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校对)第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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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官去见他才不好,如今事态不明,外面那群盐商都快狗急跳墙了,拐着弯攀关系往本官面前托人情。本官应还是不应?不如先病着,等待后续事宜看看风向再说。”
  “大人睿智。”
  “你也少说话多做事,这一场风浪忽至,本官也不过上任一载有余,牵扯不大,你这个同知可是做了五六年,剩下的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
  “自然是明白的。”
  等魏统新出去后,脸才拉了下来,嘴里骂了句什么。
  ……
  另一头,范晋川和凤笙被带下去休息。
  他们这一趟来,并不是短住,很可能是长住,所以魏统新并未将他们安排至宾客处,而是择了处院子安置。
  这院子毗邻贺纶所住之地,从地理和布局上,也算是后衙较为重要的院落之一。院中备有丫鬟、小厮,还有粗使婆子若干。
  这算是旧地重游了,可无一人是熟面孔。
  等把不相干人挥退下去,范晋川才道:“每到一处上来就是吃宴喝酒欣赏歌舞,就不能直接进入正题?”
  “时下讲究人情往来,何谓人情?不外乎这种礼尚往来,大人别恼,后面像这种事还多着,再说咱们还要等人。”
  范晋川想了想也是,锦衣卫的人和魏王还未到。
  “不过大人心里要有准备,这次我们可能只有锦衣卫的人可用,若是指着魏王出面,恐怕会落空。”凤笙说。
  “为何?”
  “圣上只下旨命魏王坐镇监管,可没有具体说明让他在哪儿坐镇监管,这不是给我们找帮手,是找了尊大佛。他不一定会出手管下面这摊子事,但有事我们必须得上禀,不信您就看着吧。”
  果然等了几日,锦衣卫的人已经到了,魏王那边还不见动静。无奈,范晋川亲自上门拜访,却得来魏王殿下去大明寺礼佛参禅的消息。
  这礼佛参禅真是一个好借口,世人都知魏王是喜佛典,是个佛痴,差点没出家的虔诚人士。之前领密旨下扬州是为了礼佛,现在让其坐镇监管,还是去礼佛。
  “行了大人,您也别等他了,此人生性狡诈,是不会蹚这次浑水的。他不光不会蹚浑水,说不定咱们还要给他背黑锅。”
  “贤弟这话是何意?”
  “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52章
  范晋川带着人入驻盐运司衙门,
多少人的目光放在此处。
  不动,
不过是想以不变应万变,谁知此人并不急着办差,
而是整日在盐运司衙门中翻起陈年旧账。
  魏统新看在眼里,
笑在心里。下面有人来禀,
他只大手一挥道:“让这位范大人去翻去看,不用拘着。”
  大帐面上是绝对不会错的,至于细账,这些账册堆积了整整两个仓房,
前后跨度十余年,
别说范晋川了,连负责整理这些账册的吏目都算不清,
就不信他能算清楚。
  能给这位大人找点事做,
总比他四处乱折腾强。
  都想着这位大人折腾些日子,
就得厌烦了。谁知他不光不厌烦,
还当做每日必做之事杠上了。现如今范晋川每日的日常是这样的,
除了一日三餐和必要的休息,
上午招人议事,
下午翻旧账,
时不时叫人来问问关于盐务上的一些情况。
  其实范晋川的这种行径并不难理解,别看他上书时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其实若有熟知盐务的人分析他那份奏疏就知,
上面所提起的一些不过是些皮毛。这两淮的盐政背后牵扯之广,
哪怕把这个魏统新做了六七年同知的拉出来,
也不一定方方面面都能清楚。
  改革不是打贪官,不是上去打杀一片,就能解决问题的。弊政改革须要方方面面都吃透,拿出确实行之有效的法门才可,不然范晋川对着建平帝咆哮的两淮盐政改革在即,那就是一句笑话。
  琢磨透这点儿,本来还有点慌的人都不慌了,
  贺纶也病愈了,时不时还去找范晋川喝喝小酒,给他出点主意什么的。那些个盐商也不着急上火了,该吃吃该喝喝,该包戏子的继续包戏子。处在他们这个位置,谁不是大风大浪里出来的,这上面还没出招,下面就慌了,也太丢祖宗的脸。
  进入冬月的扬州,细雨绵绵,比想象中的更柔美多情。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世人以为扬州的三月是最美的,那烟柳那琼花,那带着春光无限好的春天气息。殊不知扬州之美在于骨,在于那浸透了骨子里的纸醉金迷和一年四季不变的拥嚷和喧嚣。
  而就在这个时候,凤笙带着范晋川一纸手令和数十名锦衣卫,前往去了淮北。
  *
  两淮盐场分南北,淮河之南谓之淮南,淮河之北谓之淮北。
  盐运司下三处分司,泰州分司与通州分司都属淮南,只有海州分司属淮北。海州分司本驻扎在淮安,后转为海州。
  海州分司下只有三处盐场,板浦场、中正场、临兴场。
  淮北盐场受水患之害比淮南更为严重,一条盐河由清江浦上游的双金闸进水,历武障、义泽等六坝入海,水大则六坝易决遗祸百姓,水小则百姓为灌溉农田堵塞闸口,逼水东下,以资灌溉。
  再加上黄河多次改道,造成当地河道积淤,又有官府为了盘查缉私,并不愿给予疏通。久而久之,淮北三处盐场一年只出一趟纲盐,每年逢秋收后运漕粮之船过浚,开放双金闸,乘北运河下水赶运,完成一年任务。
  所以说是两淮盐政,实则仅靠淮南一地支撑,而淮北不过是占个名头,近些年十分萧条。
  凤笙带着人到了当地,首先去的地方便是海州分司。
  与泰州分司不同,海州分司从门脸就能看出其萧条之态。墙都缺了砖,檐下的瓦也缺了几块,本是黑漆大门,已现出斑驳之态。
  一路进了门里,竟无人看门任他们长驱直入,见惯了盐务衙门风光的一面,乍一看这种场景,凤笙还真有点不习惯。
  直到他们在堂前站了一会儿,才有人匆匆迎出。
  “你们是?”
