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校对)第180部分在线阅读
惠王就知道机会来了。
前去传太医的太监被他命人半路截下,同时他又让人马不停蹄地去传了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
捉贼见脏,捉奸成双,是时建平帝暴毙,服侍在一侧的皇贵妃自然脱不了嫌疑,没有遗诏留下,理所当然该他这个嫡长子继承大统。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可事到临头建平帝的人却不见了。
“父皇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被皇贵妃藏起来了?可涵元殿并有任何异动的迹象,我一直让人盯着这里,若是有异动肯定会报上来。”惠王来回不停地打着转,眼前的一切都宛如一团乱麻铺在他的面前,他怎么理也理不清,脑子一片混乱。
陈皇后到了人后才显露出一丝焦虑,但还是强制镇定着:“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可要是父皇没事,发现了丹药里的问题,到时候……”
“你给我闭嘴!”陈皇后鼻翼翕张,声嘶力竭地吼道,旋即她也知道这里不是大吵大闹的地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找到你父皇,只要找到人,不管他是死还是活,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是时什么事都可以推到皇贵妃身上。”
“母后你是说——”
惠王读出陈皇后的潜意词,被惊出一身冷汗,旋即他又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虽然整件事超出意料,但只要父皇真的吃下了丹药,其实也并不影响什么。他们要的结果只是在一众大臣的见证下,父皇是被害于皇贵妃之手,本来还要想皇贵妃若是矢口否认,该怎么定她的罪,如果皇贵妃真蠢得去隐藏父皇暴毙之事,正好如了他们的意。
但前提是父皇真的服下了有问题的丹药。
惠王在心里想了又想,回忆着今日属下来禀报时说的一字一句,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都叩了九十九个头,也不在乎这最后一拜,若不是父皇偏心,他也不会被逼无奈去下这种狠手。
所以父皇啊,你要怨就怨自己,谁让你偏信偏宠那母子二人。
“儿子明白了。”
“跟陈大人说,让他稳住那些大人。多带些人,出去寻人的时候言必称皇贵妃谋逆,被本宫和内阁几位大人识破,宝月楼那边多派些心腹,不管魏王府的人认不认,先把人抓起来再说。”陈皇后握紧了袖下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儿子这就去办。”
这时富春走了过来,她的步子很急,站定后就急急道:“娘娘,季大人说还是择几位大人与娘娘同去宝月楼,如今魏王不在京城,魏王妃又身怀有孕,实在不易大动干戈,也免得闹出误会弄得不美。”
“这个老匹夫!到这个时候他还想两全其美?!”咔的一声,陈皇后尾指上的指甲被她捏断了。
惠王又慌了。
“那母后你说现在怎么办?”
陈皇后挺直了腰杆,肩背笔直笔直的,声音倒是恢复了冷静。
“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他们既然要去,就让他们去,要记住宝月楼不过是次要,紧要的是找到你父皇,他们去了正好免得碍事。。”
惠王一点头,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儿子明白了。”
*
杂乱的脚步声在宝月楼外响起,可人并没有能进来,而是被人拦在外面。
凤笙和皇贵妃走到窗前,隔着雨色去看外面的情形。
桃枝匆匆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怪异:“娘娘,王妃,是蒋大人季大人等一众大臣,还带了许多侍卫,由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何年领的头。何年说陛下和皇贵妃在瀛台失踪,皇贵妃有谋逆之嫌,特来奉命搜查宝月楼。不过季大人的口吻却与他不同,只说来问话,让不要惊着了王妃。”
这一出实在太令人诧异了,说陛下和皇贵妃在瀛台失踪,可皇贵妃却在宝月楼。也就是说没人知道皇贵妃在宝月楼里?那陛下失踪又是怎么说?
凤笙去看皇贵妃,皇贵妃却是摇了摇头。
婆媳二人面面相觑,凤笙道:“母妃,你说这事——”
皇贵妃想了想,一抿嘴道:“既然他们要见我,就给他们见,说我谋逆?真是笑话!”
话音还未落下,皇贵妃就率先走了出去,凤笙跟着出去了。
不多时,一众大臣被引了进来,还有太监何年。等一众人扫落身上的雨珠进了门,看见坐在上首处的皇贵妃,都是大吃一惊。
“本宫听闻有人说本宫谋逆,本宫就想问问,本宫不过是来看看孕中的儿媳和两个孙儿,怎么就跟谋逆扯上关系了?”
