糊涂了?”
  “我没有疯,也不糊涂,我很清醒,”对上谢文钊凌厉的目光,孟弗毫不退缩,她坦然地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
  谢文钊笑起来,他讥讽道:“你很清醒?你很清醒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当初想嫁进侯府就嫁进侯府,现在想和离就和离?孟弗,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我自私吗?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自私。”孟弗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羞愧,也没有任何指责,她只是陈述一桩事实。
  谢文钊沉声道:“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就是你为了一己之私,嫁入侯府,成为侯府夫人,你得到了侯府的管家大权,侯府上上下下都被你抓在手里,到最后又随意甩开,现在还要提和离?”
  孟弗摇摇头,她对谢文钊道:“你错了谢文钊,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谢文钊低头发出一串讥笑声,他边笑边道:“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不想你想要的?你折磨了我这么久,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孟弗你有没有心?”
  从前孟弗与谢文钊的接触不多,向来是他来霁雪院提个要求,孟弗便想办法替他安排了,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话,这位宣平侯未免太矫情了些,而且他也必要矫情吧。
  孟弗静静打量着眼前的谢文钊,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在孟弗平和的目光下,谢文钊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
  他侧过身,看向院中那一缸已经枯死的碗莲,他轻声说:“我虽不是真心想要娶你,但我自认这些年做得也还可以,我给了你足够的尊重,侯府上下大小事宜皆交到你的手上,孟弗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因为娶了你,我再无法与我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她同样因为此事饱受折磨,发誓此生都不在弹琴了。”
  谢文钊语气哀怨,满怀愁苦,他仿佛是将这些年里自己受的委屈全部诉说出来。
  然在这场婚姻里受委屈从来不是只有谢文钊与孟瑜二人。
  事实上,孟瑜其实也不算得受了委屈。
  孟弗也不打断他,只等他说完,才开口道:“别说这些了,谢文钊,你是不愿意与我和离吗?还是觉得此事不该由我提出来?”
  她依旧显得非常理智冷静,也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了。
  “我……”谢文钊一时竟被问住,回答不上来。
  孟弗继续道:“你心里有人,我一直都知道,现在与我和离,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你在不满什么呢?我不明白。”
  谢文钊也愣住,他在不满什么?
  从前他以为自己娶了孟弗,此生再也无法与孟瑜在一起,但现在孟弗愿意同他和离,或许……或许他还有机会达成自己的心愿。
  谢文钊沉默了一会儿,对孟弗说:“爹娘他们不会同意的。”
  这个孟弗也考虑过了,不难解决,老夫人应该看自己不顺眼有段时间了,而且比起侯府的第一个孩子是从一个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她肯定更希望能得到一个身份更贵重的嫡长孙,自己这么多年一无所出,老夫人未尝就没动过要为谢文钊换位夫人的心思。
  若还不行,可能就得抬出太后来说,不过这都是之后要考虑到的,多半不至于到这一步,她对谢文钊道:“你若是不敢去说,我去说。”
  谢文钊哼了一声,既然孟弗这么说了,他若真让孟弗去了,倒显得自己软弱无能,他说:“不必,我自己去说。”
  他说这话,便是应了和离一事了。
  谢文钊离开后,青萍走过来,问她:“夫人,你真要与侯爷和离啊?”
  “不好吗?”孟弗转身在石凳上坐下。
  “我不知道好不好,”青萍蹙着眉,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她说,“我知道您在侯府里一直过得不开心,可是和离后您要回孟家吗?”
  青萍下意识地觉得,夫人回了孟家应该也不会比在侯府让她更开心。
  “到时候再说吧。”孟弗说,只是从她动了和离这个念头起,孟弗就很清楚,她若是真与谢文钊和离了,孟家是多半不会留她的。
  她没有家了。
  谢文钊的效率很快,虽暂时不知道老侯爷和老夫人是怎么个态度,但他后院里的三位姨娘却是都得知了此事,一起来到霁雪院中,向孟弗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弗看了她们一眼,大致就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花小菱向来不怎么聪明,想的不多,她完全就是过来打听八卦的;孙玉怜心思细腻,她既担心自己离开侯府后她在新主母的手底下可能不会好过,又有些想得到空下的正妻之位。
  这三位姨娘里,竟是曲寒烟最舍不得自己,倒是有趣。
  她与陛下交换身体的前一日,这位曲姨娘还想方设法跟自己换院子,想要借此来彰显谢文钊对她的宠爱。
  世事当真是无常。
  孟弗将她们打发走后不久,谢文钊又来到霁雪院,暮色冥冥,树影交横,他站在孟弗面前,跟她说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同意了。
  若是在三个月前,老夫人或许会反对,但现在她真心觉得他们两个能和离了也好,且不说孟弗现在太没规矩,单是谢文钊整天守身如玉的也不是个办法,老夫人想着,他们和离后,谢文钊把他的心上人给娶回家,自己好早日抱上孙子。
  夫妻和离,除了本人有这个意愿外,还需要双方父母的同意,之后才能上报官府,将户口更改,侯府这边应得容易,但孟雁行那边肯定会麻烦一点。
  这么多年来,总是有人到孟雁行的面前恭维他会教女儿,他怎么会容许自己这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与夫君和离呢?
