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奋斗日常第1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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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王莹之人竟是钱老七,钱老七是受了马老板的收买与唆使。事发之后,钱老七被判了斩刑,马老板早在事发之时,就悬梁自尽了。安庆楼树倒猢狲散,钱老七死了以后,钱婶子带着小钱子就失踪了。
  得知这一切,庆丰班一众老人儿俱是唏嘘不已,陈子仪也是心中黯然。到底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他也早已被王莹伤透了心,除了黯然也没有其他旁的情绪。
  因为有惠丰园的入住,广和园的人在排戏之时,显然要比之前注意许多。
  不过这次能跟来的,除了庆丰班一众老人,俱都是广和园里数得上号的角儿,基本功在此,也都不在乎临时能不能现抱佛脚。
  倒是惠丰园的人似乎很是忐忑,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关着门在屋中排戏。
  正是炎炎六月天,天气热得出奇。
  其他人都在午睡,秦明月却是被热得睡不着,见外面有风,便去了屋后一处凉亭里纳凉。
  也是这梨园建得精妙,园中湖塘密布,又专门命人开渠引水。别的院子秦明月不知道,不过他们所住的这座院子里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莲花池,上面建有一座六角木亭,用来纳凉消暑,却是再好不过。
  她在亭中坐了下来,见这池中的莲花朵朵,并有无数锦鲤在其中嬉戏,忍不住便起了童心,从桌上盘中拿起一块儿糕点,捏碎了俯身去逗那鱼儿。
  正玩得高兴,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忙回过头去看来人。
  来人是小凤春。
  他一袭青袍,身姿若松,见秦明月转过头来,便笑着拱了拱手:“不知我是该称呼秦大家,还是秦姑娘?”
  秦明月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晴色的袍子,如云黑发尽数拢在头顶上,梳了个独髻,其上插了根玉簪子。她面容白皙,娟秀非常,因为描粗了眉,倒不显得女气,而是添了几分中性之美。
  可在明眼人眼里,女终究是女,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男。
  秦明月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移开了眼睛。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去看此人,尤其是此人的眼睛。
  这种眼睛秦明月并不陌生,因为在现代那会儿就有一位红了多年的男星,就有这样一双眼睛。用现代的话来讲,这种眼睛俗称电眼,会放电,拥有这种眼睛的人通常风流。
  尤其此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说不上来,反正让她不怎么舒服。
  “你还是叫我秦大家吧,毕竟我现在穿着男装。”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秦明月拍掉手中的残渣,站直起身,“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小凤春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什么心思,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却是李老板,他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且听他说话这口气,似乎目睹了方才那一幕。
  小凤春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心,但很快就舒散开来,浑不在意一笑,几分风流袭上了他的眉梢。
  “李老板是从哪儿看出我对这秦大家有什么不良心思的。”
  李老板用那种‘你不用装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总而言之我说的话,你记住。这里可不是苏州,人家也不是姓马的。就你这点小手段放在这里,就是惹人笑话的。她背后站着安郡王,又是圣上钦封给安郡王未来的郡王妃,你要是还想要你这条小命,就别没事找事!”说着,李老板似是讥讽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刺激到了小凤春,他收起笑容,眼中满是阴霾地看了李老板一眼。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随你的便吧,她可不是王莹。”说完这话,李老板就走了。
  他知道小凤春不是傻子。
  *
  小凤春也确实不是傻子,只是当一个人成了自己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他就免不了对此人上心。
  他不止一次听见人将他与她之间作比较,结果都是他连给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因为随着庆丰班的消失,庆丰班乃至秦大家已经成了苏州城人心目中的传说。也许庆丰班继续呆在苏州,不断地推出新戏,可能还达不到这种高位。恰恰就是在声望达到最顶尖时,突然消失了,人们心中的那种遗憾感,总会让他们乐此不疲地对后来的人们说着关于他们的传说。
  甚至连小凤春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若她许多,最起码他自创不出来这种新戏。
  可又怎么甘心情愿去承认这一事情!因为他也是一个唱戏的伶人!
  回去后,一干跑龙套的戏子正坐在厅堂里说话,小凤春瞟了他们一眼,就越过他们去里屋了。因为地方有限,二十多人住在这三间房里,除了小凤春和李老板能单独一间房,其他人都是在厅中和另外一间房里打地铺。
  阖上了身后的门,外面的说话声还能传入他的耳中。
  “我说秦大家是个和善人儿,没有骗你们吧。”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惠丰园以前的老人儿在和没见过秦明月的人进行科普。
  “这倒是,只是现在秦大家好像不是她了,而是换成了她哥哥。”
  “那在我们心目中也是一代大家,不信你去问问苏州的老百姓,你看你说这话走出去会不会有人打你!”
  “别介别介啊,我就是好奇得慌,对了怎么没听你们说过这位男秦大家的事,之前那会儿他在哪儿呢?”
