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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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闻,皆是了然神色,目光便又往江琮身上落,只见他不住地低声安慰身侧娇妻,显然是怕她受了惊。
  那位姓李的厨娘接着道,周厨子回来之后做了一会儿事,而后又离开灶房,再没人见过他。
  这样一来,事情真相似乎已经明朗。
  周厨子途径宾客房间,见四下无人,便起了心思入室行窃。窃得一大票金珠玉镯后,因山脚守卫太过严密,无法逃出,只能回别馆附近逡巡徘徊。
  未曾想,遇上了出门散心的北洛侯世子。
  世子为人刚正耿介,又自负武艺,见其鬼鬼祟祟,便要捉拿问话。如此相搏,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世子的致命伤在后脑,是被推搡后磕碰所致,而周厨子身上大小伤痕皆是玉扇留下的,皆与此番判断吻合。
  说这些的是二殿下身边的侍卫长,他从前在宫中当差,是后来被圣上派到二殿下身边去的。大雨来得快,他匆匆从山脚赶来,在雨水来临之前做了这番推测。虽不至于盖棺论定,也算给了众人一个交代。
  傅蕊沉默许久,才慢慢开口。
  “究竟如何,还需雨停之后大理寺来人再作定夺。但无论怎样,此事发生在此地,终究是本宫之过。”
  她穿了身云水色的衣裙,整个人素淡得像一副旧掉的古画,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若朝乃本宫至交好友,此事,本宫定会给他一个结果。”
  没什么沉痛,好像也不算悲哀。
  泠琅凝视着这位尊贵的帝女,她猜不出她此时在想什么。傅彬对公主而言,是儿时好友,纵然后来渐行渐远,甚至有了尴尬,但毕竟代表了那么一段真挚的年岁。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二殿下的友善亲切是出了名的,就算傅彬曾给她带来一些烦恼,人忽然就这么去了,再怎么说,也不会一点也没有动容。
  但在她年轻的、姣好的容颜上,很难看出悲恸的影子。
  泠琅默然,她同殿下并不算熟络,仅有的印象让她觉得,这是位少有的潇洒温和的上位者,再多的揣测,也是徒劳。
  此事便算有了潦草的结尾,侍卫长此前盘问了一圈,各位宾客及他们带来的寥寥奴仆皆有不在现场的证明,等雨一停,他们就能离开玉蟾山。至于剩下的,便是二殿下和大理寺的事。
  人群离开花厅的时候,泠琅走在最后面。
  江琮的手仍然在她手中,二人十指紧扣,在众人眼里是十分亲密、互相安抚支撑的样子。只有泠琅知道,他的手从始至终都凉得像夜里的涧水。
  即便肌肤相贴,也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她站在人群之后,默默地注视,那些锦葵色或是松碧色的衣摆依次离开,他们面上有的是惊吓后的茫然,有的是震悚之余的叹惋。
  还有的在默默垂泪,眼圈通红,那似乎是哪家清官贵女。或许她心许北洛侯世子多年,如今是再也无需说出口。
  再也无需说出口,就像那日席上的傅彬一样。
  他在酒席上的醉态仿佛还在眼前,年轻的男子,遥望高位上的心上人,眼神不可谓不真挚。那未能说尽的话,假如能道出,又该有多炽热。
  没人能知道了。
  鲜活的生命陡然被剥夺,世上从来不缺少这种遗憾。
  回去的路上,雨势依旧很大。
  漫天的雨丝,即使在暗沉乌黑的境地里仍有压迫的力量,树影在风中被撕扯,潮气一阵阵地扑飞而来。
  此时的摇光涧,再没有剔透水流、浮光跃金的景致。可以想象天明之后,那秀美水瀑恐怕将同黄河壶口关肖似了罢。
  雾里道上,绿袖掌着灯走在前,三冬安静地跟在后面。
  暗影重重中,泠琅始终握着江琮的手,她侧过头去看青年的眉眼,他的神色始终却比傅蕊更淡,流露不出任何。
  她想看出点什么,却是无功而返。
  耳边似乎还有他此前对傅彬的评价:头脑简单,行为做作,心地却是不坏。说这些的时候,他语气是淡淡的调侃,眼神中却没有遮掩怀念。
  昨日在溪涧边,他同傅蕊所谈的话题,到底也是当初三人的快活时光要多些。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的现场,花厅里的盘问探寻也是一同面对。从看见傅彬尸身开始,江琮面上就是那副表情,眉眼微敛着,好似万事与他无关。
  “只不过帮二殿下一个忙,送她一个把柄,好叫她清净。”
  这句话,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泠琅想问,但说出口的却是别的话。
  他们于室内对坐,屋外是满世界的雨声,屋内是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
  “二殿下她,真的对北洛侯世子没有任何感情吗?”
