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奋斗日常第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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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秦明月的大脑却是转动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除了排戏和操心戏园子的事儿,其实也没闲着,对目前所处的这个朝代也经过了一些了解。
  明亡之后,历史在这里拐了弯儿,清朝没建立起来,反倒出了个大昌朝。
  当政者是汉人,这江山自然也是汉人的。
  对于太/祖皇帝当初能脱颖而出,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当初在现代那会儿,因为没学历,吃够了没文化的亏,闲暇之余,秦明月从不忘给自己充电。因为演戏的原因,她接触的大部分都是各类书籍,从各种历史文献,到一些文学名著,乃至于各类休闲类小说以及剧本。
  书看得多了,自然知道了许多事。
  认真说来,历朝历代以来,秦明月最喜欢的就是明朝。
  在这里,有骨头最硬的皇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明朝历代皇帝中,有好的,有坏的,有好玩的,有荒诞无稽的,却没有一个是软骨头的。众观历史,强如盛唐,也采用过和亲手段来换取和平,唯有明朝从未发生过拿女人去换取和平的事情。哪怕君王被俘,也绝不割地赔款。
  在这里,有着最华美的丝绸,最漂亮的瓷器,引得无数洋人蜂拥而至。中世纪的洋人贵族谁不以能穿上中国的丝绸,喝上中国的茶叶为骄傲?有领先世界水平的火器以及航海技术,也有着最完善的内阁体制。众观各朝各代,有那个朝代的皇帝能几十年不上朝,朝廷还能正常运转的。
  可喜欢的同时,对它也是最恨铁不成钢的。
  因为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中国就是从明朝末期才开始被其他国家超越的。这其中的原因太过复杂,很大一部分就是固执己见,闭关锁国。以至于蹲守在这一方天地里,自认自己还是世界的最中央,殊不知落后就要挨打,才会有之后国人近百年的血泪。
  曾经因为喜欢明朝,秦明月看过许多分析明朝为何会败亡的资料。后世有无数国人曾假设性地进行过无数的猜测,最后得出的解答便是即使没有清人入关,明朝也维持不下去了。
  很不凑巧的小冰河时代,造成全国各地屡屡受灾严重,导致粮食减产,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同时文官体系庞大,铁板一块,皇权旁落。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严重,以及所谓的官商勾结。
  明太/祖出身微末,深知民苦,加上明朝初年经过战乱,百废待兴,太/祖与民休养生息,所以明朝的赋税一直很低。而商税更低,因为太/祖是重农抑商的。可到了中后期,明朝经济快速发展,各种贸易空前繁盛,造成农业下滑,而手工业制造业商业却是飞速发展。
  按理说,这是好的,可偏偏征不起来商税,因为一旦皇帝开口,面对的结果就是众文官抱团抵制。到了明末之时,打仗没钱,赈灾没钱,干什么都没钱,可治下江南富商巨贾却一掷千金,众文官个个富得流油。下面人个个都有钱,就是朝廷没钱,所以明朝不亡,谁亡呢?