  “我乃提督两淮盐道改革之策范大人特派,鄙人姓方,官职不值一提,不过是个吏员,奉命前来视察海州分司。这位是锦衣卫童百户,协助这次视察。”
  凤笙所说的这些话,对方也就听懂了范大人及锦衣卫几个字,忙说了句稍等,就匆匆进去请人了。
  不多时,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此人刚站定,又有一人赶至。
  后来这人穿一身六品文官的官袍,裤腿儿竟挽在膝盖下,脚上穿了双沾满泥泞的布鞋。不看官袍,不过是个农家老汉,可若是看其官袍,此人才是这分管海州分司的运判。
  “您就是邹运判吧?”
  “老夫正是姓邹,方大人,有失远迎。”
  “不能称为大人,鄙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吏员。”
  “只要是上峰所派,都是大人,快请进去坐。”
  这邹运判丝毫不以自己堂堂一介朝廷命官,竟如此形容待客为耻,不卑不亢地请凤笙等人进去坐。凤笙也并未推辞,和童百户一同进入堂中,待大家都坐下后,先到的那名官员才自我介绍,原来他姓李,乃是海州分司副运判,七品的官衔。
  双方一阵交谈,言语融洽,凤笙坦述自己的来意,邹运判也表示欢迎之至。这让方凤笙不禁感叹,这趟来淮北是来对了。
  按理说,凤笙等人远道而来,该是摆饭了,尤其这也到了中午饭点。可邹运判却一点这种意思都没有,那位姓李的副运判不停在旁边给他使眼色,他似乎都没看见。
  这让凤笙不禁有些尴尬,踌躇一下,出言道:“此地可有住处供以暂时落脚,我等赶路而来,也有些疲乏了。”
  “住处自然是有的,方大人稍等,本官这便命人去安排。”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凤笙等人被带下去安置了,直到属于海州分司的人都离开了,凤笙才发现这邹运判竟真打算不管他们的饭。
  她倒是无所谓,可——
  “这姓邹的,就这么把我们晾着?”童百户皱眉道。
  凤笙尴尬道:“也许邹大人不太懂这些繁文缛节,我见他官服陈旧,衣着简朴,待客之茶也是十分普通的茶叶,想来家境是不宽裕的。”
  “粗茶淡饭都没有么?寻常人都懂得礼数,莫说他不懂。”
  好吧,凤笙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这时,门外来了个一个老仆,站在台阶下道:“两位大人,老爷备了粗茶淡饭,请二位前去用。”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对视一眼,随这老仆一同去了。
  饭菜摆在一个厅里,还真是粗茶淡饭,就是些寻常人家的菜式,装在粗瓷大碗中,摆了好几碗。邹运判正给凤笙二人让座,这时一个穿着围裙的老妪,端着一碗菜走上来。
  邹运判道:“饭菜乃老妻所做,万万别嫌弃。”
  即使嫌弃也不会当面说啊。
  不过等菜上齐后,凤笙和童百户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还真不错。谈不上珍馐美味,但家常味道却是顶顶足的,而且分量也多。
  童百户是行伍出身,最是厌恶文人吃喝全是小碗小碟,一筷子下去半盘菜没了,这种分量很受他待见。
  “方才李副运判还在埋怨我这主官太不通人情世故,本官倒也想出手阔绰,去街面上叫个席面,回来款待两位大人。可惜俸禄有限,养家糊口都难,寻常家中米粮还需我与小儿垦地耕田才有,只能委屈二位大人吃这些粗茶淡饭。即使是这酒,还是自己酿的,算不得口感上层,全一个醇香。”
  习武之人都好酒,童百户咪了一口,顿时辣眯了眼。
  果然够醇!
  就因为这酒,他方才对邹运判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凤笙问道:“邹运判可勿怪我多言,运判大人乃是六品官,每年的俸禄也有百两。如若只吃粗茶淡饭,一家几口应该绰绰有余,何至于需耕田去换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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