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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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习惯忍耐罢了。
  女帝当年弑父后弑兄,手刃旧臣、血洗朝廷,新朝建立后亲自平定西北叛乱,时局稳定后又毫不手软地杀尽所有功臣……
  能踏着至亲骨血走向至高的人,断不会叫这个位置有半分落入他人手中的可能。
  而一个皇储,或者一个帝王身体有疾,将会潜伏着多大的隐患,这一点甚至不用细想。
  泠琅也不敢再细想,这西京真的不是人呆的,皇宫更是其中最极处。
  一道清丽声嗓打断了脑海中的天马行空,她闻声抬头,发现席上气氛有些微妙。
  这是?
  “逸之兄此言差矣,此处用‘发’字,才能显现幼芽破土而出之态,突出春雨之生机活力。而‘生’字着实平常了些。”
  说话的是一位女子,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一声藕粉裙衫娇俏可人,双目炯炯,十分的灵动活泼。
  泠琅知道这是谁,太傅次女,姓苏,单名一个蕤,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名如其人,端的是欣欣向荣,活力满满。
  “苏娘子且听在下道来。春雨静默无声,皆是趁夜而来,天明便散。这一夜过后,才能见着满地嫩绿的景致,‘生’字才能凸显春雨浇灌,草芽一夜而生之惊喜。‘发’字便全无这点意蕴。”
  一位青年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他生得高大,更极其白皙,可算是面若冠玉翩翩公子。
  这人,泠琅就更熟了,正是刑部尚书长子,姓陈。
  十日前,她在江琮面前夸了句“男儿就要白玉无瑕”,结果陈公子的请帖下一刻便投身熹园池子,与清流中辗转沉浮。
  泠琅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交流。
  二人左一句“逸之兄太过死板”,右一句“苏娘子莫要局限”,引经据典,妙句频出,实实在在地贯彻了推敲之精神。
  她看得津津有味,众人也津津有味。诗会若光是写诗——拍马屁——再写——再拍,有什么意思?当下这种文斗戏码才是最精彩不过。
  时不时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二位听我言”,字里行间也不过火上浇油罢了。
  傅蔻亦未加阻拦,她始终含笑望于众人,唇角弧度都未变过几分。泠琅偷偷瞥见,心中只有敬佩。
  在这人人都看戏的当下,有人却偷偷扯了扯她衣袖。
  泠琅侧过脸,看见江琮正淡笑着望于她,他勾勾手指,示意靠过来些。
  她好奇倾身,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感觉一道温热气息落于耳畔,青年熟悉的清冽声嗓响起。
  “夫人盯得这般目不转睛,可是有什么高见?”
  什么高见?泠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对方却微笑不语,一副要等她回答的模样。
  这是要拿诗文来刁难她?真是幼稚!
  泠琅来劲了,立马胡编乱造起来。
  “依我看,无论是春芽伴雨生,春芽伴雨发,这二者都过于流俗了些,”她压低了声音道,“不若改成春雨伴芽生,最能彰显春芽之生机勃勃,春雨之润物无声、甘当辅佐。”
  她说完,自觉还有两分道理,不由叹了声:“简直是另辟蹊径,别出心裁。”
  江琮的笑意一僵,似是没想到她还真论起诗来了:“夫人竟有如此学问,实在叫我汗颜。”
  泠琅自觉反将她一军,当下十分畅快:“夫君过奖,不过灵光偶至,算不得高深。”
  江琮慢悠悠道:“如此。”
  泠琅不再理他,她又饶有兴致地望向席上的陈公子,这位俊朗的陈公子始终含着笑意,望着同他据理力争的苏娘子,眼神中竟有丝耐人寻味的温柔……
  嘶,难道……
  怪不得众人如此兴致盎然,郎才女也才,实在是般配,般配。
  心中想着这番,耳边却又有人凑过来轻声。
  “夫人可瞧出来了?”江琮幽幽道,“陈公子显然心有所属,这二人志趣相投,定是能琴瑟和鸣的一对。”
  泠琅再次偏过头,对上青年一双饱含深意的眼。
  她柔声道:“是么?”
  “这么说来,我同夫君更是志趣相投……”
  她笑着抚上他手背,在满座高客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她宴前在他手上留下的印痕。
  深深浅浅,或戳或拧,指与指之间在重重衣衫下进行过的,不为人知的追逐游戏。
  少女眼含秋波,呵气如兰:“琴瑟和鸣呢?”
  她看到,他眼中便又暗了些许,像潭幽而静的水。
  在二人无声对视的当下,论诗的那对终于偃旗息鼓了。
  很快,诗会也到了尾声。傅蔻款款起身,点评了一番席上佳作,说届时会收录记载成册,最后又致谢一番,终于结束。
  皇太女离场,众人自然要下拜的,泠琅伏在地上,偷觑着傅蔻离开的背影。仍是端庄美丽,但下盘很轻飘,脚步落地时,因为过于克制而显得吃力。
  她身体真的很差,即使有着宫中独一无二的条件治理调养,也仅仅只是这般,可以想象原来是什么地步。
  回去的车厢中,只有泠琅和她的便宜丈夫。
  她终于不用装作优雅,当即松了身躯,懒懒倚靠在软垫上,抬起眼看一旁的江琮。
  这人还是一副清贵从容的模样,丝毫不见颓态。
  泠琅评价:“装模作样。”
  江琮瞥了她一眼:“什么?”
  “我是说,”泠琅伸了个懒腰,“晚上还要去白鹭楼,你到时候不会累吗?”
  “为什么会累?”
  “从前你无须出门,白天自然可以在府中呼呼大睡,晚上再出去鬼混,但今天忙碌了这么久,夜里定然会精力不济的。”
  江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夫人觉得我就这么不中用?”
  泠琅痛快道:“是啊。”
  江琮又冷笑一声:“夫人多虑了,我好得很。”
  他顿了顿,又说:“从前——就是今年以前,我平日白天也会出府。”
  泠琅疑惑道:“你不怕侯夫人发觉?”
  “母亲忙碌,况且熹园都是我的人,他们不敢乱传。”
  “都是?”
  “嗯。”
  “三冬也是?”
  “怎么了?”
  “瞧不出来,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在青云会杀人越货的样子。”
  “夫人以为青云会人人都得杀人越货么?”
  “嗯,好罢……连分舵主都体虚孱弱足不出户,手下不会杀人越货也正常。”
  “呵。”
  “那他是负责什么的?传信?”
  “试毒。”
  “夫君这样子还需要再添点毒?”
  江琮柔声道:“夫人送羹的那段,是三冬这些年最辛劳的时日。”
  泠琅反应过来,当即扑上去恼怒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福气不要也罢——”
  车厢外。
  三冬挥鞭的手微微一顿。
  他隐约感觉到身后厢内传来的震动摇晃,以及夹杂在其间的翻倒声响。
  少年认真地思索起来,他向来是个很能识人眼色的侍从,现在需不需要,把马车赶得再慢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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