  据秦明月所知,当初大昌朝的太/祖皇帝之所以会脱颖而出,除了骁勇善战,也是众文官、富商、世家拱出来的。也就是说,其实沉疴痼疾一直没解决,不过是因为外忧内患,大家都怕自己混不下去,所以联手把外忧先解决了,而内患还一直放在那里。
  “可是因为收不上来赋税?抑或是收上来了,也入不敷出。”思索之间,秦明月不经意地开口。也是到话出口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祁煊有些震惊地望着她。
  见此,秦明月抿嘴掩饰道:“我又不傻,且我出身微贱,在你们上面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其实下面人都能看到。只是有些人会想,有些人不会想罢了,而我就是属于那种闲的没事喜欢多想之人。”
  这个说法似乎没能敷衍住祁煊,他目光依旧很深沉,良久才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目眼神看她,“我应该能想到的,能编出那样戏的人,不应该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众人只当‘秦先生’惊艳绝才,殊不知‘秦先生’背后还有个更惊艳绝才的小妹。”
  这还是祁煊第一次如此夸奖自己,秦明月觉得有些受之不起。
  大抵也是将自己看得太低,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没有大哥,没有念儿,没有老郭叔他们,她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没办法,因为专攻有术,她只会演,可其他却是没办法的。可她忘了,没有她,庆丰班这一群人很可能早就流离失所,各奔天涯。没有她的指引,秦凤楼大抵还在写自己的乡村狗血剧,抑或是一些悲风伤月的折子戏,因为他走不开也脱不了自己固有的思想,而秦明月的指引给他打开了一扇门,他才能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就好比《秦画》,起初不过是秦凤楼的练笔之作,一个只有短短几百字的小故事。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和理解,秦凤楼如今已经深谙如何吊人胃口,如何去埋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彩蛋,如何去烘托气氛,如何去制造悬念。
  “郡王爷夸奖了。”
  “爷有没有夸奖,你应该心里清楚。嘿,我就闹不明白了,别人是生怕自己被人瞧低,偏偏你总喜欢往低调处弄。怎么?你还懂得过犹则不及韬光养晦的道理啊?”
  秦明月苦笑,良久才说了一句:“因为我是女子啊。”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她真不认为出太多的风头是好事。她会站在台上,是喜欢,是不得已而为之。即是如此,她也是女扮男装的,因为她十分清楚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是女子,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烦扰。
  听到这话,祁煊陷入沉默之中,秦明月说的意思他懂。
  大抵也是聊开了,祁煊多了几分想聊下去的冲动,让秦明月坐下之后,就开始诉说当下大概的局势。
  与秦明月的料想差不多,虽然太/祖和先帝已经做过许多努力了,可伤口里的脓依旧没有拔除,甚至烂得更加厉害了,只是现在还保持着表面上的一种和平,让大家还以为是太平盛世。
  只可惜这太平盛世就宛如镜花水月,可能丢一块儿石头下去,就足够打碎了。
  “那就没办法了吗?”谁也不想当亡国奴,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像他们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恐怕是时会更惨。
  祁煊自嘲一笑:“这不该是我们操心的事,就算想操心也操心不过来。”
  可是——
  “我还是想做些事情。”秦明月抿着嘴角道。
  即使明白这些事情是自己没办法去管的,可没办法管,就能不管了?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种大话,聚沙成塔,聚少成多,每个人做上一些,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
  就好比买人,秦明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大势,她只能尽自己微薄的一些力量,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于心。哪怕有一日真到了那种地步,最起码她可以告诉自己没白来一趟。
  “你想干什么?”
  “郡王爷听过义演吗?”
  “义演?”
  “就是演戏给人看,收上来的银子却捐出去。”
  “捐出去,捐给谁?”
  “灾民啊。不管是开设粥棚也好,还是发给些衣物也罢,有一点总是一点。”
  祁煊震惊之后,目光越发暗沉,黑黝黝的,像似口井。不过是须臾,他眼中闪过一道耀目的光芒,笑道:“你这是在玩火。不过——”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有爷在,即使你在玩火,爷也让它烧不着你。”
  *
  广和园的人全员出动了,分派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发传单。
