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第7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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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威宁候焦武乃是老牌神临强者,在雍国军政两界经营多年,实力强,威望高,在八侯中也属于上游位置。
如今韩殷身死,韩煦掌权。
武功侯薛明义在韩殷身死的当天,就立即接掌了禁军,杀得天命府人头滚滚,鲜血洗过雍王宫,强势镇压时局。
此后又亲入澜安府,正面迎战清江水君宋横江。最终联手英国公北宫玉,将庄洛联军赶出雍境。
此战虽然在军方公示中,首功记为北宫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宫玉对韩煦的拥戴,不够坚决。作为雍国唯一的公爵,他的地位现在仍然无可动摇,不过薛明义的崛起却也是势不可挡。
同样参与了庄雍国战,在战事中威宁候焦武的表现相对就乏善可陈,带着三位神临侯爷,却没能斩杀杜如晦。难免会有声音,说与战的四侯都未尽力,享受久了,斗志没了,不肯为国事拼命。
此消彼长,时移境不同。
如今的武功侯,不说列侯第一,也与承德侯李应在伯仲之间。
有人上就有人下,威宁候的声势,理所当然地慢慢滑落下来。
焦武这一次寿宴摆得这样大排场,甚至不知用什么法子,把墨惊羽都请来了,未尝没有挽回威势的原因在。
这种影响力排名的变化,并不会怎么明确出来,但却具体地表现在方方面面中,为众人所知。
比如威宁候两百岁寿诞的时候,雍帝可是亲自到场相贺,这一次三百岁寿诞,却只让内官送了一份礼。
比如此刻下人只是报了一个薛明义的名字。
在场来为威宁候祝寿的宾客,却都纷纷站起来相迎,无人敢于安坐!
威宁候未说相迎,便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迎出门去。
哪怕是心有怨怼、图求一醉的封鸣,也赶紧站了起来。可见他并未真醉,心底还是清醒的。
姜望随人群一并起身,偷眼觑向威宁候,其人的脸色倒并无什么变化,但这面色不变的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整个奢华大院里,唯一还端坐不动的人,只有威宁候焦武,以及他旁边的墨惊羽。
威宁候是主人,又年长辈高,自然可以不动。墨惊羽无论是背倚墨门还是秦国,也都无须太给武功侯面子。
当然,他的安坐,本质上亦是一种表态。是对威宁候的支持。
他本不必如此,就算他起身相迎,也不会有人觉得他阿谀,只会觉得他礼数周到,他也不用得罪任何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这背后的复杂意味,叫人不能不深思。
军靴踏地有声,英武不凡的武功侯大步走进院内,身上披甲,脸上带笑:“焦老三百年寿诞,是如此重要的日子。薛某人来得迟了,还望海涵!”
“来了,就不算迟。倒是老夫招待贵客,不能抽身相迎,希望薛侯莫要介怀才是。”焦武端坐主位,右手平伸相邀:“请这边落座!”
早有人让出焦武右手边的位置来,等待薛明义入席。墨惊羽端坐在焦武左手边,并不说话。
“焦老说笑了,您要是出来相迎,我哪敢入席?”
薛明义龙行虎步,径直走到主桌,走到特意给他空出来的位置前,却并未落座。
他抬眼看了看“天穹”,看了一眼那珠器雕琢的星与月,又扫过院中的美酒佳肴,一时并不说话。
焦武倒也不惧什么,他有今时今日之地位,是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他所有的享受,都是应当应得。便是韩殷复生,也说不出什么来。更别说只是一个与他同列的薛明义。
“怎么?”焦武看着迟迟不落座的他:“薛侯有何指教?”
“怎敢?”薛明义回过头来,笑道:“薛某只是觉得,身入贵室,盛景此般,某两手空空,实在有些寒碜了。”
“你是贵人,来即贵客,言即贵声,坐则贵礼。又何须外物来贺?”墨惊羽在此时出声,声音穿过玄铁面具,有一种枯燥的不真实感:“还是请坐吧。”
薛明义看着他,似乎就是在等他开口,微微一笑:“墨家高人这般抬举我,我更不该不识好歹,空手而来。还好我确有准备,薛家亦非无礼门庭。”
说到这里,视线转回焦武,嘴里说道:“送上来!”
话音方落,院门洞开。
四员甲士,平举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行进院中。
步伐坚定,甲叶交响。
如行军,似冲阵,气势凌人。
于是满座哗然!