  “这件事啊……不该问的别问……其实我也不知道……”
  依旧站在门前的小凤春突然笑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管中窥豹了些许。
  不外乎是因为一些肮脏事,所以她才会迫不得已顶着亲哥哥的名号登台卖唱。谁也没想到她凭一己之力竟会走到这样一种地步,恐怕连李七巧也没想到这一切,还不知他现在怎么后悔。
  都是畸零人,自然知道作为一个戏子,能走到大家的地位会经历什么样的苦。人前笑,人后哭,那些肮脏的,污秽的,龃龉的……
  李七巧忌惮他害了王莹在先,又背叛马老板在后,生怕自己会故态复萌,对他各种提防。殊不知若是没有些原因,他又何必做那让人唾骂之事呢,要知道他可是早就恨不得马老板死了,想了很多年……
  小凤春笑得越发灿烂,却是无声的。
  他来到桌前,在其中一个茶杯里倒了些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从纸包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进了那水杯之中。
  粉末很快就在水杯中化了开去,水依旧是透明无色的,仿佛方才他并没有往里面加什么东西。
  小凤春看着那水杯里的水,看得很专注。
  突然他端起那个水杯,将杯中的水泼在了地上,之后扔下那水杯,便往床榻那处去了。
  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吟唱声,可声音很小,细若蚊吟。
  “都道是戏子无情……我却说世情薄凉……怎堪得……”
  床榻上的小凤春半躺在那里,双腿翘成二郎腿,一面随着哼唱,一面晃悠着,半眯的眼睛中却是空洞而涣散的光芒。
  *
  很快就到了梨园会这一日。
  到了这一日,一大早梨园的大门就开启了。
  正对着的大门的是一条宽阔而平整的青石路,夹道两旁是无数花圃,其上奇花异草绽放,又有一排排苍木,上面挂红结彩,看起来很是喜庆。往前行走一会儿,就能见到一处门楼,穿过这处门楼后,是偌大一片空旷的场地。
  正北处是一个高约三米的戏台子,歇山式顶,飞檐翘角,飞檐下还挂着四个大红色的灯笼。两旁的柱子和隔板都是深棕色的,其上描金彩绘,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花纹。
  戏台子宽约七米左右,进深五米,十分宽阔,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题着金字的匾额,‘梨园会’三个大字在太阳光下耀耀生辉。
  正南正东正西都是观戏楼,楼上楼下都可坐人,另正对着戏台子的空旷场地,也摆了一排排的戏座,也是供人使用的。
  梨园会一共举行三日,上午下午各两场。
  先是初选,从众多戏班子之中挑选出十个来,次日进行复选,再从这十个戏班中淘汰掉五个,最后一日也就是第三日,则是从剩下的这五个中挑选出最优者。
  至于这评选制度,一直没有特定的标准,以前都是魏国公协同几个前几届梨园会的优胜者择优选出。
  不过这次魏国公却提出了新的评选方式,大抵也是因为宫里发下的这道圣旨,魏国公决定不可能儿戏,必须慎重待之。所以扩大了投票权,当日前来梨园会观看的人中,每一席都有一票权益,最后统计所有的票数后,选出当之无愧的第一。
  在得知这一评选方式后,秦明月有些吃惊,这不就是现代那会儿很多娱乐节目采用的,大众评审团和专家评审团共同选拔的模式吗?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能稍作放心,最起码可以极大可能的避免所谓的暗箱操作。
  梨园这里提前几日就记录了各个戏班当日要唱的戏,并发下了登场顺序以及名单。自然不是你想唱多久就能多久的,初选和复选是一刻钟的时间,最后那日延长到一个时辰。
  广和园被排在第一日的下午进行初选,所以上午没有他们的戏。不过大抵是第一次参加梨园会,大家都十分新奇,所以一大早上大家便收拾收拾往前面去了。
  三栋观戏楼其中有一栋是专门供给各个戏园子戏班使用的,等秦明月他们到后,二楼已经快坐满了,只留了几个空位。
  大家也没有嫌弃,就走了过去。
  秦明月秦海生和老郭叔乐叔都有座,其他几个年轻的就站在一旁。像他们这样的,二楼还有许多,若真是整个戏班里的人都供坐,再来两栋戏楼也不够坐。其实一楼还有不少空位,只可惜一楼视线没有二楼的好,大家自然先紧着好的选了。
  整个二楼被划分出好多个这种小团体,大家泾渭分明,互相也不搭话,只是低声和自己人说着话。
  梨园会的开场时间是辰时末刻,据说这个时间是魏国公专门找人算过了的,是今日前半晌最吉利的时间。
  等这栋戏楼里坐满了人,甚至空地也被站满了,另外两栋戏楼却还是没什么人,显然他们来得有些早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开始有人到了。
  或是一位,或是两三位,被梨园安排在大门外的下人引了进来。这些人俱都衣衫华丽,气度非凡,显然身份不低。他们被引到正东的那座戏楼,或是被安排在二楼,有的则是在一楼。还有些衣衫平常些的,则是被引到了空地上的戏座上。
  显然这梨园里的人也是看身份地位安排座位,不过红尘俗世中的人都是如此,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然世间之人何必争权夺利,因为一旦有了权,人生境遇自是不一般。没有权,有钱也可,但肯定是比不上有权之人。若是钱权都没有,那就只能沦为最下等的一层次。
  秦明月发现正对着戏台子的那处戏楼的,也就是南面的,一直没有人入座进去。显然是先到的这些人都没有这种分量,直到辰时过半,那座戏楼里才开始渐渐有人坐进去。
  这时,一个身穿宝蓝色绣八宝纹杭绸直裰的老者,从门楼外走了进来,其身边还跟着一个着紫红色暗绣直裰的男子。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腰板也很硬朗。若是只看头发,约莫是知命之年,可若是看其面相和精神气儿,大抵也就是中年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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