  传单上写的大体意思就是,因为新戏实在火爆,座位供不应求,为了不辜负大家对广和园的厚爱,所以广和园打算露天搭台演几场,就当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广和园的支持。
  且不光只是一处,而是分设了几处,城东城南城北城西都会设一处戏台。并且到时还有新戏上演,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这一消息传出,引来无数人纷纷议论。
  广和园的戏有多么精彩,如今京城里差不多大半人都知道。可就如同那有人所言,资源总是紧缺的,且都只是供着那一部分人。因此有许多订不到座的,或是被高昂的票价拦在门外,私底下都会抱怨嘀咕几句。
  如今有这么好的事送上门,露天搭台,且不说到时候那么多人去看,广和园如何收票钱。能开开眼界,也是一件美事啊。
  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爱占便宜之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你约我我约你,等到了当日,那偌大的戏台子前人山人海。
  当然,这露天搭台唱戏之事还得感谢孙珩。京城这地界可不是别处,你在自家门前搭台,只要不过界,没人会搭理你。可你跑到大街上去占地搭台,那就有人搭理你了。
  不过孙珩是干什么,他五城兵马司就是管这个的,所以祁煊招呼一打,他就答允下来。还忙前忙后给广和园找适合的空置场地,最好面积大点儿的,容纳人数多点儿,地段好点儿的。
  这是祁煊原话。
  而这二货也就照着这话去办,其实孙珩也不二,他只是十分好奇广和园真出去搭台,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这事儿他没敢给他爹知道,不然南宁公知道非揍死他不可。
  到了当日,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早早的戏台子前就被人给围上了。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
  为此,祁煊特意将自家府上的府卫都给拎出来了,还找孙珩借了不少人,专门用来保驾护航。
  铺设着大红色地毡的戏台子,除了正对着观众的前面,四周都被一层红布所包围。迎面正对着人的,还是一贯暗红色幕布。戏台子下站着几个身穿五城兵马司衣裳的差役,个个腰间环着大刀,显示着不可越过雷池。
  大街都被人堵满了,别说人了,针都插不进去。四周各家酒楼茶楼皆是满员,俱都是被一些过来看热闹的富户人家给订了。
  锣声连着响了几遍,下面还是安静不下来。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出面喝止,才前面人传后面人的安静了下来。
  又是三声锣响,随着一阵飘忽的乐声,戏就这么开始了。
  ……
  不光是秦明月这里,其他几处的戏同时也开始了。
  因为人手严重不够,为此秦明月特意和秦凤楼商量后,拿出了几个简单的戏本子。这几个戏本子都是由秦明月撰写,俱是采用现代那会儿广为流传的一些小故事,大多都是诙谐、引人发笑型的。不求经典,只求博人一笑。
  广和园几乎全员出动,不光是庆丰班的人,还有这段时间买回来的人,甚至是那些前来广和园挂靠的戏班子,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才将将够将四个戏台子搭建起来。
  按秦明月的估计,只要能演好了,应该不会砸场。事实证明,不光没有砸场,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为她之后的演艺之路又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当然这是后话。
  ……
  秦明月这里,演的还是《秦画》。
  因为有着之前铺天盖地的宣传,再加上她打的噱头就是《秦画》,自然不能改唱其他的。
  众人随着戏中的剧情,或是感叹,或是惊诧,整整演了一个时辰,这场戏才算罢。
  戏罢之后,台上的人都退回幕后,而何锦这时候从后面走了出来。因为有着头一天晚上的反复演练,此时的他胸有成竹,并不慌张。
  “多谢诸位的捧场,本是为了感激大家一直以来对广和园的支持,却没想到今日竟来了这么多人。鄙人实在高兴、惊讶、羞愧、恐慌,种种心情,无法言表……”
  在经过一番开场白之后,何锦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其实自从广和园打算露天搭台,就遭受到无数人的质疑。因为就如今《秦画》受欢迎的程度,我们完全不用出来遭这份苦,受这份罪。可是,可是……”
  这可是,何锦连着说了三声,表情也变得低落起来,在将大家的好奇心勾起来后,他才面露怅然之色,“最近大家应该对外面发生的事有所了解,咱们命好,呆在这皇城根儿下,受不到风,淋不了雨,哪怕外面洪水滔天,我京城的老百姓依旧可以安居乐业。这是我皇的庇佑!”
  他双手抱拳,面色肃穆,对着皇宫的方向做了个揖。
  “可同是大昌子民,我们的兄弟姐妹同乡同好都在外面受苦……我京城百姓为何能安居乐业?为何能坐在家中就能享受到南方的丝绸,北方的皮毛,海边的珍馐乃至于各种各样离我们这里千里之遥的东西,俱因我们是大昌的子民,也是京城的子民,我们天生拥有这些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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