“这……”
第154章
要说整件事也挺出乎季忠年等人的意料。
方才他们一行人下去后,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整件事实在太蹊跷了。蹊跷到让他们这一众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载的老臣们,
细想下来都觉得寒毛卓竖。
要知道能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很多时候对危机的嗅觉,都已形成了一种下意识反应。各自商量了一番后,他们决定还是稳妥起见——不管是皇贵妃谋逆,
还是中宫一系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整件事就集中在魏王和惠王身上。
如今魏王不在京中,
皇贵妃又和陛下一同失踪了,素来低调的魏王妃俨然就成了事情核心点。
对于中宫一系来说,能把孕中的魏王妃以及魏王府的两位小皇孙捏在手里,就是最好钳制魏王的把柄,
要想找到失踪的皇贵妃,说不定也要靠她。
同样,
如果不是皇贵妃想谋逆,
而是中宫一系有别的心思,能把魏王妃护住,说不定就成了他们保命的关键。
这个想法是季忠年提出来的,
中间自然少不了有人反对,可反对的赵书杰和陈清华都和中宫一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其他人也不傻。虽也有人想保守起见,
也就是两不相帮。
但蒋博学较为赞同季忠年的想法,再加上还有季忠年的铁杆工部侍郎纪春德支持他,内阁不过只有这么几个人,已经去了一半,
而蒋博学在朝中向来有常青树之称,他的倾向让几位打算中立的大臣都动摇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都来了。
谁知据说谋逆的皇贵妃竟然在宝月楼,她并没有失踪,而是来探望孕中的儿媳和孙子,这种说法不是不能取信人。
到底是谁在说谎?
总的来说,此刻众人还是倾向皇贵妃一些,因为所有的事都是中宫一系在说,说陛下龙体垂危的是他们,说皇贵妃意图谋逆的也是他们,包括今日假传圣谕召他们来西苑也是惠王做下的。
惠王和陈皇后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静下来心来想一想,陛下虽没有立储,但倾向魏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种情况下皇贵妃为何要谋逆?
须知皇贵妃乃是贫寒出身,魏王也没有得力的外家,母子二人能走到这一步,除了魏王够争气,也全凭着圣心,真谋逆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可这些并不就是说,皇贵妃没有谋逆的可能,只是相对更能说服人一些。
“赵大人,你最好跟我们解释解释?”最先开口的又是二杆子脾气的鲁云博。
赵书杰笑得尴尬:“鲁大人这般说是为何意?本官可是与你们一同来的,来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本官也是一头雾水。”
鲁云博讥诮一笑,虽是没有说话,但所说之言无不在这一笑中。
几乎是顿时,赵书杰身边就空了,只剩下陈清华一人。
陈清华下意识道:“你们这么怀疑赵大人,着实没有理由……”
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倒有人面露欲言又止之态,大抵是有什么难听的话,不好在人前说。
“诸位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贵妃问道。
季忠年也没有隐瞒,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皇贵妃脸色顿时就白了,大声呼了一声‘陛下’,又急道:“诸位大人,孰是孰非自有分辨,为今之计你们可万万别上了某些人的当,这分明是有人意图不轨,却想栽赃在本宫身上。我说今日怎么有人屡屡在我面前提到珒哥儿和玹哥儿,本宫想着多日未见两个孙儿了,就过来探一探,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把我从陛下身边引开,好行那不轨之事……”
“皇贵妃,你少在本宫头上栽赃!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对陛下意图不轨?本宫与陛下少年夫妻,本宫为何要害陛下?”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陈皇后从门外步了进来,她一改平时温和大度的模样,而是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皇贵妃也不甘示弱,冷笑道:“你为何要害陛下,这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
“你大胆,竟敢以上犯下,藐视我这个皇后,来人——”
“等等。”季忠年站出来打断道,“皇后娘娘,如今孰是孰非尚且说不清楚,娘娘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
“本宫惩治一个以上犯下的宫妃,你也要管?季大人,这事好像轮不到你管吧?”
“后宫之事老臣自然是管不得,但如今陛下失踪,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各执一词,为了避嫌,皇后娘娘还是稳妥起见为好。”
“你——”陈皇后气急,又面向其他人:“诸位大人也是同样的意见?”
蒋博学抚了抚胡须,道:“老臣已经上了年纪,若不是陛下一直挽留,老臣早已致仕。不过老臣觉得首辅大人所言甚是有理,皇后娘娘,须知流言猛于虎,还是稳妥些的好。”
“正是。”
“正是。”
其他人都揣着明白当糊涂,纷纷点头。
陈皇后的脸都气白了,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那本宫就先不追究这件事,为了以示清白,本宫就陪着诸位在此等候,等惠王寻到陛下,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等等。”这次打断陈皇后说话的是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