  她轻声问,却好似并不是想寻求一个答案,只是在喃喃自语。
  江琮手边的茶已经凉透了很久,他听了这话,却拿起来饮了一口。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有的,只是殿下身为帝女,众人面前不宜失态罢了。”
  泠琅直视他在火光中深黑的双眸,她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江琮极其浅淡地微笑起来。
  “夫人,”他轻轻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实在过分敏锐了。”
  “因为我很熟悉那种眼神,”泠琅回答地很快,“我在父亲身上看到过很多次,只是那时无从分辨,现在回想了无数遍,印象反而更深。”
  江琮没有接这句话,他侧过脸,去望黝黑一片的窗扉一角,即使在这样的暗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这场雨会下多久呢?”他慢慢地说。
  雨下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稍稍停歇,天地重回亮堂,风比从前更温润凉爽。
  北洛侯府的人来得很快,也走得很快,他们带走了傅彬的身体,车马从玉蟾山离开,甚至没有等大理寺的人正式定论。
  泠琅和江琮一起,穿过长长的、洒落着新鲜日光的走廊,去向傅蕊辞行。
  帝女端坐着,形容比前两日更素淡,她还是很客气,温声和泠琅叙了会儿话,对意外致了歉意,说请海涵招待不周。
  泠琅知道傅蕊定同江琮有话要说,呆了一会儿后便退出了屋室,只留他们在原处。
  傅蕊凝望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平静地说:“你们二位感情似乎不错。”
  江琮垂下眼,说:“公主,请节哀。”
  傅蕊仍然没什么表情:“他今年才二十四。”
  江琮默然不语。
  傅蕊低声说:“我从前经常想他会何时成婚,对象会是怎样的小娘子,应该是活泼些的才同他适配。等他大婚那日,我定要送上份厚礼,叫他在谁面前都有面子。”
  “我从他二十,等到二十四,他却说不会娶了,心中有人,无论同谁成婚,都会委屈人家。”
  “你看,他为人明明刚直死板,为了讨我欢喜,才偏去学了那副风流情态。学也只学了个皮毛,若真能洒脱一些,何至于此?”
  她慢慢地笑起来:“子璋,你说说,他何至于此?”
  江琮只低声重复:“殿下节哀。”
  傅蕊摇了摇头:“如今,算是遂了她的愿。”
  “人人都赞我温和亲近,殊不知对真正想亲近的人,我却只能装聋作哑,最后竟还是多此一举了。”
  “这些年,都是多此一举,”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知道你想帮忙,但那也是多余。我早该明白,她无论如何也是容不下他的。”
  “是我害了他。”
  “她要我做那无心无情的掌权者,我天真,以为可以斡旋谈判,但她从来没有打算给我机会,这是我的自大,终究也成了我的愚蠢。”
  她流了一点眼泪。
  “我现在有些后悔,那天为什么没让他说完?”
  “我本该好好听一听。”
  那滴泪终于落下。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对我说。”
第35章
初夏风
  江琮走出门,
穿过长廊的时候,天边最后一流乌云也消散了。
  泠琅背对着他,站在栏杆边远眺山景。风不急不慢地吹,
新生的日光洒落在她发梢肩侧,
让其身形镀了一层柔暖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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