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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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也说了,盐帮的前身是一帮私盐贩子,他们是贩私盐出身,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可能会放过,所以帮着盐商运送货物的同时,他们也会进行夹带,获取巨大利益。
  因盐商有承纲开运的资格,为了避免运售途中发生意外,盐帮也可拥有一定武力用来保护自己,就这样,盐帮从黑转为白,由暗转为明,甚至在朝廷那里,都是过了明路的。
  而禹叔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因为以前他待的马帮,其实在贩卖马匹茶叶的同时,也会进行私盐的贩卖。算是同行吧,不过马帮和盐帮是走的两个不同的盐道,一个活动范围在沿海和内地,一个则是走大西南和高原地带。
  听完禹叔的解释,凤笙十分诧异,但诧异中带着高兴。
  “没想到勾巡检还有这般路子,我只当他是利用职能之便进行夹带。不,我应该能想到,如果只是利用职能之便,委托他人进行夹带,怎可能会夸下海口,说有多少要多少。”
  “如此一来,咱们的计划就更容易进行了。”禹叔道。
  “这批货还需多少日才能出完?”
  “大概还需三四日,毕竟在这种地方,耳目众多,哪怕是盐帮也得掩人耳目。”
  凤笙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劳烦禹叔辛苦了,我在外面不能久留,还得回县衙。”
  *
  凤笙带着人回了泰州城。
  刚进县衙,就听说魏王派人送东西来了。
  进去细问才知,魏王又来扬州了,从京城里捎带了些东西,特意命人送来。
  给范晋川的是两本书,据说是范晋川找了很久的孤本,还有一样东西是给凤笙的,装在一个盒子里。
  只看盒子外表貌不其扬,掀开盒子去看,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什,是一个竹节壶。
  范晋川诧异道:“魏王殿下怎会送一把壶给方贤弟?”
  送东西来的小太监道:“东西是德公公给奴才的,让奴才务必送到。至于送的何物,有什么寓意,奴才也不知晓。”
  “替我谢谢魏王殿下。”凤笙说。
  小太监点点头:“那奴才就告辞了,还得回去复命。”
  “公公远道而来,还是稍作休整歇息才是,我这边让人领您下去休息。”
  这太监也没有拒绝,凤笙便让人领他下去了。
  等人走后,凤笙才对范晋川道:“子晋兄也是喜欢追根究底,魏王殿下是送书与你,大抵是下面人觉得光送你不太好,所以才会把我也顺带上。这壶估计是随便挑的,何必较真。”
  “我倒不是较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是这么说,等凤笙拿着那壶回去后,脸色却并不太好。
  她在桌前坐下,将壶从盒中拿出。
  这竹节壶整体呈紫红色,胎质细腻,光泽圆润柔美,是仿着竹子的外形而做。壶腹分二节,粗壮矮扁,形状宛如一颗粗竹从中劈开,其上覆有竹子的浮雕,质朴而不失雅致。
  凤笙将壶盖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似乎就是一把普通的壶。
  她拿在手里磨蹭了两下,将之放在桌上。
  她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恐怕魏王送物是假,借物警告她才是真。竹节壶,大抵是应了那个‘节’字。
  节,节制。
  他知道她正在做的事?
  想着魏王数次对自己说,别引火焚身,难道他知晓背后的隐秘,又或者知晓背后罪魁祸首是谁,而这个人是她万万惹不起的?
  这一切终究只是凤笙的猜测,她并未在此事多踌躇,更何况听进去。
  *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不过是从凤笙这里来看,实际上因近些年官盐滞销,盐税大幅度减少,早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而从今年开始,纲商运销之官盐,仅额办的十之三四,运销数量不及,自然盐税大幅度减少。
  消息传上来,全朝默然,建平帝在乾清宫发了顿脾气,更是让人忌讳莫深。
  隔了两日,建平帝下旨让两淮盐政及盐运司上书自述,看到底是何等原因竟让往年能达到千万两之巨的盐课,跌至三四百万两,甚至还有下跌的趋势,难道大周的百姓现在都不吃盐了?
  这叱责太过严厉,竟让百官都不敢与之辩解。
  而巡盐御史顾碧昌,以及新上任不久的盐运使贺纶,磨蹭了数十日,自述的奏章才接连至京。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份奏章上。
第44章
  建平帝在早朝的时候,
让人把顾碧昌和贺纶的自述奏章,
当着文武百官念了。
  两人的奏章说的很中规中矩,也都阐述着一件事,
官盐滞销的原因是因为私盐泛滥。
  私盐泛滥已是件老生常谈的事,
朝廷对于打击私盐十分严厉,
一旦被抓获,就是砍头的下场。且对于缉私方面,也是要人给人,要银子给银子。
  可年年私盐都在泛滥,
盐课每年持续下跌,
与全盛之期相差岂止一倍。
  从户部的黄册来看,大周朝的人口是持续增长的,
难道多出的这些人都不吃盐?不吃盐,
还能活吗?