  孟弗想要尽快将和离的事解决,她干脆与谢文钊约好明日就去孟府,将剩下的事都安排好后,谢文钊仍停在原地,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孟弗问他:“还有事吗?”
  谢文钊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他即将要与孟弗和离了,他多年来的愿望就实现了,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快意,他觉得很不真实,像是一场奇怪的梦,不是噩梦,也算不上是美梦,就好像踩在云端上,该是很舒坦的,可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步会踩空,从万丈高空上坠落。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问孟弗:“孟弗,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和离呢?”
  “为什么想要和离?”孟弗仰头看向头顶这片沉沉,晚风吹动她鬓前的发丝,皎洁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她的脸上,她说,“大概是因为没有一只鸟不想飞出笼子吧。”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孟弗被关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她已忘了自己是其实是只鸟,忘了她的背后还有一双翅膀,忘了她很想自由地飞向蓝天。
  谢文钊皱起眉头,面色复杂,他懂孟弗的意思,但他还得觉得孟弗有些疯了。
  她认为自己是笼中的鸟么?她以为她飞出了笼子能活得更好么?在这个世道里,她最后不还是要被关进另外一个笼子里面。
  孟弗不是个愚蠢之人,她应该知道笼子外面是怎样的环境,她却还要出去。
  谢文钊也不想劝些什么,毕竟他们两人和离对他来说未尝不也是挣脱了铁笼。
  他有很久没这样平静地面对孟弗了,只是如今他对孟弗已无话可说。
  其实从前,他对孟弗也没说过多少话。
  “我走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他转身离去。
  回到松轩堂,谢文钊还在想孟弗说的那句笼中鸟,他不信那是孟弗的实话,孟弗向来是七窍玲珑心,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不可能完全不考虑后果,他想起孟弗前些时候经常外出,她会不会是在外面认识了其他的男人。
  或许是谢文钊自己心中另有所爱,所以在想到这种可能时,倒也不是非常生气,甚至还给前些时间孟弗的疯狂行为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她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休了她,而自己却一直忍耐她,她没办法了才提出和离。
  孟弗若是知道谢文钊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大概会为这位宣平侯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脑子。
  天色早已暗下,孟弗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枚刚刚从匣子里面取出来的小小玉佩,她在想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呢?她带到侯府的嫁妆最后要全还给孟家的,她总得想个办法养活自己。
  其实女子赚钱也有许多的门路,只是她不太喜欢纺织绣花,也不喜欢烹饪,要不写书吧?但来钱可能有些慢,她还得先为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孟弗想了许久,一翻身,就看到了枕头边上的那只兔子布偶,布偶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很是乖巧可爱,孟弗笑起来,抬手落在兔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揉。
  她将玉佩放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帝都又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大,缠缠绵绵,不知何时才能停下。
  孟弗与谢文钊一起去了孟府,孟雁行得知孟弗来了,以为她是为前日的事来认错,还想冷她一冷,结果不久后下人进了他的书房,跟他说大小姐和姑爷要和离了,在前堂里等着他在和离书上签字按手印,孟雁行听到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赶紧来到前堂,厉声质问是怎么一回事。
  在听到和离一事是孟弗先提出来的,孟雁行面色一沉,怒发冲冠,对孟弗道:“当日是你想要嫁给谢文钊,现在又要和离?孟弗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孟弗丝毫没有被孟雁行这个样子吓到,她反驳道:“我从来没有想嫁给谢文钊,是你们做主为我定下这门亲事,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
  站在门口的孟瑜听到这话,赶紧端着茶水走到孟雁行的身边,安抚他说:“爹,你先消消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与姐夫只是一时吵架罢了。”
  谢文钊听到孟瑜这话,目光不由得一黯。
  孟瑜紧接着又来到孟弗面前,对孟弗道:“姐姐你也真是的,爹本来就在生气,你还这样说话,爹也是为了你好啊。”
  孟雁行气恼道:“你不用为她说话,若不是她自己有意,怎么会有那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
  孟弗没有接孟雁行的话,她看着眼前的孟瑜,轻声问她:“阿瑜,既然当年你与谢文钊情投意合,在知道父母要将我许配给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孟瑜低下头,似有些羞愧地说:“我……我以为姐姐你喜欢他,我想姐姐能幸福,对不起。”
  “是吗?”孟弗轻笑了一声,其实很多事稍一串联起来就全都明白了,她问道,“母亲说,有下人在我房间看到一只臂钏,是谢文钊买下的,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谢文钊猛地转头看向孟瑜,那只臂钏是他当年花了高价专门被孟瑜订做的,旁人戴着多半是不合适的,而在他与孟弗成亲后,他还见过孟瑜戴着那只臂钏。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孟瑜的身上,孟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她咬了咬唇,说:“可能是下人拿错了吧。”
  “真的吗?”孟弗也不在意孟瑜是否愿意实话,只是当年的种种今日总要说个分明,她继续问道,“母亲还说,有下人看到我与谢侯爷私会,现在当着他的面,你们可以问问他,那时我是否与他私下见过面?”
  没有人开口询问谢文钊,谢文钊脸色阴沉,比起孟雁行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年是孟瑜在他的面前说孟弗有多么喜欢他,请他看在她是她姐姐的份上,不要拒绝这门亲事。
  如今看来,不过是孟瑜一面之词。
  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谢文钊疑惑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颗真心到底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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