===第二十五章
执敌首===
焦武沉了脸色:“武功侯,你这是何意?”
他没有当场破口大骂,都算是涵养好。
在他三百岁大寿的日子,在满座宾朋之前,让手下甲士绑一个人送进来,这已经不是无礼,而是裸的打脸挑衅了。
“焦老请勿动怒。”薛明义仍旧站在那里,不急不缓:“不妨先看看,我这份礼,送得合适不合适。”
一路无人敢拦,四名甲士平举着那所谓的“礼物”,脚步铿锵地走向主桌。
姜望没想到为了接近青云亭而参加的寿宴,能看到如此大戏。整个雍国大变革之下的波云诡谲,似乎都在这场寿宴中有所体现。
像所有围观的宾客一样,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只看到那被五花大绑的,是一个发有微霜的中年文士,身上有些血迹,显然是用过刑了。至于更具体的信息,他分析不出来。
甲士们站定,将那中年文士放下,其人应是被折磨得狠了,根本站不稳,直接往下滑落。还是后排的两名甲士,一人伸出一只手,才将他架起来。
焦武看了这人一眼,目光没有半分波动地看回薛明义:“此人本侯并不认识。他若犯罪,应交付有司。他若对你无礼,你可以打死当场。却不知抬到本侯寿宴上来,是何用意?”
威宁者,以威得宁。威宁候一旦发怒,多年积威直如山崩海啸,压得旁观者都心头沉重、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薛明义依旧从容不迫。
“焦老且听我解释。”
他含笑以对,侃侃而谈:“焦老是国之干城,德高望重,享尽恩荣。已经仙去的太上皇,和当今陛下,都对您信任非常。珠光宝气,平白俗了贵府。金山银山,不能为您增色分毫。薛某想来想去,也不知该送何礼。”
“恰巧,本侯手下将领,在顺安府抓到此人。”
他缓步离席,走到那颓靡的中年文士身前,随手抓起他的头发,令他仰起头来,脸容清晰地为焦武所见。
“此人啊,是礁国奸细,潜入我雍国,图谋不轨!想来还有什么贺礼,能真正令焦老开怀呢?也只有我雍国长治久安,外族服帖,四夷降服,他国之阴谋诡计,消弭无踪!”
薛明义看着焦武:“焦老,您说是也不是?”
所有人都沉默。
一个奸细,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个奸细的身份,太敏感!
世人皆知,焦武之父,正是礁国降将。
焦武之父,在雍明帝时期,于两军交战之时,为韩周所擒,此后归顺雍国。时人疑之,韩周却信之,更委以重任。而其人果然也尽忠职守,一生再无异志。到了焦武这一代,更是以功封侯,跻身雍国最高阶层。焦家几代为雍国奋战,理应不再被质疑忠诚。
然而礁国这个名字,在此时此地出现,还是太敏感了一些。
发生在庄雍之间的那一场国战,惊心动魄。雍国一度有覆亡之危。除了庄雍的正面战场外,还有洛国悍然出兵,联军清江水族,攻入澜河。荆国赤马卫南下,兵叩靖安府。
可谓群狼环伺,皆欲分而食之。
虽然真正出兵的只有荆国、洛国,但蠢蠢欲动的,又何止这两国?
雍国有今日之地域,也是一战一战打下来的。是在雍明帝韩周时期,奠定的版图。
周边国家,原先也不是现在这些。诸国舆图,几经变幻。其间被伐灭者几许,被略地者又几许!
礁国就是直接被打残国势的一个国家,如今地瘠人少,朝政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当年一战之后,至今没有回过气来。包括焦武的父亲,也是在那时归顺。
姜望不知个中内情,他对雍国的了解,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也就不知道,为何一提礁国奸细,在场宾客就雅雀无声。
但是也不妨碍他联想到焦武或许与礁国有某种关系。
他默默往封鸣身后站了站,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对于在场的雍国人来说,刚刚过去的那场国战,是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忘记的伤痛。
而薛明义把礁国奸细送到威宁候府上,并且强调了是在顺安府擒获,这几乎是明着说,在当时的那场国战中,礁国也蠢蠢欲动,甚至于已经开始接触焦武!
举国上下,类似于威宁候焦武这种情况的,又有多少?知道的、不知道的,或明或暗的巨大的阴影其实已经来过。
若非韩煦力挽狂澜,引入墨门,迅速中止战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少宾客看向焦武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
啪!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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