  所以事情又回归到起点,
为何官盐会滞销。
  其实满朝文武谁不知为何官盐会滞销,
会滞销不外乎两点,
私盐泛滥,
官盐价格太高。
  可官盐价格为何会高?
  以建平十年为例,
每引盐约400斤,
一引官盐市面售价约8两银不等。可实际上盐从盐产地购入,却不过仅仅600文到700文之间,
这是盐场场商购入的价格。
  场商购入盐,
转手以不到二两的价格卖出,
这其间有一两多,
场商需要支付劳力,存储、运输,盐课等费用,其实算起来,场商的利润并不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再之后是运商,也就是真正意义拥有盐引的盐商。他们以二两不到的价格购入盐,转手以八两左右的价格卖出,这其间有近六两银子需要支付引价、运输、人工劳力、正杂课银,以及给当地官府的办公孝敬,及朝廷的报效捐输等等诸多费用。
  这么算下来,盐商的利润也不高,反正是绝对达不到高达数倍的地步。
  其实盐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掌握在朝廷手里,如果想算清这本账,并不是算不清楚,可问题是没办法算清楚。
  于官来说,盐商每年各个衙门孝敬的办公银并不少,足够堵住他们的嘴。而沿途各个关卡抽检,哪一处盐商没有孝敬?
  而于朝廷而言,世人都知盐商之富,富甲天下,扬州盐商之富,更是富可敌国。所以每年朝廷但凡哪处打仗,哪处闹饥荒,更甚至宫里要修宫殿了,建平帝要南巡了,都会让盐商报效捐输,历年下来竟达到几千万两之巨。
  这一切朝廷清楚,内阁清楚,百官清楚,建平帝更清楚。所以算到最后,只会算到自己头上来,所以人人缄默。
  而人人缄默的结果,就是官盐的价格持续升高,百姓吃不起官盐,只能吃私盐,于是私盐泛滥。
  什么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并不是仅一人之因。
  这样的情况,注定在朝会上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事实上每次朝廷议关于盐课之类的事,总是这么无疾而终。
  “所以别瞧不起商人,他们庸俗、卑劣、铜臭味十足,在你我来看,不过是群汲汲营营的苍蝇,可实际上他们比很多人都聪明。瞧瞧,手段不怕老,好用就好。塞银子塞到陛下都不好直言,还怕什么?”
  位于金鱼胡同的宋府,只有三进的宅子,家具摆设一应陈旧,平常得并不像是堂堂一个阁老的府邸。
  一处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树下摆了一桌两椅,两名老者正在下棋。
  其中一位正是宅子的主人宋阁老,另一位则是户部侍郎孙成章,两人都没有穿官袍,一身家常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儿的富家翁,而不会以为是跺一跺脚朝堂就会抖三抖的朝廷大员。
  “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如果陛下无意,又何必闹得这一出一出。”孙成章捻着一颗棋子,迟迟不愿放下去,看着宋阁老,忧心忡忡地道:“莫不是陛下在酝酿什么?”
  宋阁老见孙成章不出子,端起茶来喝:“你不用多想,陛下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若是无事,自然不会过问,若是有事还不过问,日后史书记载世人提起,将会怎么说?陛下并不是没有过问,他很重视,可文武百官尽皆无用,他徒奈何。”
  这话实在太犀利了,反正孙成章即使心里明白,也是说不出口。他看了宋阁老一眼,宋阁老说他胡思乱想,自己何尝不是,不是心中忧虑甚重,以宋阁老的为人怎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思安兄,你也乱了。”孙成章放下棋子,摇头哂笑。
  宋阁老没有说话,一双老眉却是皱起。
  过了会儿,孙家的下人来禀,说是家里有事,请老爷回去一趟。孙成章便离开了,临走之前让把棋盘封存,下次再来把棋下完。
  宋阁老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让人把长子宋政叫了过来。
  “玫姐儿的胎如何了?最近暑热难耐,让孙氏多跑几趟东宫,务必小心妥帖。”
  “父亲,玫姐儿的胎没什么问题,只是到底不是孕育的最佳年纪,怀象不太好,有太医们看着,倒也不会生出什么事。”
  宋阁老点点头,不放心又交代一句:“这一胎务必要保住,如果不是她前两胎没保住,我们又何必费心至此。”
  “父亲,这种后宅妇人之事实在不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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